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凔溟
“对不住,下官与王御史并不熟悉,不晓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既然您都保证他不会犯错,那就更简单了,大理寺查明后自然会答复皇上的,皇上不过是让他老人家在家休养几日,又没要撤他的官职。”
徐首辅面上平静,心里已经开始恼怒了,想当初沈嘉第一次上金銮殿,站在他面前时小心谨慎,低眉顺眼,才多长时间,竟然已经敢当面与他叫板了,这成长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沈大人年轻气盛,但大家同朝为官,与人方便也是与己方便,何必做的太绝呢?”
“下官听不懂您的意思了,这怎么就成了下官的错了?”沈嘉一脸无辜地看着他,“说起来还是王大人先弹劾了下官,下官才顺手反击了一下,我以为,您老应该最明事理才是。”
后方跟上来的大臣见二人面对面站着,一个面带微笑,一个面色沉静,猜不透是好事还是坏事,纷纷避开来走。
“那沈大人就好自为之吧,看看皇上能庇护你到何时!”
沈嘉瞪大眼睛,诧异地说:“首辅大人,本官何时让皇上庇护了?本官难道做错了什么?”
“最好是没有,若是有,老夫怕你这个年也过的不太好。”
“多谢您提醒,沈某回去后一定三省吾身,若有错一定第一时间改正,不敢劳烦首辅大人费心。”
“那再好不过。”徐首辅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下一道意味深长的眼神,甩着袖子扬长而去。
远远地见到宋秉洋领着禁卫军巡逻,他如今是正五品的武德将军,在禁卫军中算是后起之秀,赵璋很是信任他。
只见他遇到徐首辅时停下脚步行了礼,二人说了几句话,徐秉洋脸上勉强挤出笑容做了个揖,然后带着人走开了。
沈嘉记得徐秉洋的未婚妻就是徐首辅的孙女,似乎还未成亲,也许这门亲事并不是那么妥当。
等徐秉洋走到自己面前,沈嘉笑着问:“刚才怎么了?被首辅大人教训了?”
徐秉洋与他年纪相仿,加上沈嘉觉得他谈得来,两人关系还算不错,对方一脸尴尬不说话,他身后的禁卫军则笑着替他回答:“回沈大人,刚才首辅大人问咱们小宋将军何时成亲呢?”
“哈哈,这是喜事啊,不过你们两家连婚期都还没定下吗?”沈嘉意外地问。
徐秉洋红着脸说:“家父还在边关,不过明日就会到家了,此事还得等家父回来后再商议,因此……”
沈嘉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朝他点点头先离开了。
出了宫,看到何彦站在马车旁等他,见他出来面上焦急地跑过来,“老爷,您能否先回一趟府中?刚才老夫人派人来找您了。”
沈嘉能猜到是什么事,最近几日沈府确实不太平,不是因为大姐夫杨森,而是因为三姐夫张禄。
那日大军凯旋,沈嘉在宫里住了一夜,第二回 家才得知张禄此行办了件大事,他在回京途中与随军的医女发生了关系,已经在自作主张纳对方为良妾了,气得三姐带着孩子哭回了娘家。
这种事在此时的人看来就是件小事,可沈嘉也被气的不轻,喊了三五护卫上张府打了那张禄一顿,之后两家的关系就降到了冰点。
“可知发生了什么?”沈嘉沉着脸问。
“来传话的小厮只说三姑爷领着那小妾上门来请罪了,但姑奶奶不让开门,三姑爷在门外站了两个时辰,那小妾也跪了两个时辰然后晕了过去,据说……据说那小妾有喜了。”何彦最后那句话几乎是贴着嘴皮吐出来的,声音低到他自己都听不见,他最知道沈嘉对三位姐姐的爱护了,千辛万苦将她们带到长安来就是怕她们在夫家受欺负。
在他看来,丈夫纳妾不算什么,但不经过主母同意就私下把事情办完了,主母不生气才怪,何况他们姑奶奶可是有靠山的人,哪能随便让夫家欺负?
