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陆长洲
他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对宋宴说:“不瞒您说,前些时日的确有位仙长来我们这里,一人一剑就杀上归一派去,还亲手将归一派掌门杀了。”
说着,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继续道:“得亏有那位仙长,不然我们这些普通人到现在都不知道那归一派如此残暴,真是可惜了那些女孩子。”
“此话怎讲?”
“我们乌云城一直在归一派的管辖下,您也知道归一派虽然门派不大,但却背靠岳华宗,所以他一说招弟子自然有许多人都去碰碰运气,看看自己有没有修仙的天赋,结果您猜怎么着?”
小贩看向宋宴,想从他脸上看到疑惑,却只看到清清冷冷的一双眼。
小贩咽了咽口水,突然感觉身上有些发冷,却还是继续说道:“报名的人有几千,最后只留下两百人,其中一百九十人都是女子!”
“当时我们就觉得奇怪,这归一派弟子里男女人数相差也不大,甚至看起来男子更多一点,怎么一选人选的就都是女子?更奇怪的是,归一派在下一次招收弟子时,他们的男女人数依旧相差不大,有人提出疑问,他们就说那些弟子尚在修炼,还未出关,当时大家虽心有疑问,却还是信了他们,直到前些时日一名仙长提剑杀入归一派我们才得知前些年通过选拔的人都成为归一派掌门的炉鼎。”
“真是造孽哟。”小贩摇摇头:“城北的徐猎户家,他们可就一个女儿,前些年去报名被选上了,还以为要享福了,结果前些日子被那位仙长救出来,瘦的皮包骨头,分明是十七岁花一样的年纪,如今看起来却像七十岁,归一派那群畜生,连魔修都不如!”
宋宴敛眸问道:“那徐猎户家怎么走?”
“就从这条街一直往前,看见迎客酒楼后左转就能看见徐猎户的铺子。”小贩给他指路。
“多谢。”宋宴道过谢后转身,眸中冷意更为明显。
虽然早就知道归一派不当人,但亲耳听到他们害了这么多无辜百姓,宋宴心里还是窝了一团火。
沈夙之就站在离他不远处。
宋宴平复好心情,示意沈夙之跟着他去城北。
方才小贩的话沈夙之都听到了,也感觉到了宋宴此时的心情并不怎么样,他冷笑一声,心里浮现出淡淡的讥讽。
真是虚伪的正道第一人。
他不也同样囚禁着一批人为他所用,如今倒开始厌恶起归一派的做法了。
从此处到城北只需耗费片刻时光,宋宴到城北时,街上人并不像城门主街道那里人那么多,徐猎户的铺子倒是一眼就能瞧见,但那铺子此时却是空无一人,大门紧闭。
徐猎户的铺子旁边是个铁匠铺,门口有位老人在晒太阳,没等宋宴有所行动,沈夙之便先行一步,上前问道:“老人家,这青天、白日的,您可知这徐猎户的铺子为何不开门?”
老人坐直身子,眼里有些警惕:“徐猎户已经半月未开门了,自从他女儿回来就再也没来过这边,你们问他做什么?”
“老人家您别怕,我们是碧玺宫的弟子,宗门内听说此事后特地派我师兄弟二人前来调查。”沈夙之解释道。
听见他们是碧玺宫的人,老人眼里的警惕褪去些许,但还是有些不信:“你们真是来调查的?不是魔修?不是归一派的党羽?”
“老人家,若我们真是魔修,此刻就不是我们询问您,而是威胁您了。”沈夙之心中不屑,甚至有些好笑。
若真是他们魔界之人,他哪里还能好端端坐在那里?
或许是老人觉得沈夙之说的有道理,样貌也不像坏人,想了想还是告知他们:“徐猎户家在城外的包谷村,就在城门外不远处,你们进村去问问就行了。”
沈夙之道过谢,又与宋宴一起出城前往包谷村。
路边极为静谧,蚊虫鸟兽声都没有,看着有些凄凉。
宋宴问道:“夙之,你可觉得乌云城内有些不对劲?”
