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魔王西蒙
容璲脸色骤变,这宫中竟有能通往外界的密道,若是不及时封堵,那多少禁卫军也难以严防死守刺客潜入。
“在何处?”容璲厉声喝道。
“我不知道。”孙立辉嗓子发哑,“他在沧沂山找到我,给了我面具衣裳,让我装成他进宫去杀杨淮,他蒙住了我的眼睛,把我送到宫里,我只知道有密道,他让我睁眼时我已经在御花园了,不知密道在何处。”
“是许文斌要你装作劫持他,助他脱罪吗?”容璲问。
“是……是我欺瞒许将军,私下收买扬武卫,私藏兵器,与他无关。”孙立辉咬牙道。
“许文斌已经死了。”容璲冷笑,“朕杀了他,你维护一个死人毫无意义。”
“你果然够狠。”孙立辉双眼通红地盯着他,“送我潜入宫中的人一直暗中支持我们为太子报仇,太子与你这无道之人不同,他必定也受过太子恩遇,我见过他的脸,我可以画给你,我能说的都说了,杀了我!”
容璲一抬眼,韦渊在孙立辉脚踝上绑了链子,放他下来,给桌上备了笔墨纸砚。
孙立辉拖着锁链走到桌边,拿起毛笔,韦渊搭着剑柄站在他身后,他暗中向左右瞟了瞟,随手在纸上勾出一个椭圆轮廓后,骤然发难,抄起砚台泼向身后。
韦渊连忙闭眼,同时一脚踩住地上的链子拔剑斩向孙立辉,孙立辉猛地往前一踏,靠一身蛮力竟直接把链子另一端的刑架拽歪,背后中了一剑也不管,一拳砸向离得最近的傅秋锋。
拳风袭向面门,傅秋锋刹那间还在迟疑要不要硬吃这一拳,否则他刚勉强洗清嫌疑,容璲又要逼问他为何隐瞒武功。
但思绪飞快闪过,容璲却已经一把将傅秋锋扯向身后,单手拍出一掌挡住孙立辉的拳,只感排山倒海的力道在一瞬的收敛之后,成倍汹涌轰来。
傅秋锋刚刚勉强保持平衡,容璲又撞在了他身上,他连忙扶住容璲,诧异脱口而出:“陛下?”
“找死!”韦渊抹了把脸睁开眼,踢起锁链抓住向后一拉,把孙立辉扯退几步,剑刃寒光一闪,孙立虎腿上血花崩溅,直接被挑断了筋脉扑倒在地。
容璲右手发抖,拉着傅秋锋退到墙边,面无表情嘶了一声。
傅秋锋沉默片刻,试探着摸到容璲的右臂,幸而没骨折,便小声道:“陛下,没受伤吧?”
“麻了。”容璲揉了揉手腕懊恼地说,“你没事就好,哼。”
“……世上岂有皇帝为暗卫挡招的道理。”傅秋锋叹气。
“习武之人为文官挡招,有何不妥?”容璲反问,“倒是你,武功在练,怎么连躲都不会躲。”
傅秋锋哑口无言,只得低头道:“臣下次一定躲。”
那边韦渊制住了孙立辉,把他拉起来一看,那支毛笔被折断一半,竟已被孙立辉插进了自己喉咙,他口吐鲜血,显然已经活不成了。
容璲拿起桌上那张纸,愤然揉成一团砸到地上,一看韦渊一脸黑乎乎的墨,惭愧地垂头丧气,又有点哭笑不得:“先去洗脸吧,然后再搜密道,”
傅秋锋心情有些复杂,跟着容璲出了刑室,容璲站在走廊,忽然问道:“若他不受你的恐吓,坚持不招,你要如何?”
“臣不是恐吓。”傅秋锋认真道。
容璲:“……”
容璲决定道:“那朕这就让霜刃台备点水银。”
傅秋锋惊讶道:“陛下那番说辞,难道是在恐吓他吗?”
容璲:“……”
容璲有感而发:“傅大人哪,朕在你心中真如此丧心病狂吗?”
傅秋锋:“……”
傅秋锋扭头道:“是臣丧心病狂。”
容璲一咬牙,拍手道:“朕就需要这么丧心病狂的下属!”
