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墙上的少爷
凤灵疏垂下眼睛摸了摸膝盖上的脑袋,无奈地轻叹:“傻孩子。”
凤嘉木抬起头看他,似有些不敢置信:“……你答应了?”
凤灵疏看着弟弟,半晌,突然展颜笑了起来。
青年人常常是笑着的,凤嘉木见过无数次,可没有哪个笑容能像此时一样,令他觉得这样快活。
“我亦想同嘉木永远在一起。”那人笑着说道。
凤嘉木呆愣愣地盯着他,嘴唇翕动小声嗫嚅道:“……再说一遍。”
“我亦想同嘉木永远在一起。”
凤嘉木喃喃自语,几乎下意识回溯时间,一遍又一遍看凤灵疏的笑颜;簌簌桃香风里,听他重复这句话。
“……我亦想……”
“……永远在一起……”
“……同嘉木永远在……”
不知多少遍后,膝头的年轻人好似终于满足了,他双手抱着凤灵疏的手掌,表情似哭似笑,眼眶却干涩得流不出泪来。
他等了这么久啊……好在,终于等到了。
突然,凤嘉木脸上痴迷的神色猛然一退,他抬起头,如临大敌般向窗外的某座青山看去。
“我离开一下。”凤嘉木收回目光,又在凤灵疏手背上蹭了一下,后才站起身来,满目温柔地说道,“一会儿回来后,就帮哥哥学习这法决。”
凤灵疏也不问他,只是笑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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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以至于连强大如岑殊都没有反应过来,做出了一件蠢事。
他竟毫无意义地唤了一声:“……小羽?”
那边凤嘉木操纵秘境进行多次跳转,而岑殊也停留在孩童的年纪。
可无论灵力怎样低微,他依旧能瞬间察觉出来,面前那堆衣物中空空荡荡,是没有人的。
一旁的庄尤也吓了一跳,他定格在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与进来这秘境时的年岁修为相差无几。
他赶忙蹲下来在衣服中翻找几下,震惊道:“怎会没人了?!”
只是跳转时间而已,就算回到小婴儿时期也不会令人这样奇怪,可怎的会让一大活人凭空消失了?
难道竟倒回了娘胎里?
庄尤惊疑不定,下意识朝崇山峻岭的方向看去,霎时又是一阵冷汗。
不见了!石头旁边的两只小动物竟都不见了!
庄尤霍然起身,向那边冲去。
还没走到地方,只见白花花一团飘了起来,落进岑殊手心,而庄尤亦看见地上留下的那只成人巴掌大小的蛋。
庄尤霎时放松下来:“竟是个蛋。”
同样成人巴掌大的雪豹被岑殊双手拢着,举到眼前。
琉璃似的瞳子与其四目相对,岑殊黑沉沉的眼睛中倒映出一只雪白娇小的幼年豹崽。
缺了大德了!
薛羽心中哐哐打鼓,时间竟回到了他还没修出身外化身的时候!
这玩意儿他要怎么糊弄岑殊?!说自己其实是变成了个受精卵了吗?!
雪豹小心翼翼地冲人“嗷”了一声。
岑殊轻轻吐了一口气,稚气的脸上出现了一种薛羽没看懂的表情。
下一秒,一股惊人的灵气从岑殊体内爆发出来,他的身体节节拔高,骨头由于这种急速的生长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周身朗朗气运直冲天地,只听头顶极遥远处发出几声空灵的“咔嚓”声,好似什么东西破碎的响动。
紧接着,莹蓝的天幕上裂出一条漆黑的口子,星光若隐若现。
就仿佛天幕之外还有另一个天幕,那边的天幕此时正是黑夜。
只这眨眼的功夫,岑殊已恢复进入秘境之前的样貌和修为。
薛羽此时才明白过来,如果岑殊想,整个幻境的湮灭不过转瞬之间。
这人进来,真的只是陪徒弟和宠物玩一玩。
岑殊动了动手指,雪白衣衫自动飘来套在他身上。
他面对凤凰台袖口一抬,翻手星河已飘在面前。
灵气又是一荡,天道因果从头顶裂口处倾泻在棋盘上,盘面上横纵交错的线条闪起光来。
黑白两子凭空出现,落在某两个交点上。
岑殊伸手在盘面之上凌空一抓,手掌再次打开时,里面已经出现了两样物品。
一根红烛、一把长命锁。
庄尤怀抱重明鸟蛋,试探道:“这也是……”
岑殊没有回答,只凌空在他眉心处点了一下。
与此同时,薛羽只觉得脑袋一蒙,几段影像突然出现在他脑海里。
凤凰台某座院子。
下人们行色匆匆,在房间中出出进进,一盆盆冒着热气的血水被人端出去,再换新的水进来。
一位面容已不太年轻的男人坐在床边,握着床上妇人的手,不断向她输着灵气。
旁边的男人薛羽认识,便是凤家两位公子的父亲,那床上的人定然是凤嘉木的生母,而此时正要出生的是谁便不言而喻。
“家主、家主,用力!我已经看见孩子的头了!”产婆在一旁喊道。
床上的貌美妇人满头是汗,但脸色还算红润,神色也颇为镇定。
对于他们凤凰台的女子来说,生孩子并不是鬼门关,对于孩子来说才是。
好在他们夫妻修为天资都是顶尖,为这次生产也做足了准备。
在产婆破了音的指挥声中,只听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灼人灵力猛地激荡开来,竟是烫得众人一个跟头。
凤凰台子嗣一出生便已灵力加身,可刚出生就灵力如此浑厚的,千百年来也只有这一个。
产婆不顾身上伤势,爬起来将婴儿脐带剪了细细包裹好,捧到夫妻俩面前,神色也十分激动:“恭喜家主、恭喜副家主!小公子以后定是我凤凰台的栋梁之才!”
