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河不倦
苏长龄打量着面前的人,穿得破破烂烂,看不出特别之处,他稳了稳心神,色厉内荏:“此处是沧云穹庐宗主首徒段十令的居所,你若不想惹麻烦,趁早离开吧。”
鹤三翁被逗乐了:“巧了,我就喜欢惹麻烦。”
九方渊从云鹤上跳下,正好听见这话,对这老不正经的人彻底无奈了:“您别逗苏先生了。”
“九方小师叔!”
“苏先生别担心,他不是坏人。”
见到熟悉的人,苏长龄提起的心落下,朝他身后看了看:“少爷呢?”
九方渊指指云鹤:“在那边,苏先生赶紧收拾一下衣物和要带的东西,我们得换个地方住,其余的事等下再跟你解释。”
苏长龄何等人精,怎会听不出九方渊的闪躲,他本欲再问,奈何九方渊已经朝反方向跑远了。
云鹤高大,羽毛蓬松,从下面根本看不到上面有什么,苏长龄伸长脖子一无所获,又怕耽误事儿,只能悻悻地去收拾东西。
九方渊回了房间,先从花瓶中取出香囊贴身放好,然后走到衣橱前,见上面的锁没有被破坏的痕迹,稍稍放下心来,简单收拾了一下,打了个包袱。
鹤三翁慢悠悠晃荡到门前,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检查屋内东西,哂道:“这么谨慎?啧啧啧,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呐。”
检查完床铺,九方渊把包袱往背上搭了搭:“鬼敲门有什么好怕的,我只怕有心人来敲门。”
鹤三翁咂咂嘴:“这倒也是。”
两人难得达成一致,九方渊觉得新奇,抬眼看向他。
鹤三翁极轻地嗤了声:“瞧你这是什么眼神,至于惊讶吗,好像我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一样。”
“师尊说什么都是了不得的。”九方渊眼皮不抬,从善如流,“师尊整个人都是了不得的,您说的话就是金科玉律,其他仙山修者算什么,无出您右者。”
鹤三翁一噎,恼道:“从哪儿学了这么多对当,故意寒碜我是吧!”
九方渊也不反驳,指指对面:“走吧,苏先生已经收拾好东西等着了。”
鹤三翁:有一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苏长龄心里记挂着鹿云舒,火急火燎收拾完东西,无奈这仙鹤与想象中差异太大,他不敢靠近,生怕被当成口粮啄了,只能眼巴巴地等着。
鹤三翁没说过九方渊,心里憋着气,招呼都不打,一手提溜一个,将两人直接扔到了云鹤上面。
九方渊习惯了,依鹤三翁那尿性,估计这样已经是手下留情了,可怜苏长龄从前没和修者打过交道,猝不及防被鹤三翁一通猛如虎的操作,吓得脸色惨白,没等缓过口气,就看到旁边一动不动的鹿云舒,脸色登时又白了一层。
“少爷!”
九方渊被这突然的一声吓了一跳,生怕苏长龄直接哭起丧来,连忙道:“他没事,你放心。”
与此同时,鹤三翁拍了拍云鹤:“飞喽宝贝儿。”
云鹤冲上天空,九方渊眼疾手快,将鹿云舒护在怀里,同时拽了一把苏长龄,没让他掉下去。
鹤三翁看着他们哈哈大笑,又拍了拍云鹤:“宝贝儿再快点,来点刺激的!”
云鹤穿风破雾,在九霄之上俯仰,带起阵阵气流,刮得人面皮生痛。
他就知道这老东西不会手下留情!
九方渊暗自磨了磨牙,不得不费力拉着鹿云舒与苏长龄,苏长龄还好,调整过来后就不需要他费多大力气拽着了,鹿云舒就难办了,一点醒的迹象都不见,需要他紧紧护在怀里才能不掉下去。
还好奶团子软乎乎的,抱着手感不错,令九方渊不那么烦躁。
保持这个速度,没一会儿就到了望梅峰,云鹤长唳出声,将众人放到地上,然后慢慢变回巴掌大小的鹤型木雕,稳稳地落在鹤三翁手上。
九方渊心中惊诧不已,坐了这么长时间,他竟然没有发现那云鹤是死物,能飞能叫,这是何等巧妙的技艺!