一点也不丧心病狂的韦渊刚推开门,又默默的关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陛下:快起来上班,你不要不识抬举,否则朕跪下来求你〒▽〒
第26章 歉意03
皇宫中有密道这事,当然不好宣扬出去,免得嫔妃侍从担惊受怕人人自危。
但掘地三尺搜查皇宫怎么也要理由,容璲不能事无巨细的吩咐到位,韦渊处理了孙立辉的尸首,喊了几个暗卫和崇威卫大将军开会商议。
傅秋锋不想回兰心阁,在议事厅最外边坐了,他觉得这种规格的严肃会议,以他六品录事的身份不合适插嘴,就安静地旁听。
齐剑书和韦渊坐在左右上首,齐剑书托着下巴提议道:“先说贵妃养的蛇跑丢了,随后派人大肆找蛇,最后成功找到感谢大家配合。”
“这个理由两个月前用过。”韦渊叹道。
齐剑书深沉道:“那这蛇老惯犯了!”
韦渊:“……”
傅秋锋忍不住端起杯茶。
韦渊正色道:“再说蛇逃出宫去,也会引发恐慌吧,上次搜完,太后还把贵妃叫走训斥了一顿。”
齐剑书也感为难:“倒也是,贵妃那么可怕,知道我提的馊主意肯定会揍我。”
左侧的唐邈举手突发奇想:“太后是后宫的老大,我们先偷走太后的什么东西,随后派人大肆搜查,最后成功找到感谢大家配合,太后还能训自己不成?”
齐剑书一拍大腿:“妙啊!”
傅秋锋感觉自己的嘴正蠢蠢欲动,连忙喝了一口。
“这不妥吧。”柳河理智道。
傅秋锋心想果然还是有可靠的暗卫。
“太后又不养蛇,我们偷什么比较自然?”柳河感到为难,“印信古董多年珍藏又不会跑,怎么可能丢在宫里?……要不还是偷贤妃的猫吧,贤妃和太后关系好,太后舍不得骂她。”
傅秋锋面无表情地揉了揉眉心,收回了刚才的想法。
“你这个才不妥,贤妃不是咱们的人,万一她说丢就丢了,不用麻烦呢?”唐邈反驳道,“我行走江湖的时候认识一个神偷,专门喜好偷官家的东西,但也不据为己有,偷完随手一扔权当挑战,我们可以放出消息,把偷印信的锅甩给他。”
“你这个更不妥。”柳河皱眉,“我也是闯荡过江湖的,那人脾气高傲,他没做过的事,断然不会认。”
“我们管他认不认干嘛,他还能自投罗网讨要说法?”
“主要是你不觉得这个消息让皇家颜面扫地吗?”
“我觉得劳师动众找猫陛下脸上也不怎么好看。”
“上次找蛇陛下也没生气,他根本不在意!”
霜刃台暗卫加一个大将军的集思广益越来越歪,容璲来到议事厅门外准备带上傅秋锋一起走,就听见韦渊正在做最后总结。
韦渊把众人的提议推陈出新:“不如这样,傅公子意外中毒暂时目盲,我们宣布傅公子在宫中迷路,可能毒发昏迷,情况紧急人命关天,随后派人大肆找他,最后成功找到感谢大家配合。”
傅秋锋:“……”你应该感谢我配合。
容璲推门跨进屋内,韦渊众人连忙起身行礼,傅秋锋刚要弯腰,容璲就搭住了他的肩膀:“就按韦渊说的办吧,你们尽快搜查,傅公子这两天跟朕在一起。”
傅秋锋缩了缩肩膀,没挣开,只好保持沉默。
“齐剑书,又来凑热闹?”容璲不快道。
“听说霜刃台抓到了孙立辉,来看看。”齐剑书讪笑,“另外臣开了半宿的会,关于扬武卫的处置……”
傅秋锋听出齐剑书刻意的停顿,主动道:“臣先告退。”
“朕是来找你,你退什么。”容璲按着他的肩不让他走,“直说。”
齐剑书在两人身上扫了一遍,拱手道:“叛乱者共计两千三百人,全部发配雄图关听候沈将军发落,兵部有意委任的新任大将军人选有三人,一个是陈峻德的妻弟,一个是原扬武卫中郎,还有一个臣从前的战友,您也见过一面,现在戍守南方边境。”
“兵部还不在陈峻德的掌握,不过陈峻德应该不差贿赂的钱。”容璲嗤笑一声,“朕记得那小子,没家没世,只能窝在边关风吹雨淋,朕替他找条门路,把他弄过来,扬武卫两万人虽不多,也不能再落到陈峻德手里。”
“是,臣明白了。”齐剑书低头道,“那臣先行告退,到兵部探听消息拖延时间。”
霜刃台开会时看似争吵不断一盘散沙,真定下计划行动力倒也很高,很快便有四个暗卫率领崇威卫开始地毯搜查。
傅秋锋跟着容璲走到霜刃台门口,忽地停下了脚步:“陛下,既然以臣失踪为由,臣不好再回兰心阁,可否留在霜刃台?”
