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墙上的少爷
“大概过了三年,在他们的悉心教养下,我终于‘不傻’了,这才被他们接回了凤凰台。”
此时记忆中所展现的正是凤灵疏与凤嘉木头一次见面的场景。
依旧是众人见过的那条石板路,凤灵疏脖颈上也依旧挂着那只长命锁。
可不同的是,凤嘉木见到他并没有扑上去咬住凤灵疏的脖子,也没有幻境中那副极其粘人的样子,甚至上去一把将凤灵疏从自己父亲身边推开,趾高气昂地哼道:“我不要哥哥,你凭什么当我哥哥!”
薛羽有点傻眼。
这不对吧,说好的凤嘉木是个兄控呢?
凤灵疏并没有再说话,只有他的记忆不停变化着。
记忆中的凤嘉木与薛羽他们见到过的迥然不同。
他一副十足的二世祖模样,不管走到哪里,身边都围拢着一群唯他马首是瞻的凤凰台旁支。
同记忆中看过的一样,那群人看不起凤灵疏,凤嘉木本人也十分不待见他。
凤嘉木就像所有影视文学作品中的小少爷形象,被骄纵长大,是谁也不敢惹的小霸王。
凤凰游传承特异,凤凰台千百年就有子嗣之间禁止私斗的规矩,这群二世祖们就没有搞校园霸凌这种传统桥段的习惯,只是把凤灵疏当做空气,干什么都不带着他。
凤灵疏依旧是一副好脾气的温吞样子,在凤凰台中安静当一个隐形人。
这种安稳一直持续到凤嘉木十六岁的时候。
虽说凤凰台为了保护子嗣,旁支本家都住在一起,但血脉传承也分稀薄浓淡,总有那种传了千儿八百年,血脉传承淡到与凡人差不了太多的。
凤凰山庄的主人便是一个,这一支旁系便在凡间经商,作为凤凰台钱财的主要来源。有天晚上,不知从哪里来的一群土匪,不知用什么方法闯进防备得如同铁桶一般的凤凰山庄,烧杀掠抢一通后,放火将整座庄子烧得干干净净。
那群山匪有备而来,没有留下一丝证据,而捉襟见肘的凤凰台自顾不暇,再无财力人力去追捕。
钱财之于一国也十分重要,更别提只是一个凤凰台。
生活水平一落千丈不说,以前凤凰台的那些附庸们态度也有些暧昧起来。
然而凤凰山庄的倾覆只是一个开始,凤凰台栽了个跟头,从此以后再也没有爬起来。
仿佛是什么魔咒一般,凤凰台子嗣接二连三在出门时被杀害,幼崽脆弱还好说,可不少大成功法傍身的人亦遭了毒手,似是杀手十分了解凤凰游的功法罩们。
凤凰台恐慌起来,严令所有人不许出门,情况才稍好一些。
一时间被凤凰台庇护的百姓人心惶惶,再加上赋税日益严重,陆续有人从家乡搬离。
凤凰台一点一点落败,旁支亲附没了大半,以前围着凤嘉木拍马屁的狐朋狗友见状纷纷来踩上一脚。
而在这样的转变中,只有温和的凤灵疏依旧对他无二,安慰他、鼓励他。
在这样似吊桥效应般的局面中,凤灵疏也逐渐成为凤嘉木的某种依靠。
一直到凤嘉木十九岁,昔日敌人闯入凤凰台,进行了一场屠杀。
他们好似各个都对凤凰游功法罩们了若指掌,最后是已经结丹的凤嘉木依靠血契力挽狂澜,将来人都杀了,但此时,凤凰台子嗣也已近乎死绝。
凤凰台千年繁荣,毁于一旦。
家主坐在自己的寝殿中,滚烫灵力四溢而出,无根之火霎时包裹了整片宫群。
凤嘉木的父亲已战死,骊娘在幽幽歌声中引颈自戮。
惊惧之下,凤嘉木只来得及将凤灵疏从火海中带了出来。
两个年轻人跌坐在青山之间,望着那铺天盖地的大火,将昔日辉煌漂亮的金瓦红墙啃食殆尽。
火光将凤灵疏的面庞映得一片通红,犹如那场令他丧失父母的大火,映在稚童眼底的样子。
凤嘉木已经哭成一个泪人,从最开始叫爹娘,变成叫身旁的凤灵疏。
“哥……哥哥……”
他扑进凤灵疏怀里,企图像以前那样得到对方耐心的安慰。
却发现他抱着的人没有一丝反应,只是盯着面前的大火。
比起眼泪鼻涕糊成一团的凤嘉木,凤灵疏的脸颊干干净净,表情没有一点悲痛,只有无限的空茫,和一丝丝的……失落。
火光之下,只听凤灵疏缓慢呓语道:“……真可惜,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对付家主,她却自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应该这章结束的但是我困了……【】
下章这个副本写完
第55章 055
凤嘉木抬起一张碳灰混着泪痕的小脸,于漫天火光中,向上呆呆看着凤灵疏。
面前的人是他最喜欢的兄长,是此时失了父母、失去了一切,风雨飘摇中他仅存的亲人和依靠。
可昨日还说要熬制糖浆给他浇糖人的哥哥,今日却在这通天彻地的大火中,变得像个陌生人一样。
凤嘉木表情空洞,喃喃道:“……你说什么?”
