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孽风云录 第79章

作者:沈青灯 标签: 豪门世家 穿越重生

  路易斯€€安茹不知何时来到她€€面前€€,他挑起玛丽€€罗伯茨的脸庞,毫不避讳男女之别冷漠地看着她€€哭,她€€哭得那€€么丑、那€€么难看,即便肮脏的泪水堆积在他手中,他也缄默着平静地看着她€€哭。

  看着玛丽€€罗伯茨还有些神采、而充满仇恨的眼睛,最终给出一个致命的答案。

  “你老了。”

  无平无仄,淡如一团清水。

  玛丽€€罗伯茨霎时瞳孔放大,恍若失去灵魂,没€€了剩余的那€€一丝神光,她€€僵硬地对视着他双眸,不经意间竟收敛了恨意与杀意。

  这是一双只有年轻人才拥有的眼睛,饱满漂亮像一颗闪耀的玻璃珠,眼球下流动的血液是炽热而香甜的,青春是激烈而疯狂的,这样的东西是融入血肉之中的,珍贵得,让自私的她€€无时无刻不想占为己€€有。

  二€€十年前€€她€€看着这双稚嫩的眼睛,空洞乏味,却羡慕不已,二€€十年后她€€看着这双深邃幽碧的双眸,仍旧羡慕不已,而她€€的眼角已经布满皱纹,丑陋得比皲裂土地还要€€令人窒息。

  曾今何时,她€€也曾有过这样一双眼睛……

  赛马场上,端庄的贵妇喝着下午车,朝一群女人炫耀自己€€的成就,这是她€€三个女儿里最漂亮身材最丰腴的成品,所有贵族男性都€€趋之若鹜、求而不得,“小玛丽,我最骄傲的姑娘,你知道兰开斯特公爵来信想要€€娶你吗?”

  “我不知道……”

  她€€撑伞站在沐浴在灿烂阳光下,享受着朋友嫉妒羡慕的目光,低下头也有少女的羞涩,她€€捏着手帕,“母亲你是想让我嫁给公爵大人?”

  “噢,我的乖女儿,你要€€知道南边一大片封地都€€是属于兰开斯特家族,听说他年轻俊美帅气伦敦城里很€€多小娼|妇都€€想去勾搭他,但你是我的骄傲,身体里继承了我们罗伯茨家族优秀血统,去给他生个儿子,将来荣耀财富权利都€€是属于你的。”

  “成为最高贵的公爵夫人。”

  “可是我……”她€€自诩美貌,对于遥远的伦敦对也很€€顾虑,她€€表姐伊丽莎白很€€早以€€前€€嫁去皇室表面光鲜亮丽,但她€€知道私底下表姐常被€€殴打欺辱,甚至有时被€€要€€求同时满足父子两人,过得苦不堪言。

  苛刻的规矩与要€€求,即便被€€殴打家暴也要€€笑脸相迎。

  雍容贵妇掐断了她€€的话,“宝贝没€€有可是,这是你的机会也是我们的机会。这次是公爵大人亲自写信请求我将你嫁过去,你这么漂亮又聪明,公爵会为你神魂颠倒的。”

  “嗯。”没€€有了顾虑少女灿烂的笑了,周围人为她€€美貌所摄,倒吸一口凉气,她€€高傲地扬起头,让所有人尽情欣赏自己€€的脸庞,很€€小她€€就明白这是属于她€€的资本。

  睡前€€母亲将一杯深红色牛奶放置在窗前€€,她€€乖乖地喝了下去,这是家里从小就有的习惯。

  ……

  伦敦的生活并不幸福,公爵对她€€若即若离,下三区包养的情人数不胜数连其他家族的贵妇都€€有染指,更让她€€崩溃的是,兰开斯特公爵是个短|小|早|泄的废物,空有一副皮囊的蠢货,连讽刺都€€听不懂的白痴,少女情怀与憧憬的美好碎裂一地。

  她€€是个骄傲的人,便不再理会公爵多看一眼都€€嫌嫌恶,很€€何况同床,岁月悄然流逝就像指尖流沙,滑落得人猝不及防,梳洗时白嫩细腻皮肤上竟然多了几道淡淡纹路,她€€大发雷霆!

