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身带着淘宝去异界 第139章

作者:血歌华章 标签: 年下 异世大陆 穿越重生

  帕德拉并不讨厌被奉承,只要这种赞美不是来自人类,还是在发生去年那件事之后。

  “……你可以滚了。”

  似是终于感受到了帕德拉身上掩都掩不住的杀意,那个惺惺作态的男人将双手拢在袖中,躬了躬身,对帕德拉笑道:“我怎么敢这样浪费统帅大人的时间呢?实际上,我此次前来,是要向您报告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帕德拉冷笑。

  “无论是您和您麾下那些勇猛的将领,强大的萨满们,还是我们这些小心翼翼的商队,都非常迫切地想要知道我们所面对的敌人的消息。”那个男人说,寡淡的眉毛下,半掩在眼皮中的灰褐色眼珠光芒闪动,“而历经千辛万苦,我们终于获得了一些有用的情报。”

  帕德拉背在背后的手攥了攥,但他神色不动,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名人类,“哦?这倒是让我意外了……”

  “只是些许生存之道而已。”那个男人以一种虚假的谄媚态度说。

  “这些消息究竟从何而来?”帕德拉问。

  “这个嘛……”那名人类露出为难的表情,对帕德拉说,“虽然只是一些小手段,不过对我们这些不得不持剑行商的商人们来说,有时候也是保命的手段,即使在下非常乐意为您献上,不过这仍然要回去征询我们会长的意见,不知统帅大人您是否能够稍加等待呢?”

  帕德拉没有说话。

  “我想,我们并不缺乏这点时间吧,统帅大人?”

  帕德拉沉下脸,“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所说有半分虚假,后果是什么?”

  “未有一刻敢遗忘。”那个男人又是一躬,语气恭谨道,“只是我们得到的信息分散凌乱,整理出来的内容难免有些猜测的部分……非常需要您这样英明的统帅加以判断。”

  帕德拉眯起了眼睛。

  看着那名人类在随行法师簇拥下离开的背影,一人走到帕德拉身边,用暗哑的声音说:“打完这场仗,我要亲手剥了他的皮。”

  帕德拉身后一名将金棕色的长发平剪齐肩的狮族看了那名兽人一眼,代答道:“随你。”

  “不过,他刚才说的消息,我们能信?”另一名兽人将领问,那名人类向帕德拉禀报时,他们就在旁边,同样听到了那些内容。

  帕德拉从沉思中回神,平静地说:“有真有假。”

  “哪部分是真的?”有人问。

  帕德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看着正在向这边行来的金色仪仗,绣着图腾的巨大旗帜在风中猎猎飘扬,“去告诉萨满。如果事实如我判断,他们能用什么样的办法杀了那个人类天赋者。”

  说完之后,他一拂披风,大步向山下走去,众人互相交换了眼神,也跟了上去。

  不久之后,一名白袍萨满引领他登上了那座用十六匹马拉着,巨大华丽犹如一座移动宫殿的车舆,不久之后帕德拉走了下来,骑上他那匹黑色的巨兽坐骑,尖利的哨音穿透漫长的队伍,徽饰不同的兽人头领纷纷朝强兽军中央聚拢而去,没过多久,命令如涟漪向四周传递了出去。

  “加快速度!”

  “全力前进!”

  “给我跑起来!”

  “你们这群野狗难道还想变成人吗!想吃肉就给我抬起你们的大脚掌!”

  沉重的黑色水流前端慢慢伸长,被命令踢着屁股的兽人们重重的脚步敲打土地隆隆作响,穿着轻铠的强兽军骑兵从两侧赶上来,用长枪和鞭子催促他们加快速度,这支巨大的队伍犹如一头感知迟钝的液体生物,前方的战斗部分已经拉出了尖锐的矛尖,位于后方的车队仍然在缓慢的速度中淤塞。

  包着厚厚兽皮的车轮在坎坷的土道上嶙嶙作响,即使加了漂浮术,坐在车厢里的人仍然难免摇晃,金发的蓝血贵族斜瘫在一张巨大的狮皮上,手边羊皮卷散乱堆叠,和黄褐色的浓厚鬃毛一起埋住了他的半个肩膀,侧脸苍白,灰蓝色的眼睛半睁半闭,直到一个身着黑袍的人从外面踏进车厢,他才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

  “他们动了?”科尔森问。人生总会有一些无法避免的痛苦,晕车就是其中之一,无论他去过多少地方,经历过多少旅途,那些法师和医师又为他调制过多少药水,这种始终无法克服的弱点简直像一种与生俱来的诅咒。

