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岁岁予安
“自己的意愿。”高瘦的人影冷呵了一声,阴阳怪气:“也不知道是谁,出去第一面就收了徒弟。”
“我有徒弟收怎么了?不跟某些人一样,徒弟都收不到.....”
白袍老者无奈的按了按眼角,对这俩人的争吵无动于衷。
这还算是好的了,摩诃学院本身风气就是争强好胜,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永远都可能发生,不论是弟子还是长老都奉行了这个拿拳头说话的优良风气。
其他人表示木然,一场夜半的商议就在这样骂骂咧咧的氛围之中走向了并不圆满的结束。
——
月凉如水,小院里布置得当,一小块药铺旁边是一池春水,在夜色的照耀下泛出点点银光,水声潺潺。
沈长越在门外站了许久,最后还是伸手敲响了木门。
他和轩辕罹相隔不远,这里空着的房间多,他住东边,轩辕罹住西边,还算得上宽敞,据说以后等他们安定下来会另分住处,但现在为了照顾轩辕罹的伤势,暂居在明何的药炉之中。
敲完也没有人应答,沈长越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踏进去:“我知道你没睡。”
房间里一片暗沉,唯有月色随着他推开门的动作泼洒了一地。
他站在门口,能够清晰感觉到屋中凝神修炼的某人在他推开门时悄然睁开双眼,与之对视。
轩辕罹的眼睛漆黑如墨,眼睫修长,瞳孔似是一团浓的化不开的黑暗,哪怕只是单单这样看着人也会给人莫大的压力,令人心生压迫。
他仍然戴着那张其貌不扬的人/皮/面具,五官被修饰的普通寻常,毫无特色,这样扔进人堆里找不出来的脸,让当初对他第一眼就心生惊艳的后宫四美人之一的宁灵这次都没怎么搭理他。
“你一开始就知道面具里藏了东西。”
他用笃定的语气开口,他不是什么蠢货,有些事在熊阳出现的一瞬间他就想通了。
“你知道熊阳留下了可以追踪的东西,你自己摘除了却未曾提醒我,其实明知熊阳必定图谋不轨,但是不想打草惊蛇,所以准备让我去吸引注意,你则趁机逃走,让我做那个活靶子。”
轩辕罹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有丝毫回避,沉声道:“是。”
他不屑于辩解,也确实没有那个必要。
只是手指悄然攥紧床榻,五指深深陷入木板,身体里有一股力量汹涌澎湃,几乎要冲破他的禁锢,在受损的经脉之中来回滚动,犹如沸水。
沈长越内心血流成河,被戳了个千疮百孔。
龙傲天铁血心肠没有心,出生入死多少回,该卖还是得卖,尼玛根本都不带犹豫。
他以为龙傲天是涉世未深不知道躲避危机,其实这根本就是千年的狐狸成了精。
“你想怎么做?我死了你身体里的暗伤可还在,你一个灵力尽失之人,自己能怎么走下去?”
所以又何必非得两败俱伤?他不懂轩辕罹的逻辑,双赢难道不好吗?
沈长越站在门口挡住月光,只能看见远远的一个剪影,像是过来夺命,又似乎只是简单的质问。
“我死了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沈长越往前逼近一步,眼底似乎是有寒光闪现。
而对面的人却再不坑声。
沈长越正准备再往前走,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狭小的房间里暗涛汹涌,灵力如从隐藏的缝隙里一丝一缕的开始逐渐汇聚,从周遭缓缓向不远处的人身体之中涌入。
海纳百川,浓郁到几乎成为了一个漩涡。沈长越脸色骤变:“你要晋级了?!”
怎么回事?他怎么什么都没听说?不是说至少要炼丹三天以上吗?
这明明才头一天!
