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祎祎
殿内空气凝滞死寂,好似下一刻便会弦崩箭断。
冉子骞不由自主地看向那剑拔弩张的两人,心提到了嗓子眼。
靖王不会屈服的。
在这个自私冷酷的男人心里,没有比皇权大业更重要的东西。
他归顺靖王这么久,对他那些不为人知的阴险手段再清楚不过了。
段十六虽是他心上人,可紧要之时,心上人也只是他棋盘上一颗弃子。
冉子骞不由为段十六感到悲哀,又心存几分不舍。
他知道这小暗卫有多吸引人,他至今忘不了那日惊鸿一笑。
心底好似有一颗种子生根发芽,渐渐疯长。
冉子骞不由握紧手中长刀,他已经有所准备,倘若靖王吩咐他杀了段十六,他便先行自裁。
他做不到去杀段十六,他也敌不过靖王,只有死亡是他的归宿。
然而过好片刻,靖王都没说话。
明明方才还愤怒得好似恨不得毁了全世界,可段十六一开口,他却突然便熄了火。
忽然,他扔了剑,走到段十六身前,屈膝跪下,乖顺敛眸。
那是凶兽自愿臣服的姿势。
冉子骞震惊地看着他二人。
恶毒心狠如靖王那般人物,竟也有向别人低头的一天。
靖王眼眶通红,呼吸有些粗重,用力抓紧段钺的手腕。
他控制不了自己,睁眼闭眼全是段钺躺在段云睿身下的场景。
他是自愿的吗,他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让自己动手。
“说话。”段钺不耐烦地打开他的手,“装什么哑巴,你喉咙也被烫了?”
靖王脑海闪过前世诱骗段钺吞火炭的场景,心脏狠狠颤了下,一时悔恨又不甘,哑着声开口:“明明他也伤过你,为什么你不恨他!”
“段初初,这话由你来说最好笑不过,”
段钺冷笑,“谁有你伤得狠?你一个罪人都能逃脱惩罚,有什么资格去审判旁人。”
靖王难受地嘶吼:“我不喜欢他碰你!”
“实话告诉你,我也不喜欢你碰我。”
段十六抬起他下颌,“你知道你每次亲我,在我怀里入睡时,我心里在想什么吗?”
“我在想,你身上还有什么地方没被赵景幼碰过。”
靖王呼吸微滞,望着他不知该作何反应。
段钺轻嗤:“段初初,你自己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就别在这装什么冰清玉洁。”
他用指尖点靖王的心,“你有多脏,你和我,心知肚明。我能忍得了你,又为何容不下其他人?我告诉你段初初,我不在意什么干不干净,那种东西我上辈子就没了,你要是有洁癖,就他妈给我滚远点,少一边亲老子一边嫌脏!”
“我没有嫌弃你、我没有!”
靖王受不了他的指责,崩溃地哭出声,扑过去抱住他的腰难过地哭嚎,“我错了,我不会再吃这种醋了,我不会向你发脾气了,你别说了,我求求你别说了。”
段钺的每句话都像在他心上捅窟窿,一刀,一刀,剧痛又冰冷,清清楚楚地提醒着他以前犯下的那些罪过,提醒他永远没法和段钺消除芥蒂!
靖王不愿面对这样的事实,太痛苦了,太悲哀了!只要想一想段钺不是真的爱他,他心都要绞在一起了!
“我知道错了,我知道了......”
靖王肩膀剧颤,哭哑了嗓子,弓腰埋在段钺腿间上气不接下气,“你原谅我吧,求你别恨我了......”
段钺并不动容,学他方才对段云睿做的动作,揪着他头发拽起来,“别整这些有的没的,到底选哪个?!”
靖王疼得闭上眼,眼泪哗啦啦从眼眶滚出来,“你,我选你,我选你活着......”
“段云睿还杀么。”
“不杀了,不杀了。”
段钺冷呵,“方才不是还恨他入骨么,现在怎么又不杀了?去杀啊!杀了段云睿,再杀了我,你再当一次孤寡皇帝,守着我的骨灰瓶睡觉,多好啊!”
“我错了,错了,我不敢了!”靖王挣开他的手,扑腾一下就钻进了他怀里,死死抱住他脖颈嚎啕大哭,“你别说了,我头要炸了,我要疯了!”
段钺翻了个白眼。
倒也没推开他,抬手圈住他,拍了拍后脑勺。
靖王肩膀发着细颤,哭得越发惨烈了,又委屈又难过抱着段钺,活像个八百斤的宝宝在要糖吃,哪还能瞧出不久前唯我独尊的龙傲天霸气。
冉子骞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结局会朝着这个方向狂奔。
说好的冷酷无情呢?说好的血溅三尺呢?靖王你就这么屈服了吗!