  “动了。”黑袍法师说,把兜帽放了下来,坐到科尔森的对面。

  “看来他们是相信了。”科尔森说。

  “为何不信?”异色双瞳的法师问。

  科尔森动了动,把脑袋稍微转过来了一点,“我们用搜魂术从那些虎族和狼族的流浪兽人脑子里获得了远东术师的传闻,但这必定与真实的他相差甚远。”

  “总好过一无所知。”异瞳法师说。

  “部分的真实掺杂虚假,很多时候比全然的虚假要可怕。”科尔森说,“先把靶子竖出去,在后面准备出手是大家都喜欢的一种手段,兽人帝国也不例外。而我们要真正了解那位远东术师,通过战斗可以说是最快的途径了。”

  “他死了呢?”异瞳法师问,“兽人并不弱。”

  “那不过证明他确实是个骗子,那就没有什么好计较的了。”科尔森说,他稍微仰了仰脸,让自己说话方便一点,“对天赋者们来说,谨慎是一种非常好的性格,他们总是特别注重自己的性命,却又比常人想象的更好斗。两头魔狼,加上一名强大的人类天赋者,对上拉塞尔达的三十位苦修院萨满,这场战争可不是一般地有价值,结束后,不知道有多少人希望能从我们手中得到情报……说起来,拉塞尔达的那个萨满苦修院一直非常神秘,那些常规意义上的战斗萨满只能算他们弟子的弟子,只是讨伐一个边境部落而已,这次出动的苦修院萨满中居然还有三位的位阶极高,他们的力量快要接近法圣了吧?”

  异瞳法师点点头。

  “这阵仗大得让人感到意外,我当时以为他们出动一万人的军队就差不多了,就算加上强兽军。而除了那条大河,撒谢尔据传闻并没有什么可以据守的堡垒和天险,他们这么做,简直像是因为畏惧什么,而不得不尽可能地堆积力量……”科尔森微合着眼睛地说,“决定出征之前,他们肯定已经做了真正的占卜,如今难得有机会,我想知道占卜的结果。”

  “我不是什么都能做到。”异瞳法师沉声说。

  科尔森睁眼看向他,异瞳法师冷冷地看着他。

  “好吧。”他说,然后这位贵族就着如今的姿势,在脸上作出了一个虚弱而真挚的表情,“现在,请让我诚心诚意地恳求你,尊敬而伟大的法师,为了永存的真理,为了真相不被埋没,为了卑微的我这可怜的小小愿望,帮我把占卜的结果找出来吧。”

  异瞳法师:“……”

  办公室里,云深慢慢走到地图前,在他已经无比熟悉的线条中,代表敌人的黑色箭头一路曲折蜿蜒,已经来到赫克尔的边界外,与用鲜红笔触圈出的交战之地只有一线之隔。

第236章 授旗

  军营的大会议室中,塔克拉从地图前转过身,双手撑在桌面上,琥珀色的眼睛看着在座的诸人,“我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

  几名队长对视了一眼,脸上各自露出了笑容,在座的三名狼人千夫长神色还有疑虑,但没有人再提问。

  “那就这样,明天出发。”塔克拉把铅笔喀一声放到桌面上,“现在,解散,”

  撒谢尔的医务室里,伯斯拿着电话,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族长,您还要留在那边?……是的,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是的,这边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是的,我知道了。”

  他放下电话,转头看向身旁的白发男子,“药师,您要不要也过去?”

  药师看着桌面上安静的电话,摇了摇头,“我在这里。”

  大河对岸的狐族部落,阿奎那族长走出了屋子,近来春日晴好,暖阳熏风,草原安宁和平如同过去的每一个好年景,他拍拍身上的长袍,然后转头看向蓝色的天空,迎面拂来的风中,铁和血的味道越来越浓了。

  他想起此时身处人类聚居地的小儿子,那个孩子总是那么喜欢冒险,但他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部落。他想起那支帝都的使者队伍通过赫克尔时那些仆役对他们轻蔑的表情,他们的眼神就像在看一群虫蚁,自过河后,这些使者再无声息。

  这是一场赌博,赫克尔犹豫地,无可选择地,将自己的命运绑在了人类和狼人的战车上。

  提拉睁开眼睛,看着白色的天花板,片刻之后,他猛地坐了起来。随着他的起身,宿舍里的其他狐族也醒了,他们习惯性地先整理床铺,然后在肩上搭上布巾,端起陶盆,依次走去洗漱,回来之后各自拿起挂在床头的衣服,扣子全部扣拢,皮带束上,匕首插好,所有的细小玩意都放置妥当,最后排着队到唯一的一面镜子前整理自己的外表。

  一切内务都整理完毕,站在提拉面前的是一支容装齐整,安静而端正的队伍。

  提拉看着这些族人,看着统一向他投来,却不同意义的眼神,深深吸了一口气。

  “部落与我们同在!”

