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水间间
或许对那闯入玄圃堂的凡人来说,这石台之下的,是地面,不过从神仙的角度来看,那并非地面,而是随时有可能消失的屏障,虽然它已经这样维持了几十年,然而,不知何时它就又会散去€€€€就像聂秋戴上面具的那时候,玄圃堂察觉到白玄的气息,便散去了屏障。
这是唯一的路,也是有去无回的路,唯有从崖边一跃而下,方能落入万丈苦海。
果然,当视野逐渐变得开阔,破军星君便望见石台边缘处站着个人,自深渊吹来的呼啸寒风将他的袖袍吹得隆起,猎猎作响,他是怕高的,也不敢往风潮的中心看上一眼,只是背着身子,无尽的黑暗伫立在他身后,而他望着匆匆赶来的破军星君,并未露出惊讶的神色。
破军星君和徐阆对视了片刻,缓缓说道:“徐阆,你又骗了我一回。”
徐阆闭了闭眼,笑道:“抱歉。不过,我可以向星君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破军问:“你从一开始就打算在这里了结一切,是不是?”
徐阆答:“破军星君,我身无灵气,算不得神仙,活了百年有余,也早就不能被称作凡人了。当昆仑被斩断后,人间与天界再无瓜葛,该回人间的回人间,该回天界的回天界……而我,我早就失去了栖身之处,无论是人间,还是天界,我哪里也不去,哪里都容不得我。”
步尘容的预感没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和徐阆确实很相似。
他们都是朝着绝路一步步前行的人,明知道路的尽头是死亡,却也无所畏惧地奔赴。
“说实话,破军星君,我起先总觉得你脾气又坏,又记仇,是个很不好相处的神仙。”徐阆抖了抖袖袍,破军看见他的指尖正在逐渐腐化,像是干瘪下去的果实,显出衰败的颜色,“虽然我们都不相信对方,但好歹也是共处了几十年,我多多少少对你也有些了解。我不得不承认,因为武筝,我一直都对你有偏见,不过,事实上,你却是个面冷心热的将军。”
尽管从凡人的角度来看,这一点实在很难算得上是真心话。
然而,若非如此,那六位星君也不会心甘情愿归入破军星君的麾下,徐阆偶尔也能够感受到,破军纯粹只是嘴上说得坏,其实,他多半都不肯承认自己的那一星半点儿的好意。
徐阆轻轻地叹了一声,隔着一段距离,朝破军星君行了一礼,说道:“我身为一介凡人,却能与星君结识,已是我的荣幸了,星君不该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他们还在等着你。”
他望见破军星君欲言又止的模样,心知他是想说点什么,却又觉得无话可说,这副窘迫的境地,徐阆实在是最熟悉不过了,所以,他并没有让破军迈不下台阶,说完这番话后,便向后退却€€€€风声呜咽,灌入耳蜗中,搅得支离破碎,一如徐阆在月下独坐的每一个夜晚。
“我的时间所剩无几了。”徐阆说道,“在这之前,我还有一定要见的人,所以……”
“所以,我得先走一步了。再会了,星君,愿悬于苍穹之上的漫漫星河,万古长存。”
破军意识到徐阆要走,他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说点什么,却已经来不及了。就像武曲之前所说的那样,“决意走的人,你是拦不住的”,徐阆要走,他除了看着以外,别无选择。
狂风顷刻间掠过崖边,黑暗攀援而上,将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吞噬。
昆仑之底缓缓上升,敞开怀抱,将永无尽头的苦海作为温床,迎接外来者。
第338章 苦海
逐渐变得潮湿的风涌入鼻腔,€€徐阆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断地下坠,下坠,朝着深渊的更深处坠去,€€好似灵魂也被抽离,€€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像张薄薄的纸,被风吹得呼啦呼啦响。
他望着视线尽头的那一线微弱的光芒,直到最后一丝一缕也被翻涌的黑暗吞没。
于是目光所及,€€只剩黑暗,€€徐阆便自觉闭上了眼睛,€€舒展身形。他暗想,对凡人来说,这大约是仅此一次的体验,大多时候,€€坠落的人或是悔恨,€€或是郁愤难解,多半也不会像徐阆这般轻松€€€€他试着将自己想象成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要去哪里,€€全凭着风的心情。
