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魔王西蒙
兰儿无辜地眨眼:“你不该叫我姑娘。”
“娘娘,仙姑!”黑衣人当即改口,在傅秋锋拿起烧红的钳子时嘶声喊道:“祖奶奶,活神仙……啊——!”
兰儿遗憾地纠正他:“这是官署,当然要称大人。”
容璲倚在门边,等傅秋锋面带微笑掰开黑衣人的小指,用钳子夹住指尖,一点点用力,缓慢的合拢手柄时,刚才那点怪异的氛围已经被黑衣人的惨叫冲荡的一丝不剩,容璲揉了揉太阳穴,深感以后有机会牵傅秋锋的手时,恐怕一定会想起骨头碎裂的脆响。
黑衣人的叫喊从最初痛苦至极的绝望激烈,很快变得微弱无声,头颅低垂下去,身体无力的被锁链挂在刑架上。
“不会出事吧。”兰儿弯腰看了看他黑衣人的脸,伸手去试他的气息。
“放心,伤的不是要害,也没多少失血,审上一个月也死不了。”傅秋锋熟练地讲解,“暗一做师父根本不会因材施教,像他这样的习武之人,你按不住,完全可以先绑好再用钳子锥子剪刀。”
兰儿慎重地点头记下。
“泼醒他。”傅秋锋扫了一眼黑衣人紧闭的眼睛,“用盐水。”
黑衣人猛地喘了口气,他模模糊糊地听两人对话,敢情还是拿他当工具的现场教学,他不敢再继续装晕,但兰儿下一刻已经尽心尽力地泼过一桶盐水。
黑衣人和暗卫赵两交手时左腿中了一刀,伤口在几番挣扎时已经崩裂,地面转瞬就聚积了一滩浅红。
“笔给他,有什么招什么。”傅秋锋放回钳子,走出刑室,面对容璲点头行礼。
“这次怎么知道朕在门外?”容璲笑道。
“您推门时有风吹进来。”傅秋锋把房门关上,他只说了有风,却没说在阴冷血腥的刑室里容璲身上那股独特的清香,“太妃是遭人下毒,这个刺客也没有解药,御医有办法吗?”
容璲摇头叹气:“没有,唐邈已经去告知林铮了。”
“看来又要麻烦林前辈。”傅秋锋莞尔,他不经意地打量容璲脸上的伤,一天过去,他比容璲还要着急,可伤痕和上午没什么区别,根本没有见好的迹象。
容璲还是敏锐地察觉了傅秋锋的焦点,抬手虚虚地碰了下侧颊,安慰道:“别看了,就是划条口子也没那么快就好。”
傅秋锋被戳穿心思,不好意思地扭头摸摸鼻子。
容璲瞄见他抬起的手掌外侧沾了点血,在他放下胳膊时抓住了他的手。
傅秋锋心头蓦地一跳,低声为难道:“陛下,这里是地牢。”
“地牢怎么了?”容璲正经反问,拿出帕子蹭掉那滴血痕。
傅秋锋反应过来是他想太多,干咳一声:“反正一会儿可能还要弄脏。”
“以后不准随便摸别人手。”容璲抬眸,凌厉的目光掺上些任性的醋意,和傅秋锋对上,再落回他温暖柔韧的掌心,顺便捏了捏骨节分明的手指:“……也不准随便往别人嘴里塞东西。”
“臣就是干这行的呀。”傅秋锋哭笑不得,玩笑道,“您这摸骨算命呢。”
“是啊,朕算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命。”容璲轻飘飘地说,身形一错从傅秋锋身边绕开,推门进了刑室。
傅秋锋默默背过了手,仰头回味这句话,半晌才吐了口气,正色跟回刑室。
兰儿将黑衣人写好的供词递给容璲,傅秋锋也凑过去看,他是受雇于公子瑜的杀手不假,但任务是给王府中的太妃下毒,却还小心留了一手,暗中偷听了公子瑜的谈话。
公子瑜留在京城策应的心腹,和北幽主战的大王子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熟知北幽情报,他们想抢先以太妃安危为筹码,三王子就无法再拉拢北幽枭王,只要许诺枭王将太妃送回北幽,在意亲姐性命的枭王一定会答应与大王子合作,带兵攻打大奕。
“北幽王爷真这么有情有义?”傅秋锋看了之后不禁半信半疑。
“哼。”容璲攥着信纸拍在桌上,回首凝视精疲力竭的黑衣人,“朕可以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前提是你真能见到那个心腹,你所谓的‘千相鬼’。”
“臣也从未听过江湖中有这号人物。”傅秋锋沉思,“是追随公子瑜才取的名号吗?”
