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特里
“啊!我错了,我错了,关爷,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周伟痛的鼻涕横流,痛哭着,在求饶。
“我把你从土匪窝子里捞出来,把津沽的业务分给你掌管,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关泊雅眼神有些厌倦了,他背过身子,对刀疤大汉说道,“问出那批货,拖下去处理干净。”
“是,关爷。”刀疤大汉说道。
周伟惊恐大叫,想爬出门口逃跑,但被从大厅外走进来的两个黑衣大汉一左一右地架住胳膊,堵住嘴,拖到后院的柴房。
柴房里只点着一根白蜡烛,昏黄的烛光把人影映照在墙上,周伟这几年都是养尊处优,粗活都没干过,一身皮肉均是酒饭堆砌得来脂肪肥肉,熬不住打,不过甩十几鞭子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把什么都招了。
柴房里只剩下刀疤大汉和周伟,刀疤大汉把上了膛的木仓对准周伟的额头,他的表情是麻木的,只有太阳穴微微凸起的血管,才显露他内心的纠结。
“老九,你放哥一马吧!你偷偷放了哥,哥绝对不会亏待你。”周伟的嘴唇已经没有血色了,他身上挨了十几鞭子,衣服被鞭子上的小倒钩划破了,渗出些血水来。
“背叛关爷的人,只有死路一条。”刀疤大汉说道。
见刀疤大汉无动于衷,周伟厉声说道,“老九,我是对不起关爷,但是我自问从来没有亏待过你。”
周伟抬起头,盯着刀疤大汉的眼睛,额头上留下的冷汗滑落到眼皮褶皱处,刺激着眼球,但是他不敢眨眼。
的确,周伟是没有亏待过他,他和周伟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遇上饥荒,后被拐去土匪窝里当劳力。他小时候长的瘦小,经常被其他孩子欺负,是大他一两岁的周伟把他当成亲兄弟一直护着他,从一帮孩子中帮他争抢半个馒头,才不至于让他饿死。
那段时间如同炼狱一样,为了一口吃的,活得的连狗都不如,要不是后来遇上关爷,他们早就成为土匪窝里的烂泥,但如果不是周伟,他也活不了。
“你走,以后不要再让我见到你,下次见面,我们就不再是兄弟了。”刀疤大汉梗着脖子说道。
周伟怕他反悔,不顾身上的伤,急匆匆地推开柴房的门,门外的两个黑衣大汉伸出手臂拦着,他转过身,看向刀疤大汉。
“让他走!”刀疤大汉背对门口说道。
“可是... ...”门口的黑衣大汉开口说道。
“让他走!关爷那边,我自会去解释。”刀疤大汉说道。
两个黑衣大汉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放下了手臂,任由周伟一瘸一拐,急忙忙地离开。周伟头也不敢回,生怕有变故,咬牙硬忍着腿骨的疼痛,慌忙从后院的后门离开,恨不得自己的脚长四个轮子。
星云散去,露出圆圆的明月,一庭月华,草木森森。
关泊雅站在庭院中,身材修长,月光落在他的额头上,如玉石光洁,眉眼极其美,却难掩露出来的锋利,他手指夹着一根卷烟,云吞雾吐,白色烟雾笼罩在他那张雌雄莫辨的脸上,竟有种月下仙人的朦胧美感。
刀疤大汉走过来,站在他身后,说道,“关爷,货问出来,那批弹药落在了坞山的那帮土匪那里。”
“你们倒是兄弟情深,没有下次。”关泊雅手指掸了掸烟灰,说道。
“下去领罚。”他没有听到木仓响,自然是知道刀疤大汉是把周伟给放跑了。
刀疤大汉低着头,应了一声“是”。
关泊雅抬头望月,又拿出口袋里一只老旧的怀表,外面渡着一层玫瑰金,打开一看,表盘是蓝色珐琅,翻盖里面装有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面的女人十分年轻,穿着上下两件式的袄裙,眉眼冷淡隐隐露出一丝清傲。
关泊雅把那一张小小的照片拿出来,借着烟头的星火把它烧毁,随风散去。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崭新的照片放进去,照片上的青年穿着一件白衬衫,如话本里走出来的贵公子,就算是黑白照也难以挡住的漂亮容颜,眉目如画,望向镜头的眼睛含着柔柔的春波,韶颜雅容。
