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孤生
尽管他心知肚明这不过是趁虚而入的柔化手段,可确实戳中了颜如玉的担忧。
白大佬肆意妄为惯了,不管昨日是因为什么而戳中他的兴奋点,当他意识到如玉是他欲.望的集合时,他不会让步,更不会像黑大佬那样留有余地。
虽然黑大佬也不可能善罢甘休就是了。
他是偷溜出来散心, 但瞧来瞧去, 这行色匆匆来来往往的人与他不同。他们各有牵挂, 在世上有让他们奋不顾身的人, 可能让颜如玉记挂住的却依旧只有那么寥寥几个,除此之外,他在此间当真是孑然一身。
小花精似乎是觉察到了颜如玉的心思, 飞到了他的前面, 用短短小小的胳膊摸了摸如玉的鼻子。
隔着一层面纱。
颜如玉失笑,伸手去捉小花精,将它握在手心,“莫要担心我。”
他迈步往前走。
实在是无趣, 不如去老地方散心罢了。
在他的身影消失在街尾后, 身后那座酒肆三楼有人推开了窗户, 若有所思地说道:“赵柳, 你跟上去瞧瞧。”
一道暗影从屋内消失。
屋内有人说道:“你让赵柳去作甚?好不容易得闲出来吃酒,不说要品尝这凡人酒水滋味吗?怎又去看别的?”
先前说话那人嗤笑道:“你们凑的局,我可甚都没说。只是看到个眼熟的人罢了。”
当真奇怪,那人应当已经消失了几十年才是。
按他如今的岁数,已经是白发苍苍,行将朽木的时候了。
…
颜如玉轻车熟路地在包间坐下,同杂宝阁的侍从说道:“不必留人伺候,我一个人看看就行了。”
这是他第三次进杂宝阁,对一套流程熟悉得紧。
他取着的令牌让杂宝阁待他很是尊敬,闻言送完东西就一应退下。
杂宝阁每十日会有小会,每三十日会有大会。
平日会有杂流。
杂流说的是被鉴宝师觉得不入流但有趣的东西,偶尔也会有人在杂流里捡漏。今日不是小会,也不是大会,底下是敲定的几件都是杂流,价格并不高。
颜如玉听着闻着,也觉得很有意思。
毕竟能上小会大会的都是叫得出名号的贵重物品,可杂流就稀奇古怪了,有的甚为有趣,听得他津津有味,甚至还拍下了两件小玩意收起来。
在杂宝阁坐了一个时辰,钱花出去了,心情也好了一点。
他晃了晃茶杯里泡着的小鲛人,“灵茶好喝吗?”
鱼形玉佩化出的小鲛人腆着肚子,娇娇地说道:“饱了。”
今日为了小鲛人,颜如玉可是连着续了好几次灵茶,这小家伙居然喜欢上了杂宝阁的特质灵茶。他与苏眉儿想必很有共同语言。
颜如玉的手指沾了水在桌面上胡乱涂抹,他在思虑是否要联系颜家人。
特指几位手足。
已经六十年了。
也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记得他?
颜如玉叹息一声,眉眼垂落,闷闷地看着桌上的水渍。旁人看来,便是这位娇客先露出笑靥,不过片刻又有清愁栖息眉间,让人生怜不已。
忍不住留神,忍不住细看,便忍不住泄了气息。
这一落痕迹,便让小鲛人察觉,尖叫道:“如玉如玉,登徒子!!!”
那后面三个字可谓是尖利,惊得里外都吓了一跳。
颜如玉蓦然起身,杂宝阁的侍从也猛地冲了进来。他们本就是修士,尤其有两个化精期修士,敏锐觉察到了屋内除了客人外还有几道气息,当即沉下脸色,“何方宵小!”