她话音刚落,只见婴儿本来嘹亮的啼哭声猛然微弱,激荡的灵力也消失无踪,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梦幻泡影。
产婆吓得几乎跌在地上,惊惧道:“小公子这、这是怎么了?”
周围景色变虚,画面一转又到室外。
凤副家主在院子里踱来踱去,一副十分焦躁的样子,关着门的屋里传出一阵轻柔的女人哼唱声。
不知过了多久,歌声停了,凤家家主——也就是凤嘉木的娘亲从屋内面色如常地走了出来。
男人赶忙迎了上去。
“骊娘!”他急匆匆道,“嘉木果真……?”
骊娘看了他一眼,面色疏淡地点了下头。
男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般瞬间垮了下来,他看了看刚刚起便被他一直攥在手里的纸条,轻叹一声:“可惜了。”
那纸条又窄又细,只能写下两行字。
只见上面赫然写着“王灵疏”三个字,后面跟着一行蝇头小字,似是一个日期。
“可惜了。”他又叹了一声,掌中燃起无根之火,将纸条烧去了。
接下来的画面跳转十分迅速,记忆似乎使用了一种蒙太奇的手法,将两个少年人的成长经历交错剪辑出来。
小小的凤嘉木坐在檐下发呆,是日晴好,他却裹着好几层厚厚的衣衫,王灵疏坐在父亲膝头学字,窗外桃花灼灼;凤嘉木在学堂吐血,王灵疏与同窗郊游踏青;凤嘉木奄奄一息躺在床上,身旁坐着泣泪的父母,王灵疏身披红袍,床上坐着盖着盖头的新娘,房间里燃着满室红烛。
“我不甘心……”凤嘉木骨瘦如柴的手死死抓着锦被,圆睁的双目带着一种濒死的疯狂,“我不甘心——”
四周画面又如雾气般淡去,阳光洒落,满园香风。
小小的凤嘉木生得唇红齿白,像个雪娃娃,他被骊娘牵着手,还没人膝盖高。
两人站在一条石板路上,仿佛在等什么人。
不一会儿,石板路尽头走来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嘉木。”凤副家主将手中的小男孩往前送了一送,“他叫凤灵疏,以后住在咱们家,做是你的哥哥。”
凤嘉木抬头看着被父亲牵来的男孩子,他比自己高两个头,穿着凤凰台的暗红衣衫,脖子上挂着一只做工粗糙的长命锁。
他大概五六岁大,冲自己笑的时候还有些许怯意。
凤嘉木大大的眼睛中登时爆满血丝,他脱开母亲的手扑在凤灵疏身上,张开嘴巴,还没长齐的乳牙深深咬上凤灵疏的脖子。
热血立马滚进他喉咙里,眼泪几乎瞬间就掉了下来。
父亲的斥责和母亲的惊呼声中,他紧紧抱着哥哥的脖子,牙齿却无论如何都咬不下去了。
他无法下手杀了凤灵疏,又无论如何都无法获得一个双赢的结局。
凤嘉木将自己死死埋在凤灵疏怀里,因此旁人并没有看到,一个稚童竟能有如此癫狂的神色。
他想,如果他跟凤灵疏就只能从血中生出联系,他便要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条路来。
失重感突然而至,雪豹晃了下脑袋,回过神来。
他发现比起他们之前身临其境进入凤嘉木的里,岑殊似乎用了一种更加霸道的方法,将影像直接打进他们的脑袋。
自己从头到尾看完这些记忆,也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事情,刚刚从枝头飘落的树叶都还没有落地。
“看明白了吗?”岑殊突然开口。
刚刚从失神中回过神来的庄尤面色一凛,垂头答道:“明白了。”
“那就走吧。”岑殊冷漠道,“该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穿脱衣服,一个被弃掉的设定。废物利用写一个小剧场。
时间线是这几个人刚刚穿到幻境里,两个饲养员双双变小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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