  摔碎了卧室里所有的镜子,她€€跪在地下在崩溃在哭泣,头发散落,她€€早已不是十六年华,应以€€为傲美貌就要€€流逝,可内心是孤独而绝望的,没€€有人懂得她€€的美好,妖冶花朵生于幽谷无人欣赏就要€€凋零。

  那€€为何还要€€存活与世间,何况她€€还那€€样的骄傲,一地破碎的镜片划破她€€的指尖,她€€却感觉不到疼痛,鲜红欲滴的血液从身体里流淌,红得那€€样绚烂那€€样美丽,一如她€€一去不回的青春。

  鬼使神差她€€将指尖含住,妄图留住她€€的时光,熟悉血腥味在味蕾爆发,是那€€样的美味香甜,这是她€€才明白,原来母亲从前€€一直给她€€喝的东西。

  是血……

  午夜辗转,天边一轮月色潆绕着绯红,粗重喘息的声音在交织作响,房间帷幔半遮半掩着这场荒唐的盛宴,靡乱气息随着尖叫越升越高,像滚烫岩浆,烫得人心惶惶。

  这是这座奢华城堡中的常态,掺和€€着汗渍的痕迹绸缎上留下暧昧气息,这是属于公爵的日常活动,最后连侍女奴隶都€€掺和€€其中。

  就是这样的黑暗掩埋了她€€的一生。

  “公爵大人……你说,我长得好不好看?”

  “好,好看。”

  “公爵您真棒,让我永远陪在您身边好不好?”

  “我亲妹妹都€€在为了您的英勇颤动不已。”

  “你那€€么喜欢我们姐妹,为什么?不把€€家里的那€€个不解风情的丑八怪赶出去,让我们天天伺候你……”

  应答得是年轻的公爵含糊不清的喘息与赞同,躲在帷幔背后的玛丽忍无可忍!

  丑八怪、不解风情这些描述与在她€€脑海中不断发酵,伦敦城是个噩梦的开始,也是她€€青春的结束,她€€双眸通红得同步,嫉妒狰狞了她€€意识模糊的大脑,她€€恨,她€€想吃了她€€们的肉、喝了她€€们的血。

  既然这群娼|妇敢闯入她€€的家,妄图踩在她€€头顶,她€€为什么要€€仍气吞声!

  为什么要€€折辱自己€€的尊严与美貌,让这群肮脏低贱的蠢货对她€€评头论足!她€€们不配!他也不配!

  血喷溅了屋子,血液脑浆混杂也染湿了衣裙,女人们恐惧的尖叫柔弱却挣脱不过这个魔鬼一样的疯女人,一个个倒在刚才还寻欢呻|吟的地毯之上,撕裂的头颅与脖颈扭曲着,美眸死不瞑目地大大睁开,还残留着恐惧。

  这是场无差别的屠杀,鲜红血液温热玛丽脸庞的时候,她€€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新€€生,久违的快感刺激着她€€的大脑活跃、兴奋,这是任何男人都€€给不连她€€的高潮,她€€不断划开尸体的大动脉,感受血液洗礼,和€€吞噬生肉。

  “贱人!你不是想留在这里吗!我让你永远留在这里。”

  当神志清醒时,她€€只看到满地残骸,和€€墙边那€€个俊美男人恐惧却又敬仰的目光。

  她€€不屑地将匕首丢弃在他脚下,舔舐着嘴角的残留,听见了男人对她€€久违的赞美,带着丝诡异的痴迷。

  “你真迷人。”

  玛丽€€罗伯茨笑了,这才是她€€的生活。

  ……

  曾经的她€€容貌殊丽、肌肤若白瓷嫩滑,而今容颜老去成为最丑陋恶心的女人,枯瘦下垂布满褶皱,犹如暴雨中一片残叶落下,被€€人践踏,碾碎成为泥土,玛丽€€罗伯茨被€€他强迫着看向镜子,她€€内心在尖叫!

  她€€不愿意不想看见这副模样,那€€个女人不是她€€。

  自己€€永远年轻、美貌,是众星拱月的存在,玛丽€€罗伯茨所有男人可望不可即的尤物。

  她€€想挣扎,想离开,甚至有几秒想死去,可是路易斯€€安茹修长而年轻有温度的指腹让她€€舍不得逃离,有点有温度的东西,竟然也成了此刻的奢侈,她€€被€€迫看向镜中粗笨怪异的自己€€,真是一团难看到极点的物体。

  这样的老女人是她€€从前€€拿来当食物都€€唾弃的存在,她€€会嫌弃血液中充满腐败的气息,肉咀嚼起来柴得像熏肉,骨头更是难以€€下咽。

  从没€€有任何时候让她€€这样清晰、冷静地观察自己€€。

  路易指尖从她€€脸庞开始下滑,带着冰冷与挑剔,他慢条斯理。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感想:雨好大,我终于不卡了。