关泊雅把怀表放入口袋里,摸了摸无名指上的那枚金戒指,嘴角含着笑意。
他的小海棠啊,可别让他等太久。
作者有话要说: 深夜码字补更,伪一更,抱歉拖更了
旗袍美人攻变成西装暴徒,关老板再次上场,啾咪感谢在2020-12-14 00:12:15~2020-12-15 23:47: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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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天边泛起鱼肚白, 延绵的山脉一片墨黑,客栈的厨房锅盘碗筷碰撞发出声响,白色的炊烟从烟筒蹿出, 菜农用驴车运来几筐水灵灵的大白菜,早上五点钟从地里割下来的, 菜叶上还沾着露珠。
房间的窗户半敞开,沈清川穿上灰色长袍, 扣好衣领的扣子, 树根捧着一盆水进来,放到圆木椅子上,说道,“三少爷, 水来了。”
说完, 树根从木架子上拿下一条崭新的毛巾,想浸湿拧干了,再递给三少爷。
沈清川抢先一步拿下毛巾, 笑着说道, “不用,我自己来吧!”出来又不是度假,他又不是娇小姐,处处让人伺候,他自己都有些不习惯。
袖子挽起来, 手浸到水, 没想到铜盆里装的是温水, 沈清川神色有些诧异。
树根侯在一旁,客栈的后院有一口井,他吊上来一桶水, 摸着凉手,就特意去厨房舀来两瓢热水,兑到盆子里去。若是他们这些大老爷们,随便泼一瓢水,管他冷的热的,但三少爷比娇小姐的皮肤还要白皙,矜贵的很,稍微用力就会落下红印子,和他们这些皮糙肉厚的糙爷们是不一样的。
洗漱完毕,沈清川下楼吃个早餐,准备大概八点,就出发去津沽巡捕局,昨晚他已经把大致的情况了解清楚了。
说来也奇怪,沈克远是突然失踪的,到津沽的前三天都还好好的,临到出发准备回渤海城,却不见他的身影,伙计推开房门发现空无一人,找遍了客栈,也没找到沈克远,众人才慌了神,报了案,巡捕局的人帮忙找了一天,就说找不到。
早餐吃完了,沈清川也觉得这事奇怪,细问伙计道,“近段时间跑商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没有得罪什么人啊,我们做生意的,都是老老实实的。”有财说道。
来福忽然想起了什么,大声说道,“之前在聊城,有个人说要和大少爷做一笔生意,大少爷拒绝了,那人离开的时候,脸色臭的跟臭水沟似的,不过聊城里津沽那么远,应该不关他的事吧。”
“那大哥失踪前,有去什么地方吗?”沈清川说道。
“大少爷失踪前的一天晚上,和几个老板在天和饭馆吃了一顿饭,我记得...我记得其中的一个老板姓周,那天灌了大少爷好多酒。”来福说道。
沈清川把来福说的这些,都记在脑海里,他让大铁牛跟着,树根心思细,就安排他带领一众伙计到津沽打探有没有大哥的消息。
到门口拦了一辆黄包车,大铁牛说道,“三少爷,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晨曦的辉光在清隽的脸蛋上,渡上了一层浅浅的金光,如同黄金包镶住了洁白细腻的羊脂玉,漂亮到让人恍神,沈清川说道,“去天和饭馆。”
天和饭店是津沽有名的老店,清晨七点多,一个客人都没有,谁会大早上的过来吃饭呢,木质镂空雕花排门上着一半,店小二在拆折另一半排门,忽见饭店门口停了一辆黄包车,从车上走来了两人,其中一个穿着长袍,另一个穿着麻布短褂,店小二瞧了一眼,就没继续看,忙着擦拭排门,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头也没抬,开口说道,“客官,现在本店暂不招待,请回。”
“我们来不是吃饭的,是有事问你。”大铁牛粗着嗓子嚷嚷道。
“问什么问,别当道,挨着我干活。”店小二把木盆的脏水泼到路上,差点溅到大铁牛,两个人穿着朴素,一看就知道不是有钱,虽然穿灰袍的年轻人长的很出色,但是再漂亮也不能当饭吃,他还有一堆活要干呢,少干一点,手脚慢些,掌柜是要扣他工钱的。
“这位小哥,我们是想... ...”沈清川上前一步,伸出手臂拦住,开口说道。
