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先生 第18章

　　“总之他的肚子会鼓起来，卵成熟之后就会被生下来。”老师简单总结了一下，影子茫然点头。

　　“所以会发生什么吗？”影子对这些一窍不通。

　　“不会发生什么，吃好睡好。卵的体积不大，不管是活的卵还是死的卵都会成熟，只没有幼崽的卵成熟的很快。”

　　“什么意思？”影子继续痴呆。

　　“就是他要生好多次卵，直到里面有幼崽的那个成熟。”老师开始不耐烦，影子低头看着什么都没听懂的白，又看看老师。

　　“不会造成任何损伤之类的吧？”他有些担心。

　　“不会，卵很小，根据之前人类繁殖的资料，不会对他们造成任何困扰。”

　　影子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白什么都听不懂，对影子眨眼睛。

　　“没什么事情的话你可以先离开了，后面还有人等着。”老师指了指门外，有几个一看就不太妙的怪物正在门口，其中一个还是被四只怪物一起压制的，眼睛里冒着黑烟，看起来已经失控了。

　　“啊，谢谢老师！那我就不打扰了！”影子把白塞进翅膀里，抱着他匆匆离开，还用身子挡住外面那些怪物的视线。白不明白自己被扎了一下之后怎么就要走了，脑袋不停地四处张望，不过很乖巧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从来没有人类雄性样本生育的记录，用人类雌性应该也没什么区别，有性别真是麻烦。”老师看了看手里的单子，把它塞进桌子里准备见下一位过来检测基因的麻烦鬼。

第三十六章

　　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这个机会白可不想放过。他拽了拽影子的手，又拽了拽自己身上的衣服，期待地看着影子。

　　影子从来拒绝不了白的任何要求，他也看过手册，知道人类对温度变化非常敏感，确实应该给他买点新的虫翅穿在身上了。

　　他绝对不是想看白的新造型，绝对没有。影子很正直地抱着白向卖虫翅的地方走去。

　　虽然现在天气转凉，但是影子他们并不受影响。深渊里已经出现了一部分只在这个温度下才会出现的虫子，这些虫子的翅膀更结实，能够逆着深渊中的寒风飞行。再冷一些就会出现雪白色的冰角虫，这种虫子的全身都是高等货，那对翅膀又厚又大，边缘还毛茸茸的。据说这种角虫是从一处还没被探索的深渊爬出的物种，那里极其寒冷，影子他们进入就会被冻碎，所以还没有人去探索过。

　　白并不知道影子要带他去哪里，他很难区分四周黑色肉块的细微区别。不知是不是头顶暗色太阳的影响，他觉得那些血管跳动的频率变得比之前急促了。越是观察四周越是害怕，白干脆缩进影子怀中，把脸埋在他胸口。影子身上硌得疼，至少让人安心。

　　等白被放下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满屋子的布料。这些布料被用血管状的物体挂在天上，营业人员是一只手，靠六指站立在地上，手背的地方有一张嘴，指甲部分都是眼睛。

　　“竟然是人类，先生您竟然舍得把他带出来。”那只手发出笑声，白吓了一跳，他控制住自己的行动，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太过无礼。这些怪物只是长相可怕，他们是另一种拥有高等智慧的生物，不应该感到害怕，但骨子的回避本能还是让白躲在了影子的翅膀里。

　　“天气凉了，他会冻坏，所以我要给他选一些适合的保暖材料。”影子摸了摸白的后背，对那只手说。

　　“那您可来得真巧，我们这里进了一批新货，是刚刚捕杀的。”手的其中一只手指抬起来勾了勾，影子带着白跟着他走到了店铺深处。这里也有很多布料，但看起来十分厚重。白用手轻轻摸了摸，很像人类社会中的呢子大衣。如果直接做成衣服穿肯定会太过僵硬，白的视线开始在布料中穿梭，企图找到类似毛衣的材质。

　　白这边还在看，影子已经抱了不少新货挂在手臂上。他常年猎杀虫子，虽然对虫翅的流行没概念，但好坏还是分得出的。他挑选了一些厚实，纹路又漂亮的虫翅准备交给环，让他做成“衣服”给白穿。想着白又可以变得更加可爱，影子觉得自己有点飘，黑雾也在身体周围慢慢聚集。