有三个身影逐渐显出来,面露尴尬。
毕竟他们这般行径确实是不妥。
尤其是袁成和徐若,若非尘缘生硬拉着他们,也做不得这种偷偷摸摸的举止。
一刻钟前,赵柳回去不知和尘缘生说了什么,他就仿佛得了癔症喃喃自语,说着些什么不可能啊,不应当这样的话,最终强拉着他们潜行入了杂宝阁。
今日只是杂流,没有小会与大会,珍贵的物品也不会开启。杂宝阁的守备虽然严谨,却也不至于像大会与小会那样滴水不露,居然真给他们悄然进来了。
只是……
袁成和徐若看向那娇弱少年,杂宝阁的侍从正牢牢将他护了起来。
如果是为了那张脸,那种惊世的容颜,却也无怪乎尘缘生会这般莽撞冲动,栽在这美人坑里。
他们的眼神闪烁,游离不定。
毕竟就连他们,在看向那人时,也总控制不住心神的瞬间动摇。
着实蛊惑。
“颜如玉。”
尘缘生的声音艰涩,“没想到你还活着。”
这把声音有点熟悉,就像是在很久前听到过。颜如玉循声望去,为首的年轻修士也正看着他,面上依稀有些许旧时痕迹,让他泛起记忆的涟漪。
原来是他。
尘缘生的尘姓如牡华天宗的蓝家一般,掌门往往出自一脉,在宣明阁中是大姓,修士众多。被白大佬恁死的尘客行与尘缘生应该有不远不近的血缘关系。
颜如玉:“好久不见。”他简单打了声招呼。
不知为何得了这句话,尘缘生的脸色反而更沉重。
既然人认识,而且就有杂宝阁的人守在外面,也做是虚惊一场,各自落座了。
等到屋内只剩下四人的时候,颜如玉虽未邀他们坐下,神色却也还算平和,“尘缘生,你有事找我?”这人都入门来了,说是平白无事也是不可能。
尘缘生神色莫测地看着他:“是啊,没想到还能再见。”
颜如玉对尘缘生的印象不好不坏。
当年各自岁数还小,尚未确定灵根。那会的颜如玉就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喜欢与他玩的人倒不少。这些玩伴有好些都是各大仙门所出,尘缘生也是其中一人。
可是后来不到一两年,这些好苗子一个个都测出来灵根。
便天然有了区别。
人有了差别,便会分出个三六九等,更何况还是这等大事。
孩子是最纯粹,这份纯粹,分好,也分坏。
有了差别,便有了亲疏远近,从前颜霁嘴里说的那些欺负他的内府小疯子,多数就是那些小玩伴。
尘缘生不过作壁上观罢了。
都是小孩子,有的恶意也不过是懵懂无知,只是长成后境遇各有不同,偶尔几次遇到尘缘生他都是匆匆而过,倒是没想到还能再见。
且遇到尘缘生后,颜如玉才真正有了一种实感。
修士与凡人当真不同。
六十年过去了,尘缘生现在的岁数已经八十好会几,可他的相貌如青年挺立,顶多只有二十岁出头。若是如玉来历经这几十年的光阴,现在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头啦。
如此,颜如玉待黑大佬先前所说的恐惧有了少许莫名的理解。
倘若易地处之,眼睁睁数着倒计时,看着亲近的人逐渐死去却毫无办法,这种恐慌足以让人绝望。
尘缘生站在颜如玉的对面。
他看着少年美丽如昔,不,应当是更胜从前的精致面容,除了不可避免的心神动摇,却也充满着怀疑。
他清楚颜如玉的身份。
他不可能在现在仍然保持着这般模样。
当初天下得知颜家出了个第一美人,两位仙尊为此争夺不已,这般传闻虽然确实被刻上榜首,也有诸多人对此记挂,深感有趣。
可真的全然上心的,除了当真见过颜如玉面容的,又会有几个?
只有真正看到颜如玉,方才知晓这般模样是如何魅惑人心,哪怕是现下,他那两位友人正发痴地盯着少年看得入神。
连眼都直了。
尘缘生不怪他们,因为这实在正常。
可没见过颜如玉的人却只把这名头看做趣味,也不将此事放在心上。盖因凡人的寿数实在太短太短,过了炼气筑基,人就能突破两百寿数,等到了化精,那更不必说。就算只停步在最初的两个阶段,可是任何一种延年益寿的手段都可以尝试。
他们脚下有无数大道。
可凡人没有。
颜如玉是凡人。
就注定了他的存在会如朝露般轻易逝去。
颜如玉迎上尘缘生的眼神,忽而捂着嘴闷闷咳嗽了起来,他咳嗽的声音发闷,仔细听来,又有点像胸腔里含痰的样子。在苦苦咳嗽了好久后,他才哑着声音说话,“见笑,这把身子骨有些虚了。”
尘缘生的脸色微变,他细细打量着颜如玉,试探着说道:“你的身体……”
“老了。”
颜如玉:“我与你可不一样。”
他的咳嗽,就像是老人垂暮,连胸腔都堵满了痰那般发闷难受。就连说话,其实也是上气不接下气,说得很慢,也很细。
青春永驻比起延长寿命来说可要简单,如此,尘缘生心下好笑,只觉得自己方才是昏了脑袋,什么都想不到,还以为颜如玉当真找出了能让自己突破寿命限制的法子……如果真是那么简单,也就不会有那么多悲剧发生了。
尘缘生:“牡,你家的告示还未撤下。”
颜如玉听得懂他的暗示。
他说的是在他跨越时间线前牡华天宗下的命令,说是他与外人勾结的那条,若是有人能寻到他的踪迹,就能够捉去牡华天宗领赏。
尘缘生出身宣明阁,自然不会去贪图牡华天宗的赏,只是隐晦提点了颜如玉后,他也没有继续逗留,只在临走前淡淡说道:“下次再见不知何时,当年……抱歉。”
说完这话后,尘缘生拎着两个不愿转头的友人匆匆离开。
即便清楚颜如玉的真实年纪,可看着他那美丽到让人移不开眼的容貌,确实会心生动摇。他不愿幼时玩伴在垂垂老矣的时候,还要为了自家的昭令奔波逃亡。
他身边的这两人也是出身大家,方才他又不小心直接呵破了颜如玉的名字,要是让他们一个不经意间想起来,那就糟糕了。
毕竟尘缘生不会为了牡华天宗动摇,可旁人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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