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是什么顾
“...狷敖...是你吗?”毛发的触感很熟悉,还有头顶的角...连舔舐的力度都是一样的。
为什么...难道还没死吗?
朝宋抬了抬手,触到了兽类的前肢。“...这儿是哪儿?为什么把我带到这儿来。”
没有得到回应。
狷敖对于他醒了似乎很兴奋,尾巴舒适又慵懒的扫在朝宋的小腿上。
哼呲哼呲的细微喘息声,它像只巨型猫科动物,步伐轻巧又慵懒,垂着大脑袋在朝宋脖颈处嗅嗅,稍微有些扎人的毛发从耳边扫过。
然后狷敖抬起一条腿来,小心翼翼的放在朝宋胸口染着血迹的衣襟上,它的目光像是在看什么,锋利的兽爪下是朝宋微弱的呼吸。
风一吹,似乎就散了。
情况很糟...
朝宋知道他们还在这个世界,没有死也没有离开,但是他的灵力溃散了,像是一盘散沙似的握不住也凝聚不起来...他眼睛还看不见了。
是啊,他看不见了。
虽然能判断出来这是个洞穴,而洞穴里光线差是很正常的,可朝宋捕捉不到丝毫的光...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连狷敖在黑夜里绿色的眼睛他都看不见。
总会有办法的,但现在紧要的是...他得喝点水。
粗糙的舌头刮得朝宋很疼,他无力的推了推狷敖埋在他脖颈处的脑袋:“...给我一点儿水喝。”
狷敖原本是安静的,听了朝宋的声音和那触摸的动作,它棕色的兽瞳亮起来,把尖锐的爪尖收进了肉垫里,然后前肢力度不大的控制了朝宋作乱的手。
“...吼。”它整个身子都压在朝宋身上,微微晃动的尾巴兴奋又欢快,像是在为朝宋给予它的回应而高兴。
后背的伤血肉模糊,朝宋觉得和狷敖有些无法沟通。他脑袋里阵阵空白,疼得张着嘴无声的喘息。
“...先给我点儿水好吗?”他现在想活下去,不想被渴死。
狷敖按着朝宋舔了很久,对他的挣扎视若无睹。
“...水...给我。”
狷敖觉得它捡回来的雌性似乎很难受,漂亮的衣袍染上血污,头发散乱,但还是很美...
身上冰冷冷的触感它也很喜欢,想抱他...但是他很虚弱,声音抖得不行。
雌性一直在说“水”,可是它没有水。
于是狷敖舔了舔他干裂的唇瓣,唾液湿润了苍白的唇色,这个雌性身上都是甜的,惨白又单薄的唇上更甜。
狷敖太喜欢他了。
“...别闹了...你正常一点儿行吗?”后背抵着冰凉粗糙的石面,带着倒刺的舌尖从脸颊滑到脖颈,兽类的尾巴灵活的缠绕着他的小腿,尾尖的毛发搔得脚踝发痒。
朝宋呼出的气息都带着血腥气,他疼得冷汗直流,每吐出一个字都破碎又颤抖。
“...狷敖...起开点儿。”或许那几道天雷没有将他劈死,但狷敖可能会把他压死。
胸腔要爆炸了,他现在虚弱的状态根本经不起这个体型的兽类莽撞的动作。
“咳咳咳...顾屿...你想让我死吗?”朝宋双眸涣散,冷白的手指攥紧了狷敖身上的毛发,却发觉手底下有些湿漉漉的,还带着黏腻的血腥气。
...对了,他一时间忘了,仙尊和狷敖缔结了契约,他身上的伤是会反噬给狷敖的。
很不正常...意识逐渐被痛觉吞噬,但朝宋脑海里还是一闪而过这个念头。
狷敖很不正常。
.
再次醒来依旧是黑暗,或许他没有昏过去多久,全身的经脉都像是碎成了一段段,怎么都拼不起来的那种。
原本浩瀚深沉的灵力溃散决堤,现在朝宋只能感受到如死水般的平静。
他看不见,耳边也是嗡嗡作响,鼻翼张得再大,也还是窒息的昏沉感,干裂的唇瓣无力的吸入着灼热又血腥味的空气,没有比这更糟的了。
“...啊!”意识慢慢回笼,朝宋察觉到自己趴在冰凉的石面上,背后狰狞可怖的伤口被什么粗糙东西一扫而过。
他短促的倒吸凉气,随即指尖收缩从坚硬的石壁上刮过。单薄的背脊在幽暗的洞穴里颤抖,像是在忍耐什么痛楚。
太疼了...疼得朝宋想就这么晕过去。
它在干嘛...