　　“影子！”白扯了扯影子的手臂，叫他的名字，指着店铺中的某处。

　　“怎么了？”影子跟着白的力道前进。

　　“影子！这个，影子！”白不会说别的词，只能指着布料叫影子的名字。白指着的布料及其厚重，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披在身上的类型，影子都怀疑这只翅膀能把白压扁。

　　“会不会太厚了？”影子摸了摸，低头看白。

　　“影子！”白对他点头，继续指着布料。影子叹了口气，连着胳膊上的那些一起付钱，开裂的掌心中掉出一些白水晶。

　　“谢谢惠顾。”那只手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白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一时激动，扒着影子的手臂跳起来在他脸上落下一个吻。语言不通的情况下肢体语言成了唯一表达方式，白把自己那点羞涩全都抛在脑后。

　　影子摸着脸，缓缓变成一滩不明物体，又在白的摇晃下聚集起来。那只手什么都没说，就是笑眯眯地看着。

　　“咳，嗯，买完了我们也走吧。”影子想挽回一下形象。他状似严肃地一边抱着白，一边抱着一大堆翅膀朝店外走去，然而愉快甩动的大尾巴将他的心情显露无疑。

　　到家之后影子开始联系环，希望能让他做一些白身上套着的那种东西，白拽着他的厚毯子一路爬到沙发上，把自己塞进去。厚实的毯子像棉被一样将他紧紧包裹，不一会全身都暖和了起来。白发出一声叹息，找了个舒服位置躺着，影子正在一旁看着，尾巴小幅度甩动。

　　“影子也过来啊！”白拉开毯子的一角，拍了拍自己身边，还往沙发里面移动了一段距离。影子变成烟雾状钻进毯子，又马上还原，把白紧紧抱在怀里。

　　整个毯子里都是白的体温，影子往里缩了缩，在白期待的眼神中磨蹭他的脸。他的大尾巴轻轻缠在白的腰上，爪子抚摸他的后背。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不会有人比我幸福。”

　　白听不懂影子在说什么，他歪了歪脑袋，抱住影子的一只手臂找了个舒服位置。睡意很快将他吞噬。

　　“我都忘了你不能出去太长时间，好好休息吧。”影子盯着白的睡颜小声嘟囔，越看越觉得喜欢。

第三十七章

　　环很开心可以给白做衣服，拿走布料的时候还给他带了点小零食。这让白扑到环的长毛里使劲抱了抱他，影子用尾巴敲击地面来表达他的不爽。

　　天气冷得飞快，天上的暗色太阳已经近到好像伸手就能碰到，白天与黑夜没有任何不同。这时候白才发现，晚上的那个月亮其实和太阳是同一个东西，只是颜色会有微妙的区别。

　　影子开始变得非常忙碌，有时候大半夜才会回来。他会在家里留好食物，或者让环过来帮忙。环最近也在忙，衣服迟迟没有进展。白对他们究竟在做什么非常好奇，可他又问不明白，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有些焦虑，总觉得有什么要发生了。

　　又是一个漆黑的早上，影子早早出了家门，白站在窗口看外面。窗口不知何时生成了一种透明薄膜，摸上去冰冰凉，透过它看东西能见度都降低了。白看不清外面的情况，但植物上似乎结了一层霜。巨大的暗色太阳笼罩了整个天空，白盯着它看，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在上面轻轻抖动。正当他聚精会神地观察的时候，那个“太阳”竟然睁开了，眼球扫视了一下四周又缓慢闭合。白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嘴才没发出声音。

　　之后的时间变得极其难熬，即使房间里白水晶被摆得到处都是也不能消减他的恐惧。白缩在床上，整个人都缩在毯子里希望影子赶紧回家。他现在看哪里都觉得刚才的巨大眼睛会突然冒出来，怕得发抖。

　　影子回家的时候，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来想要扑在他身上，影子身形一闪躲开白，开始抖动身体。这时候白才看清影子的样子。

　　他浑身都结了霜，身体散发着刺骨的寒意。外骨骼的某些部分因为温度过低直接冻碎了，露出里面漆黑的肌肉。白看着影子不敢轻易上前，影子身上的外骨骼开始发红，一身霜都变成水汽消散才对白张开手臂。白扑进影子怀里紧紧抱着他。