坠落持续了很久,久到徐阆甚至已经习惯了这种飘忽不定的感觉,有点儿昏昏欲睡了。
然后,€€在周公来抢人之前,€€只听得扑通一声,€€他落进水中,溅起几丈高的水花。
徐阆猛地呛了一下,水浪砸在身上,闷闷地疼,€€他缓了一阵子,意识才渐渐地回笼。
所幸这苦海虽然望不到边际,平日里却是风平浪静的,并不险恶,他浮在水面上,随手抹去脸上的水珠,咳嗽了几声,声音一浪推着一浪,渐渐地远了,却没有任何回音传来。
与想象中不同,苦海并不是暗沉的,正相反,它很明亮,很清澈,放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是不知从何处透过来的光,映照在海中,将平静的海浪照得像乳白色的羊奶,温温吞吞的,涤荡开细碎的泡沫,所有颜色都像是被剥夺了,洗尽铅华,颇有种返璞归真的感觉。
不过,这也仅仅是表面现象罢了,倘若低头往下看去,幽深的海底,漆黑一片,借着那点光,隐约可以看得见轮廓,好似潜藏在黑夜中的暗影,有着能够想象的最可怖的形状。
所谓的“兽潮”,正沉睡在苦海之底,待到时机成熟后,它们便会顷刻间苏醒过来。
徐阆不敢再看,很快收回了视线。这苦海偌大,想要找到一个人,宛如大海捞针,他先是从怀里摸出了万象舆图,略略一算,不出所料,舆图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并且,很快在他的手中燃烧起来,化为灰烬。想借此种凡物来推算一个神仙的去处,实在称得上是逾矩了。
紧接着,徐阆又摸出了个避水符。这一回,连符€€也没能存活太久,它甚至没能浮起,苦海瞬息间变得像是昏暗的沼泽,将符€€不断向下拉扯,一口咽下,便就此失去了踪迹。
这可难办了,他想,照这样下去,没等他找到白玄,这具支离破碎的身体就撑不住了。
不过,这也在徐阆的意料之中。他很清楚,在这没有边际的苦海中,他是不可能找到白玄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让白玄来寻他€€€€估摸着屏障大约已经合拢,七星将要结阵,梁昆吾正在等待落剑的那一霎那,徐阆没有再犹豫,他抬起手腕,摇响了那枚小小的铜铃。
铜铃声清脆,如同一只只轻快的雨燕,拍打着翅膀,乘风破浪,朝着四面八方飞去。
大约是半盏茶的工夫后,海浪忽然变得险恶,翻涌着,将徐阆往别处推,此时此刻,他就像一叶随风飘摇的小舟,摇摇欲坠。然而,徐阆却并不惊慌,因为他知道,这震颤的感觉是从海底传来的,兽潮开始躁动,就意味着白玄听到了铜铃的声响,正在逐渐地苏醒。
原本,昆仑下陷也会惊动兽潮,所以七星才会在其上结阵,而徐阆算是乘了这便利。
他酸痛的手腕不住地摇晃着,让铜铃声响得更剧烈,与此同时,他清了清嗓子,就这么扯着嗓子开了腔:“白玄€€€€玄圃仙君€€€€英明神武、智勇双全、乐善好施的神君啊€€€€”
海底的群兽更加躁动,徐阆晃眼一看,便瞧见星星点点的光芒,不是安静的星宿,而是一双双冰冷的兽€€,正缓缓地睁开,直勾勾地盯着他,更有甚者,已经开始向他靠近了。
徐阆这才有些发虚,咬了咬牙关,继续喊道:“白玄,我知道你醒着,既然你听到了我的声音,就不要闭门不见了€€€€几十年过去了,我不相信你到现在还认为你能继续藏在€€€€”
话音未落,€€蛇已至。即使在水中,它的速度仍然很快,若不是徐阆早有准备,抢在它那一口下来之前先往旁边一缩,那张血淋淋的大口就已经将他连皮带骨头一并吃了进去。
徐阆惊出了一身冷汗,咕噜咕噜咽了好几口水进去,也没尝出是个什么味儿,转身就开始游,没过多久,他就发现,即使这苦海对兽潮有限制的作用,但是,无论他游到何处,海底都沉着无数凶兽,皆是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一个动作就能将潮水搅出个巨大的漩涡来。
而且,他已经体力不支了,徐阆能感觉到自己的右臂逐渐麻木,像是已经不属于他,又或者,他其实根本就未曾拥有过右臂,那只是一根将要折断的芦苇,在水面上飘摇着。
从他将匕首还给梁昆吾的那一刻起,原本就该属于他的衰老便如约而至。
起先是右臂,之后,又是何处,徐阆不知道,他唯一能够知道的是,他的下场就只有一个,时光将在他的身上飞快流逝,夺走一切。令他的身体生出褐斑;令他的皮肉生出褶皱,款款地松弛下去;令他的五脏六腑向内生长,逐渐萎缩;最后,令他化为一具森白枯骨。