鹤三翁一挥手,峰上的雪被一扫而空,露出被雪色覆盖住的草木,他又挥了一下手,草木抽青,梅花竞相开放,艳色缀满枝头,明明是三九严寒之天,却显出了春日的景象。
翻手改时令,覆手催生灵。
鹤三翁的修为竟达到了这般高的境界,九方渊暗自心惊,这般境界若不是渡劫期,也应当接近渡劫期了。
第一次腾云驾雾的感觉实在不是很妙,苏长龄白着脸跟在后面,腿软得不行,甚至忘了要从九方渊怀里接过鹿云舒。
鹤三翁随手指了间屋子,让他们进去等着,然后就带着时人烛离开了。
这是间普通的卧房,屋子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连个凳子都没有,简陋得有些寒酸,实在不像是沧云穹庐这等大宗门的手笔。
床上的被褥不知多久没用了,九方渊把鹿云舒放在床上,从苏长龄带来的衣物中挑了件厚实的袍子,当作被子将鹿云舒盖得严严实实。
路上风大,九方渊与苏长龄被吹得脸疼,现下缓过来火辣辣的,透着不正常的深红,倒是鹿云舒一直被九方渊好好护在怀里,小脸蛋粉扑扑的,一副睡得正香的模样。
鹤三翁很快就回来了,他拿着一颗透明珠子,径直走到床边,将珠子抵在鹿云舒眉心,覆手催动灵力,珠子里慢慢冒出红色细丝,鹤三翁拿起来端详了一会儿,看向苏长龄:“他有没有生过大病?”
苏长龄此时回过味来了,这糟老头子恐怕是什么大人物,他不敢怠慢,连忙答道:“少爷一直平平安安的,甭说大病,小病都没有。”
鹤三翁拧了拧眉:“那他身上可曾发生过异常之事?”
苏长龄连连摇头:“没有。”
鹤三翁摩挲着手里的珠子,自言自语:“奇了怪了,怎么可能。”
“是出什么事了吗?”苏长龄搓着手,面色焦急,“少爷他可不能出事啊,仙师,求您救救他……”
九方渊看了看床上昏迷不醒的奶团子,心里无端生出些烦闷:“师尊,有什么问题吗?”
鹤三翁把珠子放到床头,抓了抓乱七八糟的头发:“问题就是没有问题,但没问题就是大问题。”
苏长龄、九方渊:“?”
“你可听过离魂珠?”鹤三翁看向九方渊。
九方渊眼皮一跳:“莫非?”
鹤三翁颔首:“人有三魂七魄,魂魄不全心智不稳,小家伙这模样像极了离魂归体时呈现出的融合之相,我本有这方面的猜测,刚用离魂珠试了一下,果真如此,但他身上又没有发生过异常的€€€€”
苏长龄抓住了“心智不稳”的字眼,急忙打断鹤三翁的话:“确实有一件异常的事,但不确定是不是我的错觉,少爷先天不足,心智一直像是三四岁的孩童,自从来了仙山,我依稀觉得少爷改变了不少。”
鹤三翁将离魂珠收起:“那便说得通了,算是件好事吧。”
苏长龄一头雾水:“好事?”
九方渊解释道:“魂魄会影响心智,他之所以心智停留在三四岁的阶段,应该是因为魂魄有所缺失,如今昏睡不醒,便是那缺失的魂魄回来了,等魂魄融合结束,自然就醒了。”
苏长龄听得一愣一愣的:“那要什么时候才能醒?”
“少则三五天,看个人体质。”九方渊斟酌着说了个期限。
苏长龄堪堪放下心来,去照看鹿云舒,九方渊与鹤三翁对视一眼,先后离开屋子。
一同来到院内,鹤三翁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关于离魂珠,你都知道些什么?能看明白里面丝线代表的意思吗?”