凤灵疏的目光缓慢地转到弟弟脸上,良久,才摸了摸他的头,十分怜悯地说了一句:“傻孩子。”
接下来,凤灵疏平静地给他讲述了,这二十年来自己所做过的一切。
家破人亡、装呆卖傻骗取凤家人的信任、在凤凰台韬光养晦收集资料,同时暗地里与凤凰台的死对头们牵上线。
终于在凤嘉木还未长成,而他羽翼渐丰的时候,凤灵疏开始了他复仇的试探。
作为凤凰台钱罐子的凤凰山庄首当其冲。
而这筹备了近二十年的头次出手,凤灵疏大获全胜,接下来的一切更是水到渠成。
凤凰台当了太久的土皇帝,安稳惯了,面对一个孩子积攒了二十年的恨意,竟是溃不成军。
“……你们好奇盗匪为什么会知道那天是凤凰台十年一度的节庆祭典,又好奇他们是怎么拿到凤凰山庄的布防图的。”凤灵疏轻慢地笑着,“自然是我透给他们的。”
“擎雷宗、日月门、破山山庄……”凤灵疏竟一口气说了七八个仙门小派的名字,有些凤嘉木知道是与他们凤凰台不对付,当日杀入凤凰台的便有其中之人,却另有一些他连名字都没有听过。
“……他们又是怎么知道,凤凰游功法罩们在胸口檀中穴,一点即废。”凤灵疏笑眯眯道,“自然也是我通风报信。”
他不过一名羸弱的练气期,却将这些眼高于顶的仙门握在手中,充作杀人的尖刀,直捣入凤凰台肺腑。
先切断钱财来源,再慢慢砍掉凤凰台的旁支、失了未来道途,最后连凡人仅剩的尊崇和爱戴也失去了
昔日风光无限、人人艳羡的凤凰台,终于被他这只小小的蚂蚁蛀成一具空壳。
凤嘉木表情空茫,好似刚刚的一切只是在做一场梦,
“可我们这些人……也曾是一起长大的啊……”他不敢置信地呢喃道。
年轻人向来身怀傲气、不甘示弱,可瞪大眼睛露出这样脆弱的表情时,竟也像只被遗弃的小猫儿似的,十分惹人疼惜。
即使是只狗,相处了二十年也该有些感情,何况是人呢?凤灵疏他说杀就杀了吗?
“所以我不是给他们留了全尸吗?”凤灵疏看起来有些讶异,似乎不解为什么凤嘉木看不出自己的宽宏大量。
毕竟凤火凶厉,当年那把火,已经将他父母亲人烧得连搓灰都没剩下。
凤嘉木好似终于被“全尸”两个字刺激到了,陡然发起疯来。
“那你应该杀我啊!为什么不杀我!”
凤鸣双刀在火场中不小心掉了一把,只握着剩下的一把向周围乱劈乱砍,滚烫灵力灼得那劈砍出的沟壑都是一片焦黑。
凤灵疏与他连有血契,凤嘉木的灵力自然不会伤他。
他在暴虐灵力中柔弱却坚定地站着,最终将脱力倒下的凤嘉木接进怀里。
凤嘉木是知道父母给他找了个命替的。
小时不懂事,不知那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外人抢走父母对自己的宠爱,因此他对凤灵疏非常排斥。
长大后才知道凤灵疏为他付出良多,心里多少是有些不好意思。
可他又看凤灵疏似乎对此并没有什么不满的样子,便又以为命替这件事,凤灵疏自己是愿意的。
因此往后听那些纨绔编排凤灵疏时,他也只是听着,纯当凤凰台里没有凤灵疏这个人。直到今日,他才知道根本没有凤灵疏不是孤儿,父母也没有卖子求荣,是自己爹娘为了给他找这个命替,屠了一家无辜凡人的满门。
“该杀的是我……你该杀了我的……”凤嘉木在兄长膝头流泪低语。
没有他,凤灵疏不用做命替,两家人都不会无辜枉死。
比起这些人,他才是最该死的那个,却活到了最后。
凤灵疏怀抱着他,轻轻揩去凤嘉木脸上脏污的泪水,同以前最后那段相依为命的时光里,他擦去弟弟脸上浮灰的动作没有什么不同。
“你又有什么错呢?”他温柔地说道,“你只是从凤骊的肚皮里生出来罢了。”
“诚然她做这些事确是为了你,你纵是当中最无辜的一个,也是最该死的一个。”凤灵疏将弟弟的脸擦干净了,将他抱进怀里,安抚地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背,“但不该由我来杀你。”
“反而,”凤灵疏嘴唇贴着他的耳垂低低地说,“你应该将我杀了。”
凤嘉木手心一烫,是凤鸣的刀柄被凤灵疏塞进了他的手里。
他被烫了一个哆嗦,几乎是下意识丢开了刀拒绝道:“不!”
卷了刃的弯刀落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响。
凤灵疏依旧贴在他耳边,用一种梦呓般的语调蛊惑道:“你爹娘杀了我全家,所以我杀了他们,是为了报仇;现在你也该将我杀了,给你爹娘报仇。”
两行泪又从凤嘉木的眼眶中淌了出来,他疯了一般摇头,不住重复道:“不要!我不要!——”
凤嘉木毕竟是个被娇惯着长大的小少爷,发生这样的事,第一反应依旧是躲进大人怀里。
他什么都没有,只剩下凤灵疏了。
无论是好的、坏的,他都只剩下这个哥哥了。
“你必须杀了我。”凤灵疏语调轻柔,态度却十分坚定。
凤鸣又被重新放进凤嘉木的手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不要……我不要……”
凤嘉木边哭边狠狠摇头,凤灵疏握着他的手,将凤鸣一毫一厘向自己心口送去。
昔日弱不禁风的兄长此时爆发出的力量连凤嘉木都拗他不过,骨瘦如柴的手指硌得他手背一阵钝痛。
凤鸣刀尖抵在绣着凤纹的衣袍上,凤灵疏继续低吟道:“你我命格相通,唇亡齿寒。”
“没有我作为你的命替,你独自一人又能活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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