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乱葬岗挖坑的我是否做错了 第169章

作者:白孤生 标签: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就跟那些克O鲁的信徒一样偏执疯狂,只想跟他们的神祇融为一体?

  老和尚稍显倦怠地说道:“不错。”

  颜如玉长长叹了口气,不只是老和尚觉得疲倦,他在明确这点后,也是无比心累。他甚至没有回头去看公孙谌的脸,不知为何,他有些胆怯。

  仿佛冥冥之中让他有一种古怪的感觉……若是这样,如是这般……那他或许能明了,为什么公孙谌在《风起云涌》里的遭遇是如此痛苦不堪。

  蓦然,颜如玉另一边的肩膀被沉沉压下,素白滚金边的布料搭在他的身上,凌冽的寒意扑面而来,将颜如玉拢在左右黑白之下。

  突然出现的白大佬望着老和尚的眼神凶残可怖,那呼啸而去的杀意与扭曲恶意,只比从前更甚。他幽冷阴森地说道:“老东西,你说了那么多话,却还忘记一件事情吧?”

  颜如玉虽然被压得肩膀有点酸痛,却觉得素白公孙谌那句话听起来有点耳熟。

  啧,这不是昨天晚上,他追讨他们两人的话吗?

  不过白大佬这话却是提醒了颜如玉,的确还有一桩事不曾解释。

  除了仁善还未提及他来此间的目的之外,还有另外一个由苏眉儿不小心透露出来的消息……

  仁善为何期待公孙谌的诞生?

  不,或者那不是期待“公孙谌”,他之所以这么多年在离开北玄大陆后,一直在东游和北玄四处游历,甚至成为旁人眼中德高望重又神出鬼没的佛修……是为了寻找什么东西?

  仁善双手合十,笑着说道:“施主果然敏锐,老衲之所以离开南华,确实是为了寻找一件东西。”

  他敛眉。

  “一件可以抑制神树果实的东西。”

第85章

  “人数够吗?”

  一个男人怯懦地说道, 看起来特别瑟缩。

  他不敢直视站在他前面的人,甚至有几分卑躬屈膝。

  黑魆魆山脚下,有个虎背熊腰的男人站在边上, 粗鲁地将一点碎钱塞给对方, 然后将他身后那几个跟小鸡崽一般的孩子抓了过来。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不都是平日里的买卖吗?作甚这般犹犹豫豫?”

  男人把卖家骂了一顿,然后才拖着那几个孩子离开。

  卖掉自家孩子的事情在南华随处可见,只要家里揭不开锅,多少都会把主意打到自家孩子身上去。

  把孩子迁到城镇那里头,如果城镇里面,有那门口立着黑旗的地方就可以带着孩子们进去,然后去碰他们供在大堂的那块石头, 只要能让那块石头亮起来, 不拘泥是什么颜色,也不在乎是什么程度, 只要能有一丁点的变化,都能将孩子卖出个价钱。

  据说,他们会把孩子带去修炼的门派。

  虽然是卖孩子,但是有些父母多少还是希望能将孩子送去更好的地方。也有为了这般, 亲自走了百里路将孩子送去的。

  那虎背熊腰的男人走一趟,手里头就能攒下来十几个孩子。

  他的脸色稍霁,看着那些瑟缩的小鸡崽哈哈大笑,这一次的数量铁定是够的。他专门负责将这些收来的孩子, 再送去附近的驻点, 那之后还有别的魔修会将这些孩子搜罗过去。

  这魔修做这活计, 少说也有几十年了。

  他的天赋不高, 在修炼一路上已经不能走得更远。不过好在他的兄弟呆在入梦来, 还是给他寻了个好活计,只要每隔一段时间能给入梦来送去足够数量的灵根,保管他有生之年都顺顺利利,至少无需担忧灵石法器的问题了。

  至于那些被送走的孩子最后会到哪里去,这与他又有什么干系?

  他却也是没强迫人家卖孩子啊!

