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在努力洁身自好 第21章

作者:江上鱼肚白 标签: 仙侠修真 情有独钟 年下 穿越重生

  何况他还跟着段嚣学了半月有余的剑招,那段嚣就算他半个师父,这简直是学艺不精,丢人丢到师父面前了,公开处刑。

  可他根本来不及否认,段嚣的剑太快了。

  好像地上那个人前一秒才哼哼唧唧放完狠话,那句话的威胁性还犹言在耳:我们有靠山,有背景,不是谁都能惹得起,识相快滚。

  后一秒,段嚣的剑就冷冷的抵在了他的咽喉,他的时间不多,便顾不得许多。所有的权衡,所有的计较都要排在沈喑之后,你动了沈喑我就没有理由不动你,哪怕你的背景是整个大楚。

  剑风之上暴躁的真气肆虐而过,在那人的咽喉留下一条细腻的血线,再深一分,就会划破喉管。

  “你敢绑他?”

第32章

  冷剑横在喉间的时候, 黏腻的血液从脖颈上渗出,并不致命。那人一辈子都没有像今天这么后悔过,后悔说出带着威胁意思的蠢话, 激怒了眼前这尊玉面修罗。

  直到那句质问砸下来, 他的后背完全被冷汗湿透, 高度紧张之下想不出任何推脱和辩驳,眼睛不自然地看向瑟缩在角落里的郭麟, 脱口而出的话快过脑子, 全交代了。

  他们的目标不是沈喑, 而是沧海阁老阁主的心肝儿子, 郭麟。

  沈喑只是不凑巧地路过门外, 不凑巧地偷听了一会儿,撞破他们的密谋。更不凑巧的是,在门外偷听的沈喑, 被踩点回来的店家撞见,于是顺手用麻袋把他套住, 一并丢到柴房。

  踩点,去的是护城河那一带。他们的确打算在河边儿交易, 稳妥起见,还是提前查勘一番才好。

  段嚣不关心他们的交易过程, 脸色阴沉,心头的焦躁被他强行压制, 眼角泛红,嗓音当中寒意刺骨, 他只关心沈喑:

  “你绑了他,想怎么样?”

  沈喑夜半喊饿,他出门找吃的, 但是出门没多久,就发现不对劲,沿着不太明显的端倪,把那些碍眼玩意儿解决掉之后,段嚣再回到他们的卧房,被单上还残存着体温,可是沈喑不见了。

  意识到沈喑不见了的那个瞬间,段嚣脑海中闪现很多种可能:沈喑被人绑走了,那么多人都觊觎他的空灵体,要对他做禽兽之事......沈喑不告而别了,他很早就厌恶自己,阴暗冰冷,满手鲜血......

  是我,打晕他,带他下山......

  无论是哪一种,都会让他发疯,他一掌砸在门框上,越想越心焦,化掌为爪,雕花的乌心楠木门像废纸片一样被他揉碎。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之后,联系着自己方才出门时碰到的端倪,段嚣很快就找到柴房这里。

  还好,不是上面那些可能性当中的任何一种,他只是有点倒霉,有点笨,被不相干的人连累了。

  段嚣脸色吓人,冰冷的铁剑还架在店家的脖子上,段嚣持剑的手若有丝毫不稳,地上的人就会丧命。

  那人明知道实话说出来就是找死,但是重压之下,他根本编不出谎话,只能如实说出先前想好的,对这两个人的处理方式:

  “把他,跟,跟郭家小少爷一起带到护城河边,小少爷用来换钱,他,就,就......沉河。”

  说罢,那人紧紧闭上眼睛,段嚣的眼神已经让他陷入濒死的感觉,咬紧牙关准备赴死。

  角落里的林小公子竖起了耳朵,呃,他好像听到,这伙人是实实在在地打算拿他换钱,一手交钱一手交人那种。要被沉河的,好像是不值钱的沈喑?

  日,又被骗了。

  翡翠钥匙不仅能支取钱财,那可是阁主信物,另外有着更为重大的意义。在自己的及冠之礼上,他爹亲手交到他手里的。

  但那会儿,他能开发出来的用途,也就是去钱庄换点票子,花天酒地。另外他知道这东西很重要,不能随便被别人拿去,所以当他面对黑店老板的盘剥的时候,也只是交出了自己当日收租得到的银票而已。

  但是后来,沈喑跟他说,想要很多钱,那个时候他身上已经没有银票了,况且,沈喑说给了他很多钱,他就会救自己的命,那似乎沈喑也不算别人。

  没人能理解,郭麟这是什么阴间脑回路,能把敲诈勒索的洗成自个儿的救命恩人。

  郭麟使劲眨了眨眼,沈喑方才随手丢掉枯枝的那个小动作,肆意如风的步法,俊美无度的侧脸......在他眼前晃了又晃,为什么当时在牢里没觉得他那么好看呢,早知道就不会放他走了,抓许归荑这件事情似乎也没那么重要。

