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牧白
刚才还颐指气使的王子已经变了脸色, 他不由地收起脸上的表情, 眼底深处涌出了几分害怕的意味。
桑九池看到王子的表情,心中暗道了一句, 果然如此。
先不管这个位面到底有没有神这种东西的存在, 但人类对神明的敬畏是从古到今就有的, 在历史千万年的演变中,无法解释的现象就成为了初代的“神明”。
人们所谓的敬畏神明,更多的是因为无知。
就算有的位面根本就没有这种鬼神的东西存在,在他们心底依旧会对臆想出来的“神明”自然而然产生敬畏之心。
这个位面也不可避免地对“神”这种生物产生了畏惧。
王子抬起了鞭子,又重重落下。
破空声传来,鞭子就在自已的面前闪过,桑九池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这次, 鞭子并没有落在桑九池的身上, 而是划过他的眼前落在了水面上。平静的冰冷湖水激荡起来剧烈水花,好像王子此刻惶恐的内心。
他将鞭子重重扔在地上,对赫尔说了一句,“游戏结束了, 把他放下来吧。”
黑暗中,银白色的金属盔甲靴子踩在地面上的“踏踏”声响起。
桑九池抬起头,就看到赫尔从黑暗中走出,两条极长的笔挺模特腿迈出优雅的步伐,一步接一步朝自已走来。
赫尔直接埋进了寒冷的冰潭里,水瞬间没到他的腰间。
走到桑九池面前,赫尔冷冷看了桑九池一眼,利落地为他解开了身上的束缚。
王子的捆绑方式很不地道,他用了一根很长的绳子,不仅绑了手腕,还把桑九池的腰也牢牢捆在了十字架上。
赫尔是从手腕两边开始解的,等解到桑九池的腰间时,桑九池一个踉跄,差点跌入水里。
赫尔眼疾手快,他下意识伸手,一瞬间扶住桑九池腰,才避免桑九池落魄的样子。
因为惯性,桑九池倒在赫尔身上,一身冷冰冰的铠甲瞬间透过破烂的衣服传到了他的皮肤里面。
桑九池被冻地抖了一下,“谢谢。”
赫尔冷冷扶正桑九池,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职责所在。”
把最后的绳子从桑九池身上取下来搭在十字架上,赫尔扭头回到了岸上。
王子皱着眉忍不住嗔怒了一句:“赫尔,你刚才完全可以放了水再去给他松绑,像他这种骗子,就应该让他多冻冻。”
赫尔微微低头,眼观鼻鼻观心,“您刚才并没有下令让我放水,王子殿下。”
王子一时气得哑口无言,不再说话。
桑九池心中微微一动,眼睛又暗暗看向赫尔。
赫尔看起来足足有将近一米九五的身高,一般会让人显得腿短的铠甲穿在他的身上竟然还能看出他的大长腿。
他穿在身上的铠甲是冷银色,和他现在的气质一样冰冷。
桑九池正准备往岸上走,脑海里忽然响起来F001的声音:【记忆搜集成功,现在开始传输世界记忆。】
下一秒,无数记忆涌入进了桑九池的脑海里。
依旧是有两段记忆,一段是原主的,一段是世界记忆的。
看完两段记忆,桑九池忍不住揉了揉自已的眉心。
原主自幼生活在教廷中,跟在教皇身边,受到了最浓厚的教廷文化熏陶,年仅二十二岁就成为了望而兴叹的红衣大主教,权利和地位仅次于教皇。
按照这个位面的设定来说,这个位面并没有什么妖魔鬼怪的东西,教廷只是宗教信仰的存在。
他们所在的国家叫做斯曼帝国,是这片领域国力强大的国家。
在这片西方大陆上,还有其他两个和斯曼帝国同样强大的国家,一个叫做阿尔法帝国,一个叫做北塔帝国。
三个国家在这片大陆上互相牵制、相安无事了上拜年,不过这几年三国的边界越来越模糊,三国之间小战不断。