而房间中央的轩辕罹满头冷汗,身体里不停膨胀和汹涌和灵力撞击着他的脆弱的不堪一击的灵脉,而外间沈长越越走越近,几乎已经近在咫尺。
他想起来不久之前,沈长越晋级之时,自己对他所做过的事。
胁迫,逼压,在他防御最脆弱之时露出獠牙。
一只手无声无息的覆盖在他后颈,就如同他曾经对沈长越所做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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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浩瀚的灵力汹涌如潮水般汇聚而来,青年就处在那风暴的核心之处,额头尽是细密的冷汗,刚刚被修复的经脉脆弱无比,无法骤然接受如此庞大的灵力涌入。
体内鼓胀的经脉几乎要爆裂而开,无法被吸纳的灵力在体内横冲直撞,沿着血脉的纹路直冲丹田。
他天赋卓绝,本就是天之骄子,理应一帆风顺,但是却因着诸多磨难导致止步不前,当然,直接原因就是不远处的沈长越。
虽然这段时间里他经脉受损无法修炼,但他从未松懈过修炼,这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刚刚修复的脆弱经脉不能承受他这段时间以来吸纳的浓郁灵气。
厚积薄发之下灵力疯狂汇聚,如果一个承受不住,恐怕就是爆体而亡的结局。
能否压制住这一刻灵力的暴涨是重中之重。
而在体外的情况也并没有好上多少,沈长越的脚步在本就狭小的屋子里显得各外清晰,一步一步像是踩在轩辕罹的心脏之上。
他自己心中清楚,他对沈长越警惕憎恨疑虑都有,前面三次生死一线他对沈长越的态度仍是存疑,他也坑了沈长越不止一次。
而且相同的境遇,一个月之前沈长越也同样遇见过。
当时的自己在他最为危险的时刻把手掐在了他的脖颈之上,如果不是沈长越留了一手,或许......
轩辕罹手印变换,尽全力催动灵力制止体内暴动,一丝一缕的鲜血从骨骼皮肤中渗出,细微的血管处甚至开始爆裂。
哪怕他有魔族的血脉,□□较一般人强悍,但在灵台镜这种弱小的时期,也还是承受不住灵力爆体的痛苦。
——一只冰凉的手贴合在了他后颈的致命之处。
轩辕罹处于灵力暴动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即将撑爆身体的灼热之感和冰属性灵力者天生的冰寒体质有天壤之别,几乎在那只手覆盖而上的一瞬间,他就感到一种自心底而生的心悸。
“你不要忘了,”轩辕罹扼住体内疯狂冲撞的灵力,长睫颤了颤,竭力咬牙吐出一句话来,“你的体内还有我种下的毒。”
到了这种时候还要嘴硬,沈长越怒极反笑,忍不住回怼了一句:“那你倒是催动一下试试?”
现在情况危急,轩辕罹一个区区灵台镜修为本就是力不从心,勉强压制住体内混乱已是竭尽全力,绝不可能再腾出手来催动蛇毒。
轩辕罹眼睫颤抖了一下,心下疯狂衡量,只不过一刹那就做出了抉择。
晋级可以放弃,但是命只有一条,一旦命没了那其他任何东西都是枉然。
轩辕罹咬牙,手中五指飞快变换灵力汇聚,颈项手臂处寸寸血脉崩裂,正在他准备拼尽全力殊死一搏之时,一股冰寒的灵力温和的从后颈输入。
“做人别太嘴硬。”沈长越拍了一股灵力进去中和轩辕罹过于狂躁的灵力,冰属性灵力温和迅速的闯入他体内驱散全部炽热的灵力暴动。
不是没有警惕,只是尚且处于灵台镜的弱者实在无法阻挡沈长越一个凝神镜的侵入。
轩辕罹在体内构筑的防御在顷刻之间化为乌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体内银白的灵力长驱直入,直至丹田。
丹田眉心,是修炼者最为重要的两个地方,一个代表着灵魂之力,一个代表着修炼多年构筑的灵力基石,只要其中一个彻底破碎,就再无翻身之望。
让其他人的灵力侵入自身,就如同是将自己的心脏放在他人手中任人把玩。
这个时候只要沈长越有万分之一的不善,他就毫无活命之机。
两人在屋中对峙,丝毫未觉屋外已经有人悄然而至。
万俟黎看起来时常宿醉模糊不清的眼睛此刻清醒的睁开,手里的酒壶也别回了腰间,站在院外神色莫名。
明何啧了一声,幽幽的叹道:“呵呵,你带回来的?就这么看着他们自相残杀?”
