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妖的风情
可沈侯爷是陛下的人,棋局已经布下,这就无解了,除非沈侯爷真反了纪青元。
不过……
他看着手里的药粉,心中有个疑虑还需要解开,便包好放回枕头下。
。
次日是沈江亭‘出嫁’后回门的日子,齐府足足准备了三马车的回门礼。
听到消息的陛下一脚踹翻眼前的桌案。
守在殿外的太监听得里头动静,个个都是噤若寒蝉,连问都不敢问。不多时,殿门由内被人打开,一张苍白得有几近透明的脸暴露在阳光下。
随之走出来一个头束紫金冠,脚蹬鎏金靴,身穿玄色斜襟广袖宽袍,腰坠龙纹玉佩,且身形硕长的男人。
男人长得雌雄莫辩,然一对修长的剑眉却是斜飞入鬓。
其狭长的凤目更是精光闪烁,看向宫外方向时,眼里透着一股睥睨之感,令人不由自主心生畏惧,生生压下了容貌带来的冲击感。
纪青元独自出宫,一路来到忠勇侯府门口。
恰时秋昀正被沈夫人抱着痛哭,就听到管家前来禀告,说陛下来了。
沈夫人抽泣声一止,泪眼朦胧地看向沈侯爷。
沈侯爷一怔,显然是没想到陛下会突然出宫还登门拜访,他直接站起来:“夫人,你先回避,我带亭儿和……“
说着,他看了眼被冷落而倍感尴尬的齐家大公子,这小子听到陛下来了,清亮的眼先是一亮,蹭地坐直身体就要起身,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坐了回去,还偷偷朝儿子瞄了过去。
他眼不见为净道:“亭儿,衡儿,随为父去接驾。”
秋昀瞥了眼齐衡,面无表情地跟着沈侯爷刚踏出大堂,迎面跑来一个小厮,气喘吁吁道:“侯爷,陛下又走了。”
“……”秋昀心中哼笑,这是心虚没脸来见他了?
小厮询问:“侯爷,您看这……”
“下去吧。”沈侯爷凝视了前方片刻,大手一挥:“亭儿,你随我到书房来,我有话问你。至于齐大公子,随风,你带齐大公子到府上四处看看。”
沈侯爷说罢,领着秋昀来到书房。
书房的门一掩上,他粗犷的面容一缓,眼神也柔了下来:“委屈我儿了,这几日在齐府可还好?齐家可有慢待于你?”
秋昀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
见得儿子这般,沈侯爷扶着儿子坐下:“爹知你委屈,觉得以男儿身出嫁受辱,但咱全家两百余口人皆系于你身,爹若不将你嫁过去……”
他边说边观察儿子的神情,见儿子不为所动,他闭上眼叹了口气:“此事都怪爹在朝堂上没分寸,才给咱沈家招来此祸,让我儿来承担后果。你若要恨,就恨爹,别怪你.娘。”
秋昀垂下头,静默不言。
心中却是有些怜惜沈江亭,沈侯爷不能说不爱儿子,只能说忠君大过天。
沈侯爷心中愧对儿子,但一想到当下朝堂的时局和做大的士族,他压下心里那点不忍,冷下心肠问道:“我让随风带给你的药,你没用?”
“用了作甚?”秋昀忽地抬头,直视沈侯爷的眼,缓慢而坚定地问道:“您都把我嫁出去了,以死脱身再隐姓埋名又有何意义?”
这下换沈侯爷沉默了。
观他这态度,是不打算跟自己这个儿子透露半点,心中微叹,嘴上继续自嘲:“我有家不能回,有爹有娘不能认,说不得致死都不得踏进京城一步。而父亲您……”
他像是认命了一般,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垮了下来,自暴自弃道:“父亲您还年轻,今后还能生,我这个儿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看着心灰意冷的儿子,沈侯爷心疼极了。
他膝下就这么一个血脉,若不是没办法他也舍不得这般利用儿子,可陛下的计划又不能透露。最终,他张了张嘴,却只吐出一段:“是爹连累了你,爹对不起你,不管你怎么恨爹,你也一定要离开京城。”
“我知道了。”秋昀自嘲一笑,落魄地站起身来:“我就先走了,你跟娘多保重。”
沈侯爷想喊住儿子,可话滚到嘴边,又被他强硬地吞了下去。
他安慰自己,等一切结束就好了,到时候儿子承袭的就不是伯爵,说不得还能往上再提一提。
秋昀都没跟沈夫人辞别,就带着齐衡离开了侯府。
一上马车,他抬手捂着双眼,靠坐在车厢上,心中再次叹息,这番试探下来,想让沈侯爷真造反,比登天还难。
沈侯爷就不是那等野心勃勃之人。
他忠君爱国,是刻在骨子里的,就是可惜了沈江亭,被父亲当做一颗棋子。
齐衡有些摸不着脑袋,好端端的怎么就走了?
他想问是怎么回事,又见对方面色不佳,隐约间眼眶仿佛还红了,登时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马车飞快回到齐府,秋昀一言不发跳下马车。
紧随其后的齐衡快走了几步,追上他,小心地觑了眼他的神色,正欲开口,门卫诧异地迎了过来:“大公子,夫人,你们怎么回来了?”