徐阆的视线覆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晕染开眼前的景象。不知不觉中,铜铃已经从他枯瘦的手腕上滑落下去,也不知道落到哪一处的海底了,他甚至能够听见近在咫尺的低吼,是从身后传来的,是从面前传来的,还是从左侧,又或者是从右侧?太多了,多得他辨不清。
倘若见不成白玄,那也没办法,他模模糊糊地想着,那恐怕他们两个确实有缘无分。
下一刻,独属于霜雪的寒风抢在兽潮向徐阆扑来之前翩然而至,徐阆被冻得清醒过来,他还来不及细想,心里就先一哂,暗想,这白玄实在是很会挑时机,偏要在这时候出现。
只听几声生涩的脆响,暗流涌动的苦海结上一层厚厚的浮冰,漆黑的火焰将乳白色的海面照得宛如炼狱,兽潮惊骇,纷纷向后退却,有些离得近的,一沾染那冰冷的焰火,几个呼吸间就已经燃成了灰烬,烟消云散了€€€€徐阆感觉自己就像被渔夫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条鱼,刚浮出水面,还很不习惯,伏在那层冰面上,深深浅浅地喘息着,仍有些惊魂未定。
等到徐阆好不容易缓过了神,抬起湿漉漉的眼睛望过去,便看见熟悉的身影就这么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微微倾身,大约是在瞧他如何了,他赶紧抹去脸上的水,复又看去。
眉间是山海,眼中是一汪蒸腾的瑶池水,眼尾微微上翘,眼窝不深,鼻梁挺直,颚骨勾勒出凌厉的弧度,嘴唇很薄,唇珠不明显,颜色浅淡,好似挂着未融冰雪的桃花,是柔的,也是锋利的,像是皎洁无暇的月光,也像素锦上的一滴未凝的血珠。一如他们初见时。
要说什么不同,徐阆想,他们的外表都没有太大变化,但是,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他心中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抵住胸腔,闷闷地震颤着,有些难以呼吸,但那称不上全然的难过,是苦涩的,同时却也是怀念的,这几十年的时光好似都因此化作了云烟。
白玄伸出了手,徐阆望见他露出的那截手腕上覆着青痕,像是古藤的形状,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装作没有看见,将右手背到身后去,用左手牵住了白玄的手,顺势站了起来。
他们之间是鲜少有寒暄的,此时亦然,相顾沉默了一阵后,白玄轻轻笑了起来,说道:“你是要说,‘我不相信你到现在还认为你能继续藏在苦海中’?这激将法用得可不太妙。”
站起来的时候,白玄就已经掐诀驱走了徐阆身上的寒意,徐阆揉了揉鼻子,闻言,又回忆了一下方才说的那些话,自己也觉得有点好笑,嘴上忍不住辩解道:“走投无路了嘛。”
白玄不置可否,待徐阆站直后,他将面前的凡人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
“你还是回了昆仑,用了我留在你肩头的印记,看到了我留下的卷轴,按照我所说的,去了后殿,见到了€€瑶。”白玄的唇齿间含着一声轻微的叹息,他缓缓说道,“当初是我让你留下来的,也是我让你走的。徐阆,你原本可以选择不淌这趟浑水,做你想做的事情。”
“既然你都知道我选择了这条路,就不要再说这种相当于马后炮似的话了。”徐阆失笑,“还有,倘若你心里没有一丝想让我留下的念头,又为何要留下印记,为何要留下卷轴?”
白玄和徐阆对视了片刻,终于败下阵来,摇了摇头,说道:“那就不提这个了。”
就在此时,那望不见尽头的天际,忽然传来了吹箫之声,清越高昂,穿过层层迷雾,落进徐阆和白玄的耳中,按理来说,苦海能够吞没一切,这箫声不该传到此处,除非是……
白玄静静地听了一会儿,说道:“是日神。”
徐阆的心里忽然涌起一阵迟来的疼痛,既欣慰,又觉得可惜,欣慰是欣慰武筝无事,可惜是可惜他们终究没能见上最后一面,而武筝从梁昆吾口中得知此事,也知他去意已决了。
“日神一曲,能穷尽天地,响彻九霄。”白玄放轻声音,说道,“我也仅仅只是从旁人的口中知晓此事,不曾听过她吹箫,算起来,她应该已经有几千年没有主动为谁演奏过一曲了。我记得两千年前,有个神仙在宴席上要她当众演奏一曲助兴,结果差点被她击碎了神格。”
箫声余音袅袅,不绝于耳,徐阆听着,忍不住问道:“究竟是哪个神仙如此大胆?”
