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润莹
“怎么突然忙成这样?前阵子不是已经忙得差不多了吗?”
林御白笑了一下:“组里有人不安分,我要提前做好准备。”
“怎么了?”
江梅生问,林御白只是微笑摇头,不再说了。
终于把早饭吃完,两人来到阳台,看见江梅生的布置,林御白不吝给出夸赞“有格调,充满了生活氛围。”。
于是两人便在“有格调,充满了生活氛围”的阳台各自忙碌起来,江梅生布置好画架,林御白就坐在他身后,一边整理昨天的工作,一边说:“要好好画画哦,我就在你身后守着你。”
江梅生嗯了一声,蘸蘸颜料,伸出的手带着些微颤抖,缓慢而坚定地,在画布上落下了第一笔。
林御白的呼吸声就在江梅生身后,回头便能看到他的轮廓。江梅生渐渐放松下来,一笔接一笔落下,时隔多月,他再一次进入了那种作画时放松的状态。
林御白就在身后,他不需要担心身后会有人冲上来,举着刀要伤害他。江梅生放松,全身心投入到作画之中。大半年没有画画,他的手有些生了,得尽快捡起来。
时间快到了,林御白告别江梅生,出门上班。
江梅生停下画笔,把他送到了门口。两人对视时,忍俊不禁。江梅生是觉得这幅场景很像妻子送丈夫上班,就不知林御白是为什么笑了。
林御白摆摆手:“中午去我那里吃饭。”
江梅生点头,关上门,心中一瞬间涌上了几分奇怪的情绪。
像是有蛛丝,从他的胸口蔓延而出,把他和林御白连到了一起。关上门,那轻柔的蛛丝便被碾断了似的,让他感到了轻飘飘的惆怅。
江梅生回到画架前端详了一会儿,试着再次进入林御白带给他的状态,又断断续续画了一会儿,到坚持不住时再停下。
一连几天,两人都维持着这种相处模式,直到这天早晨,林御白起得有些晚。
于是江梅生弄好了早餐,通过点外卖的方式。
到七点半时,林御白终于洗漱完出了卧室,他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有些发懵似的。江梅生蹲在他跟前问:“御白?你是不是还没睡醒?”
林御白揉了揉眼睛,说:“已经醒了。”
江梅生指自己:“那我是谁?”
“是哥哥。”
好吧,果断是还没睡醒。
“要不你再去睡会儿吧,今天早上我不画画了。”
林御白摇摇头,眼神发直,来到餐桌前坐下。
江梅生把小笼包取出来,给林御白倒了一碗豆浆,水果、水煮蛋一并奉上。林御白有些不舒服似的皱着眉头,小笼包只吃了两个,吃了鸡蛋,他喝了几口豆浆,便吃不下去了。
江梅生问:“你昨晚几点钟回来啊?”
林御白回忆,有些费劲似的,带着几分孩子气地皱着眉:“两点半吧……或者三点。”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身体会吃不消的。”
这些天林御白一直早出晚归的,就算是铁打的也遭不住啊。
也不知林御白听进去没有,吃了早饭,两人在阳台活动时,江梅生画了一会儿,扭头一看,林御白抱着文件睡着了,他眼睛下是淡淡的青黑。
这是累了多久啊?
江梅生心疼,放轻了动作,画了一会儿,林御白忽然坐起身,看一眼时间:“得去上班了。”
江梅生忧心忡忡:“今天就别去了吧。”
林御白摇摇头,收拾好东西,跟江梅生招呼一声:“中午记得去找我吃饭。”
江梅生叹气,关了门。然而上午十点多,他就接到了凌源芳的电话。二组有几个人知道江梅生现在住在林御白家,凌源芳就是其中之一。
“梅生,林组病倒了,你能来带他回去吗?”
林御白病倒了?