店小二挥了挥手,抱起木盆要往店里走,语气十分敷衍,说道,“不知道,不知道,别当道。”
见沈清川拦着他的去路,未等他说完,就推了他一下。
“嗳呵,我们家少爷问你话呢,你欺负我家少爷,先问过俺大铁牛的拳头。”大铁牛上前揪住店小二的衣襟,沈清川连忙上前阻止。
“外面发生什么事啊?”体态略胖的掌柜听到了声响,走出来一看,他家的店小二像只小鸡仔,被壮汉揪住衣领,脚都快离地了,“哎,这位客官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铁牛,放下。”沈清川出声后,大铁牛哼的一声,把店小二放下,双手朝掌柜拱了一礼,放软声音说道,“掌柜,实在不好意思,我这位伙计脾气急了些,今儿来是想问一件事。”
掌柜十分客气还了一礼,笑眯眯地说道,“这位客官,是想问什么事,不如到里面坐坐,慢慢说。”
“掌柜客气了,不敢打扰掌柜,今儿我是想问,一个星期前我家兄长沈克远,跟一个姓周的商人来天和饭店吃饭,不知掌柜,是否还有印象?”沈清川说道。
“沈克远?”掌柜皱眉努力回想,但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他略带歉意说道,“抱歉了,我对这个名字实在没什么影响,不过你说姓周的,一个星期前,倒是有一位叫做周伟的老板包了我店里的包厢,宴请许多大老板来,连摆了三天的宴席。”
“哦,你说的那个人,可知道怎么找他?”沈清川面露一喜,说道。
“周老板是我们这的常客,从外地来津沽做生意好几年了,你要是找他,可以到乌衣巷56号去。”掌柜说道。
沈清川谢过掌柜,拦下一辆黄包车,赶去乌衣巷,只是他到了地,找了半个小时,也找不到56号,就微微弯腰,问蹲在路边卖糖棍糖糕的,头发花白的小贩,说道,“老师傅,你知道乌衣巷56号,怎么走吗?”
未等小贩回答,旁边一个穿蓝马褂的汉子,说道,“56号?你是寻不着地咯。”
“此话怎讲?”沈清川挺直了身,望过去,说道。
“56号昨晚被一场大火烧毁了。”穿蓝马褂的汉子把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说道。
“那住在里面的人呢?”沈清川说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说来也奇怪,屋子烧了,里面的人也不见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说奇怪不奇怪?”穿蓝马褂的汉子说道。
沈清川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他大哥失踪了,最后见过他大哥的人也失踪了,而且家被烧了,不可能这么凑巧,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快到八点半了,估计巡捕局的人也该上班了。沈清川带着大铁牛赶去巡捕局,想看看巡捕局那边有没有他大哥的消息或者线索,另外就是询问一下周伟发生了什么,他的失踪和家里被烧了,究竟和他大哥的失踪有没有关系。
到了巡捕局,最后还是让沈清川失望了。进了大厅,做笔录的正询问的犯人,有躲在一旁吃早餐说笑的,有在整理档案喝茶的,里面闹哄哄的,看起来每个人都很忙,沈清川找了一个年轻的巡捕问,结果一问三不知,说他大哥的事情还没找到线索,让他回去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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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出了巡捕局, 沈清川站在门口好一阵子,望向太阳的方向,日光清澈温暖。
大铁牛咒骂了一声, 尽是一些领公粮不干活的,他们在里面待了半个小时, 负责他们的巡捕,一会去倒热水泡茶, 一会儿跟别人扯皮, 大铁牛心里也为大少爷的事情着急,这要是寻不到,可咋办啊,他是个粗人, 也没有什么主意, 望向沈清川,粗着嗓子说道,“三少爷, 现在我们怎么办啊?”
