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济海
路望鹤下意识地反驳:“我穿上鞋就有一米八了!”
看到碗里大半的鸡肉和高汤,又抿了抿唇,把未出口的毒舌的话咽了下去。
慢吞吞地哼出一声:“我才十八,还能长个子呢!”
一边说着,一边夹起一块鸡肉塞进了嘴里。
含糊着吐出一句:“谢谢。”
这似乎是他们两个签了结婚协议以来,第一次坐在一起吃的一顿饭。
“虽然我现在是没办法回家去看望母亲了,但明天是她的祭日,我还是想去拜祭一下。只是……”
“明天?”
“嗯。”
傅京墨拿着筷子的指节轻轻颤了一下,目光陡然带了些热度。
“……你去吧,我明早就办理出院手续,不需要你陪着,许导那儿我会跟他说的。”
路望鹤敏锐地听出青年的嗓音似乎有些发紧。茶褐色的凤眸眼底带着些许他看不明白的复杂情绪。
少年迟疑了一下,只当傅京墨是误会了他的意思:“傅总,我明早凌晨去,八点就能回来,不会耽误剧组的工作的……”
“我知道。”傅京墨眸里的幽邃未褪。
“……你自己安排就好。”
路望鹤一向习惯早睡,不到十点就拉开了折叠床,刚打算扯件衣服随便盖一盖,就见傅京墨放下了手里的几份文件,起身关了灯。
又把病床上的被子扔了过来。
“我有文件处理,晚上不睡。”
路望鹤被被子兜头盖住,把被子扯下来抱到怀里后,才看见一片昏暗中,不远处的青年唇角竟然有些微扬的弧度。
让他想起少时自己拿到母亲送来的那碗鸡汤时,涌满心口的满足感。
少年侧着躺下,阖上眸子,心底的一角罕见地觉出几分柔软。
“晚安。”
“……晚安。”
傅京墨等了几刻,听到少年的呼吸声渐渐平缓下来,才将目光从手机上挪开,小心翼翼而又贪婪得难以克制地落到了少年面上。
路望鹤的长相俊秀精致,眉目柔和,乍一看很像是富贵人家娇养着的爱撒娇的布偶猫。
但是他平日里很少说话,神色清冷,便自然地显得有些客气疏冷。
只是这些疏冷矜贵在少年熟睡时,便全被一种慵懒柔软的模样所取代。
微蜷的指节轻扯着被角,带着润意的唇瓣微张着,显出几分孩子气的稚气。睫毛长而纤密同细碎的刘海一起在少年面上落下几点阴影。
傅京墨倏然收回了目光,喉结滚动了一下,重新看回手机里存了许久的资料上。
【路松羽,父母很早离异,由母亲抚养,在七岁时母亲因癌症去世,去世日期是3月20日。】
3月20日,也就是明天。
路望鹤跟他说,他的母亲的祭日,也是明天。
长得像是巧合,习惯相似是巧合,性格相似是巧合,难道连母亲早逝,祭日在同一天都能是巧合吗?
若是路望鹤明天去祭拜的人,就是路松羽的母亲,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喜欢了十几年的人,真的像是一些灵异小说里写的那样,在身死后灵魂附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是不是意味着,上苍终于眷顾了他一回,让他在无尽的思念和懊悔以后,终于有机会可以把本来再也无法宣之于口的爱意全数表达。
青年微微仰着脸,下颌线条流畅漂亮,却紧绷得厉害,鬓角几乎滴下汗珠。
“傅总,车已经开到医院楼下了,随时可以出发,您……”
傅京墨半阖着眸子,死死地攥着手,心底一遍遍重复着。
这不是梦。
这不要是梦。
第二日凌晨四点半,路望鹤轻手轻脚地起身,把折叠床放好,发现昨夜口口声声说自己有文件要处理,不睡觉的青年斜靠在病床上,双目紧阖,应是睡熟了。
他无声地笑了一下,把手里还带着热度的被子给傅京墨轻轻盖上,去卫生间简单地洗漱后,便朝着医院大门走去。
少年没注意到,自己刚走出病房的门,傅京墨就睁开了眸子,面上毫无一夜未睡的疲倦之色,浅色的眼瞳映着尚且昏暗的天幕,却像是照进了星光。
“傅总,路先生已经出门了,就在医院正门处,似乎在打车。”
“好,我马上下来。”
第22章
“师傅,去东郊公墓,中途有香烛店的话麻烦您停靠一下。”
“好嘞。”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看了一眼上车的少年,不由有些唏嘘,小小年纪一个人去公墓祭奠,八成是失去了父母。
路望鹤戴着口罩,刷着手机里的消息。
穿越前他工作很忙,时常因为工作原因没有办法在母亲的祭日那天去墓地祭拜,现下劫后余生,母亲的墓地又在附近的郊区,他便想趁着这个机会过去看看。
少年戴着鸭舌帽,帽沿压得很低,几乎挡住了大半张脸。
他没有注意到凌晨空旷的公路上,后方大约五十米的距离一直有一辆黑色的大众不远不近地跟着,随着他拐向了偏僻的山路,朝着东郊公墓的方向驶去……
“傅总,路先生好像真的是往东郊公墓的方向去的。”助理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拿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上的青年。
几乎一夜未睡的青年一身西装依旧打理得一丝不苟,凤眸爬着几根血丝,却丝毫不显疲倦之色,似乎随时可以进会议室去主持公司会议。
“跟着吧。”
助理开大了马力:“傅总,若是路先生去祭拜的人当真是路松羽的母亲,您……”
傅京墨按了按眉心,嗓音冷沉:“你是想跟我说,鬼神之说不可信对吧?”