“哦,有喜就有喜了,这算哪门子大事?你回去一趟,告诉三姐,她想如何就如何,按我的意思,如果她忍受不了丈夫纳妾就和离了事,如果她能接受,那么这个妾无论怎么来的都不重要,反正迟早都是要纳的。”
沈嘉可以为沈芃撑腰,但他不能因为姐夫纳妾就将那女子赶走或者杀害,这件事最终还是要他三姐自己做决定。
何彦跑回家一趟很快又回来了,面色难看的紧,进了沈嘉的办公室就怒气冲冲地说:“老爷,您还是回去一趟吧。”
沈嘉放下公文,抬头疑问地看着他。
何彦噼里啪啦将事情说了一遍,说那张禄竟然站在沈府门口对妻子出言辱骂,还扬言她犯了七出之条要休了她,惹得沈芃亲自出来与他大战了一场,沈府门口现在还围着看热闹的百姓呢。
沈嘉重重拍了下桌子,“胡闹!”然后起身大步朝外走。
第一百二十六章 和离
沈芃当初听到西北大捷时有多快乐,此时就有多愤怒,伤心已经不足为道了,此时像一头暴怒的母狮子站在沈府大门口怒视着昔日恩爱的丈夫。
真是难以想象,才分别几个月而已,那个与自己情投意合的男人就完全变了模样,陌生的让人害怕。
“沈芃!你不要太过分,珍娘已经有了身孕,这也是我们张家的骨肉,你一定要她们一尸两命才高兴吗?”张禄小心翼翼地护着他身边的女人,对着曾经的发妻却一脸怒容,眼里的厌恶毫不掩饰。
“我告诉你,珍娘曾经救过我的命,她作为一名女子,能抛头露面在军营那样的地方做医女,救死扶伤,是何等高尚?若不是发生了意外,我断断是不会让她为妾的!”
沈芃双眼赤红,被两名婆子强拉着才没冲上去撕碎那对狗男女,她冷笑道:“你不想让她为妾,那我呢?我们成亲多年,儿女双全,我沈芃上对得起公婆,小对得起儿女,我做错什么了?要被你如此对待?”
张禄自然也是喜欢过沈芃的,年少时的沈芃娇俏可爱,活泼伶俐,他一眼就相中了她,可是如今呢,她在张家高高在上,母亲对她颇有微词,自己也沦落到要靠她娘家接济的地步,所以当初有机会进军事学堂时他才会毫不犹豫的报名。
李珍娘只是药商之女,因从小接触药材懂一点医理,后来母亲过世,继母容不下她,她便投靠了自己的舅舅,她舅舅正是军中的军医,因此她也跟着在军营里住了下来。
李珍娘长相普通,脸色发黄,无论如何打扮也透着一股小家子气,可张禄面对这样的女人却格外有安全感,他喜欢对方全心依赖着自己的样子。
“沈芃,你若是容不下珍娘,我可以带她住在外头,但她也是好人家的女儿,不能无名无分地跟着我,所以……”
沈芃嘴角露出讥诮的笑容,“现如今你才想起家里还有位正妻了?呵,我告诉你张禄,有我在的一天,她就别想进张家的大门!你们张家若是敢越过我让她进门为妾,后果自负!”
“你……你这个妒妇!我要休了你!”张禄话刚出口,后脑勺就被一颗核桃砸中了,他惨叫一声,回头就看到沈嘉领着一群人冷漠地看着他。
说实话,张禄以前是不怕沈嘉的,未高中时的沈嘉平易近人,身上没有读书人清高的毛病,对他也是平等对待。
但此时此刻,沈嘉穿着三品朝服站在他面前,身后侍卫小厮拥护着,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沈嘉冷冷地问:“你想清楚了?”
张禄理智归拢,想起来之前母亲的交代,沈芃这个女人是万万休不得的,否则沈嘉一根手指就能让他们张家灭亡。
他脸一垮,上前想拉着沈嘉的衣袖,被潘默用刀背挡开,他压下愤怒说:“嘉嘉,你回来了正好,你替我劝劝你姐姐,不过是纳妾这样的小事,何必搞的如此难看?”