黑衣人摇头表示不知,兰儿将最末一张纸展给他,道:“写上姓名年龄籍贯,在这里签字画押。”
傅秋锋把黑衣人签完的供词拿过来一看,上官宁,二十二,醴国云川城。
“醴国都城人士?”傅秋锋忍不住皱眉,“姓上官?王族?”
黑衣人连忙晃着毛笔又要了张纸,写道:受累被贬,绝非细作,混口饭吃。
“能不能要上这口饭,就看你的诚意了。”容璲幸灾乐祸,“押进地牢,择日发落。”
傅秋锋和容璲出了地牢,容璲派暗卫先行去探顺福酒楼的位置人手,考证上官宁说的是不是实话,天色已暗,夜幕黑蒙蒙的,积云越来越厚,空气也比傍晚潮闷阴冷,似乎是要下雨了。
“去泰安宫看看太妃吧,林铮应该也在那里。”容璲仰头估摸一下,“还是陪朕坐轿子比较好,免得中途下雨。”
“是。”傅秋锋答应。
他们刚在泰安宫门前落轿时就下起了雨,冯吉在门口喊话通报,傅秋锋从轿子里拿出两把伞,递给容璲一把,容璲攥着伞柄,率先迈进宫门,然后拨拉两下伞骨,转身钻到傅秋锋伞下。
“这把伞坏了。”容璲光明正大地说。
“那您用这个?”傅秋锋试探着把自己的伞移给他。
容璲背着手,用攥在掌心的伞敲敲傅秋锋的腰,不悦道:“难道你想让朕给你打伞吗?”
“不敢,不敢。”傅秋锋讪笑,把伞往容璲那边倾斜了些。
容璲翘翘嘴角,满意地挨上了傅秋锋的肩膀。
泰安宫内燃着一股不易察觉的熏香气息,傅秋锋一进大殿,不多时就有些发困,他甩甩脑袋运气抵御,低声道:“是安神香吗?”
“御医点的吧。”容璲没什么反应,宫女领两人到了太妃的寝殿,容璲让宫女退下,走到卧房门口,就看见唐邈正和林铮密谋似的窃窃私语。
“老夫大概能确定她中的什么毒了。”林铮坐在床边,端着个滴了血的碟子,压低了声音道,“小朋友去给老夫办件事。”
“您说,小的马上去办。”唐邈搓搓手配合地低头凑到林铮面前。
“那个昏迷不醒的是什么妃子来着?你去她的宫殿,放一瓶血回来。”林铮递过去一个瓷瓶指使。
“好嘞,您稍等。”唐邈收下瓷瓶,左右看看,直奔后窗而去。
林铮抬头瞟向门口:“你们俩,还用老夫请你们进来?”
容璲推门进屋,笑道:“怕打扰了林前辈医治。”
“哼,什么无名小卒都扔给老夫治,老夫干脆去太医院当院长算了。”林铮怨气沸腾地说。
“如果前辈甘愿,朕是乐意之至。”容璲挑眉道。
林铮撇撇嘴:“我怀疑她和你那个妃子中的是同样的毒,皆能令人昏睡不醒,虽不立时致命,但身体在昏迷中逐渐耗弱,死也就是几年的事。”
容璲皱眉:“但陈庭芳是先中了其他毒药,太妃并未中过毒,身体也不错,还有一些外功底子。”
“老夫说过不能解吗?”林铮瞪他一眼,话锋一转,笑道,“只不过要用那个丫头的命来换这个丫头的命,如何?”
容璲沉叹一声:“前辈啊,朕早就不吃你这套了,你不腻吗?”
“啧。”林铮无趣地翻了个白眼,弯腰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瓷盒抛给他,“给你的新药,涂脸上试试。”
傅秋锋伸手接住药盒,惊喜道:“前辈有解药了?”
“想的容易。”林铮打了个哈欠低声抱怨,“就算好不了也毁不到哪去。”
“前辈费心了。”傅秋锋点头谢过,拉着容璲坐下,准备给他上药。
容璲本想去镜台前看看自己的脸什么样,但傅秋锋像在自己家一样,翻箱倒柜找干净毛巾,拿盆倒水,还扯了块桌布把镜子给罩上,搞得神秘兮兮,他心说等他们走了宫女怕不是以为太妃也中了邪,忍不住道:“等回兰心阁再试也不迟。”
傅秋锋动作麻利的忙活:“还是越早越好。”
容璲支着桌面托腮忍笑,小声调侃:“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傅秋锋把兑好温水的铜盆放到凳子上,洗了毛巾无奈道:“只要能治好您的脸,臣当回太监又何妨。”
容璲别有深意地往他下身扫了一眼,坐直了:“真的?待会儿林前辈真拿你的……嗯哼下药,你也愿意为朕奉献牺牲吗?”
