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藕香食肆
伏传悉悉索索地摸上床,在谢青鹤身侧躺好,激动得浑身紧绷。
谢青鹤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连洗澡不让他看一眼,这种事……大概率也是不让做的。伏传还是隐有一丝期待。男人不是都很喜欢这件事么?说不定大师兄也会喜欢呢?
左等右等,那边谢青鹤始终没有动作,连声音都没有。
伏传悄悄转过身,面朝着谢青鹤的方向,轻声问道:“大师兄。”
停顿片刻之后,谢青鹤才回答:“嗯?”
“我可不可以去你的被子里?”伏传问得已经很露骨了。
谢青鹤沉默了一会儿,掀开一点儿被子。
伏传一颗心激动得快要从嘴里蹦出来,连忙滚进他的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腰身。
还未有下一步动作,谢青鹤已搂住他不老实扭动的小腰,说:“你如今年纪还小,再长几年。”
分明是被拒绝了,因为被谢青鹤搂在怀里,伏传也没有太伤心难堪的滋味,只顾着陶醉在他温柔的体温之中,昏沉沉地靠在他的胸膛上。
谢青鹤还在他额上亲吻了一下,问道:“可以吗?”
伏传被亲得丢盔弃甲,脑子里一团浆糊,不迭答应:“可以,可以。我都听大师兄的。”
谢青鹤拍拍他的肩膀,哄道:“睡吧。”
伏传嘴上听话,身体却不怎么听话。靠着谢青鹤没一会儿,小伏传就精神地昂起头来,想要见一见心爱的大师兄。吓得伏传连忙撅起屁股,把那不老实的小东西藏起来,离大师兄越远越好。
他很想睡在大师兄的被窝里,跟大师兄相拥而眠。
可是。
小伏传太精神了!
根、本、睡、不、着。
他就躺在谢青鹤怀里,谢青鹤这样修为耳目,岂会不知道他的难言之处?偏偏谢青鹤也就假装不知道,只管搂着他,似乎就要睡着了。
伏传闭着眼许久都睡不着,最后只能小声说:“大师兄,我还是习惯一个人睡。”
谢青鹤才睁开眼睛,摸摸他的额头:“去吧。”
伏传这才翻回自己的被窝里,背着谢青鹤朝着床沿躺下,枕着自己的枕头,隐有一丝委屈。
明明说了跟我好。
我都这样了……还得假装没有,还不敢给大师兄知道。
好委屈。
偏偏连这一丝委屈也不敢显露出来,只能默默咽下。
伏传拼命回味着大师兄掀开被子邀请自己的动作,回味大师兄拥抱自己的甜蜜,回味大师兄亲吻自己的触觉……做人要知足。你已经得到了这么多,为何总要不知足?大师兄已经训诫过了,不要学凡俗庸人,贪恋床笫之欢。你喜欢仰慕大师兄,难道就是为了做这件事么?真是荒淫下流!
谢青鹤闭目许久都没睡着。
感觉到身边小师弟隐忍的情绪,他也有些难过。
……明明是不想让小师弟痛苦,怎么答应了他,让他如愿了,他倒更难过了?
想了想,他裹着被子将伏传搂进怀里,问道:“怎么了?很难过么?非得做么?”
这冷不丁的动作把伏传吓得一抖,好在浑身上下都裹着被子,倒也不至于出丑,惊吓之余就有几分怒气,偏偏对谢青鹤又发不出来,只得无奈地说:“没有。我就是……突然大师兄答应与我好,我也如愿睡在了大师兄的床上,有些激动,睡不着。我没有想那件事,真的。”
“你既然喜欢我,想也是正常的。只是我如今还不大想。”谢青鹤每一句都是实话。
甜言蜜语使人欢喜,实话最伤人心。伏传有些刺痛,一颗心却稳稳地安定了下来。
他与谢青鹤之间,不存在欺哄与谎言,也就不会有猜忌和惶恐。谢青鹤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都是明摆着的。他就不必担心自己的梦境何时被击碎,何时被迫从大师兄的世界里驱逐。
伏传轻声道:“大师兄不想,那就不做。本来也不是必要做的。”
说到这里,他又忍不住问:“只是,若是我……有些丑态,大师兄会厌恶我么?”
