谎称怀孕后全朝堂都来认领 第63章

作者:林不欢 标签: 宫廷侯爵 年下 生子 穿越重生

  仓储司的窟窿,竟然是用运往西北的军粮补的??

  西北的军粮以往都是就近运送,但自两年前西北闹了一场干旱,先帝便减了西北的赋税,改了规矩,由京城仓储式调拨军粮运往西北。

  过去的两年,京城每隔三个月便会有一批粮草运到西北,柳临溪在西北军待着这么久,深知粮草有多么的重要。如今他粗略一算,这批粮草被扣押已经超过半个月之久,若此前他们便已经拖延了些时日,如今再一耽搁……后果不堪设想。

  半月之后西北若真的开战,他们没有粮草,该如何打仗?

第60章

  “你是什么时候决定为周回做事的?”李堰问道。

  “半年前。”董归道:“周回来大宴的时候是立了生死状的, 若他不做这件事,大周便会派别的人来做,周回会死。”

  董归不愿意让周回丧命, 唯一的法子只有帮助周回。

  “你做这件事的时候,知道后果吗?”李堰问道。

  “周回所有的事情都没有瞒我, 我什么都知道。”董归道:“我是自愿帮他的, 他没有逼我。”

  李堰垂眸片刻,没有做声。

  “你或许觉得我毫无底线, 但我没得选, 我不能让他死。”董归道:“只要能保全他的性命,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哪怕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我也在所不惜。”

  董归说的大义凛然,仿佛他做的是一件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可他全然没想过, 自己的所作所为,让多少无辜的人受到了牵累。

  “呵呵。”柳临溪气极反笑。

  “你笑什么?”董归道:“若是换成你, 难道你便什么都不做,看着自己的爱人死去吗?”

  董归这话问的干脆, 柳临溪压根没打算回答他, 但李堰却忍不住想了想这个问题。

  身为大宴的皇帝, 他此刻恨不得将董归碎尸万段。但若是换成自己, 要保柳临溪的命,代价确实是要牺牲很多无辜的人, 他会如何选呢?

  他看了柳临溪一眼, 柳临溪也正看着他。

  两人四目相对,李堰突然就知道了答案。

  柳临溪不会允许他做这样的事情,若他这么做了, 说不定柳临溪会是第一个提刀砍他的人。当初疫症爆发的时候,柳临溪便给出了答案,他不会接受牺牲旁人来保全自己。

  若是从前,李堰要做什么决定,多半不会考虑柳临溪怎么想。就像当初,他要保柳临溪的命,所以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牺牲那个孩子。但如今,随着他对柳临溪了解的越来越多,他越意识到自己这个选择有多么的难以收场。

  因为柳临溪并不是一个会任人掌控的人。

  尽管李堰并不后悔那个决定,但他知道柳临溪得知真相后,两人必将面临巨大的问题。

  “你是在那个时候,把你们的孩子送去了清音寺?”李堰问道。

  “没错。”董归道:“若是事发,我和周回百死莫辞,可默儿是无辜的。”

  把十方送入清音寺,至少能保住十分的性命。

  “你们原来的计划是什么?”柳临溪问道:“若疫症没有控制住,蛊虫扩散了,结局会如何?”

  董归道:“若你们再晚个三五日发觉,京城便会有半数以上的人染上蛊虫。不出半月,京城将彻底失控,不过周回良心未泯,他并不打算让京城的人死光,所以那蛊虫传染过几次之后,便不再致命,也无法继续蔓延。我计算过,不出意外,京城最后会死六成的人,有两成活着但有后遗症,剩下的两成则不会染病。”

  如此一来,大宴国的都城将与废城无意。

  而整个大宴也会因为这场瘟疫,元气大伤。

  届时西北战场再次开战,大宴此前所有的优势早已不复存在,大周吞并大宴便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柳临溪听着董归语气平静的说这些话,他心里想的不是大宴如何衰败,而是疫症之时死去的那些百姓。若是两国交战,军人战死沙场,无论战况如何惨烈,柳临溪都会接受,虽然也会难过,但那是他们举起兵刃的时候便可以预料到的结果。

  因为战争的本质便是如此,两国较量,得失都要接受。

  任何走上战场的士兵,都会预料到死亡和惨烈……

  可他无法接受手无寸铁的百姓遭受这些……

  这超出了正常战争该有的底线。

  “董归,你死一百次也不够。”柳临溪冷声道。

  “是,我知道。”董归开口道。

  柳临溪道:“你能如实坦白,也算是可以将功折罪,你还有什么愿望吗?”