傅秋锋:“……”
傅秋锋脸一红,容璲含笑模糊的话音让他有点不自在,板着表情拿毛巾糊在容璲脸上,严肃道:“那臣当然不愿意。”
正在给太妃施针的林铮回头骂道:“再败坏老夫的名声,小心我真往药里加点料让你们都太监。”
傅秋锋闭了嘴,认真给容璲擦脸,温热的毛巾已经放的很轻,落在那片黑黢黢的伤口上,容璲还是抖了一下,捉住傅秋锋的衣袖,眼波盈盈的凝望他。
“轻点。”容璲朝他眨眼。
“陛下啊,傅公子早就不吃你这套了,你不腻吗?”林铮趁机报复道。
容璲恨恨地磨牙,收回了刻意的撒娇耍性。
傅秋锋放下毛巾,觉得应该给容璲个面子:“陛下,非常可爱,我见犹怜!臣永远吃这套!”
容璲一拍桌子恼羞成怒:“上你的药吧!”
傅秋锋给容璲的伤涂了一层雪白的药膏,走远几步看看,这东西遮瑕能力倒是不错,让容璲的脸颊像重刷了一块儿墙似的,他别开眼神笑了笑,又有点说不出的惋惜难受。
唐邈带着瓶子赶回来的很快,林铮从药箱最底层拿出个小炉子,点上蜡烛放好托盘,把那瓶血倒进去和药粉混在一起烧热,一股腥甜的气味在整间屋中弥散开来。
容璲抬袖扇了扇,起身道:“有劳林前辈了,朕先回去,有什么需要随时告知朕。”
林铮挥挥手:“把唐小朋友留在这打下手就行。”
夜雨还在淅淅沥沥的落,傅秋锋依然撑开伞偏向容璲,容璲推了下他的手,抬头看了看,让雨伞保持在中央,轻松道:“太妃无事,看来最近我们始终先敌一步,只要端了颐王府,这京城将再无隐患。”
“您真的想让那个自称上官宁的人做饵钓鱼?”傅秋锋问他,“既然是被贬的王族,也许贵妃娘娘认得,能否问问她此人是否冒名?”
“她最近不在宫里。”容璲坦言道,“不然听说朕的脸受了伤,她当晚就赶来围观了。”
“啊?”傅秋锋一愣,“她是另有任务吗?”
“她自己的任务吧,醴国国君已经将朝政全权交给国师,一面是北幽,一面是南醴,恐怕他们都在等待合适的时机分据中原。”容璲说,“我们不需要付出什么信任,只要他有利用的价值就好,朕先送你回兰心阁,然后再回霜刃台。”
傅秋锋若有所思,容璲在兰心阁拿了他的斗笠戴上,到了霜刃台时派出去的暗卫也刚刚回来。
顺福酒楼布置的确和上官宁所言一模一样,其中那个憨厚老实的伙计单独住着一间房,房中没有什么机密文书,但笔墨纸砚都整齐的收藏起来,不像个普通小二。
容璲沉思半晌,去了地牢。
……
第二天一早,傅秋锋到霜刃台时,发觉霜刃台的气氛居然严肃了不少,前院走动的暗卫也都公服整齐带着面甲不苟言笑,他走到后院内台书房,这才明白过来,冯吉带着两个小太监,手持圣旨卷轴,有外人在场,怪不得暗卫都自觉收敛。
“霜刃台录事傅秋风接旨!”冯吉捧起圣旨展开。
傅秋锋一提衣摆在门口跪下,他还没接过容璲正式册封给他的圣旨,只听冯吉宣道:“敕曰:霜刃台正五品录事傅秋风,尽忠职守,屡建奇功,兹册封为霜刃台内台正四品统领,钦此。”
傅秋锋才刚跪下没一会儿,冯吉圣旨就念完了,他的腿还没跪实诚,忍不住感慨容璲办事未免也太简洁有力,他曾经受封过不止一次,有一回圣旨上甚至有个连他都不认得的字,现在听容璲的圣旨,顿时有种敞亮不已的感动。
“傅公子,快起来领旨谢恩吧。”冯吉笑眯眯地说。
“微臣多谢陛下。”傅秋锋端正地叩首谢恩,起身接过卷轴和印信,“吉公公辛苦了。”
“傅公子客气了,咱家听说陛下网罗了一个才女,怎么还没到啊。”冯吉探头向外看,从跟随的小太监手里又拿过一副圣旨。
“姑娘自然是费时梳妆打扮的,况且是我来的早,还未到霜刃台点卯的时间呢。”傅秋锋笑着解释。
“唉,吏部那边吵了一夜,说什么女子怎能为官,还是陛下亲自去斥责了一顿,耽误了休息,现在正补觉呢,不然陛下就亲自前来了。”冯吉摇头,“那些老臣哪,一点也不让陛下省心,还是这霜刃台和公子您最体贴陛下了。”
“吉公公也是最知陛下心思的人。”傅秋锋颔首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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