  沈喑是好看的,过麟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对好看的人没有抵抗力。哪怕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骗,还被敲诈勒索。

  不就是把破钥匙吗,能有多大能耐,给就给了,送出手的东西断没有再要回来的道理。

  就算知道被骗了,郭麟也没脸再要回来。这次倒不是觉得被骗丢人,是他不想显得小气而已。

  别的倒没什么,这事儿在爹面前一定得捂严。

  郭麟把借口都想好了,等回家以后,万一爹问起来,就说丢了,千万不能把这件败家的事儿如实说出来。虽然他爹倒不至于剥了他的皮,但是把他往房梁上吊个三天,再禁足三个月什么的,他爹完全干的出来。

  没有人注意郭麟这边的小心思,因为段嚣那边差点血溅当场。

  听到那人打算把沈喑直接沉河,段嚣周身杀气四溢,空气的体感温度骤降,另外两个人看着同伴的遭遇纷纷打了个寒战。

  眼看这削铁如泥的剑刃将要割开那个已经被吓掉魂的人的喉咙,沈喑忍不住上前,拉了拉段嚣虚握着的那只手:“算了吧,我不想看见血。”

  沈喑手指的指腹柔软,带着体温,落在段嚣凉玉般的手背上,段嚣愣了一下,这个动作僵持了大概三秒,段嚣抬手,缓缓卸下了架在那人脖颈上的铁剑。

  沈喑让他停,他便停下了,长剑仍在手,神情晦涩不明。

  沈喑总觉得,段嚣的眼神有些闪躲,像犯了错的孩子,有心事却不敢说。又觉得他瞳孔之下的阴影深不见底,藏着鄙夷和厌弃,自卑和自负。

  沈喑摇了摇头,一定是我文学作品看得太多,总爱过度解读。

  如蒙大赦,那人瞬间昏厥。

  套他麻袋的那个人,被吓成这样,三魂七魄都飞了,对于这种惩罚,沈喑已经满意,毕竟他没有喜欢看人血沫横飞的癖好。

  而且,他记得原书当中,段嚣黑化,就是伴随着嗜杀成性开始的,他拦着段嚣,很大的原因是为了把疯魔的萌芽扼杀在摇篮里。

  痛骂三声作者无良,他不想段嚣那么一个金相玉质的少年,还没来得及杏花春日同载酒,银鞍白马度春风,就活成一个心性大变的暴力血腥H文男主角。

  反正不是想对谁手下留情,他还没到同情心泛滥的地步,心里门儿清,生活在这样一个怪力乱神的地界,傻白甜小白花人设死得往往都很快。

  黑店三人组痛失一员大将,那个沈喑收拾过的话痨明显是惊恐大于心痛,另外一个,惊恐之余,两只贼溜溜的眼睛里还闪着希望之光,时不时地往窗外瞄一眼,好像窗外会有事发生一样。

  但是柴房那扇窗明明已经紧闭许久,窗框下面结了一层蛛网,受惊的黑腿蜘蛛一路小跑,逼近沈喑脚下的靴子。

  沈喑低头,看见霜色的靴子上绣了些不太明显的云纹,在荒山溪涧赶了那么远的路,脚底不见泥渍,大概是一路都被段嚣抱着的缘故......不对,想什么呢。

  靴子还是在折花山庄的时候,术宗统一发放的,他从来都没仔细瞧过,此刻瞧的如此仔细,是因为......他正全神贯注地计算那只蜘蛛与脚下的靴子之间的距离。

  被蜘蛛盯上的沈喑,哪儿还顾得上窗外可能发生的异样。

  从小到大,沈喑都是出了名的怕虫,尤其是那种好多腿的,会蠕动的。

  黑腿蜘蛛越来越近,距离越来越短,沈喑几乎木僵了,蜘蛛那些个毛茸茸的黑腿,头顶上黑黝黝的眼珠,宛如来自深渊的凝视,沈喑感觉自己弱小可怜无助的灵魂已经开始发抖,只是不知道自己的腿有没有抖。