  单调的鼓声一声声敲打着空气,穿透面积宽广的训练场,灰色的人流从四方向着中央汇聚而来,他们剃着同样的短发,穿着同样的军服,绑着同样宽大的武器束带,乌黑的枪筒在他们背后林立如林,每一支队伍踏进白线圈成的块地,赤膊站在土台两侧的鼓手就会举起鼓槌,一道道地加厚那如同敲在人心上的鼓点。鼓声的旋律来自撒谢尔的战鼓,应和着兽人和人类组成的队伍那几乎完全一致的脚步,仿佛连大地之下都传来震动。

  当他们一列列地站定,形成一个个棱角锐利的方块阵列时,即使是亲眼所见,也令人难以想象这是一个月的结果。

  斯卡在高台上看着这副景象,听见了身旁年轻狼人几乎听不到的轻喃,灰狼基尔看了那名狼人一眼,却什么都没说。

  队伍汇聚的同时,另一批人从高台的另一个方向走了过来,所有年轻的人类都穿着或灰或蓝的制服,令那些穿着斑斓民族服饰的中年人和老年人在大环境中显得颇有些显眼,不用基尔凑过来解释,斯卡知道这些都是随着术师一起来到撒谢尔的山居部族的族长或者长老们。

  “赫克尔的阿奎那族长也来了。”基尔说。

  在越发浑厚雄壮,令人人心潮翻滚的鼓声中,斯卡听到了这句话,他看着脚下钢铁铸成一般的阵列,冷笑一声。

  阿奎那族长也穿着狐族的传统服饰,在那些各有特异的部族人物中并不算突出,他于昨日受邀,如今是第二次踏上人类聚居地的土地,虽然是经由撒谢尔的路径至今进入了这片军营,未能目睹人类聚居地正体如今的状况,但只要看着这座军营如今的状况,还有那些排列成令人吃惊的阵型,除了外貌肤色就几乎没有差别的严整队伍,他就足够明白许多东西。

  他看向走在前方,被众人所围的那个挺拔修长的人类背影。

  这位黑发术师身上“天赋者”的光芒太过明亮,几乎掩盖了他另一部分的特质,仅有的几次见面和后来无数的揣测并没有让阿奎那族长对术师了解多少,反而是听到的和看到的越多,就越让人畏惧于这名人类的深沉和强大。天赋者真正信赖和依靠的只有自己的力量,除了力量和权力,他们对其余之事可谓毫不关心。能够建设这样一座军营,能够将如此复杂的人群整合成如今这样精干的队伍,即使这并非远东术师本身所为,实现这一切的也是接受了他的传承的学徒们。

  他看向泾渭分明的阵列,差不多是一眼就看到了他的族人颜色鲜明的发顶,怀着复杂的心情,阿奎那族长跟着他们一同登上了高台,然后才看见他的儿子,这个距离他看不清提拉的表情,但他的姿势比任何一个人都端整。

  来到土台上后,所有的人都自发分列向两边站开,让聚居地和撒谢尔的真正统治者站到中间,鼓声渐次降下。

  塔克拉将麦克风架拿了过来,云深征询地看向一旁,斯卡斜了他一眼,然后径直走向台前,伸手敲了敲话筒,这个位置上,他的身旁没有别人,自台下来的视线如此密集,人类和狼人,在这一刻他几乎分不清他们的面孔。

  “多的我不啰嗦了,”斯卡说,他看着台下的族人,“侵略者已经到来,我们即将踏上征途,我们的目的是胜利,我们所求的只有胜利。”他停顿了一下,在狼人们升高的欢呼声中,他说道,“这场战争只有一个结果,就是我们的胜利!”