沈嘉没有理他,越过他走向沈府大门,将沈芃上下打量一番,一双核桃似红肿的眼睛,嘴唇也被咬的破烂不堪,手掌心也抠烂了,那么骄傲开朗的一个人,此时被激怒的浑身长满了刺。
“罢了,我原先还想让你自己做决定,既然你不开心,那这件事交给我来办吧。”沈嘉伸手揽着沈芃的肩膀将人带入府中,身后张禄还在苦苦哀求,想冲上来却被侍卫揍翻在地。
一进门,沈嘉看到父亲母亲就站在院中,一脸焦急与关切,他们不敢出去,否则张禄带着那个女人往他们面前一跪,他们根本没有反驳的理由。
沈嘉将人推给他们,“把三姐带进去吧,我去把事情处理了。”
“嘉嘉……你……”沈母忐忑不安,她既不想让女儿失去丈夫,也不想女人受丈夫的气,矛盾的很。
“放心,我有数。”沈嘉转身出去,大门在他身后关上,门口就成了他与张禄的主场。
周围的百姓看热闹不嫌事大,有的支持张禄休妻,有的是骂他宠妾灭妻,不是男人。
沈嘉高声说:“刚才你说要休妻我听到了,但我三姐并未犯下任何错误,你没有理由休妻,你所说的妒也是不存在,在此之前,她就给你物色好了一名偏房,美丽大方,家境优渥,品性惇良,她不满的只是你未经她允许便与其他女子私定终身罢了。”
之前支持张禄的群众顿时没了声音,妻子善妒可以骂,但如果人家不是善妒呢?人家只是不满意丈夫自己找的小妾罢了,这纳妾本就是当家主母的权利,这张家老爷确实太过分了。
“我看哪,那女子长相普通,毫无仪态,定然是粗鄙之人,不知廉耻,未婚就敢与男人苟合还怀了孽种,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难怪人家张夫人看不上。”
“那肯定啊,这女人与张夫人站在一起有云泥之别,真不知道这男人怎么想的,放着如花似玉的妻子不要居然要个破鞋。”
“可不是,这沈府可是三品侍郎府,那张夫人有如此娘家还嫁给这男人,可见是真心喜欢,没想到人家喜新厌旧,宠妾灭妻,实在可恶!”
张禄听着周围的言论气得满脸通红,指着沈嘉骂道:“好你个沈嘉,你随便撒个谎就想把错误推我身上,什么偏房?沈芃会主动给我纳妾?真是天大的笑话!”
沈嘉微微笑了笑,冷静地回答:“既然你不信,那我就让你看证据也无妨,人是之前就说好的,只等你凯旋归来办喜事,好双喜临门,没想到你如今是双喜临门了,可惜与我三姐毫无关系了。”
沈嘉摆摆手,立即有人骑着马离开,他在门口坐了下来,让大家等着看结果。
小半个时辰后,那下人赶了一辆马车来,车子停在路边,他从里头搀扶出来一对中年夫妻。
帘子一掀一合,不少人眼尖地发现车上还有一位妙龄女子,白净清秀,虽然没看清,但看仪态就知道是循规蹈矩的女儿家。
“这是替你纳妾准备的文书,官府已经盖章了,对方也同意了,聘礼也送过去了,只差个新郎官罢了,信不信由你。”沈嘉耸耸肩,又招呼个下人过来,吩咐道:“去张府知会张家老太爷老夫人一声,今日我三姐与张禄和离,从此婚嫁自由不与相干,再派几个人去清点嫁妆运回来。”
沈嘉现场写下和离文书,一式三份,送进府里让沈芃签字,怕她犹豫,还特别交代潘默去看着。
但他没想到沈芃一直就在院子里站着,看到和离书毫不犹豫地签了,也许一开始她有过犹豫,不是舍不得这个男人,而是不甘心主动退位成全那对狗男女。
不过在听到沈嘉为张禄现场纳了妾,她就安心了。
沈嘉将文书递给张禄:“签字画押吧,从今往后,我沈府与张家缘分已尽,一刀两断,各自安好。”
张禄人是懵的,不明白怎么就要签和离书了,他不过是想吓吓沈芃,让她知道珍娘是自己重视的女人,免得被她欺负了去,不管是休妻还是和离都不是他想要的。
沈嘉可没时间等他犹豫,使了个眼色,左右两名护卫上前压着他按了手印,手印刚签完,那两名护卫下手折断了张禄的双手。
“啊……”一声惨叫传来,沈嘉皱着眉头问:“你们下手怎么不知道轻重?要是把人弄残了还得吃官司。”
那两护卫一脸疑惑地说:“属下也不知啊,就轻轻压了一下,也许是张老爷太脆弱了吧。”
周围的人也都看到,那两人不过是压着张禄按了个手印而已,手印刚按完,他们就放开了,可不像是伤人的样子。
“装的吧?”