想起早晨他起床时,脸上的确有些潮红,江梅生还当是他气色好,白里透红,压根没想到他是生病了。
江梅生拿了钥匙开车赶到医科研,向童心和叶问新两个人已经把林御白送到了保安室内。
江梅生问知,上午林御白在实验室,忽然咕咚一声摔倒,把几个人吓了一跳,着急慌忙地又是掐人中又是灌藿香水,终于把人弄醒了。
众人一摸林御白额头,才知道他发烧了,好一通威逼,终于劝动他回家休息。凌源芳另外给熟识的医生打电话,让人去一趟林御白家看诊。
林御白额头鼓起个包,神情懊恼,不甘地挣扎:“我没事……”
向童心连忙按住他,悲愤道:“组长!你就回去休息吧!难道你不信任我老向?你放心,有我在,这帮猴蹿不了天!”
嘶,这话一说,林御白更不放心了。
倒是凌源芳说:“林组,你放心吧,你那份事我加个班替你做了。平时我们女职工生理期,你也没少代劳的,这点小事,你别不好意思。”
有可靠的凌博士在,江梅生终于成功把林御白接回家。不多时,凌源芳预约的那位医生上门看诊,还带了个吊瓶,看样子林御白难逃一针了。
医生看过,确定林御白没什么大问题,给他扎上针,吊瓶没处挂,江梅生便把之前买的琴叶榕搬林御白房间,吊瓶挂枝丫上。
医生留下几瓶药水,准备离开,江梅生急了,说:“那剩下这几瓶药水怎么换呢?我不是医护人员,不懂这些啊。”
医生下巴对着林御白扬了扬:“放心吧,林博士会的。他连外科手术都会做,这点小事,不在话下。”
江梅生看林御白,林御白轻轻点点头,他没什么精力,很快闭着眼睡着了。
第44章
医生离开了。
江梅生要盯着吊瓶,€€只得待在林御白的卧室里。他怕码字声会吵醒了林御白,便拿kindle看书。
快中午时,江梅生点了两份外卖,€€一份麻辣小龙虾,一份皮蛋瘦肉粥。林御白还没醒,€€江梅生于是小心翼翼地对着他的睡脸剥麻小,€€酒足饭饱之际,看看可怜的林御白,€€江梅生不禁产生几许负罪感。
林御白睡了整整一个下午,€€到晚上七点多才醒,期间醒了两次,€€是江梅生推醒他,让他换吊瓶的。江梅生都已经对着他的睡脸把晚饭都给吃完了。
吊瓶里还剩下一点药水,€€林御白利索地拔了针。江梅生扶他坐起来:“肚子饿了吗?我点了一份皮蛋瘦肉粥,要不要吃点?”
“不喝粥,橱柜里有燕麦片,€€帮我煮一碗燕麦粥,加点小麦胚芽,€€冰箱里还有虾和西蓝花,€€也弄一点吧。”
江梅生依言照做,€€很快把晚餐送到林御白床前。
他看着林御白吃饭,€€感慨道:“御白,€€你应该叫‘西蓝花战士’。”
林御白失笑,慢条斯理地夹了一只虾,向江梅生解释:“我得这么吃,才能好得快。粥升血糖很快。”
江梅生哦了一声,把空吊瓶收拾收拾放一边,€€问林御白:“之前那医生说你会做外科手术,是真的吗?”
林御白失笑:“他逗你的,我只会给小鼠做外科手术。”
“那也很厉害了啊!”对于满心佩服的人,江梅生不吝夸赞:“不过你工作也别太拼命了,你这样倒下了,岂不是更耽误事。”
林御白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江梅生:“我们二组之前研发的,是针对二型糖尿病的药物,比二甲双胍效果更好,副作用更小,但它很贵。我读大学时就问过老师,为什么我们开发的药物,明明这么好用,不能再卖便宜一点,让大家都用上呢?”