沈夙之将手中的破云剑握紧:“原来师尊也觉得不对劲,弟子认为,他们是故意的。”
故意引他们两个去包谷村。
宋宴一进城门就觉察到城内的居民在若有若无地观察他们,按理说,乌云城内最近发生如此大事,他们又是外来人,进城理应引起警惕,就算他说他们是碧玺宫的人,但没有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那小贩却问都不问,直接信了,还透露出徐家的女儿刚被救回来的信息。
他们想要调查,就得去找徐猎户的女儿,所以小贩给他们指了城北徐家的铺子。
但这小贩既然认得徐猎户,知道徐猎户的女儿在半月前被救回来,他又在城门口摆摊,不可能不知道徐猎户已经半月未开张,也未进过城。
而城北的打铁铺子内其实并没有人,宋宴感受到附近那几间铺子内都没有人,只有打铁铺子门口的老者一人。
“师尊,那老人应当是魔修。”魔修看到两人修为不高,才敢将他们引去包谷村。
宋宴“嗯”了声,语气没有什么波动,似乎并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为师也觉察到了,现在的包谷村怕是已经被魔修占领,他们应当已经知道我们二人即刻便会到。”
若真是清源宗的弟子来,那定然会命丧当场,只可惜,来的是宋宴。
修为已至合体,差半步飞升的宋宴。
第9章 勾结魔修
包谷村的村口有棵上了年纪的大槐树,枝繁叶茂,周围没有风,绿黝黝的叶子却轻微晃动着,平静之下似乎隐藏着杀机。
村子里现在看起来还是风平浪静,炊烟袅袅。
宋宴看向沈夙之的背影,心里在想:沈夙之知道这件事吗?归一派和魔界合作,是他授意的吗?
随即他又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沈夙之这么自傲的人,不可能将一个小小的归一派放在眼里,更不可能与他们合作。
魔修与正道修士联手,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主要就是看魔修背后的人是谁了,若是个地位不高的小喽啰,那还可以归结为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若背后人是地位超然的魔界大能,那魔尊可能就要担心一下自己的地位了。
沈夙之率先踏进包谷村的地界。
往日的温柔亦或轻佻都消失不见,尽管他尽力在维持以往的人设,但宋宴仍然可以从他冷然的眉眼和下拉的嘴角看出来,沈夙之生气了。
看来他心里已经有了人选。
没等他去深想,细微的破空声突然逼近,宋宴身上适时出现了灵力形成的防护罩,破空而来的箭矢碰上防护罩,纷纷化为齑粉原地消散,在它们消散前,宋宴看到了箭尖上消散的黑气。
这群魔修比他想象中要急切的多。
再看沈夙之那边,他同样受到了箭矢攻击,但他并不像宋宴一样亮起自己的防护罩,而是选择了反击。
破云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冷芒,剑气四溢,那些扑面而来的箭矢被破云剑的剑气定格在空中,随后竟突然改变了方向,直直朝着它们来的方向而去。
宋宴听到暗处手忙脚乱地躲避声,随后,一群黑衣蒙面的魔修出现在他们面前,看起来训练有素,甚至举刀的姿势都有点整齐划一。
——再训练有素又怎么样,照样是给宋宴送菜的。
即使宋宴并没有完全掌握合体期的力量,但在日夜不歇的勤奋下,他现在距离合体期只有一步之遥。
这些黑衣人只是前锋,他们轻而易举地被解决之后,不用提醒也知道后面的包谷村还有其他厉害的人物。
空气中传来强大的威压。
宋宴初步揣测来人大概是元婴期的实力,和沈夙之不相上下,但也由于和沈夙之不相上下,那点威压对宋宴来说简直就像在挠痒痒。
他看向威压的方向,发现来的是两个人。
前面那人没有穿黑衣服,而是附庸风雅地穿了一袭青色的华美长袍,衣服上布满了繁复的花纹,手中还装模作样地拿了把折扇,努力让自己像个翩翩贵公子,尽管无论他怎么努力也掩饰不住满脸的倨傲之色以及一看就是个被酒色掏空的酒囊饭袋。
宋宴粗粗看了眼,发现这人居然才筑基期的修为,倒是他身后那个不怎么引人注意的灰袍老者,已经到达元婴巅峰。
青年摇着扇子摇头晃脑道:“你们就是碧玺宫的人?”