“如此脆弱,难怪只敢在女人面前叫嚣。”大家可都看到了,自从沈嘉出现后,张禄气势就弱了。
“听说还是西北军的千夫长呢,看着不像啊。”
“人家堂堂妻舅就是高官,混个千夫长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惜现在得罪了岳家,以后怕是要被扫地出门了。”
何彦亲自带着文书去官府办手续,然后就拿着和离书去张家清点嫁妆,他带去的护卫很多,张家小门小户的根本拦不住。
张父张母看到和离书人都傻了,明明只是让儿子去求媳妇同意他纳妾,怎么说和离就和离了。
“这不算数,我们不同意!”张母失声尖叫,想上前去拦着装箱子的下人,可她一个年老的婆子哪里敌得过沈府的护卫,根本拦不住。
何彦走过去好声好气地说:“张家老夫人,您别白忙活了,是您儿子要休妻,我们老爷不过是满足他的愿望而已,既然他如此喜爱那珍娘,正好娶了她做正妻,连孩子都是现成的,再过几个月,您二老又能当祖父母啦!”
这个消息张父张母才刚知道,有些欣喜,但转念一想,这是用他们的儿媳换来的,那可是侍郎府啊,有这门姻亲,他们张家眼看也要一飞冲天的。
“不不不,那只是个妾而已,怎么能与芃娘比?若是芃娘不想让她进门,我们可以把那女人赶走!”
何彦笑着说:“别说笑了,您二老同意,您儿子也不会同意的,而且官府已经备案了,改不了了。”沈芃的嫁妆不算多,当初上京已经变卖了大部分不动产,很快就收拾好了。
“好了,我们先走了,一会儿就将您儿子儿媳送回来。”何彦大手一挥,带着嫁妆回府复命。
从始至终,张家人都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等张禄灰头土脸的回去,被张父痛打一顿,然后全家人才想起来,“琼姐儿和宇哥儿呢?”
张母抓着张禄的手问:“琼姐儿和宇哥儿呢?你回来怎么没把孩子带回来?”
“我……我忘了。”张禄两只手腕都脱臼了,又被打了一顿,人趴在床上动弹不得,茫然地看着父母。
珍娘摸了摸肚子,小心翼翼地上前,柔声说:“张郎,夫人会不会连孩子都带走了?”
“她敢!那两孩子可是我张家的骨肉,凭什么跟她走?”张母嘶吼道。
张父想到什么,跑去外厅找到被何彦留下的和离书,一字一句看过去,待看到:“沈氏育有一女张琼与一子张宇,因孩子年纪小,离不得母亲,经两人商议,儿子女儿归沈氏抚养,上沈氏族谱,从此与张家断绝关系!”
他抖着手冲进屋里,又想将儿子打一顿,“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和离就和离,怎么能把孩子送给沈氏?”
“什么?”一屋子人都惊呆了。
那张和离书他们谁都没仔细看过,张禄画押的时候哪里想到沈嘉居然会把孩子的抚养权让给沈氏,带着两个孩子,沈氏如何再嫁?
张母抢过那张薄薄的纸,一目十行看完,然后忍不住嚎嚎大哭,“你个孽子!你都做了什么啊!怎么能签这种东西?”
“我……没……”张禄举起双手,愤恨地说:“是沈嘉强压着我按的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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