  下一章凌晨三点更新。

第103章

  “你€€四十六了, 你€€现€€在老得就像是一直耋耄之年的老猫,现€€在眼角全是皱纹,难看得连去嫖|娼的最下等鳏夫都看不上你€€, 粗糙的表皮下面,是你€€恶臭的口轮匝肌和中€€隔肌, 它们已经开始老化,如果解剖出来,就会像一滩腐败的动物, 它拉扯着你€€松垮你€€肌肉, 鼻腔里面还有€€恶心的鼻涕体液,让你€€越来越丑陋不堪。”

  他€€指尖冰凉得让人打颤,“想一下,你€€的存在有€€什么€€意义呢?你€€的脖颈就是根干枯的竹竿, 这是你€€全身老化僵硬得最快的地方, 这里的褶皱让人觉得恶心, 还散发出垂老的异味, 你€€的乳|房也已经松弛干瘪下垂, 输乳管里没有€€一滴腥黄|奶水,你€€现€€在生理功能€€丧失, 无论€€从性别还是年纪看,你€€都是个废物。”

  “就像你€€吃人肉、饮人血, 人体里所有€€毒素汇聚到你€€的胃, 再分解扩散到血液, 让你€€整个人肮脏低贱,多余的就从肾脏、输尿管、膀胱、尿道一路向下,你€€自€€以为高傲尊贵,可你€€与曾经监牢那些食物有€€何不同?终究你€€也像这些排泄物一样被抛弃, 践踏入泥土,与千万人的屎尿融合成一体。”

  “你€€脏不脏?玛丽€€罗伯茨。”

  玛丽€€罗伯茨随着他€€的手指,与淡漠腔调,震惊得打量着镜中€€狼狈的自€€己,颤栗着,哆嗦着,连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路易斯€€安茹神情恹恹然,声音如流水溅玉般清淡,魔力般让整间囚笼出现€€诡异寂静,连她€€都无法反驳,只能€€安静听着。

  “你€€看你€€现€€在多可怜,去捡食老鼠和蟑螂,不吃你€€根本活不下去,它们从下地管道钻出来,浑身腥臭带着无数病毒和城里人的排泄物,你€€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吞咽下去。”

  “玛丽€€罗伯茨,你€€不仅老了,这并不是英雄迟暮而是要逐渐化为一滩腐肉,连野狗来嗅都会嫌弃地存在,你€€现€€在连你€€那可悲的脸面都维持不住了,这么€€多年以来,你€€吃下了所有€€人都嫌恶心的污秽,于是,你€€成了世界上最肮脏恶心的存在。”

  路易斯€€安茹碧绿眼眸美丽夺魄,嘴里说出的话却如魔鬼般骇人,玛丽€€罗伯茨目光呆滞地慢慢转移到他€€身上,怯生生地充满惊骇,她€€胆寒地看着这个男人,像邪魔、像修罗,只能€€说,他€€根本不是人。

  她€€的泪水早已止住,心里堤坝早就随着他€€的话崩裂、坍塌,再也重塑不起来,她€€清楚知道,那是她€€仅剩的一点骄傲,也被这个男人的一翻荒唐之语推翻,踩在脚底化为淤泥。

  尊严往往就是这样,旁人啼笑皆非,而自€€己苦苦支撑,也总能€€靠着那么€€点玄而又玄的东西煎熬着活下去,可若那一点薄弱的支撑都被人碾碎,那么€€人也不再是人了。

  她€€颓废的倒在墙壁上,任由老鼠啃噬自€€己的脚。

  失魄闭上双眼,轻声道,“路易斯€€安茹,你€€就是个怪胎。”

  他€€浅笑着,“你€€也是个疯子。”

  “现€€在你€€是最终赢家€€,你€€杀了我吧。”她€€认命般侧过头。

  把镜子撤离,路易斯€€安茹站起来,整理拉扯了片刻西装革履的外套,用洁白手帕擦拭去手上沾染的淤泥,“我会放你€€离开。”

  玛丽€€罗伯茨一怔,睁开双眼再次重燃诡异的神采,咬字清晰道,“你€€骗我!”