  董归道:“我只想再见他一面,就一面。”

  “很好,不过你不配。”柳临溪道。

  董归闻言一怔,怒目瞪着柳临溪。

  便闻柳临溪道:“于公,周回虽是大周子民,但为了自己的家国可以做到如此地步,我虽与他立场不同,但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很尊重他。于私,他虽对你不起,将你拖入了深渊,但他最后为了保你性命,自我了结了,我很佩服他。可你不一样,你是一个背叛了自己的家国,双手沾满自己同胞鲜血的罪人。”

  “你说什么?”董归道:“什么叫自我了结?”

  “半个时辰前,周回在我面前服毒自尽了。临死前朝我求了一件事情,要我保你不死。”柳临溪道:“至少有一点你还可以觉得安慰,他虽然利用了你,陷你于不仁不义,可对你的情意也是真的。”

  董归摇头道:“不可能,他不会死的。”

  “他死了,而且你永远都不会再见到他。”柳临溪道:“你不是说为了他可以下十八层地狱吗?我不会让你下十八层地狱,但是我可以让你至死都见不到你最想见的人,连尸体都不行。”

  柳临溪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股子狠戾和决绝。李堰从未见过柳临溪这样的一面,只觉眼前的柳临溪身上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东西,锋利又蛮横,让人捉摸不定,却又带着一种特殊的吸引力……

  “你为何要如此狠毒?为什么?”董归近乎疯狂地挣扎,扯得铁链哐哐作响,他怒目瞪着柳临溪,恨不得将对方咬死一般,“让我见他一面……让我见他……为什么……为什么……”

  “为了那些被你害死的大宴子民,以及他们永远也无法再团聚的亲人。看在今日上元节的份儿上,我可以告诉你他临死之前说的话。他告诉我,他一直不愿叫你们孩子的名字,不过以后你们的孩子也不会再叫这个名字了。清音寺的师父给他取的名字叫十方,周回似乎很喜欢,我也觉得很好,至于你怎么看,没人在意了。从今往后,世上不会有人再记得你,你却要一直这么活下去。”柳临溪说罢转身朝一旁的狱卒道:“我答应了周回,留着他的命,你们给我看好了,别让他断了气。”

  柳临溪说罢便转身出了刑房。

  狱卒看向李堰,李堰冷声道:“依着柳将军说的办。”

  从刑房出来之后,柳临溪只觉得浑身冰凉。

  他甚至来不及再去想董归和已经死去的周回,他如今满脑子都是西北战事。

  虽然他穿到这里之后,一直未曾去过西北,但他如今带着原主所有的记忆,西北的一切就像已经不知不觉刻到了他的骨子里一般。原主曾经守护了将近半生的地方,于他而言,突然就鲜活了起来。

  柳临溪甚至都分不清,这到底是因为原主的记忆所致,还是他如今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大宴的子民,他知道西北一旦惨败,大宴将面临着巨大的危机……

  到时候不仅是李堰,便是他的家人也会遭遇无妄之灾。

  柳临溪在这里生活的太久,几乎已经忘了这个世界原本的样子。如今他骤然被提醒,才意识到原书中大宴几年后才会出现的危局,因为他的到来提前了。

  虽然原来徐州营的内乱变成了如今西北的外侵,但境遇却十分相似。

  若是不能解了这个困局,柳临溪不敢想象结局会是什么样的。

  “柳将军。”李堰快步跟上柳临溪,拉住他问道:“你真打算留着董归的性命?”