有些事根本忍不住。譬如今天小伏传的反应。他已经很努力去控制了,架不住小伏传也那么想见大师兄,非要跑出来支愣着。如果谢青鹤不会那么反感,他也能松一口气。否则,这事真难。
谢青鹤脑子很正常。若有人喜欢自己,自然会有反应,这是人生来的天性。
但是,他也有些担心开了这条口子,以后伏传故意岔着腿对他耍流氓。
毕竟,他和伏传如今是结侣同居的关系,底线都是在日常相处时一寸寸被击穿的。
若伏传真要不穿裤子甩着唧唧在卧室里乱跑,他难道还能板着脸训斥伏传?光着屁股在卧室里乱跑,是伏传身为道侣的权力。他若是翻脸训斥,就是他不占道理了。
犹豫片刻之后,感觉到伏传一点点儿蔫了下去,谢青鹤还是改了口:“不会。”
他隔着被子摸了摸伏传,安抚道:“饮食男女,人之大欲。若对闲人无礼恣肆,自然是丑态。你与我已经结侣,譬如孔雀开屏,鸳鸟求偶,怎么会丑呢?只是,还是稍微克制一些,好么?”
伏传被他两句话哄得心花怒放,羞答答地点头:“嗯,我会小心些的。只是有时候,不大忍得住……我知道此事会坏修行,大师兄教我炼化精元的法门我一直都做着,便是这会儿想入非非,我也不会放纵自己去做下流之事,待会儿它就自己好了。”
谢青鹤竟然从他几句话里听出了点“求表扬”的渴盼,只好夸了他一句:“这就很好。”
但,实际上谢青鹤并不赞成禁欲。他与束寒云两情相悦时,定情第一日就把束寒云扒光了亲了半个晚上。伏传羞答答地说自己会认真修行,控制欲望,谢青鹤嘴上夸奖,心里有些难过。
与自己爱的人做相爱的事,本是极大的幸福。
荒野牲畜交配,是为了繁衍后代,壮大族群。惟有人与人之间的情事,是出于欢愉与喜爱。
因为他不愿意与伏传做此事,就让伏传跟着禁欲,还误导伏传从根子上错会了此事的关系,他觉得自己非常自私,非常对不起伏传。
又……能怎么办呢?他能答应与伏传同居共处,却不可能真的把小师弟睡了。
谢青鹤拍了拍伏传的肩膀,柔声哄道:“睡吧。”
第112章
与小师弟同居,对谢青鹤来说,也就是洗浴入寝不大方便,日常生活并不受太大的打扰。
伏传搬进观星台之后,除了最初两日安置日用搬行李稍有些混乱,其他都很正常。
谢青鹤和往常一样起居作息,该入魔就入魔,该去寒江之畔练剑就去练剑,也就是吃饭休息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个人,这人还是自己很喜欢的小师弟,总会说话逗自己开心,日子过得挺惬意。
小胖妞也惊讶地认为,他入魔之后产生的灵寂舒散了许多,不断追问谢青鹤开发了什么新游戏。
“凿山?开荒?砸石头?”小胖妞十分好奇。
“与从前一样,哪有什么新游戏。”谢青鹤心知肚明,是小师弟让他心情疏阔。
伏传是真正的年轻人,不像谢青鹤一日入魔近百年,心内早已沧海桑田。年轻人就有年轻人的脾性习惯,锋锐其骨,溢之双目,哪怕伏传在谢青鹤跟前努力装稳重,相处得久了,总会原形毕露。
年轻有什么不好呢?
