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婚必须离! 第157章

作者:光明在案 标签: 娱乐圈 系统 甜文 穿越重生

  纪尧给他的资料上已经查的很清楚了,墓园安置在城郊,叶祈远转了两辆车才找对了路线。最后他坐上的那班公交上人很少,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偶尔见几个背着书包年龄还很小的孩子。

  叶祈远一个黑发黑眼的东方人坐在位置上很显眼,时不时对上一些孩子好奇的目光和老人们善意的微笑。

  叶祈远一一回应,然后看向窗外。乡村公交慢悠悠的晃着,他能看到大块的麦田,还见到了一只趴在草堆里打盹的狗。

  这样的环境,很容易让人变得平静下来。

  叶盛凛比叶祈远启程的早,但是等他来到墓园,找到前妻的墓碑,便看到捧着一束花的青年已经站在了墓碑前。

  叶祈远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衫,他很少穿这样沉重的颜色,这让他身上那股天生的温柔被驱散了些许,带上了点冷漠。叶盛凛来的时候,他正弯腰在墓碑前整理着什么。黑色衬衫罩着清瘦的身体,透出一股寂寞又孤独的单薄。

  这整个城市阳光都很好,唯独墓园例外,像是藏在阳光里的一处暗角,又像是未亡人给沉睡在地下的人腾出的一份宁静和安逸。

  浓密的树荫围着墓地打转,四周只剩下风吹树叶的声音。

  这座墓碑应该很长时间没被清扫过了,尘土积了一层。想想也是,叶祈远知道自己的母亲也是孤儿,是这个国家和华国的混血,血脉牵扯着两个国家,却又仿佛和哪个都不贴合。

  但弯腰清扫墓碑的时候,他又发现墓碑前有几朵已经干枯的小花,只是被风吹散了,所以他第一眼看过去时才没注意到。

  叶祈远没把那些花束扔掉,而是收拢起来,再次摆在了墓碑前。

  他手里也捧着一束白色的花朵,叶祈远并不能叫出名字,似乎是当地的一种花,在附近的花店里买的。虽然语言不通,但开在墓地旁的花店也能猜到他的来意。

  叶祈远还听到店主用磕磕绊绊的英语对他说,这种花可以使亡灵安息。

  叶祈远把自己带来的花放在墓碑前。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就这样蹲着身子仰脸看着墓碑上已经模糊的照片,在心里轻轻道:

  “妈妈,我来看你了。”

  “祭日”这个词,仿佛自带一股氛围,只要想到它心里立刻就冷冷清清的,有点无奈,还带着一股悲伤。

  但其实在这天到来之前,叶祈远一直都没有太大的感觉。

  他的父母一直都不在身边,即使已经知道亲生母亲很早便离世,叶祈远也还是有种错觉,感觉他们依旧在同一个世界上,只是他没找到而已。只要他努力,也许某一天就会相逢,带着溜走了二十多年的时光。

  直到,他看到眼前的墓碑。

  墓碑的字迹也已经模糊了,连棱角都被时光和风磨平。叶祈远仔细看了看,又凭借之前在飞机上简单看过的词汇,依稀能够猜出他的母亲生前应该是一位教师。

  叶盛凛的话佐证了他的猜测:“她之前在附近的一所学校里当老师,孩子们很喜欢她,经常跑到家里来玩。”

  叶盛凛的语气带着些许感慨。

  在叶祈远的记忆里,这里对他来说只是个需要坐上二十个小时才能飞到的陌生城市,而对叶盛凛来说却不一样,他是结结实实的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

  当时他甚至已经办了移民的手续。

  回到纪家后,经常在国外跑动,他也不止一次路过这座城市,但是却是一次都没敢踏进来。

  叶祈远看着墓碑,没有回应叶盛凛的话。

  他在想,死亡真是一件可怕的事,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成了一块冷冰冰的墓碑。然后她会渐渐地从人们的谈话中消失,最终在朋友的记忆里也只成为一个模糊的影子。

  但他又想,死亡也是一件美好的事。因为时光荏苒,虽然记忆模糊,但人们依旧会为了记忆中那个不再清晰的影子,献上一束花。

  叶盛凛的情绪也很浓重,他忍不住想拿出一根烟,但又想到墓园里禁明火,又堪堪压下只用手指捻着。

  很长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太过沉痛的氛围透出来,只有周围树叶的“哗哗”声常年不变的响着。

  又过了一会儿,叶盛凛突然听到叶祈远出了声,他看到叶祈远似乎笑了一下,然后对他道:

  “自从知道身世以后,我一直疑惑一个问题。她也是孤儿,知道孤儿会面临什么样的生活。她什么都只知道,那为什么,宁愿把我送到孤儿院,也不愿意让我和叶家、和你产生一点联系呢?”

  其实叶盛凛也经常在想这个问题。他时常反思,当时他以为的和平离婚,是不是给前妻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又或者是因为他再次结了婚,让她担心孩子被苛待?