江梅生说:“因为你们开发药物,要花好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开发过程中投入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如果价格不定高一点,成本都收不回来。就算你们是事业单位,有国家在背后支持,也不能一直这么入不敷出的吧。”
而且江梅生记得,他们医科研是自收自、□□就更拮据了。
林御白点头:“是啊,就是这个道理。因为成本太高了,所以药价降不下来。我也是成本的一部分,所以我不能辜负这些倾注在我身上的资源和财力,我要把自己使用到极致。”
那一瞬间,林御白郑重的眼神,令江梅生震撼。
“要把自己使用到极致”,这种纯粹的信念,已经很少见了。更何况以林御白的条件,要过得轻松优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偏偏他选择了一条艰辛难走的路,还不是为了他自己。
可是,林御白忘了,他并不是机器啊。
“既然要把自己使用到极致,就该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才能在这个领域多工作几年吧。”江梅生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淡淡的责备。
林御白失笑:“是我错了。不过我想,应该很快就不用这么忙了。”
“那今天先好好休息吧。”江梅生洗了碗,给林御白拿了瓶牛奶,陪他坐一会儿。林御白捧着牛奶,坐在昏昏的壁灯下,琴叶榕斑驳的影子落在墙面上。
两人随意闲聊,便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他们聊小学生活、中学生活、聊江梅生还在存稿的新文,也聊《第一妖师》。他们好像有聊不完的话题,气氛轻松而愉快。
江梅生朋友不多,读书时被迫和屈致绑定,交不到知心朋友,毕业后不到一年就和傅宴结婚,然后是打理自己的美术设计工作室,别人接近他,多半因为他是傅宴的丈夫,一切都冰冷无趣。
在林御白这里,江梅生罕见地感受到了友情的温暖和自在。
夜已经深了,傅宴揉了揉额头,放下书。
书是前不久在博贤出版公司出版的《第一妖师》。才出版不到一个月,就荣登各大销售榜榜首,甚至一度超过了《封妖图鉴》的销量。
因为有心之人的蓄意挑拨,《第一妖师》和《封妖图鉴》这本不该有交集的一文一漫,却被频频拉到一起比较,甚至被吃瓜群众乐子人称作“二妖之争”。《封妖图鉴》的粉一看《第一妖师》销量上来了,自然不甘屈居人下,立刻有组织地大笔购入漫画书,屯着也好送人也罢,反正就是要把销量重新推上去。
于是图书销售排行榜上,首榜的位置由《第一妖师》和《封妖图鉴》轮番坐,稳居老三的是一剑山河的《圣子不好当》,虽然是销售榜第三,销量却差了老大老二一大截,反正追不上,一剑山河的粉丝自然是揣手看热闹。
傅宴在得知江梅生现在在写网络小说后,便让助理买了全套《第一妖师》,熬了几个通宵后看完,傅宴意犹未尽地放下书,神智还沉浸在书中那个绚烂斑斓,气壮山河的虚拟世界之中。
一部感染力强的作品,就是能让人完全投入沉浸,完结后都暂时无法抽身。
傅宴不看漫画,所以也没看过《封妖图鉴》,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文字和想象的魅力。
江梅生,他真的太厉害了。有如此瑰丽的想象力和文笔,怎么之前从来没跟自己说过呢?而且他更新《第一妖师》时,还没跟自己离婚吧,自己居然压根不知道这件事。
该说是江梅生隐藏得太好了,还是自己忙于工作忽视了他?
那个时候,好像谢瑜刚从国外回来,所以自己分给江梅生的注意力少了。傅宴的内心生出了几分愧疚。
助理的报告上似乎提到,《第一妖师》已经选角完毕,很快就要开拍了?
傅宴忽然有了个想法。
这个夜晚,不能平静的不只有傅宴,霍司杨同样难以入睡。
不过他是兴奋。
他已经在霍氏制药公司组建了新团队,拉到了瑞诺的投资,摩拳擦掌,甚至立下军令状,必将在一年内开发出治疗儿童急性白血病的特效药。
可霍司杨并没有聘请多少业内大牛,雇佣的大部分科研人员,都是涉足医药行业一到三年的年轻人。
他们足够便宜。
但霍司杨并不怕人才不足拖慢研究进度,因为研究中的大头,都有医科研二组帮他们做了!
二组的科研数据,正源源不断地通过燕鸿之手,送到霍司杨这里来。
想到这里,霍司杨就有一种偷摘了别人的桃子的窃喜。
简直爽到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
一想到他们的新药会比医科研二组更快上市,让二组那么长时间的研究打水漂,他就爽到要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