  路易并不言语,只是冰冷的双眸让人觉得他€€根本不会说谎。

  “你€€那么€€恨我,闯进我的庄园,屠杀我的奴隶,最后碾碎我的自€€尊,不就是为了报仇么€€?你€€既然那么€€恨我,为什么€€不杀了我?只有€€疯子才会理解疯子,你€€想做伪善的神明€€让那些贱命敬仰你€€?对你€€俯首称臣?呵,你€€血肉里永远是个邪恶的怪胎,我没有€€冤枉你€€。”

  说到最后她€€已经有€€些歇斯底里。

  “你€€不配死在我手上,让大众来审判你€€吧。”路易很平静,说罢他€€便准备离开。

  玛丽€€罗伯茨急切地想阻挠他€€,匍匐在地尖叫着,“你€€站住!你€€要去哪儿,你€€不许走€€!你€€走€€了我也不离开!路易斯€€安茹你€€想杀我!你€€一定想杀我!你€€敢放我离开,我出去以后一定会要了你€€的命!我会报复你€€!”

  她€€的尖叫让加列耳膜发颤,怒道,“嘿,你€€个不识好歹的疯婆子,放你€€走€€了你€€他€€妈还不走€€,赖在这个鬼地方舒服啊?我警告你€€啊,我虽然不打女人但看你€€做的那些狗比事,你€€已经不算是女人了!小€€心我……”

  拳头虚枪一晃,吓得她€€狼狈滚在地下抱紧额头。

  路易再也不屑多看她€€一眼,转身瞥向莫里斯,淡淡道:“你€€知道怎么€€做的。”

  莫里斯对待路易斯安茹,永远是那么€€虔诚报以由衷的敬意。

  “是的,我尊敬的主人。”

  路易冷漠行走€€在这座地下监狱,身后跟随的手下尊敬地低着头也不言语。

  今日一过,这座二十六年来埋藏无数人冤魂的地狱,就要在烈火中€€付之一炬,灼热滚烫得烈火会清洗深埋的罪孽,让所有€€人的骨骼血肉信念化为灰烬,灰烬会随着尘土掩埋,风化湮灭,被人类彻底遗忘。

  忽然,路易脚步一滞,面无表情的看向那间狭小逼仄的屋子。

  如今它铁门大敞,里面放着一个长相奇丑的女人,那女人目光呆滞双臂已被斩断,被捆绑在椅子上,箩筐里的老鼠不断啃噬着她€€的大腿脚踝,不知道已经啃了多少天早已露出白骨。

  路易注意到的不是她€€,而是她€€身后被污血染黑的草垛,那里二十年前躺着一个疯癫的女人。

  她€€时而抽打她€€幼小€€的孩子,将所有€€的恨与痛,无法承受的纠缠发泄在这具年幼的身躯之上。

  漂亮的脸扭曲着,她€€用掐用板凳砸、甚至用孩子的头去撞墙。

  “你€€为什么€€不哭!你€€这个杂种是傻了吗,我是生你€€的人,早知道这样出生的时候我就该把你€€溺死在马桶里,你€€刚才为什么€€不向公爵求饶救我,你€€是不是也想让我去死,你€€说,你€€是不是也像让我去死……”

  她€€双眸已看不见一点理智,腥红疯狂占据了高地。

  “你€€去求求他€€好不好,你€€是他€€亲生儿子啊,有€€血缘关系的啊。你€€的话他€€应该听的呀,让他€€放了我好不好,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求求你€€……”

  她€€跪倒在地,眼泪这些年都已经流干,即便知道让孩子去乞求那个魔鬼是徒劳,那是个连亲生儿子也吃的恶鬼,却心底也仍旧抱着微薄希望。忽然精神分裂般脸色剧变,变得丑陋暴躁,她€€扬起木棍,“我生了个哑巴有€€什么€€用……我想打死你€€,你€€死了或者€€残了,他€€或许就来看我了,他€€以前那么€€喜欢我,这样我就有€€机会求情了。”

  声音轻柔得渗人,“来乖……把你€€腿伸出来,让妈妈轻轻打几€€下好不好……”

  ……

  时而,却又像个温柔尽职的母亲,将瘦小€€的男孩拥抱在怀中€€,两人一起蜷缩在冰冷墙边,用稻草和体温尽力温暖着男孩。

  她€€割破手指,将抵到饥饿快晕厥的男孩嘴边,平静道:“喝吧。”

  “把你€€生在这里是我的错,我的命已经很苦了,为什么€€还要连累你€€,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虽然你€€的出生是个错误,但是如果、如果有€€一天我们得救了,能€€离开了……”

  “我就带你€€去喝牛奶,那个东西是甜的,你€€知道什么€€是甜吗?就是……很甜很甜?”女人文化低想不出形容词有€€些懊恼,“反正比现€€在这个好喝一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