锋芒已露,九方渊没扭捏,大大方方地接下珠子:“世有异族名鲛,人面鱼尾,居于三生河畔,其泪凝珠,能映照游魂,是为「离魂珠」,里面的丝线是魂魄丝。”
鹤三翁扬了扬眉,示意他继续。
离魂珠里的魂魄丝蜿蜒曲折,九方渊以前没见过这个,不知每个人映照出来的魂魄丝是不是一样的,总之他觉得这颗珠子里的魂魄丝挺顺眼的,颇有些讨巧的可爱。
他把玩着珠子,坦然道:“看不明白。”
鹤三翁:“……”
那你还看得那么来劲。
看出他的意思,九方渊理直气壮:“我只在书上看过关于离魂珠的事,第一次见到实物,难免有些好奇。”
鹤三翁无言以对,决定不和他一般见识:“书上说得笼统,其实这里头门道多得很,离魂珠映照游魂有两种情况,若珠子内出现黑的魂魄丝,就证明有魂魄游离之相。”
九方渊追问:“那红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小可爱说池鱼cos睡美人,没错,又睡了一章。
池鱼:要一个亲亲才能醒。(*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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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玉奴
“红的啊……”鹤三翁拖长了调子,逗得九方渊显出焦急的神色,方才咧着嘴笑起来,“不知道,我今儿个也是头一遭看见红的魂魄丝,啧啧啧,稀奇,小云舒身上怕不是有什么秘密,奇哉怪哉,你把那离魂珠还给我,我得好好收着。”
九方渊闪身躲开他的手,手腕一翻,将珠子藏在身后:“一颗离魂珠只能用一次,这个你收着也没用。”
“说得好像你拿着有用一样。”鹤三翁哪里能看不出他的心思,“朔风珠都送了,我还当你舍得,嗤,你想要就拿着吧,就当给你的拜师礼。”
拜师礼全看做师父的意思,九方渊没异议,丢下一句“我去看看鹿云舒”就离开了。
鹤三翁目送他离开,慢慢收敛了笑意,摩挲着手腕上的锁链,良久,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九方渊回到屋内,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故意说出洗墨玉与时人烛的事,刚才还提了离魂珠,但鹤三翁一直很平静,一点都不意外似的,难不成鹤三翁知道什么事?
“九方小师叔,我有些问题想问问你,方便吗?”
九方渊压下心底的疑惑,冲苏长龄点点头:“苏先生不必如此客气,有什么想知道尽管问就好。”
苏长龄露出个感激的笑:“有劳,听你和那位仙师话里的意思,少爷应该没有大碍,我还有一事不明,我们为什么要离开天秀峰来这里?”
屋内没落脚的地方,苏长龄坐在床边,九方渊不好意思过去挤,便在桌旁站着,他简单说了一下主峰上发生的事,为避免吓到苏长龄,特意略去了异象与鹿云舒因为他跟百里呦发生冲突的事,只说鹿云舒是突然失去意识的。
苏长龄前半辈子与普通人打交道,在茶楼酒肆里听到关于修者的故事,只当个茶余饭后的消遣,在鹿云舒闹着要拜入沧云穹庐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与这仙山宗门扯上关系。
今日鹤三翁的行为带来的冲击太大,因而在听到鹿云舒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修行奇才时,素来沉着冷静的苏长龄目瞪口呆,久久说不出话来。
九方渊没打扰他消化这些事,换了个地方站着,循着苏长龄露出的空隙瞧了床上的小团子几眼,从前鹿云舒总在他面前叽叽喳喳,突然安静下来,还有些不习惯,像是缺了点什么。
鹿云舒一动不动,若不是脉象正常脸色红润,看起来和一具死尸没太大区别,这个认知令九方渊心头一梗,没由来的有些慌,鹤三翁问的那句“舍得”,聪慧如他,又怎能不知其中的意思。
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可能知道某些关于你的事,尽管这个人没表现出恶意,但你能毫无保留的信任他吗?
九方渊也许会被打动,但重生后的九方渊不会。
九方渊暗自叹了口气,如今鹿云舒还没有出事,他就隐隐有些不忍了。
这真是,太糟糕了。
等苏长龄收拾完心情后,房间里已经没了九方渊的身影。
望梅峰比天秀峰还空旷,九方渊找了一圈没找到鹤三翁,索性就近挑了间屋子住下。
不管鹤三翁是怎样想的,他都不准备为没发生的事花费太多精力,如今已经渡体开窍,抓紧时间修炼才是正事,思及此,九方渊便试着引气入体,按照上辈子的方法开始修炼。
初修炼时吸收的灵力驳杂,九方渊不急不忙,按部就班地进行每一步,他完全没有灵根驳杂的人会有的修炼困难,甚至吸收的灵气可以快速转化,运行一个大周天后,他已经进入了练气后期,体内灵力增长很快,九方渊算了算时间,再过不久他就能筑基了。
上辈子没有测试过灵根,九方渊一直以为自己应该属于单灵根,不然也不可能修炼得如此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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