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林泱泱
屋外起了风,星辰在夜空中散落四方。
林放在晚风吹拂中问他,“殊殊,你喜欢吗?”
余殊不自觉向他迈近一步,进了卧室。
“喜欢的。”
*
讨林放高兴一时爽,答应完余殊就觉得有点后悔。
他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住一个独间,从前在襄王府,院中无侧妃,林放与他一个住西院一个住东院,隔得也挺远。
这下突然要他和林放同床共枕,确实有点不习惯。
晚间,余殊洗漱完后,像是开了减速,一举一动都故意放慢。
一会儿觉得头发没干透要再擦擦,一会儿说睡衣不合身想换一套。
林放坐在床上看了一个小时的文件,余殊还没磨蹭好。
脚步声在门口来来回回。
林放放下文件,看向门外,“在外面鬼鬼祟祟做什么?明天想顶个黑眼圈去发布会吗?”
余殊讪讪,知道拖下去也没办法,只好绕过林放,从另一边爬上床。
他本来还想着等队友回复练舞时间,刚和林放躺在一块儿,瞬间就不想了,只想赶紧关灯睡觉。
他把手机放到床头,被子蒙过头顶躺了下去,把自己裹成一条毛毛虫。
“困了?”
林放的声音离得好近。
毛毛虫点了点头。
林放侧身关了灯,“不想被闷死的话,就把头拿出来。”
“不会。”
林放低笑着道:“要我帮你吗?”
余殊露出半个脑袋,依旧保持着裹着自己背对林放的姿势,催促道:“好了好了,关灯吧,晚安。”
刚躺下没多久,余殊手机就响了。
余殊抱歉地起身拿起电话,发现是许骄阳打来的,“我都说我会打扰你了,要不我还是出去睡吧。”
林放抬手开了壁灯,“快接。”
夜里寂静,余殊手机里传出来的声音清晰可闻。
“夫人怎么不回消息啊?”
余殊:“……”
许骄阳不知道余殊这边的情况,和他确定了明天的练舞时间后就开始扯皮。
“梁旭今天节目组播了你看了吗?特逗,他们那组有个人一直假唱对口型来着,害的他们重录了好几次……”
余殊看着林放的脸色一点点冷下来却不好直接向许骄阳说明情况特殊,只假笑着催他快点别废话。
末了,林放终于忍无可忍,心烦意乱地夺过手机:“有完没完,夫人要就寝了。”
许骄阳:“……”
余殊:“……”
余殊无地自容地再度把自己藏进被窝里。
“对不起林总打扰了林总祝您好梦,晚安!”
挂了电话后,漆黑的房间里再度安静下来。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溜了进来,余殊眼睛习惯黑暗后,也渐渐能辨别出房间里各个物品的轮廓。
台灯,衣柜,桌子。
还有他身旁的林放。
也不知过了多久,余殊始终没睡着。
林放的呼吸很轻,似乎是已经熟睡,余殊没了心理负担,转过身去看他。
他其实也不是不愿意和旁人睡一间屋子。
只是有点不好意思。
如果对象是林放的话。
对于伴侣之间该做的那档子事,余殊其实是有点了解的。他和林放都是男人,等到感情进展至一定程度,自然也水到渠成。
他这会儿还没做好准备。
林放年长了他几岁,事业有成,地位也高,估计不是很想被他那啥。但按照林放一向迁就他的性子,这会儿又力邀他一起睡觉,应该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
但他还没有啊!
林放都已经做出牺牲了,可他还没实操过,万一把林放弄疼了,那可不行!
他抬手摸了摸林放的脸,嘿嘿,等他再学习学习,取取经,再来施工。
摸着摸着,林放睁开了眼睛。
余殊偷摸的手一僵。
“睡不着吗?”
林放温柔的声音划破了夜色。
还未等余殊回答,林放就敞开被角,轻声道:“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让大家久等啦【委屈.jpg】
今天是个意外,平常更新还是晚上十二点左右
第60章
月凉如水,林放五官像是美玉雕成的一般,浸泡在月色中。
余殊倒吸了口气,慢腾腾朝他挪了过去。
距离两人躺下已经过去快两个小时了,明天中午还有发布会要开,行程很赶。余殊看着林放满是困意的眼眸有些愧疚,抱歉道:“是我吵到你了吧。”
林放没多言,只揽了他入怀中,从背后抱住,“快睡吧。”
被熟悉的体温和香气包裹着,余殊拘谨的身子反倒放松下来。
林放的话仿佛一道咒语,没多久,余殊竟也睡着了。
待余殊熟睡后,嫌屋里热要蹬被子时,林放缓缓睁开眼。
他一直没睡。
余殊在他身边躺着,还是平生第一回 。
梁朝年间,十九岁的余殊已平定过北狄、征战过东海,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每不小心露出来时,都惹林放心疼。
不像此身,五官精巧眉眼如画,唇瓣也没有伤,仿若新生。
描摹的手指停在空气中。
余殊向来浅眠,打搅了他就得不偿失了。
看着余殊在睡梦中嘟囔的样子,林放轻轻笑了下,重新替他掖好被角,将他往怀里抱紧了些。
*
夜里,余殊做了好长一个梦,梦见十四岁那年、尚在宫中的一晚。
他未出宫建府前,与众皇子一同住在海棠苑中,献帝时不时来看望。有一日晚宴多饮了几杯,他就准备歇在此处不想挪动。
海棠苑诸殿唯有余殊那处最奢华最宽敞,适合天子御用。余殊本想让出来,自己随意找个地方睡,不想献帝竟留他在宫里下棋,至夜也没有要睡的意思。
时至子时,余殊恐明日早朝时外头闲言碎语,说他侍奉在侧却不守礼数,又不好扰了天子的兴致,便假意困了,指间捏着黑子伏在案上装睡。
他原意是他睡着后,内臣们自然会来服侍献帝休息,届时他在惊醒,随便找个地方歇一宿。不想他趴了近一炷香的时间,两人都没动。
期间有内臣送了果盘,放下后就走开了。
余殊听见脚步声朝自己走近,却没抬眼,依旧在桌案上趴着。
殿中金银器物多,余殊住惯了,并不觉得光线晃眼。
而在那个脚步在他身边停下后,有一片光斑一直停留在他眼中。
有杀气。
余殊心下一怔,隐隐觉得有把锋利的刀在他头顶悬着。
龙涎香的气味在周身弥漫开来。
殿内始终只有他二人。
献帝想杀他。
余殊猛得惊醒,正准备坐起来,却按到了一只胳膊。
他睡得迷糊,忘了昨晚是和林放睡在一块儿的,前后事情一下子联想起来,方反应过来刚刚所见之景,都是假的。
林放早醒了,因余殊半夜枕着他的胳膊睡,不便抽出,便一直在床上坐着处理邮件。
见余殊出了一身冷汗,他放下手边的东西握住余殊的手,“梦魇了?”
掌心相贴的真实触感击碎了脑中的零散片段。
余殊定了定神,故作轻松地笑道:“没。”
那不是梦。
而是回忆里真实存在的旧事。
那晚是余殊一生中,至关重要的一个分水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