　　“怎么了？白？”影子敏锐地察觉到今天白的情绪不对劲。

　　“影子！”白指着影子外骨骼破碎的地方，不敢去碰。

　　“啊，这个，每年这时候都会被冻伤，没事的。”他用脑袋蹭了蹭白，表示自己没事情。白依然紧紧抱着他，不想松手。影子干脆就抱着白坐到沙发上。

　　“再过几天就好了，等那个深渊关闭我就能天天在家陪你，寒季也到了。”

　　白虽然不明白，但影子的声音让他很安心，他静静听着，很认真地看着影子，看得他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了？今天这么黏我？”影子用肉垫揉乱白的头发。

　　“影子！”白忽然想起今天那颗巨大的眼睛，他拽了拽影子的手臂，指着窗口。

　　“你要去窗口？”影子抱着白走近，墙上的咬合瞬间张开，白发现外面还起了一层寒雾，太阳依旧是太阳的样子。

　　“影子！太阳！”白扯着影子指太阳，影子抬头看过去，没看出所以然。

　　“太阳是眼睛！会睁开！”白有些着急，又指了指，正巧那只巨大的眼睛再次睁开扫视四周。他瞬间僵硬，趴在影子怀里不敢动。影子与眼睛对视，慢慢从窗边退开。

　　“害怕就别看了。”他抚摸白的后背，指了指窗子，摇头。

　　“没人知道那是什么，可能是深渊里的怪物，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寒流来临的时候它就会苏醒，寒流过去之后又会恢复原样。”

　　“没关系的，别怕。”影子抱着白的手臂紧了紧，这让白产生了误会。他以为影子也害怕天上的巨大眼睛。

　　“和我在一起就不怕了！”白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影子的后背。影子对他的动作感到疑惑，不过不管白是什么意思，只要表达对白的爱就好了。

　　影子用脑袋使劲蹭白的脸颊，直到他开始感到不耐烦。

　　现在昼夜彻底不分，白也没什么娱乐活动，等影子回家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几天过去之后他忽然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白看着腹部被撑起一个弧度的衣服陷入沉思。他伸手在肚子上摸了摸，总算把自己怀了小怪物这件事从记忆深处挖了出来。

　　白跳下床跑去卫生间，这里的镜子和人类世界的完全不同，是一种黑色透明物质，站在前面的时候里面的流体会逐渐变成镜子前物体的样子。

　　白看着镜中的自己，慢慢把衣服掀起来。根本见不到阳光的皮肤更白了，小肚子滚圆，摸着软软的。

　　白咬着衣角抚摸自己的肚子，什么都感觉不出来，但用力的话好像有什么在身体里滑动。不会疼，感觉有点奇怪。

　　白放下衣服左右看了看自己，头发已经长得有点长，身体在影子的细心照料下一点都没有消瘦。见惯了怪物之后人类的模样反而变得无比陌生。白摸了摸自己的脸，想要回忆人类世界的模样，记忆也不是很鲜明了。

　　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觉得一切都很神奇。来到这里，被怪物买下，饲养，还弄了一肚子崽子，心中却没有一点排斥。白觉得自己的适应更多的是源于被影子对待的方式。

　　影子让他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可悲的宠物或者奴隶，而是更加平等的存在。

　　白把挡到眼睛的刘海捞上去，找了个小布条系在头顶。他用手拨了一下那撮头发，准备在影子回来给他看看自己的新造型。

第三十八章

　　但是白等到有特殊保温技术的食物冰凉都没等到影子回来。他刚开始还在玩那堆“拼图”，后来干脆在门口披着毯子等他。

　　“影子哪去了啊....”想起之前影子身上的冻伤，他更加担心了，有些坐立不安。在地上爬来爬去的甲虫被他逮过来按在门口，有个活物在身边让白感觉好一些。

　　又等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外面终于有了响动。白赶紧把门口让出来，心中的不安终于开始慢慢消散。

　　影子踉跄着进了家门，直接扑在地上。他甩甩脑袋爬起来，把门外的巨大圆形冰球推进了家里。他的身上被冰壳彻底包裹，外骨骼坑坑洼洼就像被啃过一样。影子甩上门艰难地和白打了个招呼，扑在沙发上没了动静。