段钺轻轻撩起眼皮,不咸不淡扫来一眼。
冉子骞一怔,下意识站直身体,呼吸停滞。
“外面还有多少人。”段钺问。
他当然不信靖王的鬼话。
若当真都是他的人,他会乖乖待在这里任段云睿摧残?想也知道是在诓人。
冉子骞暗叹他感官敏锐,道:“只有我所领的一千骑兵归顺了,其余人都誓死效忠覃氏,只宫外便有两千余人。”
段钺蹙眉。
这时候交战绝不明智,皇帝未亡,师出无名,无论是输是赢,落到天下人口中都叫谋反逼宫,哪怕靖王最后真的登基,在野史言官笔下也落不到好名声。
他扫了一旁昏迷的段云睿,吩咐道:“把他泼醒,段云琛呢?也一并带过来。”
冉子骞瞥了眼靖王,不知该不该说。
“怎么了?难道人已经被你们弄死了?”段钺蹙眉,并未瞧出几分关心,倒是有些冷淡。
冉子骞心想,阿琛实在错付了。
见靖王没出声,他只好道:“三皇子并未被抓住,覃贵人提前将他转移走了......”
段钺嘴角一抽,把段初初梨花带雨的脸抬起来:“搞半天你什么把握也没有,纯在钓鱼是吧?”
靖王桃花眼颤了颤,倔强抿唇:“不是。”
“那我若不来,你打算如何脱身?”
“等宋遥川带着城外骑兵,攻进来。”
“那你就彻底成了乱臣贼子。”段钺头疼,“你能不能想个稳妥点的法子?”
“想不出。”靖王难受地哭哼两声,把头埋进他怀里,“我不要你受伤。”
他能想出的所有计划里都包括段钺。
段钺会成为他的剑替他披荆斩棘,也会被段云睿用来当做威胁他的筹码。
靖王不愿让段钺受哪怕任何一点伤害。
只有他自己涉险,亲自成为棋子,才会让段云睿不去打段钺的主意。
段钺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想想还是解释了一句:“我不是要维护段云睿,我也不喜欢他,今晚纯属意外,我只是想救你而已,只要吸引段云睿的注意力,段四就能找出你的所在,带你逃出宫。”
靖王怔了怔,没忍住摸了摸他白白嫩嫩的胸:“那,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么?”
“......”段钺一把掐住他下巴,“你再摸一个试试?”
靖王眼又红了。
许段云睿摸,不许他摸。
他撇着嘴,怂怂地收回手。
段钺不想扯乱七八糟的,跟他说正事:“你不能杀段云睿,他的命不值钱,但若死了,你会成为杀兄弑父的罪人。王爷,朝堂的事你比我清楚,别任性行吗。”
靖王捂住耳朵,像条毛毛虫似的,在他怀里拱了拱,不想听,也不肯说话。
这狗王爷。
段钺心累,只能先和段云睿谈条件。
段云睿被凉水兜头浇下,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浑身湿哒哒被押在地上,神情狼狈。
倒是前几日靖王境遇反过来了。
段钺让冉子骞给他送了条毛巾:“殿下,咱们做个交易吧。”
段云睿咳出几口血,讥讽一笑:“我还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利用?”
“殿下怎会这么认为?您可是唯一一个有资格做我主子敌手的人。”
我的主子。
这话又亲昵柔软,又带着强烈的占有权。
靖王悄悄抬眸瞥了他一眼,方才被插得伤痕累累的心,现在却好似被蜜糖融化一般,甜极了。
他在小暗卫怀里拱来拱去,诉不尽的欢喜,忍不住亲了亲他下颌。
“十六、十六......”
段钺怕他坏事,捂了他的嘴,低声道:“闭嘴,别说话。”
靖王被哄开心以后倒也好说话的很,眯了眯眼,舒舒服服埋进段钺一对大胸里左蹭右蹭,不吭声了。
段云睿眸光晦暗,直勾勾盯着他二人,指甲切进掌心里掐出了血。
“你来此,只是为了救段初初。”
“不然呢。”段钺觉得他这问话既莫名其妙又多余。
因为靖王太正常了,以至于他全然忘了自己身上还带着魅惑buff。
把人家的心勾走却又不管,还要杀人诛心地在他面前旁若无人地亲昵。
严格说起来他做的这些事,远比靖王要过分的多。
可惜段钺毫无自觉。
上一篇:你竟然是这样的师兄
下一篇:主角的“白月光”跟我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