  驻点送走的那批孩子挤在了马车上,其中有个孩子握着小小的神像坐在边上,他瞧着满脸面黄肌瘦,眼神透着害怕的情绪。那不是普通的马车,在地上跑了几步后,那马车居然腾空而起,带着挤得满满当当的孩子朝着某个方向飞去。

  马车没有人看管,仅仅只有那一层车厢与粗糙的布料,甚至连高空御寒的能耐都没有,孩子们在半空里冻得哆哆嗦嗦,基本都挤在了一起保暖。

  “你还信什么神啊?如果,如果真的有神的话,我们就不会被卖掉了。”

  有个女孩看了一眼,发觉缩在最里面的男孩手里还攥着个佛像,忍不住带着哭腔埋怨,“我说了我会干活,我会好好看着弟弟……为什么,为什么要将我们卖掉呢?”她也是读过书的人家,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一日。

  “得了,哭什么?哈湫,不是说,我们是有灵根的吗?”

  “灵根,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能和那些黑漆漆的家伙一样厉害吧?”

  “眼里可以放出光吗?”

  虽然寒冷,但是毕竟都是孩子,在这恐怖的时刻彼此说说话,好像情绪也能稳定下来。唯独那两个男孩女孩不说话,像是情绪非常低落。

  过了好久,那个男孩才说道:“才不是,去享福。如果是享福,为什么我们现在会这么冷,而且冷得感觉要死掉了?”

  已经快入夜了,马车的速度越来越快,这些孩子不过是穿着薄薄一层衣裳,压根无法御寒。

  “你说谎!都花了钱买我们,怎么可能就让我们这么死掉?”

  “如果他们要的不是我们,而是我们那个能力呢?”

  女孩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我和小离偷听到了,他们、他们看上的就是我们的灵根,说是死了也不要紧,尸体能送到就好。等到了立刻剥出来,还是新鲜的……”他们两人一起偷听到的话,方才会一路都这么沉默。

  那个虎背熊腰的魔修提起此事,甚至还古怪笑了起来,与说话的那人在比较谁带过去的数量多与少,让躲在角落里的两人几乎连呼吸都不敢动弹。

  女孩崩溃的话一出来,整辆马车都静下来。

  不多时,低低的哭泣声也倾了出来。

  小离攥着神像,几乎要将粗粝的掌心都磨破了。这是他在离开前,被姐姐仓皇塞进手里的东西。他一路上握着这个神像,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只是隔壁的女孩哭得有点久了,久到他有点无奈,他撒开手,把神像挂在她的脖子上,低低说道:“愿祂保佑你。”

  …

  “不不不,小离,小离!!”

  尖锐的女声猛地响起,女孩坐倒在一片灼烧的火海里,眼睁睁地看着男孩为了救她葬身烈火。溢散的灵光逐渐泄了出来,凝聚成了小团小团的灵块,那是即将成形剥落的灵根。

  女孩紧紧地攥着神像,发狂地扯下绳索,几乎将整个嗓子都劈戾的痛苦尖啸,“神啊,我诅咒他们,我用我的魂魄,我的灵根,我能献上的一切诅咒入梦来,哪怕历经轮回转世,我也要他们下地狱!!!”她将神像砸在地上,情绪彻底崩溃。

  “唉。”

  她仿佛听到有一道沉沉的叹息,也不知道是从何而起,落下的时候,她紧绷的情绪松弛了下来,直接晕厥了过去。

  等到了醒来,那试炼的火海彻底消失,只余下浅浅的水雾,与遍地的尸体。

  她踉跄,一脚踩中一个东西,低头一瞧,却是一个粉碎的神像。

  神像之外,匍匐着数十具魔修的尸体。

  …

  白茫茫的雪山里,留不下半点的踪迹。

  狂风呼啸而过,就将一切人烟都掩盖在了层层叠叠的雪花里。

  他们一直在往北走。

  这是小鲛人的预见,也是颜如玉指出来的方向。

  再又一次昏迷过去后,再次醒来的颜如玉神情倦倦,靠在公孙谌的背脊上不说话。他将自己整个人的体重都压在了黑大佬的背部,感觉到其人挺拔如松的坚硬,压着侧脸发呆地看着白鹤的翩跹晃动的翅膀,就好像他的意识也跟着那翅膀上下飞舞似的。

  “苏姐?”