白玄瞥了他一眼,轻飘飘地答道:“月侍。”
柳南辞?徐阆顿时愣住了,干巴巴地“啊”了一声。
白玄却没来得及对这件事多做解释,因为,在他话音落下后,箫声渐缓,另有一道琴音融入其中,它并未夺过主导权,而是选择了应和,尽管如此,恐怕也没有谁会将它忽略。
“这是柳南辞。”白玄启唇说道,“曲调低切,尾音绵长,他们两个是在为你饯行。”
“虽然别的我说不上来,不过,关于武筝和柳南辞,我对他们的过去确实不算了解,但至少在我与他们相识后,我应该比你更了解他们。”徐阆凝视着白玄,笑道,“他们不止是在为我饯行,还在对你说,你所做的一切,他们都知道,并且,这并不是完全没有意义的。”
如果不是这样,曲中的转音就不会如此激越,那一点微乎其微的颤音也不会如此悲凉。
这一曲,象征着开端,也象征着结束,在白茫茫一片的苦海中回荡,经久不散。
第339章 作别
箫声,€€琴音,渐渐地停了。
片刻后,兽潮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掉转了方向,€€不再虎视眈眈地盯着徐阆和白玄,它们开始互相撕咬起来,赢家就踩着败者的头颅往上攀爬,一个接着一个的,€€很快,€€一座高楼就落了地基,€€层层堆叠,不断朝着更高处攀援,试图逃离这无尽的苦海,也不知道疲倦。
徐阆曾在石台之上瞧见过这景象,€€然而,€€在昆仑之底瞧见这景象,又是另一种感觉。
不止是这些凶兽,€€徐阆和白玄也明白,€€昆仑正在缓缓地消解,所以它们才要逃走。
徐阆支着一条腿站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吃力了,€€索性席地坐了下来,€€冰面虽然只有这么大,€€不过却很结实,即使被染成黑白交织的海浪变得汹涌澎湃,它也并没有挪动半步。
他将手指藏在宽大的袖中,食指和拇指轻轻碰了碰,€€喀哒,喀哒,发出轻微的声响,怪不得没什么知觉,他暗自寻思,因为大半个手臂都已经化作了白骨,只剩了一些皮肉神经,藕断丝连地缠在那里,随着他的意念勉强活动着,苟延残喘着,是弥留之际的一点挣扎。
随即,白玄也掀起衣摆,坐到了徐阆身侧。
徐阆没有说话,纵使周遭的景象无异于炼狱,潮水声缱绻,夹杂着猛兽的哀嚎,也称不上是恬淡闲适的景象,他却莫名觉得很安心,或许是因为他知道七星不会令邪气四散逃逸,或许是因为他知道梁昆吾会用那柄以血肉铸就的剑斩断昆仑,或许是因为白玄就在这里。
他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片刻安宁。
他这一生,曾当过皇廷贵族,拨琴弄弦,踏过玉楼金阁,仰望高堂邃宇;也曾做过天地间的远行客,折枝拂叶,步入泥泞遍布的山野,赏尽锦绣河山;也曾无意间落入天界,成了闯入者,御风穿云,驻足玉楼十二所,在日与月都黯淡的时候眺望触手可及的璀璨星河。
你要问徐阆值不值得?值得,当然值得,他不过一介凡人,却能因此位列仙班。
紧接着,你又要问了,如果还有来世,他还愿不愿意再经历一回?他会笑着摇摇头。
永生太漫长,又很短暂,转瞬即逝,他这一辈子啊,告别的话太多,送走的人也太多,他记得住每一个人的名字,也记得住每一个人和他共有的回忆,正因如此,永生于他而言才会更加煎熬。他和神仙是不同的,他是个感情充沛得令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凡人,虽然他能够明白为何神仙的感情如此淡薄,但是,他却永远都做不到那一点,并且他也不愿意做到。
他记不清自己的年纪,也记不清人间翻覆的春秋,唯有那些回忆滚烫,清晰如昨。
时光如流水,永不停歇,过往向后退却,终于将尽头的景象显露,告诉他,结束了。
于是徐阆这个听多了告别话的人,终于也要向这个熟悉的人间告别,踏上他走过无数次的黄泉路,向孟婆讨一碗汤,在她震惊的目光中一饮而尽,然后奔赴下一场崭新的旅程。
想到这里的时候,徐阆转过去,望向身侧白玄。此时离得近了,他的视线反而变得模糊起来,看不清白玄面上的神情,不过,他也能够猜到,那大约是从容的、内敛的神情吧。
“我听说,”徐阆的唇舌不太灵光,慢吞吞的,“神仙能听见生命流逝的声音,对吗?”
他隐约看见白色的影子耐心地听完了他这一句话,和他对视了片刻,随即点了点头。
徐阆一下子松懈了紧绷的身体,抖着肩膀笑了几声,问道:“听起来是什么样的?”
“像萧瑟的秋风拂过一丛芦苇时的声音。”他说,“是剧烈的,同时也是静默的,克制的。”
徐阆想象了一下白玄所描述的场景,再代入自己这具残破不堪的躯壳,还挺浪漫。
风嬉笑着,推搡着,掠过了,带起千万缕细微的响动,枝影摇曳,款款地随着那一点风的余韵摇晃不止,过了片刻,风走得远了,于是芦苇也逐渐安静了下来,归于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