  否则为什么已经带着孩子回了国,却选择把孩子留在孤儿院?

  叶祈远一句话再次勾起了叶盛凛的疑惑,他抬起头,就见叶祈远抬手摸了摸照片上女人模糊的轮廓,然后说道:

  “现在我知道了,她只是不想让我变得像你一样。”

  这句话对叶盛凛的冲击很大,不仅是因为内容,还是因为说出这句话的是叶祈远,他的儿子。叶盛凛起先以为这是一句埋怨,但很快又意识到,叶祈远说这话时语气很平静。

  这句话不带着谴责,也没有攻击,只是单纯的陈述。

  叶盛凛忽然又想到,在叶家那顿孤独的午餐。

  他知道叶祈远在说什么。

  手里造价不菲的香烟已经被他捻断,烟草洒了叶盛凛一手,全都黏在他微潮的掌心里。

  叶盛凛把烟丢进垃圾桶,看着一片狼藉的手掌,有些沉闷的开口说道:“我犯过错,很严重的错。严重到我很怀疑自己是不是配的上现在的位置。”

  他年轻时一边抗拒家庭的安排,一边风风火火走自己的路。当时他不仅不愿意继承家业,还自己恋爱结婚,移民手续办下来的时候,他父亲直接被气得脑溢血进医院。

  但叶盛凛没回头,他想什么都不能牵绊他的脚步,他要为自己的小家负责。那时候即使前妻劝了他两句,让他委婉点,回家看看老人,但他并没有听从。

  一是因为当时叶家的医疗条件很好,另外则是因为叶盛凛知道,这个矛盾无法调和。要么他离开现在的家庭回去继承家业,要么就是和家里彻底决裂。中庸的办法在叶家行不通。

  彻底和自己出生成长的家庭决裂是痛苦的,叶盛凛强忍着不去关心国内的消息,窝在遥远的小城里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但彻底隔绝是不可能的,一次阴差阳错的回国,他看到了摇摇欲坠的叶家。

  他的父亲去世,因为他决绝又胡闹的行为,叶家几乎成了笑柄,内部也一片混乱。在他离开之前叶家的生意上就有些问题,原本有叶老爷子撑着还好,结果由他一闹场面更是无法收拾。

  原本叶盛凛以为,只要自己走得够决绝,就不会回头。但是后来他才发现,人是无法彻底与过去割裂的。

  又挣扎了一年,他还是决定回去撑起叶家。

  但叶盛凛很清楚,他的错伤害了两方人,叶家被他搞得一塌糊涂,和前妻的家庭也是。从那之后,虽然坐上了叶家家主的位置,但他始终谨小慎微,生怕一步踏错又酿成大祸。

  从前他决绝的选择了另外一条路,走得乱七八糟,现在他只能克制着走另一条。

  叶祈远静静的听他讲述,中途并没有打断的意思。

  只是在最后,他道:“你面临的问题,我不是特别了解。但是有一件事我知道,世界上没有什么事只有两种极端的解决方法。而且错是你犯得,后果不应该让别人来承担。”

  说着他转过头看像叶盛凛,在母亲的墓碑前,第一次这样叫他:

  “爸,我觉得你特别可怜。”

  “你看起来什么都有,但其实叶家不是你的,叶氏的钱和权也不是你的。你像拿着别人委托你保存的东西,小心翼翼,生怕出了差错让别人失望。”

  叶盛凛还站在垃圾桶旁边,他的手有点抖,不知是因为叶祈远那声“爸”,还是因为他说的话。

  他听到叶祈远又道:“其实有真正属于你的东西,你的妻子,你的孩子,你的小家。但正因为你知道这是属于你的东西,所以恰好少了点爱惜。”

  -

  叶祈远很快又坐上了回程的飞机,他只在剧组请了两天多的假,大部分都花在飞机上。

  离开墓园的时候,叶盛凛的状态不怎么好,叶祈远看着他坐上了车,而且旁边有助理跟着才放心离开。

  这人被他一番话砸得摇摇晃晃,像是有些想生气但又发不出火来。可看他要走了,还不忘摇下车窗让他上车,说要送他去机场。

  叶祈远心情也不是很好,随便扯了个理由应付过去,自己一个人转了几趟公交才晃悠到机场。

  他在来时的飞机上睡了太久,回程时便睡不着,干脆看起了剧本,一边看一边做笔记,顺便还把前几年的一些经典电影反复扒了几遍。

  在做这些工作时他向来认真,十几个小时便这样过去,中途连飞机餐都没吃。

  在飞机上的时候还没什么,等双脚一沾地,他便后知后觉的觉得整个脊背连带着肩膀和脖子都又僵又疼。

  而且两边国家有些温差,他穿的太薄又在稍显阴冷的墓园里吹了点风,现在呼吸到国内有些燥热的空气,就觉得整颗脑袋都隐隐发沉。

  虽然回来的时候天还没完全黑,但叶祈远那么大的人了这点数还是有的。他怕自己感冒影响后面的工作进度,干脆回家,准备休息一晚明天再回剧组。

  在飞机上看了那么久的剧本,到家就觉得又困又累。他还记得自己头疼,在家里翻箱倒柜的找药,找到药箱才发现里面一水儿的全是胃药,唯一一盒感冒药还过期了。

  抱着药箱坐在沙发上反思了一会儿,他又想,都那么大的人了不吃药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于是非常有诚意的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

