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时十四
凌云杳取了信笺,郑重其事地写了写什么,托着灯托小心翼翼放上水面。
修仙之人不甚在意这些凡间的风俗,陆黎想起作为九离仙君他已是几十载不曾与人一同过节了。
当时系统有误出了些故障,陆黎提早来到这个小世界,彼时他还是狐族千年难得一遇的九尾,祥瑞降世,狐族也度过了百年繁盛,后来接着九离的人生轨迹入了青霄门,陆黎便在凌霄峰上独自过了数十载,都快忘记彼时热闹喧嚣。
他原本在外也没有至亲好友,习惯了孤身一人,所以在每个位面都能做到恪守本分,作一个没有感情的秩序维护者。
只是偶尔突然有了倾诉欲才惊觉找不到可以交心的人。
游玩的人往来熙熙,都有各自的喜乐悲欢。
都是与他无关的喜乐悲欢,想来他的喜乐悲欢也与这个位面的人无关。
反正最后完成了任务他都要离开。
“师尊许愿了吗?”
陆黎闻声,正对上少年人的眸子,两人靠得近,凌云杳眼里映出他的影子,背后是万家灯火浮光万千。
他无端有些慌乱,凌云杳本来就生得一双多情桃花眼,这般直直看着某人,便有被人满心满眼注视的感觉。
按照他以往的话术,必然是先应下,若是对方再执意要问他许了什么愿,就以“说出来就不灵了”为由搪塞过去。
反正愿望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不过是一段说来慰藉的话语罢了。
陆黎捧着胖葫芦灯愣神,不假思索:“没有。”
凌云杳拘起一捧水,任由水自指缝滑落,“师尊许一个愿吧。”
他手上的水渍经花灯一照,便将周遭的景色全数收束与一方小小的浑圆世界里。
兴许是华灯晃眼迷了心窍,陆黎鬼使神差在心底默念了一句话,俯身将花灯放入水中。
縠皱波纹散开,一圈又一圈愈传愈远,外围的波纹虽然淡去了,但是仍然没有消失。
“师尊。”凌云杳附在陆黎耳畔,呼出的热气吹得后者耳朵痒酥酥,“我的愿望是和师尊永远在一起。”
周遭的车马喧嚣人声鼎沸与他隔开,陆黎听得真切。
凌云杳贯来黏人,以往也说过不少类似“要和师尊一直在一起”的话,不过那都是带着些撒娇意味的粘人话。
这句是真真切切如印章烙在信纸上,凌云杳白发垂下委一缕在陆黎肩上,像是蛛网散开裹住猎物,后者心里突刺一下,肺部的空气稀薄,失重感笼罩了他,有什么声音自极远的地方传来,与凌云杳的声线重合,但并不冲突。
许是花灯太亮迷眼,陆黎看凌云杳有些陌生,一个人影与凌云杳重合交叠,但又想不起是何人,眨眼再看时,那分明是凌云杳的脸。
他生出几分败落的情绪来,只凝视顺着水流飘飘荡荡不倒翁似的胖葫芦灯,不敢对凌云杳的愿望做出回应。
[检测到秩序维护者000号情绪波动,中度危险]
系统001:你情绪很不对劲。
陆黎:我很正常。
系统001:自动检测必不可能出错,这样下去任务进度都……等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系统咋呼咋呼的,陆黎都习惯了。
凌云杳的愿望只是给他短暂的讶然,想到这个世界的任务后又很快恢复平静。
先前研究所的实习生笑称他“对感情冷淡得像个机器”,想来实在是贴切。
系统001:任务进度30%,可以啊什么时候屏蔽我完成度都涨这么多了。
这话可当真是冤枉陆黎了,毕竟他在找到白凤之前都在很认真地作为工具人……划水。
陆黎自己也没想到任务进度突然暴涨,毕竟接受到资料前任务进度一直稳固在1%,跟冬眠乌龟似的一动不动。
.
凌云杳的别院在一片梧桐林后,东面围了一小片竹林并一方水潭,同陆黎凌霄峰的居所有几分相似。
这厢凌云杳正执笔作画,听得有人敲门头也不抬:“进。”
于是沉重的门扉推开。
凌云杳嗅到一股松雪香气,不必想也知道来人是谁了。
花灯会后陆黎与他相对无言,一直刻意避开他,凌云杳懊恼自己心急,如今这境地不上不下着实让人心里堵得慌。
然而他抬头对上陆黎的眼神,握着染上墨色的狼毫的手一松,笔尖落在宣纸上,墨色在画中人胸口处晕开像是被破开一个窟窿。
凌云杳迅速翻折画纸,神色乖巧与前几日无异:“师尊。”
云京城的禁忌之一便是提起白凤,尤其是在城主府,府上上至城主下至仆役对这个话题都分外忌惮。
但是只有凌云杳,似乎对白凤其人并不忌惮。
或许凌云杳知道些白凤传闻?
“你可曾知道白凤为何人?”
这话与凌云杳听来无异于平地起起惊雷,他面上维持着微笑:“听说过,凤凰一族弃子白凤,早在数百年前就被驱逐九重天阙,师父问他是何意?”