  他就着这个姿势懒洋洋地呼唤着苏眉儿。

  苏眉儿越过一只仙鹤,直接将一个小雪团砸在了颜如玉的脑门上,“懒懒散散,成何体统?”

  颜如玉不管,继续蠕动了两下,将自己窝在了更舒服的姿势上,咧着嘴说道:“你现在还有感觉吗?”

  苏眉儿自然知道颜如玉在问什么。

  “如芒在背的感觉还是有,但是和之前不一样。”

  她看了眼在自己边上闭目打坐的老和尚,“那些如影随形的东西,好像都消失了。”

  仁善与她说了那些追踪的东西,只要带着钥匙行走在雪脉里,除开被“神”注视之外,也会被某些存在跟踪追随。如若一个不慎,就容易着了道。

  不过在颜如玉午夜来了一遭后,苏眉儿再也没有那种尖锐紧绷的刺痛感了。

  颜如玉:“成。”

  漆黑公孙谌任由着他在背上胡闹,然闻言却启唇淡淡说道:“成在哪里?这两日.你在偷偷做什么?”如玉的精气神大不如前,总爱赖在公孙谌身上睡觉。

  不知为何比起从前还要粘人,就算在现世里昏睡过去,在乱葬岗内也必定是要缠着素白公孙谌才会睡着,就算顶着冷脸也要迎难而上。

  别的倒也就罢了,然颜如玉这昏睡的时间却有点过多。

  颜如玉嘿嘿笑道:“这下懂了我是什么心情?”

  公孙谌无奈:“那时候也是怕你要是唤醒了另一面。”

  颜如玉蹭了蹭脸,忍住一个困顿的哈欠,半睁着眼睛说道:“也不是我愿意的,只是那一回之后,我总是偶尔会被扯到那些意识浪潮里去……听到很多人在求救。”

  他半睡半醒说话的声音有些软糯,可漆黑公孙谌的脸色却逐渐严肃起来。

  他低低说道:“你每次昏睡的时候,都是沉浸在其中?”

  颜如玉的声音有点飘,有几个字句甚至听不太清楚,仿佛他自己仍然踩在那软绵杂乱的浪潮里面,他自言自语般地说道,“有些时候,我会听到他们在哭泣,在哭诉自己的痛苦与绝望,就像是一整个生存的压力都扛着他们肩上。无时无刻,每时每刻,都有人在痛哭与惨叫,我听到一个女孩……说她愿意用一切去诅咒对方下地狱,我那时候醒过来,在想,这世间的诅咒当真有用吗?敖木费尽心思,最后也仿佛成了一个笑话。”

  公孙谌小心翼翼地转过身来,将颜如玉拢在了怀里。

  精致的容颜脆弱苍白,他低低笑道:“没事,我明白。我不是……神,我也做不到那么圣母。只是偶尔被那些痛苦拉扯的时候,我就有种莫名的脱离感。”

  颜如玉伸手去碰公孙谌的脸,他的动作也是小心翼翼,就像是怕戳破什么幻影。

  那温暖的感觉传了过来,他露出少许心安的感觉。

  仁善的身影骤然出现在他们的身前。

  “滚。”

  漆黑公孙谌将颜如玉抱在怀里,平静地说道。他的声音听着毫无波动,却透着将要暴起的杀意。

  “公孙施主,若您任由着颜施主继续下去,怕是难以让他稳住坚定的人性啊。”

  老和尚迎难而上,似乎压根不懂得什么叫退缩。

  颜如玉挣扎着从黑大佬的庇护下露出个脑袋,无奈地说道:“您这话听起来,就好像我随时随地都会堕.落成什么怪物一样。”

  仁善苦笑着说道:“或许会比那更为可怖,您才是一切变化的核心,若您当真归去,那这个世间,也怕是会归去降临了。”

  颜如玉敛眉,摇头叹息,“这话您不说,我也懂得。不过除了这几日的变化外,其他的事情倒也没有什么影响。”

  老和尚的视线在颜如玉和公孙谌身上来回逡巡了片刻,双手合十,唱了一声佛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