  洗漱完,又喝了一大杯热水,叶祈远自觉自己处理的很好,爬上床盖上被子准备睡觉。

  明明困得要死,洗澡时眼皮都打架,但关上灯,闭上眼之后,又有各种混乱的片段在他脑海里闪现。有叶盛凛和他诉说往事时的样子,有那座冷冰冰的连照片都模糊的墓碑,还有他在飞机上看过的各种电影里的情节。

  一股股属于他又不属于他的感情在脑海里窜动,又涌到胸腔,然后趁着这个他有些虚弱的时期在他眼眶和鼻腔中流窜,又酸又痛。

  这觉睡还不如不睡,叶祈远又掀开被子爬起来,后知后觉想到自己手机飞行模式还没关,于是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关闭飞行模式之后,常用的聊天软件立刻弹出来一条未读消息。是几个小时前,纪尧发来的,问他有没有好好吃饭。

  叶祈远数了一下,发现自己竟然又两天没吃饭了。

  起先在飞机上的时候还有些饿,但他不习惯在机舱那种场合里吃东西,于是就没叫飞机餐。后面下了飞机又赶赴墓园,是没心情吃东西。

  他的胃有毛病,饿着饿着就仿佛成了摆设,什么感觉都没有。

  因此现在看到纪尧这条信息,叶祈远下意识就有点怂。

  但是他又翻了翻,发现纪尧没得到回复,没像之前那样追着他问,或者发个问号,而是干脆没信了。叶祈远有点不满,他单手托腮,另一手戳着屏幕,看能不能戳出条信息。

  他突然又想给纪尧打个电话,对他说:“我两天没吃饭了,有本事你来打我。”但是看了看时间,却发现他今天睡得早,纪尧那边还是凌晨。

  不想打扰他休息,叶祈远最终扔掉手机,靠在床头发呆。

  他觉得,他有点想纪尧。

  想和他说说话,甚至有点想听他用那种冷淡又无奈的声音,虎着脸问自己为什么不好好吃饭。他还有些想念纪尧身上的味道,清清冷冷的,带着点薄荷味,又让人觉得很安心。

  安心到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烦恼。

  额角一突一突的疼痛,让叶祈远放松了点自制力。又在床上犹豫了一会儿,他突然下了床,趿拉着拖鞋往外走。

  人离的远,房间不是就在他楼上吗?

  叶祈远连鞋都不想换,直接穿着拖鞋往外走,心想大不了回来再换一只。

  纪尧的房间就在楼上,他没按电梯,直接走楼梯往上爬。或许是连坐了两天飞机有点累了,他觉得脚步很重,明明只有一层楼梯,爬起来却像是翻山越岭一样。

  等到站到纪尧门前的时候,叶祈远感觉到自己已经有些喘了。

  房门装的也是瞳孔识别器,他没骨头似的扒在门板上。本以为这个距离那么近已经可以识别了,但这该死的机器竟然提醒他姿势不正确。

  叶祈远只能无奈的直起身。

  因为纪尧比他高几公分,这个仪器显然专门是为了纪总裁服务的,致力于不让总裁低一分头。所以现在叶祈远还得踮着脚尖保持直立。

  “啪”的一下门开的时候,他恰好握着门把,差点跟着骤然打开的门滚进玄关。

  纪尧的家里一如既往的冷清,没有丝毫人气,甚至因为空旷了那么长时间,这种感觉越发的浓重。一般这种冷清总会让人觉得寂寞,但叶祈远被这种氛围包裹的一瞬间,却前所未有的宁静下来。

  脑海里那些翻腾的思绪像是见了天敌一般,骤然蛰伏起来。但额角的胀痛却是十分□□,在这个时候显得有些明显。

  在楼下自己家时,叶祈远很想暗戳戳的来探索一下,找到纪尧家的主卧窝进去睡一晚。但真到了人家家里,他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干不出那么失礼的事。

  于是在回去还是住客房两个选项中犹豫了两秒,叶祈远朝着自以为的“客房”走了进去。

  他记得自己租到房子前住过这个房间,时隔那么长时间,房间里的布置还是一点没变。他绕过外间往里走,走到床边坐下的时候,却发现还是有点变化的。

  那个被纪尧抢走的棉花玩偶,正摆在床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