陆黎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此时只差凌云杳一个点头确认了。
“你是不是白凤……”
作者有话要说: 陆黎:我跳预言家!
☆、我的徒弟是大佬(十)
“你是不是白凤的儿子?”
任务主线改陆黎看了,里边挺多被屏蔽的字节,不过陆黎大致看清了主要任务:刷白凤好感。
他一直不见白凤其人,近来接触较多的人也只是凌云杳而已,想来凌云杳应当就是白凤的儿子,他待这小徒弟不错,隐藏在暗处的白凤看见自己待他儿子不错,好感就自然而然上去了。
再说云京城城主根本就是一个没有仙缘的普通凡人,且看骨相不过而立之年,而凌云杳百年前就被妖怪黑市的人追捕,绝不可能与城主是父子。
凌云杳一头罕见的白发也完美契合白凤白发邪神的描述。
这般想来,凌云杳极有可能是白凤的后辈。
之前也没少钻系统漏洞完成任务,干起这种事儿来得心应手。
凌云杳难得露出错愕的表情。
作小厮打扮的人敲响房门:“少城主,城主请您去揽月水榭……这位公子若是愿意,可一同去。”
在院子里游荡的秋儿姑娘登时吓得躲到水池假山后面去。
片刻后她在假山后探出半个头:“那个人走了吗?”
陆黎点头。
“我有感受到徐庆的气息了。”秋儿姑娘皱起眉头,前几日她在城主府明明发现了徐庆的气息,但是夜里出门飘了一圈没找到,此后徐庆便销声匿迹,她停留的时日无多本想放弃了,没想到居然又意外在城主府寻得徐庆的气息。
她遥遥指东:“似乎……就在正东的方向。”
揽月水榭正是城主会宴宾客之地,不过之前城主并未这般大肆宴请,听来传话的小厮说是最近几年才开始年年设宴的。
正巧是在凌云杳离开云京城前往青霄门的后一年。
揽月水榭隔着几个别院都能听到丝竹管弦之声,高台之上舞姬抱着胡琴旋转,顿布,提起裙摆施施然退下了。
案几上摆着珍馐佳酿,陆黎落座时便有姬妾端着酒壶欲添上一盏,被凌云杳打法走了。
“他不喜欢喝这个,我来。”
凌云杳给陆黎换上葡萄酿,听得一阵喧闹。
贾义正揽着舞姬的腰,下巴又往上扬起几分,可惜下巴太长昂头便愈发教人觉得他尖嘴猴腮。
说起来云京城城主乃是一介凡人,之所以能在城主之位屹立不倒,一来是因为其义子凌云杳有仙缘,弱冠之年便达元婴之境,二来便是这些宾客。
云京城城主宾客,无论是妖是道,甚至会些奇门异术的凡人皆可为城主宾客。
来人便是后者,陆黎扫了一眼,是一个凡人,虽然有灵脉,不过灵脉斑杂并不是修仙的料子。
“贾义仙长,久仰大名。”
“早有耳闻贾义仙长曾是青霄门弟子,但真是年少有为。”
青霄门是多少修士的向往之地,虽然贾义只说他是青霄门弟子,连他师从何人都没人知道,那也让许多修士羡慕不已。
躺胸露腹的胖和尚笑道:“这般说来,少城主与贾义仙长是同宗师兄弟了?”
贾义一抹头发,转向云京城城主语气间颇为得意:“那是自然,少城主修行之处若有不清楚的可来向我讨教。”
“……少城主已是元婴中期了。”
“哈……真是年少有为,后浪推前浪。”
贾义正逞面子,突然被胖和尚说破面子挂不住,尴尬地就最近的空位坐下。
这座位正挨着陆黎右侧,凌云杳不久前离开了吩咐小厨房做些吃食送去陆黎别院,于是凌云杳的位置暂时空出来。
城主眼皮一跳,正欲拉来贾义让他去别处,奈何贾义已经先一步坐上去了他抓了个空。
贾义掀起衣袍坐下,翘起手指言语间颇为得意:“不过我师从九离仙君,有些元婴期修士未必比得上……”
堂上人面色皆变。
九离仙君。
难怪敢同少城主抢座,原来是九离仙君的徒弟?
不过……便是有些行道的人都能看出此人灵根不佳不适合修仙,难道有什么奇门异术才得了仙君青眼?
“师从九离仙君?”
方才贾义闻声一惊,往头顶上瞧去。
少年人大概是弱冠之年,不过眼神阴鸷贾义不自觉地打了个抖。
那个女人给他看过凌云杳的画像,他自然是知道此人便是凌云杳。
前几日他在城主府外见过此人,并不是这般有压迫感。
分明看容貌并不凶煞,甚至很清俊,气势上偏偏让人不由自主战栗,眼神像是茹血的野兽,贾义毫不怀疑,对方怒极,他就会交代在这云京城了。
早知道这样,那个女人给出的条件他可远远不能答应。
贾义以前的确去过青霄门,不过只是备选弟子,还是因为犯了戒律被青霄门除名,连试炼大会都没有机会参加,是以严格说来没有青霄门的弟子令牌,并不算是青霄门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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