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禅梵生
他的话中有话,只说了一半,也让想要跟上去的褚朝安顿住了脚步。
鸿老要说的,可能就是当日江烬顺着命盘找到他的那事。
褚朝安收回了要走的心思,又安安稳稳的坐正坐好、仿佛刚才要走的不是他一样。
他想知道,既有命盘一说,那这鸿老可能从中看出些什么。
比如,本该被江烬收为弟子的‘褚朝安’,怎么突然换成了他。而他的命盘,又为何会同‘褚朝安’的相似。
思及此,褚朝安看向说话的鸿老,又瞥一眼江烬。
他的视线也适时被两人捕捉到。
鸿老对他笑了笑,目露揶揄的朝江烬看去。
江烬缄默不语。
见此,鸿老便笑着对褚朝安问道:“小友可想知道,你这师傅为何收你?”
他这话说得直白,竟是没有一丝一毫的遮掩。
褚朝安闻言,他看向江烬,后者没有看他,亦无任何表示。
沉默半晌。
褚朝安点头:“想的。”
鸿老见他这般坦诚,倒是顿了一下,他抬手摸了摸下巴,“像,确实是像啊。”
像,哪里像?
是他和‘褚朝安’的命盘像吗?
褚朝安正这么想着,只听鸿老拍案道:“并非是像,乃一模一样啊!”
……
一模一样!
听到这话,本不欲开口正淡淡阖目的江烬看向鸿老。
鸿老道:“当时老夫确实交给你和褚老头测算命盘之法,想必你也是看出了什么,才会收下和那人命盘相似的这孩子吧?”
“命盘?”褚朝安轻喃一声。
低低的嗓音响在厅中,此时人已走得差不多,只剩他们三个。
褚朝安的话音一落,江烬便看向他。
最后,江烬对鸿老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鸿老正要说话,就见前者继续开口,“我会收下昀儿,最开始确是因为命盘。”
当日江烬因着命盘的牵引,算出了他命定之徒会出现的地方。
明明褚氏已经灭族,可命盘却忽然异动,好奇之下这才遇见了褚朝安。
褚朝安不可置信的看着江烬。
从对方的话里,他听出了,师尊是在将他当做替代品才会收下自己。
眼眶慢慢涌上一股润色,鼻尖微微泛酸,他轻声一唤,“师尊……”
说不出的依赖和眷恋都可从这话语里听出。
鸿老颇为不忍,紧接着就想开口。
但闻江烬在听见这一声后,起身走到褚朝安身前,略一倾身拍抚了一下后者依旧挺得笔直、却带着僵硬的背。
较之第一次如此做时,他的动作间显得流畅不少,少了几分生疏。
褚朝安一滞。
师尊的声音从头顶上方响起。
“收下昀儿,许是我做得最正确的决定。”
……
褚朝安没想到江烬会这么说。
而他在听到这话后的刹那,只见江烬身侧的进度条倏然上升至了‘35%’,一下就增长了如此之多。
任谁在褚朝安那样的情况下,忽然被收为弟子,在此之前也不知是经历了何种折磨。
江烬道:“为师早就想与你说起此事。”
一个莫名其妙不问来由的收徒,另一个懵里懵懂茫然无措的拜师,终归是少了些什么。
听见这话,褚朝安很快就想起了上一次见到江烬欲言又止是什么时候。
不正是当初还在蓬莱阁时,三人同时找他的那日。
褚朝安还记得,当时他在和江烬饮完茶后匆匆便去见了祁越,从头至尾都没有多想一想,江烬叫他过去是所为何事。
只是在离开时看到前者忽然涨了‘1%’的进度条、就满意的走了。
所以说,当时江烬就是要和他说起这个。
想到他与江烬曾说过,自己是个孤儿,落难至此又被其捡回了朝衍宗。
加之三年间他的表现从未在江烬面前出过岔子,可谓是做得天衣无缝,这才叫后者对此深信不疑。
鸿老点头,看向师徒二人相处的氛围,不禁道:“还以为你不会收徒,未曾想今日……”
江烬安抚完褚朝安后,便对着鸿老询问,“你说的命盘‘一模一样’,是怎么回事?”
对于为什么自己和‘褚朝安’的命盘一模一样,褚朝安心下了然,全因系统从中作梗罢了。
而鸿老却是不知晓这一点,颇为疑惑的看着褚朝安,手中不断掐诀测算,口里仍是那句结果,“确实一模一样。”
褚氏一族已然灭族,如今又出现一个和褚氏大公子命盘一样之人。
江烬拧了拧眉,垂首看一眼褚朝安,“昀儿可会有事?”
鸿老不语。
他也测算不出。
***
无端的印证了自己的猜测,清晰被告知江烬收徒的原因和自己所想的一样,褚朝安本应觉得庆幸,鸿老仿似也是看不穿其中因由的。
可心头却无端如被堵住一般。
纵然江烬最开始收他为徒确实是有其他原因。
但那句‘收下昀儿,许是我做得最正确的决定’始终盘踞在他脑海。
江烬是个好师尊,待他也着实不错……
现在,他不仅是对凤倾的感官有所改变,连对着江烬同样也是十分复杂。
只是没想到变化来得这样快。
·
褚朝安在平复完心绪后,还是决定先去见一趟觉尘禅师。
问问他关于褚氏一族的现状。
按照他此刻来到鸿城之举,那超度是不是就被从中打断了。
想着,他往城主府中般若寺一众僧人的所在找去。
跟随在一个小沙弥身后,被他领着入了觉尘禅师的那间禅房。
木鱼的敲击声在褚朝安进去的瞬间就停了。
穿过房中缭绕着的檀木香气,一丝一缕中都透着股宁静祥和。
褚朝安走上前,“禅师。”
觉尘禅师轻阖眸子坐于蒲团之上,他的身前摆放着一个木鱼,手边的木鱼槌旁还置着一本藏蓝色封皮的佛经。
“阿弥陀佛。”觉尘起身口诵佛号。
褚朝安也不绕弯了,直接就问:“禅师怎会来此?褚前辈他们……”
觉尘没有说话,而是抬起眼看着褚朝安。
被他这么看来,褚朝安目露疑惑。
……
雪衣僧人的周身之气都透着沉静,眼神清和。
褚朝安看过去。
就听觉尘蓦地开口同他道谢,“贫僧要多谢陆施主。”
褚朝安不解:“禅师何出此言?”
只见觉尘清韵的面庞上,长睫微抬,那双蕴着禅意的墨色眸子清亮,“是因陆施主,方丈道贫僧有此一历,今后便可自行下山云游了。此乃贫僧的机缘,由陆施主度之。”
褚朝安愣怔片刻,还没反应过来要说什么。
就听觉尘已经继续与他道先前的那个问题,“因此一事,褚族长知晓后便让贫僧前往鸿城,言此番论道或可叫贫僧受益匪浅,不愿再拖累贫僧。”
他说得详细,一字一句间并无疏漏。
似是将自己所知全然告知了。
褚朝安一时怔了怔,心道:禅师未免也太实诚了。
不过听到对方最开始那句,他笑了笑。
原来觉尘禅师常年待在寺中,并不是因为深居简出。
而是缺少一个机缘。
所谓的机缘,就是褚朝安带着褚氏一族的神魂前往般若寺,遇到觉尘禅师,后对方又随他下山……
褚朝安道:“禅师言重了。”
若是如此,哪里需要他特意道谢,褚朝安失笑,“禅师何必谢我,若非禅师心怀善念,愿与我一道去往沧州城为褚前辈他们寻得尸骨,我又如何得以助禅师?”
闻言,觉尘像是也明白过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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