就在一年前,在三国的共同的交界区域,发生了一起马贼掳掠边陲小镇的凶残案件。
有一群蒙面马贼冲斯曼帝国的小镇大肆掳掠,凶残地残杀了镇中数十口人。幸存者称这些马贼分别朝着阿尔法帝国和北塔帝国前进。
而阿尔法帝国和北塔帝国的关系也到了恶化期,阿尔法帝国说是北塔帝国的人陷害自已,北塔帝国的人又翻过来指责阿尔法人。
这件马贼事件终于成为了战争爆发的导火线,三国大战就此拉开了帷幕。
赫尔和王子之所以这么恨自已,是因为别的一件事情。
在一个帝国里,国王应该是这个国家的住在。
然而在教廷文化十分丰富的斯曼国,教廷的最高权利掌控人教皇却能够和国王分庭抗礼。
教皇不主持国家大事,但他可以左右国家大事。
在很多事情上,教皇甚至可以通过自已手里的权利来钳制国王。
民众也分为两派,一派是有神论者,他们虔诚地支持着教廷,一派是无神论者,宫廷制度才是他们的理念。
面前这位王子叫做伊诺王子,是帝国的三王子,也是最有能力继承王位的王子。
赫尔的身份是皇家骑士团的团长,他曾经有一个妹妹,他的妹妹是伊诺王子的恋人。
之所以用“曾经”两个字,是因为他的妹妹已经死了。
他妹妹是忠诚的宫廷制度拥护者,为了能够证明教廷宣扬的神明都是骗局,她伪装成信徒潜入到教廷寻找证据。
然而意料之外的是,他妹妹来到教廷三天就去世了。
她的尸体上布满了鞭伤,临死之前还遭受了不堪的凌辱。她的尸体是在一口枯井里发现的,而她临死的前一夜,有人看到她进入了原主的房间。
就在原主否认,疑点变得扑朔迷离之时,验尸官在她的嘴里发现了一个布条,布条里的字迹因为唾液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但还是能看清里面的字。
凶手桑九池。
字迹经过赫尔的确认,的确是他妹妹的字迹。
扑朔迷离的案件立刻峰回路转,然而教廷那边,原主死活不承认他杀了赫尔的妹妹,但他没有为自已脱罪的证据。
在原主的记忆里,赫尔的妹妹那天晚上的确找过他,但只是来问他明天的早膳,问完之后接着就离开了。
原主坚持声称赫尔妹妹进去后不到两分钟就离开了。
但是奇怪地很,人们只看到了她进入原主的房间,却没有看到她离开房间。
别说两分钟,就是半个小时护卫们也没看到她出来。
就在人证物证都对原主不利时,教皇以一已之力用光明神的名义保下原主。
就在人们感慨原主就此逍遥法外时,伊诺王子用激将法相处了一个灭杀原主的办法。
在他的不断激将法下,原主说出了他一生中最后悔的一句话,那就是“我是光明神的虔诚信徒,我的身体和灵魂都属于光明神,绝不会做出侮辱光明神名誉的事情,光明神也将永远庇佑我,祝我逢凶化吉。”
就是这句话,让伊诺王子抓住了漏洞。
伊诺王子当场就说,“既然光明神能庇佑你逢凶化吉,那我们就看看到底是光明神的信徒坚强,还是我们帝国的骑士刚毅。一百鞭,如果你能够活着,我就承认光明神的存在,否则你依旧是个靠着谎言死里逃生的骗子。”
原主最受不了别人污蔑光明神,在伊诺王子的不断激将下,他脑子一热就答应了这个荒诞的主意。
也就出现了现在这个场景。
在世界记忆里,原主也挨过了一百鞭。不过他被送回去的时候已经遍体鳞伤,养了三年终于康复,但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经常缠绵病榻。
几年后,教皇年迈去世,临死前将教皇之位传给了原主。