“我们走。”沈清川捏了捏手心里的那张浅粉色的名片, 指腹划过上面的月季花纹,眼眸明亮清澈,他跨步向巡捕局门口旁边一排整齐的黄包车。
大铁牛紧跟其身后,说道,“三少爷,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啊?”
“去津沽最大的洋商场。”沈清川坐上黄包车, 对黄包车车夫说道。
“三少爷, 你去商场做什么?”大铁牛有点摸不着头脑,不是说要去找大少爷吗,怎么去商场呢?
“等到了下午你就知道了。”沈清川先卖个关子, 车夫等两人坐稳了,就开始卖力地拉,两个大铁车轮子转了起来,摩擦地面发出轱辘轱辘的声音。
到了洋商场,沈清川直奔二楼的男装,挑了三套休闲西装,穿上去,衣服有些偏大,又跑去了距离洋商场不远的裁缝店。
裁缝店的师傅做了三十几年,沈清川和他说简单收一下腰线,老师傅拿着梭子拆线,又手脚麻利地逢好,大铁牛看着沈清川一下子换上一套深紫色的西装,一下子又换上了一套苍青色的西装,最后还是选了布料轻薄的黑色西装。
穿上白衬衫,打上一条深色领带,里面再内搭一件同色的深V马甲,黑西装外套敞开穿着,削弱了正式感,多了几分休闲气息,只不过布料有些偏薄,要是其他人穿上会显得软塌,好在他骨架好,可以撑的起这套西装,纤白的手指扣好袖口的黑纽扣。
大铁牛在旁边都看呆了,三少爷穿灰袍一身书生气,穿上了西装贵气逼人,他在渤海城待了二十多年,没有看过比三少爷更好看的人了,他这幅模样出去,津沽的未婚娇小姐看到了,怕是要疯了。
穿条略微宽松的西装长裤,不显得局促,反而又几分名士风度,沈清川就像是留洋回来的摩登少爷,贵气又时髦,哪怕他身上的衣服对于津沽的富商来说并不贵,甚至普通,但任何社交场合都不会拒绝这样风姿绰约的沈清川。
大铁牛提着两袋衣服,出了裁缝店门口,果然看到路边的姑娘们的目光频频投向三少爷,想瞧又不敢仔细瞧,偷偷看了一眼怕被察觉,低下头后,又忍不住抬起头来看。
枫情别墅。
紫儿手持鸡毛掸子,正在把花瓶上灰尘除去,这尘要是不除去,虽然几粒尘土落在瓶身上不显眼,但一天天的落下,若盖上一层灰纱,少奶奶好客爱显摆,古董瓶瓶盘盘都爱摆出来,过来做客的客人又多,总有一两个会上手摸,摸出来一层灰,那就是打了少奶奶的脸面,所以这些物件每日都要擦拭一遍,只是苦的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
“笃笃笃... ...”门扉敲响。
“来了,谁呀?”紫儿侧耳细听,听到有人敲门,走过去把门打开,见门外站着一清隽青年,雪肤乌发,一身贵气,看清样貌后,不觉看呆了。
“哎,姑娘,姑娘,我家少爷来拜访,麻烦通告一声。”大铁牛就知道这个丫鬟是见着他家三少爷丢了魂,连连唤了几声才把她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