年轻真好。
年轻人总是满心热忱,对一切都充满了希望与热情,尽心竭力去经营每一段关系。年轻人不世故也不圆滑,看见一道挂在天边的彩虹,也能欢喜半天,念念不忘。年轻人喜欢呼朋唤友,大笑谈天,很无聊的小段子也能哈哈哈笑上许久。
年轻就是对世上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对世上的一切都抱以温柔,热爱着世上的一切。
伴随着成长,人会对自己习以为常的快乐逐渐脱敏,不再珍视,渐渐地,世上有趣的所在越来越少,无趣的经历越来越多,不再惊奇赞叹,不再恍然大悟,遇事淡定从容,十分成熟沉稳可靠。
这时候,与年轻人相处就会变得非常有趣。
那日谢青鹤从寒江练剑归来,恰好遇见在观星台舞枪的伏传,一眼瞥见他枪术中的破绽,恰好剑环在手,就顺便指点了一回。
剑气与枪痕交错之间,腾起一团覆着薄霜的巨大气旋,看上去像个大泡泡。
伏传惊讶极了:“这是什么?!”
“如今山中温度极低,草木都可结霜,我自寒江练剑归来,剑魂之中携带水气,与你的枪痕气性相冲,环环相扣,酿成这个气旋。没什么用处,戳破就是了。”谢青鹤信手一挥。
那气旋啪地破碎成渣,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伏传也不敢说什么,“哦”了一声,乖乖跟他进屋洗漱吃午饭。
等吃完了午饭,谢青鹤要茶歇片刻,准备下午再次入魔。
最近天寒,他这段时间都待在屋内,不会去廊轩休息。伏传陪着他喝了两杯茶,蹑手蹑脚跑了出去,跟云朝嘀嘀咕咕。谢青鹤也懒得管他俩琢磨什么,待他茶歇结束,去九方封魔阵找了个魔类,在入魔世界里度过了三十年归来……
窗外正在打斗。
云朝使剑,伏传使枪。
二人故意学着刚才谢青鹤与伏传斗技的模样,搞出了一个巨大的薄霜泡泡。
伏传用手去接那大泡泡:“别碰别碰,待会儿破了……”
云朝抱着剑走近:“我看看。”
伏传小心翼翼地抱着泡泡,架不住云朝探头一看,鼻尖把泡泡戳破了。
云朝摸了摸鼻子,假装无事。
伏传也不生气,重新拿起慕鹤枪,说:“再来。”
……
两人就玩了一下午泡泡。
自然也不单纯是玩。
想要弄出这种奇特的气旋泡泡,需要极强的控制力,对剑术与枪术的要求,都高到了极其变态的程度。伏传与云朝也不是次次都能成功。弄出大泡泡之后,想要操控大泡泡,不让大泡泡马上破碎,也需要极其变态的控制力。
说是玩耍,也是修行。
只是加入了大泡泡的奇景,使修行变得非常有趣。
伏传玩得不亦乐乎,云朝也喜欢陪着他做耍。常常伏传干坏事,云朝都是没脑子的帮凶。
谢青鹤从入魔世界回来,原本该去寒江练剑,疏散精神。这会儿就坐在窗边,看着伏传与云朝绞尽脑汁去弄出大泡泡,又看着伏传拿大泡泡与云朝斗技玩耍……
年轻人的欢喜,就是这么简单。
那样一个气旋,在谢青鹤眼里不过是“偶尔产物、毫无用处”,随手就将之戳破了。
但是,伏传没有见过,也没掌控过。
为此他充满了好奇,想要去挑战和拥有,也如愿挑战成功,满足了好奇心。
这份欢喜一直持续到了晚上,与谢青鹤一起吃晚饭的时候,他脸上都还残留着笑意。
当天晚上,谢青鹤破例不曾饮晚茶,洗浴之后徒步庭前,左手携剑气,右手出枪痕,徒手酿出一个气旋泡泡。他看着那只泡泡在虚空中漂浮,伸手轻抚片刻,啪嗒一声,大泡泡破碎。
伏传在背后偷窥许久,这时候奔出教他:“大师兄,你得把气劲这么散开,对,就像……就像手碰到水面,水面将碎未碎的感觉。若是力少了,泡泡不动,若是力多了,泡泡就会碎……”
这时候伏传又后知后觉得地震惊了一回:“大师兄,你刚才徒手出枪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