而此时,伊诺王子已经登基为帝王,赫尔也成为了帝国中最有威望的大将,还被伊诺国王封为异姓公爵,赏赐了封地和城堡。
持续几年的战争已经渐渐平息,斯曼帝国最终成为了最终的胜利者,站在了权利的最高顶点。
就在原主以为几年前的案子早已尘埃落定时,伊诺王子和赫尔公爵发起了狂风骤雨般的复仇,他们要报复的不仅仅只是原主,还有整个教廷宗教制度。
很快,原主被扣上了蛊惑人心的罪名后,被处以火刑。
至于教廷,则被帝国的铁骑彻底荡平,无数信徒和主教被杀,不过短短半年,这片大陆中再无教廷,也再也无人敢侍奉光明神。
历史是成功人谱写的,几年后桑九池这三个字已经成为了千古罪人。在众人的认知中,是他带着教廷走上了一条妄图撼动皇权的不归路,才会引来了帝王的追杀。
桑九池看记忆的速度很快,他把所有的记忆都吸收完,现实世界才紧紧过去了不到一秒。
他趟着这片冰寒刺骨的水走到岸边,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已的腿和脚。
他在水里已经泡了一天一夜,皮肤早就泡的发白发皱,两只光溜溜的脚踩在坚硬的地面上甚至还有硌人的刺痛感。
他身上本来穿了一件红色教袍,现在教袍早就在鞭子的鞭打下破烂不堪。
这样出去,肯定会影像他红衣大主教的身份。
桑九池看向了在场唯二的两个人,“有衣服吗?”
他的眼睛在看向伊诺,可赫尔总觉得他的视线在注视着自已。
伊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哈哈大笑了两声,“你是不是傻,我就算有也不会把衣服给你这个仇人。”
桑九池也没觉得他能把衣服给自已,站着对脚有点伤,反正这里只有三个人,对方还是两个“仇人”,根本不用在意形象,他所幸一屁股坐在地上,盘膝查看脚上的情况。
脚底已经泡的发白,地面是大理石铺成的,脚踩在大理石上的部分已经泛起了淡淡的粉红。
赫尔站得笔直,眼角却暗暗观察这个行为怪异的红衣大主教。
桑九池长了一张东方人的面孔,相传他是教皇在一个人贩子手上解救下来的,救下来的那一刻就取名桑九池带在了身边。
桑九池的五官很柔和,不像西方人那样眼神深邃和骨骼分明,他有一张毫无攻击力的脸庞,五官的每一个细节都在诉说着身体主人的温顺和儒雅。
桑九池有一头黑色长发,他盘膝坐下,那些黑发就听话地在他身后自然铺展开,像一件奢华的披风,又像一朵巨大的墨菊。
眼角余光,顺着桑九池的五官滑到了他的脚面上。
因为被寒冷的冰水浸泡,桑九池整个人都冻的发白,只有脚面的地方透着淡淡的粉色。
这么红,肯定很疼吧?他的脚趾怎么会这么圆润精致,这真的是一个男人的脚吗?
赫尔突然皱起眉,甩去了脑海中陡然出现的奇奇怪怪想法。
他,竟然会觉得杀妹仇人好看,他一定是疯了!
伊诺坐在座位上单手托着腮,带着一股胜利俯视着面前的桑九池,“怎么,这是要服软给我们跪下?”
桑九池揉了揉自已的手,微微抬起头,眼中澄明一片。
他棕色的眼瞳里没有一丝杂质,好像一颗打磨光滑的琥珀,透着最纯粹的内质。
“伊诺王子,你说过我们的比赛是光明神信徒的虔诚和皇家骑士的刚毅,既然我已经通过了比赛,是不是该轮到你们了?”
伊诺挑眉:“可以,我现在就把一名骑士叫来,让你也鞭打100下。”
桑九池举起食指左右摇了摇,“不不不,那是你们的规则,不是我的规则。既然测试光明神信徒的游戏规则是你们定的,那测试皇家骑士的规则就应该由我来定,这样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