“自相残杀应该不至于......”万俟黎嘴角抽了一下。
他当时到的时候分明就是一人一蛇拼死也要互相守着,刚刚那条蛇出事,哪怕是条野性未除的魔兽也绝不肯放弃,怎么到了人这儿就你死我活?
“我的紫灵丹可不比那些废物炼制的,药力霸道非常,我也是听着院长的态度和你亲自出手收徒,以为是什么绝世天骄才用的最好的药,死了可别怪我啊。”
“放心,怪不上你,”万俟黎掀了掀眼皮,声音无端淡漠沧凉,“生死由命,若是当真挺不过去,那也是他的命。”
修炼一途,千难万险,多少绝世天才半路折戟,若是这么好的一份机缘都抓不住,反而出事那也是他活该没有这个运道。
“戚,若是你当真这么想,就根本不会过来。”
明何翻了个白眼,嘀嘀咕咕,慢悠悠的借着月光去翻自己的药材。
相比院子里秋风习习互相调侃,屋内则又是另一翻景象。
沈长越的灵力缓慢的贴合在他稀薄的灵力刚刚聚集起来的灵核之上,丝线一般的银白灵力牢牢包裹住脆弱的灵核,只要稍稍用力,那刚刚半成型灵核就会化成一片碎末。
“你想干什么?”
沈长越瞥了一眼身旁的人,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含混着鲜血往下流淌,然而哪怕如此境地,他看起来仍然是镇定而坚韧的。
轩辕罹盘膝而坐处于修炼当中,沈长越跪在他身前,甚至因为手放在他脖颈之后的缘故,看上去竟然一些莫名的亲昵,沈长越仗着他看不见,颇有些奇异的弯了弯嘴角:“原来你也会怕?”
他这句话说完就破功了,哪儿有来势汹汹兴师问罪取人狗命的人有这么玩味的语气,于是低斥了一句:“别动!”
缠绕在灵核上银白丝线调动着颤动,片刻后勾动出丹田核心处勾出一根细长的银丝,长约三寸,从脆弱的灵核里缓缓剥出,而后蓦然碎成一滴灵力水汽。
引导出自己埋下的□□也是个力气活儿,尤其还要一边运用灵力,一边还要抵抗住轩辕罹体内本身的灵力攻击,灵力破碎的一瞬间,一滴冷汗同时从轩辕罹和沈长越额头滴落。
“我已经把当初我种在你体内的灵力取了出来,”沈长越稍微睁开眼,手却还是未曾离开他的脖颈,“现在你运转灵力,我为你护住心脉,尽全力晋级。”
轩辕罹知道没有时间犹豫,干脆的借助沈长越的灵力中和,忍着经脉撕裂般的剧痛将灵力全部引入丹田。
“凝——”
随着一声厉喝,破碎了数月的灵核重新凝聚,充盈了整个房间甚至是整个院子的灵力都在疯狂涌入青年的身体。
经历过一次破碎和一次重新凝聚,这颗灵核比原先更加凝实坚硬,所能吸纳的灵力也呈几何倍数增长,原本的漩涡中心即将被搅碎的青年成为了鲸吞蚕食的霸主,不过片刻功夫,院子里的灵力就全部就席卷一空。
甚至因为其过于强势的吸纳,摩诃学院东南一角的灵力被一种蛮横的吸力强势掠夺而去,无数半夜还在埋头苦修的学生从修炼状态中惊醒。
“这是......哪个学长要突破了吗?竟然如此大规模的吸取灵力?”
“怎么这么霸道?自己晋级就不许我们修炼了?”
“应该不是?我记得最近没有什么学长即将突破啊?等等,这是从明何长老那里传出来的——那就是——”
“浩哥过去了,走,我们也过去看看去......”
万俟黎和明何干脆在院子里坐了下来,明何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茶壶,随手倒了两杯冷茶出来:“呦呵,不少小家伙被吸引过来了呀,进学院的头一天就这么引人注目,啧啧。”
万俟黎啜了一口,撇了撇嘴:“那也是有实力才被注目,有些人还一辈子都得不到这种注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