不论是死后重生,还是灵魂附体,都像是只有小说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情节。
“……我是怕路先生他知道您喜欢的人是路松羽,故意安排这一切。”
“路松羽母亲的祭日,连霍渊都没有查出来,他一个自小父母双亡,身负赌债的人,怎么可能有办法查得到?”
“更何况,我已经跟霍家的人讲明了我知道路望鹤假扮霍渊嫁过来的事情,霍家不是傻子,没有必要欺瞒我关于路望鹤的消息。”
“这个小赌鬼,在到我身边以后性格大改,很多习惯也变得不同了,我……”
傅京墨嗓音一顿,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死死攥成了拳。
“我更愿意相信他就是路松羽。”
车在东郊公墓外停下。
阳春三月,江南一带已经进入了梅雨时节,阴暗的天空飘起了细密的雨丝,将整个建在半山腰的公墓都染上了一层灰翳的薄雾。
路望鹤下了车,扑面冰凉的雨丝让少年猛地打了个寒战,下意识地先护好了手中刚买的香烛。
他离开医院的时候还没有下雨,自然也就没带伞出门,只能祈祷雨不要下得太大,以免香烛没点燃就熄灭了。
“傅总,路先生已经进去了。”
傅京墨推开车门,拿了车里的一顶黑伞,淡淡道:“我自己跟过去就好,你不用跟来。”
“好的傅总。”
这处公墓是十几年前建的,后来设施齐全的公墓又建了不少,这里很多的陵墓便都迁了出去,已经很少有人会来扫墓祭拜了。
石阶上长满了滑腻的青苔,坟墓边都生满了半膝高的杂草,将冰冷的雨水浸染上一股清新的草木气味。
傅京墨跟得很远,远到从路望鹤的位置看,他大约只是一个黑影,在茫茫雨雾中根本看不清脸。
不过几刻,路望鹤在一处坟墓前停下了脚步,毫不嫌地面上的灰土潮湿,单膝跪着把买好的花、香烛摆了一地。
迅速从裤兜里取出了打火机,将香烛点燃。
“妈,我已经有两年没来看过你了吧?你是不是已经不认得我了?”
路望鹤用手把丛生的杂草拔去,借着雨水抹去了石碑上的灰尘。
“我这两年过得不坏,就是工作太忙了,经常全年都没有休几天假。我小时候跟你说,我未来的梦想是当影帝,我真的做到了呢。戛纳影帝,你儿子厉不厉害?”
“只可惜……上苍可能觉得待我太好了,不想我一路顺风顺水的,所以给我安排了一场车祸,让我穿越成了另一个人,重新开始生活。”
“我现在还是在当演员,我们导演人很好。只不过……因为一些意外,我和一个人领证假婚了。当然,以后肯定会离的,等我找到了我真心喜欢的人,再把他带过来给你看看。”
连绵的春雨很快将幽幽燃着的香烛火焰浇灭了。路望鹤试着重新打火都没能点燃,便索性只放了捧花。
少时的记忆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不甚清晰了,唯独母亲的音容笑貌他还是能记得很清楚。
母亲走后有许多人都对他很好,但就像昨夜他看到那碗鸡汤,第一个想起的人就是他的妈妈,很多人终归是这一辈子都无法替代的。
少年静静地俯身拜了几下,墨发已经被雨水浸透,湿漉漉地贴在额前鬓角。
“妈,雨太大了,没办法点火,我明天这个时间再过来看你,给你烧纸钱。”
一阵山风呼啸而过,像是某种轻柔的回应。
路望鹤眉眼一弯,刚想转身,却见头顶上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顶黑伞,无孔不入的雨丝就这样被挡下了大半。
“过来祭拜先人,怎么能不烧纸钱?”
清冷低沉的嗓音沉沉地响在耳畔,路望鹤身子一僵,抬手抹去了脸上的雨痕,转身看去,果然见到傅京墨一手撑着伞站在一旁,伞帽大半挪在了他头上。
路望鹤心口一震,有些不确定傅京墨把他刚刚说的话听去了多少。
“傅总?你怎么来了€€€€”
傅京墨撑着伞,指节被雨水染得苍白冰冷,茶色的眸底却隐隐燃着热度。
路望鹤来祭拜的人,真的是路松羽的母亲。
虽然先前他离得远,没有听到路望鹤说了些什么,但单从少年方才那样自然地喊了一声“妈”,他便知道,这不会是路望鹤经营的骗局。
路望鹤有些忐忑地等着傅京墨的回答。
他倒是不担心傅京墨会发现他祭拜的人其实是路松羽的母亲,毕竟那时他年岁还小,后来成名了,大部分也只知道他幼年丧母,但没人知道他的母亲葬在何处,是何日去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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