“放心,朕不会让别人看见你。”容璲保证,牵起了傅秋锋的手腕,“朕备了马车,先跟朕去一趟竹韵阁。”
傅秋锋欲言又止,拿树枝探了探方向,被容璲拉上了车。
“有话就说。”容璲无奈道。
傅秋锋端坐着,安静了一会,道:“马车在宫中太过显眼。”
“你不晕轿子了?”容璲问。
傅秋锋觉得他其实是晕侍寝,但此时他不想和容璲说这些无关废话,暗卫也不需要陪聊,干脆保持沉默。
“朕倒是有些晕。”容璲靠在车厢上,“而且朕手腕也疼,肩膀也疼,还有一堆折子要看,却连毛笔都拿不住了。”
傅秋锋:“……”
“朕早上亲手削了根树枝,不知道是否有刺扎进了手指,总是不舒服。”容璲闲闲地说,“好在朕礼贤下士,是不会在意这些细节的。”
傅秋锋:“……”
“林铮性情古怪,看似和善,实则毫无原则底线,朕拜托他出诊,恐怕几个死囚满足不了他。”容璲幽幽地喟叹,“若他需要朕为他试药,朕也得答应一回,毕竟只要能让朕的爱卿复明,朕受些苦又算得了什么,朕一路走到今日,坐上这皇位,早就习惯受苦。”
傅秋锋:“……”
傅秋锋攥了攥树枝,问道:“陛下为何相信韦统领不会背叛?”
容璲哼笑道:“又对朕感兴趣了?”
傅秋锋冷脸道:“是臣多嘴。”
“朕可以告诉你。”容璲阖了下眼,现在已是正午,他一直没睡,难免有些疲惫,但眼中神采仍盛,“朕想过了,朕可以告诉你更多,哪怕你真是别有所图,朕也要你心中只剩下朕,哪怕你真是受人指使,朕也要你彻底为朕所用。”
傅秋锋心头微微一跳,扭头道:“陛下真是……意气风发。”
“朕要得到的东西,不择手段也要得到。”容璲的声音轻柔,又透着股狠意,“朕曾经从这个皇宫逃出去,韦渊那时才十岁,抛下了家里的荣华富贵,也跟着朕一起逃亡,我们餐风饮露颠沛流离,朕病的快死了,他就把自己卖给喜欢漂亮少年的富户,为朕讨了二两银子。”
傅秋锋愣了愣,韦渊十岁,那容璲也才十四。
“当然,朕把他救出来了。”容璲笑了笑,“那个富户比起小孩,更喜欢朕,所以朕就抹了他的脖子,放了把火,背着被打的半死的韦渊继续逃,但朕那时就决定,朕不能一直逃下去,朕有朝一日,一定会再回来,朕失去了一切,那朕就把这天下都握在掌中!”
傅秋锋哑然半晌,突然连场面的吹嘘也想不出来。
他也曾失去了一切,可他现在在干什么?意志消沉,无所事事?
他所谓的效忠,不也只是逃避而已。
“朕不讳言,朕眼里只有权力,只有这张龙椅。”容璲沉声道,“朕的信任不多,朕告诉你这些,你已经分走了一份,朕承认让你受了委屈,所以你若有何要求,朕也会尽量赔罪。”
傅秋锋微微抿了下唇:“……到林公子那儿,也让他看看您的伤吧。”
“朕心里受伤。”容璲话锋一转,装模作样地叹气,“朕心疼傅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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