  段嚣的目光也从那个可疑的窗框上的收回,身后之人的不安,他感受的到。

  黑腿蜘蛛似乎认定了沈喑的鞋面就是它胜利的堡垒,已经在冲刺阶段了。

  段嚣举重若轻地,用剑尖挑起那只蜘蛛,蜘蛛的八条腿在锋利的剑刃边缘上蹿下跳,折了不少腿毛,但照旧活蹦乱跳的。

  知道沈喑害怕这东西,还知道沈喑不喜杀生,段嚣小心翼翼地用剑挑着蜘蛛,打算给它仍出窗外,不能让这玩意儿死在屋里,恶心巴拉的尸体讨沈喑的嫌。

  沈喑深呼吸一口,气儿终于喘顺了,他几乎被吓到窒息。感觉,似乎,有被保护到。

  放生的做法深得他意,段嚣如果直接在自己跟前一剑把蜘蛛劈了,让他看见什么五颜六色的东西,他可能这辈子再也不想和段嚣讲话。

  看见段嚣伸手推窗,地上被绑的,另外一个身手还不错的修士,脸上闪过狡猾的光彩。

  他打量着段嚣,虽探不出深浅,对比自己筑基后期的修为,自己惨败,但他至多也就是金丹。段嚣不过少年模样,修为再高就没天理了。

  真以为单凭他们三个人就敢劫郭家小少爷,方才的威胁也不是空穴来风,他们还有杀手锏在外面守着,还布下了天罗地网。如果发现什么异动,一定会来救他们。

  他坚信,那个人直到现在都没出现,一定是应为这里面没动静,那位高手太放心了。

  一旦段嚣开窗,就能说明情况有变。那位修士非常有信心,他们仰仗的高手一定能救他们,那可是金丹后期的高手,元婴之下无敌手。

  就算段嚣也是金丹,总不可能有这样年轻的金丹后期。修为上,哪怕只差一个阶段,也会任人碾压。

  吱吖一声,老旧的窗子被推开,那名修士的得意,以及重获新生的喜悦都快藏不住了。

  然而,月明星稀,客栈窗外的气氛静谧得宛如一家黑店。

  什么都没发生,黑腿蜘蛛也悄悄地爬走了。

第33章

  段嚣拾起窗台上的一块碎石子, 两指之间指风挥动,石子砸在不远处那颗高大粗壮的槐树上。槐树颤动,枯叶呼啦啦落了厚厚一圈, 随之一起掉下来还有一张细密结实的巨网。

  被巨网套住, 四脚朝天, 摔了个七零八落的正是那名修士仰仗的金丹后期的“高手”。

  那些拙劣蹩脚的下等阴谋,段嚣一眼就撞破, 收拾得干净利落。

  他瞥见那名修士急转直下的脸色, 却懒得正眼看他, 腾不出多余的眼神放他身上。

  一般少年心性, 这会儿至少得有三分得意, 或是畅快,怎么说也得神采奕奕地冲着那个修士讥讽上两三句:还在等他救你么?他已经自顾不暇了。

  可段嚣心里一片麻木,他根本感受不到普通人那种畅快感觉, 甚至半边身子还陷在差点失去沈喑的惊恐状态中。

  一直冷情冷心,身前泥潭, 背后深渊,寻常人等欢喜肆意, 嬉笑怒骂,荡气回肠, 他都没试过。

  他的畅快,扎根于仇恨。

  段嚣闭上眼睛的时候, 黑茫茫一片,幻化出血淋淋的场面。他勾了勾手指, 上一次手刃仇家的时候,利刃划破喉咙的阻顿感还残存在手,生命消逝, 热血变冷,复仇,酣畅淋漓。

  后来有一天,万丈悬崖,沈喑拥着他一跃而下,疾风在耳畔呼啸而过,沈喑小心地把他护在怀里,他轻轻揽紧那单薄的后背,一个陌生又踏实的怀抱,是暖的。坠崖,也是畅快的。

  段嚣心里仅存的星点光亮,是沈喑。

  黑店的柴房当中,沈喑满脸疑惑,他也很早看出那名修士的古怪,但是他没办法把剧情穿起来,有点懵。

  段嚣绕过那个面如土色的修士,指了指树下被网住的那个高手,看向沈喑的眼神也带着温度:

  “出门的时候,发现他正做陷阱,等他做好后,我便送他进去试试。看来,这陷阱很牢固。”

  他的眼中似有篝火跃动,嗓音温柔,句子中的字也很多。

  沈喑震惊,段嚣是不是吃错药,他原先那个冰锥雕成的嗓音怎么可以变得这么温柔,好似三月暖阳洒在溪涧卵石的春雪之上,快要融化的感觉。

  沈喑一时间有点不适应,忘了接话。

  直到把注意力挪回这个黑店团伙上,沈喑又能正常思考了,很好,一网打尽。

  怎么处置他们才好呢?看段嚣的样子,很像是要一刀一个就地正法,段嚣这路数,对于长期受到社会主义法治教育熏陶的沈喑来说,实在太野了点,这样不好。

  沈喑不自觉地将两个手十指相扣交叠在胸前,每当他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或者在犹豫,都会下意识地搞个小动作,他跟段嚣商量道:

  “要不......把他们送官?”

  段嚣摇头,摇头就是不愿意。

  如非必要,他不想接近跟那座皇城沾边的任何东西,百官为天子走狗,不过沆瀣一气。那个地方让他觉得全身发冷,宫墙外的深雪有半人那么高,锁秋宫外是数不尽的孤坟荒冢,咿咿呀呀的丝竹管弦扰得人心生鬼。

  沈喑突然想到,空气中还有一个透明人。虽然受害者本人不配发表意见,但是放他回家肯定是个不会出错的思路。

  沈喑指了指郭麟:“这伙人绑了他,约好今晚在城门边护城河交易,我们初来永州城,干脆卖沧海阁一个人情,把他跟那帮人都交给沧海阁处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