粗糙的舌尖带着沙砾感,那是兽类舌尖的倒刺。朝宋的后背被天雷劈得颜色焦黑,血肉模糊,新鲜的血迹浸染着黑红的血痂,有些伤口深入骨髓,外翻的血肉狰狞的裸/露着骨头。
狷敖伸着舌尖在伤口上舔舐,倒刺每刮过支离破碎的血肉,都像是细细密密的刀子在剜着朝宋的肉。
它的唾液浸入了伤口,如同火上浇油、雪上加霜,狰狞的痛楚从骨髓中迸发出来。
焦黑的血痂被狷敖舔舐干净,伤口又重新溢出猩红的血来,从背脊瓷白却斑驳的淌下来。
朝宋身下是他那件繁复的白袍,早已经看不出颜色了,又重新染了血迹,像是暗色上开了朵血色的花,最终还是融为一体了。
狷敖的前肢微微压制着身下人微不足道的挣扎,它似乎知道很疼,但又必须让他疼。
朝宋发不出声音来,那截瓷白的脖颈无力的昂起来,又垂下去。全身细弱的颤抖像是发出无声的抽泣,颈部暴起的青筋叙述着剧烈的痛楚。
他疯了吗...他疯了,朝宋想从这里逃出去,可全身都没有力气,他连抽噎的气息都吐不出来。
狷敖想吃了他吗?此时此刻,朝宋觉得压在他背后的野兽像是在把他拆吃入腹,是真的,活生生的,吞噬着他的血肉。
第153章 情深难赋(15)
或许再难熬的事情也不过如此了罢。
那漫长的一段时间里,朝宋无法真正的昏过去,他没有死,却又不像是活着。
仿佛被人放在了地狱里的岩浆中,滚烫的热度把他的血肉融化了,连带着骨骼和灵魂都要一齐毁灭。
血淋淋的汗浸湿了身下一片石壁,暗红的颜色染透了石面的纹理,狷敖终于停下了动作。
它看了看躺着毫无反应的人,就安静的盘踞在一旁睡下了。
雌性或许会冷,它想了想,又离朝宋近了些,尾尖勾住了那段冷白的脚腕,像是怕人会一不小心跑了。
洞穴里微凉的风,吹干了朝宋身上的冷汗。他睁不开眼睛,仿佛是死了。
很长一段时间,他不知道今夕何夕,只是昏昏沉沉的睡着。狷敖总是会过来试探他的鼻息,察觉到那丝丝微弱的起伏之后又乖乖的躺回去。
死寂,除了滴滴答答的水声什么也没有。
狷敖的竖瞳在黑暗中盯着那血肉模糊的伤口,朝宋看不到,但那伤口确实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了。
血不往外流了,血红的嫩/肉稍微长出来。
虽然过程可能会有些痛楚,但狷敖觉得效果很显著。
作为神兽,它的唾液是有很强的疗伤效果的,那几道天雷劈出的伤口如果不处理,只会天长日久的恶化。
而它捡回来的雌性很弱,它害怕他没多久就会死了。
狷敖不想这种情况发生,它真的很喜欢他。从第一眼看见这个雌性浑身伤痕的模样开始,它就明白它一定要把他带回来。
这个念头强烈到像是要冲破它的心脏,从血脉里迸发出来,那仿佛经年陈酿的酒,让它兴奋到理智全无。
它还记得那天的情况,在迷迭境里,周遭破败混乱,崩塌的石山和翻腾的泥沼,像是地狱燃起的烈火。
狷敖忘了自己为什么在这儿,它拖着受伤的后腿,天际昏沉阴暗,然后看见了不远处倒下的人影。
通身的白袍已经狼狈不堪,因为失血过多而惨白的脸颊,伤痕累累却依旧遮掩不住眉目间的如画矜贵。
他微微颤动了唇瓣,细弱的破碎呻/吟在狷敖耳边放大...
狷敖棕色的竖瞳眯起来,尾巴不受控制的兴奋,它走近,低下头凑近雌性的脖颈,嗅了嗅。
那颤动的唇瓣好像枝头摇曳的玉兰花,狷敖舔了舔,片刻之后小心翼翼的将雌性驮在了自己身上。
它奔跑起来,喉咙里兴奋发出呼噜声,经脉里沉寂的血液燃烧起来,这种感觉是久违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狷敖很享受。
仿佛这样的它才是活着的。
夜很深了,洞穴相对狭窄的出口可以看到天际的弯月。那轮月亮血红,照得整个世界都像是被浸在血腥中。
空气中浮动的异样,对于狷敖这种天生地养的神兽来说,敏感到不行。
但是它不在意,它只想守着它的雌性醒过来。
翌日,天光微熹。
朝宋终于从重重混沌中挣扎出来,他意识已经清醒了,却还是很安静的没有任何动作。
鎏金色的眸子没有焦距,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狷敖走过来,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脸颊,动作很亲昵。
“...你是在给我疗伤吧。”朝宋不傻,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后背的伤势大有好转。
连带着他整个人的精神气的好了很多。
狷敖点了点头,像是知道他看不见,又从喉咙里发现呼呼的声音,算是回答了。
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化形?清醒之后,朝宋脑袋里有很多的念头。
虽然他在意顾屿让他的任务失败了,但这笔账他们可以出去再算,现在有更重要的问题摆在他们面前。
主角死后,脱轨世界会逐渐崩溃,至于崩溃成什么样子,没有人知道,但总归不会是好的模样。
世界崩溃,所有的规则都乱了套。但它们还是一致对外的,脱轨之后,世界对外来闯入的容忍度几乎为零。
或许以前世界规则并不敏感,察觉不到他们利用BUG钻的空子,但现在不一样了。
世界会慢慢削弱他们这些外来者的生命体征,最后吞噬。这个过程听起来很漫长,但其实你每呼吸一口脱轨世界的空气,可能都在无形的削弱你的生命。
所以,他们必须尽快找到这个世界最混乱的时空节点,然后建立起裂缝通道。
这是时维SW的时空紧急救援方案,不到逼不得已情况下不会用它,虽然理论上是可行的,但危险性很大,或许一不小心就会被时空吞噬,所以能不能成功完全得依靠修复员自身。
系统除了能快速在混乱时空节点建立起通道之外,什么都不能做。
但现在给朝宋的选择不多了。
他能感觉到世界在削弱他的力量,越是强悍的存在,这种感觉就越是明显。
“狷敖,”朝宋微微抬手,他看不见,狷敖听了就自己凑过来。“狷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