  和他相比,云深没有任何激昂的话语。

  “我就在这里,等待所有人凯旋归来。”

  说完之后,他退后一步,让塔克拉上前,这位青年身上收敛了所有的轻狂,他语气沉稳可靠地用两种语言宣告了誓师大会接下来的内容——授旗。

  提拉静静看着这个简洁却充满了庄重气氛的仪式,他的同族们只是觉得这副场面新奇,但他知道这背后的意义远不止于他们表面所见。狼人和人类的小队长依次走上高台,从远东术师和撒谢尔族长手中分别接过统一的红色旗帜,狼人在接旗时的礼仪是和族长拳头相抵,然后在胸膛上互擂一下,提拉有些恶意地想这十几个小队长授旗下来,斯卡·梦魇说不定能被擂成重伤?人类的动作就规矩得多,每一个人从那位黑发术师手中接受旗帜后,都会将手举到眉前,并指成刀行礼,而远东术师也会郑重其事地回以同样的礼节。

  提拉注视着这一切,在听到自己的名字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前方一名和他已经算是熟悉的队长用眼神向他示意,提拉才急忙大步向前走去,一路上思绪纷乱。

  是斯卡·梦魇还是远东术师为他授旗,他们将旗帜交给他的时候会是沉默还是说点什么,他该用什么礼节,赫克尔从来没有这样正经的仪式……提拉带着这些念头走上高台,步伐极力自然,却连自己都觉得腿上肌肉发紧地向前走去。远东术师半侧过身,从身后的一名仪式人员手中接过一杆旗帜。

  提拉松了口气。

  旗杆落到手上的重量既轻又沉重,提拉抬起头,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接近地看着远东术师的面容,与他相近的身高,笔挺地衬托了优雅身形的制服,不同于普通中州人的细致五官,沉静的眉眼漆黑如墨,令人如坠漩涡,提拉费劲地将自己的视线挪开,然后才发现对方向他伸出了手,他见过这个礼仪,犹豫地,他也伸出了自己的手。

  温暖而修长的手指握住了他粗糙的手掌,远东术师用那双深黑的眼睛看着他,微笑了一下。

  提拉学着其他人转过身,在春日的长风中用力挥动着它,热烈的颜色在阳光下简直要灼痛人的眼睛,也燃烧起人心中的激情。提拉感受着风中的阻力,和有力掌握的踏实感,他终于感觉到,自己已经踏入了洪流。

  授旗仪式本身的环节并不算繁琐,战争的理由和意义在这一个月中早已被重复再重复,所有的装备都已发下,行装也已背到背上,接下来就是出发。

  被红色的旗帜所引领的数千人马沿着曲折的道路向前行进,犹如势不可挡的潮流。

  当这支队伍行经撒谢尔,狼人们的骑兵也已整整齐齐排列在路边,他们的铠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坐骑神态凶猛,长刀斜挎,头盔下的利眼如锋。他们的视线与不断通过的人类和兽人短暂接触,彼此都是沉默。与这支整装的骑兵相比,这些身负长枪的士兵们经过持续的行军后,除了人数,似乎无论装备还是精气神都远不如这支威名远播的边境强军,但连他们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的是,他们即将直面强兽军的数万大军,狙击数倍于己的敌人,将他们拦阻,包围,甚至击溃。

  漫长的步兵人流通过之后,领队的伯斯将视线放在了随后的辎重队伍上。

  不到两天的路程,即使加上设伏和等待的时间,人类和狼人的联合队伍的粮草负担也不能算重,他们的战斗力量完全不包括马,盔甲也不在装备之中,加上人类制造干粮的技艺又极其讲究,他们用背包就能装下三天的口粮,可谓轻装简行。而在后面这支沉重的车队大部所装载的,是真正能在战争中发挥决胜作用的重型武器。

  伯斯转头对斯卡说,“和过去有点不同。”

  在这支队伍到达之前,他们的族长已经回到了部落。

  “跟去年相比?”斯卡问。

  “是的。”伯斯说,他仍旧注视着从他面前经过的车队,“更精细,也更复杂。”

  伯斯看着通过眼前的车队,在那些驽马所拉的板车上,乌光锃亮的精短炮体毫不掩饰地呈现在他们面前,毫不尖锐的外形,却散发出令人不能直面的杀意——伯斯有些不确定这只是自己的想象,还是真的工匠在制造过程中的意志显现。

  “我曾经以为它们是多么巨大的玩意。”斯卡说。

  “第一次看到它们的时候,我完全无法想象它们真正的力量。”伯斯说,“它们是由非常坚硬的金属制造而成,但本身并不沉重。”

  “确实不重,”斯卡说,“一个人就能扛着它走。”

  伯斯看向车队更后面用双头大马拉着,半人高的车轮承载着,厚厚的茅草垫着大车上堆叠的成排木箱。去年随着人类的小队一起来到战场上的,也是同样的箱子。

  “一个人扛起那种炮,五个人带着这些‘炮弹’,其余人用那种叫做‘枪支’的武器警戒和杀伤靠近的敌人……”伯斯说,“在山地上,无论在上还是在下,只要‘炮弹’还有,他们就几乎是无敌的。”

  “几乎。”斯卡平静地说。

  伯斯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族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