  “是。”柳临溪道:“我既然答应了周回,不想食言。”

  李堰点了点头,柳临溪原本以为他会反对,但李堰并没有。

  “朕只是有些担心,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若是打算留着十方在身边,将来他总会好奇自己的过去和身世,万一他知道了有个董归,咱们如何向他解释?”李堰道:“董归毕竟是他的父亲,是生了他的人。”

  柳临溪道:“我相信十方有分辨是非的能力。”

  李堰道:“好,你若坚持,朕依着你。今日之事,朕会找人处理,不会传出去。”

  柳临溪点了点头,两人并肩去了御书房,于行之已经等在了那里。

  于行之半夜被叫过来,便知道八成了是出了事情,面色也很凝重。

  “柳二公子呢?”李堰问道。

  “他……”于行之显然没想到李堰会问这个问题,一时有些茫然,还有些不好意思。

  柳临溪道:“你怎么打算的,是想回西北,还是想留在京城做个闲差?”

  “此前我的确是想着再回西北,但如今……”于行之有些不好意思,但柳临溪已经猜到了他的答案。尤其见他发间插着的那根木簪,便知道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留在京城。

  “朕此前已经回复好了你的折子,只是一直没给你,允你回西北,并擢升一级。”李堰道。

  于行之一怔有些意外,但还是拱手谢了恩。

  柳临溪不想打哑谜,直接将今夜的事情大略地朝于行之说了。

  于行之闻言震惊地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臣……这便回去收拾行李,明日一早便启程回西北。”于行之道。

  “我同你一起回去。”柳临溪道。

  柳临溪此言一出,于行之和李堰都怔了一下,不约而同的开口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柳临溪道:“我在西北的战绩可是比于将军还要……好看一些,若只回去一个人,那也该我回而不是他。”

  “你不能去。”李堰沉声道。

  “陛下说的没错,我也不赞同你回去。”于行之道。

  柳临溪一脸不解,开口道:“我现在虽然是禁军副统领,可我连去禁军点卯都没点过,我和禁军压根没有关系。如今事急从权,大不了陛下明日一早免了我职便是。”

  李堰和于行之对视了一眼,俩人都知道现下彼此的心思,却都在犹豫要如何遮掩过去。他们不让柳临溪去西北的原因,自然是因为柳临溪如今有孕在身。

  别说是到了西北战场刀剑无眼,哪怕这一路颠簸,恐怕也危险重重。

  “不行,此事没得商量。”李堰道。

  “为什么?”柳临溪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

  李堰看向柳临溪,支吾了片刻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张口闭口便只有一句不行。柳临溪平日里一直都恪守君臣之礼,尤其在外人面前,处处给足了李堰面子,眼下却有些顾不上了,看着就要翻脸。

  好在于行之突然开口道:“我们都走了,粮草一事谁来盯着?”

  “粮草是慢了些,但仓储司不是没有粮食,只要找户部的人安排了即刻送往西北便是。”柳临溪道:“此事京中文臣各个都能办,哪里需要我来操心?”

  于行之道:“粮草乃是西北军的半条命,如今迟了那么久,已然危及到了半月后的战事,若再出纰漏,后果不堪设想。户部那帮人,你还信得过吗?让他们办事,你不怕到时候西北军收到的是一车车的沙子?”

  柳临溪:……

  虽然感觉哪里不太对,但听起来竟然很有道理。

  “打仗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既然已经回去了,西北还有大帅坐镇,一时半会儿大周奈何不了我们。”于行之道:“你把粮草的事情办妥再去也不迟。”

  柳临溪点了点头道:“是我太心急了,你说的对,粮草的事情还是要处理好才行。”

  不光是将仓储司的粮食运到西北,还得想办法先从西北较近的州府调拨一些粮食,解了西北军的燃眉之急,否则定然会危及到战局。如此一想,粮草的事情果然十分棘手,尤其是调拨其他州府的粮饷,若是派个寻常的文臣,估计还真是难办。

  见柳临溪松口,李堰和于行之交换了一个眼神,双双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