宋宴看了眼青年:“是。”
青年夸张地笑了几声,将扇子一收,语气感叹:“遇见本少主真是你们的不幸。”
宋宴此刻确定,这人是个没出过远门的傻子。
就算沈夙之自小就被送来岳华宗,魔界没几个人见过他,但作为魔界中人,他们居然不知道修真界赫赫有名的浮华真君首徒,元婴大能沈夙之长什么样子,不是傻子是什么?
青年用怜悯的眼神看了他们一眼,示意身后的老者动手,而后根本用不着宋宴出手,沈夙之的破云剑直接抵住了老者锐利的刀锋。
老者眼里划过一道讶异。
这个年轻人骨龄不过一百多岁,修为居然与他不相上下。
剑与刀接触的刹那,老者身上爆发出猛烈的属于元婴大能的气势,手中的刀擦过剑身,直直砍向沈夙之的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沈夙之侧身躲过老者的刀,破云剑绕过它刺入老者的腹部又快速抽出来。
两人都是元婴修为,转瞬间便过了几十招,老者踏入元婴多年,就算带着伤也能跟沈夙之打得不相上下,纠缠了好一会儿。
华服青年见沈夙之与自己带来的高手能战那么久,当下就有些慌,他悄悄看了眼宋宴,和宋宴的眼神刚好对了个正着。
那张少年的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手中握着一柄看起来有些眼熟的长剑,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死人。
他身体一抖,召唤出周围潜伏的手下颤抖着指向宋宴:“你们给我杀了他,快,杀了他!”
然而还没等他的手下往前踏出一步他们便纷纷七窍流血,倒地身亡。
华服青年一扭头,就看见手下的人身上喷出血雾,抽搐倒下,再也起不来。
他想跑,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腿软了。
华服青年看着宋宴一步一步走向自己,双眼由于恐惧瞪得比平时大了一倍,他向后退了一步,直接摔到了地上。
宋宴眉眼间仿佛挟裹着寒霜,分明是四月的天,大太阳发出的光还有些刺眼,青年却觉得浑身发冷,抖个不停。
“归一派的杂碎在哪里?”他冷冷地问。
青年怕的嘴唇都在颤抖:“在……在烟囱冒烟地那间房子里……别杀我……我不想死……我是魔界霖城城主的儿……”
话还没说完,青年瞪大双眼,脖颈间出现一条极细的血线,紧接着就直挺挺地倒下了,连魂魄都随之消散。
而另一边,沈夙之与灰袍老者的战斗也已经到达尾声。
此时的老者浑身是血,狼狈无比,尤其是看到华服青年死在宋宴手下时更像是发了狠一般接连出了好几招,眼睛发红,几欲呕血:“你们竟敢杀我家少主!”
他被城主派来保护少主,如果少主有什么闪失,他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现在华服青年已经死了,城主那里的命牌应该也已碎裂,如果他好端端的回去,那么迎接他的就将是千刀万剐和无尽的折磨,所以他只能逃,自己好歹也是个元婴,若他有心躲藏,霖城城主不可能找得到他。
思及此,灰袍老者当即做了决定,后退几步想要抽身离开战局,可事实上哪有那么容易?
他本就落了劣势,此时他又孤身一人,手下全都死绝,怎么可能逃得掉?
在灰袍老者头颅滚落下来时,他的身体还保持着进攻的姿势,眼里满是茫然,似乎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能看见自己的身体。
身体轰然倒下,溅起一片尘,在四散的灰尘中,宋宴无比确定自己看到了沈夙之满是血色的双眼。
不过须臾间,灰尘落下,沈夙之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他玄色长衣上沾染了灰,看上去略有些狼狈,但依旧不掩温和,仿佛刚才那个一剑斩下敌人头颅的人并不是他一般。
“师尊。”宋宴听见他温声唤道,“他死了,残魂也泯灭了。”
宋宴沉默片刻,“嗯”了一声,若无其事地回应道:“你做的很好。”
沈夙之微微偏头,笑了笑:“我还以为师尊会斥责我残忍。”
笑容看似温和,却让知道沈夙之底细的宋宴头皮发麻,身上的每个毛孔仿佛都完全炸开,他极为谨慎地说道:“这般伤天害理的魔修,如此结局只算是便宜他。”
沈夙之点头,唇角的笑并没有消失:“师尊这样想,不怪罪弟子就是再好不过了。”
宋宴装作不经意地岔开话题:“既然魔修已死,我们就去看看剩下的归一派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