秋昀抿着唇不说话。
耳边传来一串咳嗽声,随即有人靠在他胳膊上,虚弱道:“我身体不适,就提前回来了。”
“那大公子赶紧进府。”门卫见夫人没动静,上前去搀扶弱不禁风的大公子,走了几步,似是想到了什么:“对了大公子,陛下来了,相爷和二公子五公子正在前厅接待。”
“陛下来了?我先去拜见陛下。”齐衡顿时来了精神,推开门卫走了没两步,又退了回来,迟疑道:“沈公子,你……你是回院还是跟我一块去拜见陛下?”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尾巴拔花修成了齐丞相要跟秋秋单独说话,不用回去看。
新世界写的有点卡,更新有些不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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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陛下,请自重(05)
齐府前庭大堂。
齐丞相携两个嫡子依次坐于堂下, 一袭玄衣华服的陛下高坐于上座,修长白.皙的手中端着一碗青釉的茶碗,一只手拿着茶盖拨着面儿上的茶沫。
不言不语。
来了多时, 便端着那杯茶用茶盖拨了多时。
天子不作声,齐丞相身为臣子也不好轻易开口。
但这份无言的沉默像是张开了无形的网, 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笼罩在四下。
偶尔杯盏与茶盖轻碰发出一丁点脆响, 也能吓得人心惊肉跳。
在浸.淫官场多年的齐丞相倒是端得很稳。
只是他两个嫡子心性不够, 不时瞄向上座,偷偷抬袖拭擦额头冒出来的冷汗。
他瞟了眼坐姿还算笔挺的嫡二子, 又扫了下上座的毛头小子。
论察言观色,不说洞察秋毫, 却也是阅人无数。
他们这位陛下看似行.事张狂,毫无章法, 但在朝堂上所杀之人, 皆为士族出身子弟,且与当年参与诬陷太子谋反一案有关联者。
齐丞相看不上这样一个无能狂怒的昏君。
但同时他又深深地忌惮这样一个没有底线且心狠手辣的暴君,因为没有能牵制他的东西,发起狂来便是六亲不认。
早知今日,当初应给李家留条血脉来牵制这条疯狗。
不过, 这条疯狗自打登基后,就没出过宫。
今日却意外地先去了忠勇侯府, 过门而不入, 转而来了他齐府……沈齐两家的联系,也只有日前所赐那桩荒唐的婚事。
齐丞相暗自揣摩陛下用意, 陛下静默无言。
一君一臣仿佛在暗地较劲,谁也不先开口,就好似在比谁的耐心更好。
直到一串脚步声逼近, 打断了厅堂里异样的沉默,给这场无形的较量划上了句号。
脚步声停在大堂外,守在门外的管家佝着腰小心地走了进来:“陛下,相爷,大公子和夫人来了。”
闻言,齐丞相下意识去捋胡须,余光却瞥见高坐上的陛下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还将茶碗搁在桌上,屈指轻点着桌面:“请他们进来。”
见状,他若有所思了起来。
长子对这位陛下钟情一事,齐丞相心知肚明。
就凭这一点,长子就被他放弃了。
更不提长子被夫人养得天性纯善,没有半点心机,满脑子只有情情爱.爱,这般性格,又如何担负得起齐氏一族的重任?
所以他心中对长子娶男妻一事,不怎么在意,他在意的是如何在这桩婚事中获取最大利益——比如,一向中立的沈家那边的态度。
秋昀和齐衡并肩走进来,拱手正要行礼,坐于上.位的陛下一抬手:“免礼平身,坐下说话。”
“谢陛下。”秋昀二人刚坐定,陛下叩着桌面,漫不经心地问:“齐爱卿,吴桃儿可还在?”
谁?
齐丞相还没反应过来这吴桃儿是谁,陛下又道:“这吴桃儿擅自揣摩朕的心思,其罪当诛,又偷偷给两位公子下.药,更是罪该万死,朕日前特意将人送来给两位公子赔罪,不知齐爱卿可有给两位公子交代?”
陛下边说边抬眼看向齐衡。
一带扫过齐衡身边的白衣青年,却见得青年神情恍惚,眼眶微微泛红,隐隐约约透着心如死灰的迹象,他心中一滞,轻叩桌面的指尖也停了下来。
今日不是回门?
何以是这般神色?
且这个时辰,当是用午膳之际,莫不是沈爱卿训斥沈江亭了?
这个沈泰!
陛下压下心里的不悦,收回目光时不经意扫过的眸光柔和了几分。
这一幕落在齐丞相眼里,他脑海灵光一现,这条疯狗莫不是看上了长子?
但转念一想,纪青元不好女色,也不代表好男色。
毕竟长子那点心思太好猜了,若真是如此,也不会有沈齐两家的这桩婚事。
想到这儿,他存疑地起身,拱手道:“陛下,吴公公之前所为不过是给小儿和儿媳闺房添趣,当不得大罪。只是,臣却是不知他胆大如天,竟还敢揣摩圣意,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