　　“影子？”白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他小心接近，影子趴在沙发上一点反应没有。

　　“影子？影子你没事吧！你别吓我！”他跑到沙发边上想推推影子，还没伸手就被寒气逼退。

　　“影子....”白感觉自己快要哭出来了，他急得团团转，又不知道谁能帮忙，干脆一狠心，想把手放在影子身上。影子表演了一个瞬间闪避，然后艰难地把自己往沙发内侧挪动了一下，指了指毯子。白赶忙把毯子盖在他身上。知道影子没什么事情后他的情绪好了一点，但依然无法放松。

　　影子带领小队和深渊里面的特殊角虫打了整整一天，现在累得快要升天。他很想安慰白，可被急冻过的身体实在是动弹一下都困难，他觉得自己的血好像都冻在了一起，身体没有办法进行升温。

　　白的红眼圈看得他难受，比全身都被冰块冻住还难受。但他现在连话都说不了，维持清醒都是极限。

　　毯子上全是白的体温，影子终于再也撑不住，他的意识逐渐模糊，陷入沉睡。

　　看到影子又没了动静，白凑上前去观察。和影子在一起这么久他能大概分辨影子的状态。影子在睡觉的时候雾状翅膀会变得更加浓郁，就像现在这样。

　　白坐在沙发旁仔细打量睡着的影子。他裸露在外的身体开始慢慢解冻，破碎的外骨骼正在被黑雾修补。他胸腔的部分有红色光芒正在律动，随着频率的加快，影子身体修复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水汽不断从他的身体上溢出。等到影子的身体完全修复之后，他的胸腔也不亮了。白看着影子，莫名的越看越喜欢。他靠在沙发旁边一直盯着影子，直到睡意把他吞噬。

　　白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床上，影子正在旁边看着他。见他醒来之后四只手都在空气中笔画，不知道在说什么。白歪头盯着他看，伸手抓住他的一只爪子。影子不敢动弹，任由白抓着他的手，想知道白下一步要做什么。

　　白先是仔细观察了一下影子的外骨骼，它们看起来没有任何损伤，甚至闪闪发亮。白叫了一声影子的名字，皱着眉头在他的胳膊上咬了一口。

　　影子不疼，但也知道自己让白担心了，他低下头耷拉着尾巴，还把没有外骨骼包裹的脖子凑到白嘴边。

　　白推开影子的脑袋，抓着他的手臂，把那只爪子按在了自己的小肚子上。他有些害羞，脸颊充血发红。影子轻轻揉了揉，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以为白肚子不舒服，有些担忧的询问。不过白也听不懂，任由影子在他肚皮上揉，就是脸颊越来越红。

　　影子从来没碰到过手感这么好的的东西，一时间有点飘飘然。白的肚皮又软又温热，圆鼓鼓的非常好摸，力气大一点好像还能摸到什么东西在其中滑动。

　　“滑动。”

　　影子终于注意到了重点，他缓缓低头，又捏了捏白的小肚子，墙上的眼睛全都瞪圆。白注意到他的停顿，挺了挺腰，对他点头。影子颤抖地收回手，盯着白的肚皮一动不动。

　　“影子？”白戳了戳他，影子依然没有动静。

　　“怎么了？”他抓着影子的手臂，继续把他的手往肚子上放。影子颤抖地轻轻捧住他的侧腹，死死盯着他的肚皮看。

　　“影子？”白自己上手摸了摸肚皮，感觉比昨天好像大了一些。他拍开影子的手把衣服放下来感受了一下，似乎确实紧了。

　　“怎么长得这么快。”白嘟囔了一句，一抬头发现影子还僵在那里。

　　影子活这么大都没见过有谁繁殖过。拥有那种身体条件的家伙本来就少，再加上这个词太过古老，他对繁殖并没有具体概念。白的身体变化让影子觉得十分神奇，影子只知道繁殖会在身体里生成很多卵，并不知道这会带来外形上的变化，毕竟他们没有谁是软绵绵的。

　　那些卵把白柔软的皮肤撑起来，以一种很张扬的方式宣示它们的存在。影子又摸了摸白的肚皮，尾巴开始欢快的乱甩。他一直以为所谓繁殖应该和传承差不多，啪一下子小崽子就会出现，但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他甚至能直观的看到小崽子生长到成熟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