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血歌华章
塔克拉神色平静,“你们已经输了。”所以那句话不是威胁也不是强调,不过是在重复眼前的现实。
“你们打算如何处置我们?”老萨满问。
“你们想要什么待遇?”塔克拉问。
那名萨满看了塔克拉一会,才说道:“我要求保全所有萨满和贵族的生命和尊严。斯卡·梦魇毕竟没有叛出帝国,他应该知道我们死了对帝国而言意味着什么。”
塔克拉歪了歪脑袋,“斯卡·梦魇也没背叛你们的帝国,你们数万大军跑了一个多月赶来,攻打一个总人数不到两万的小部落,应该也知道这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了?”
塔克拉背后的队伍里传来狼人不忿的喷气声,护罩内的兽人大多脸色阴沉,老年萨满说:“那是立场不同的选择,我们苦修院无论何时都必然站在帝国一方,这里没有对错的问题,唯独一件事——我们不会向人类投降。”
塔克拉一手叉在腰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在那些兽人的神情从阴郁屈辱变成愤怒之前,他点了点头,“没问题。”
山谷中的炮击停止的时候,撒谢尔骑兵的战斗还未结束,虽然在斯卡看来这只能叫做收尾的活计。山谷中人类发动的攻势将拉塞尔达的大军变成了仓皇的羊群,无论穿着皮甲的仆从军还是铁甲护身的强兽军,他们脆弱的肉体在密集的炮击面前几乎没有区别,没有弓箭,没有锋刃,那是他们根本没想象过的战争形势,而人类的轰击不仅在军阵中造成了惊人的杀伤,每一发炮弹落地,剧烈的爆炸声连与狼人骑士心意相通的巨狼也难免惊惧,更不必说那些坐骑。
能够从谷中跑出来的几乎都是步卒,背后是令人心颤胆寒的连番轰炸,面前是高举利刃的狼人骑士,有些凶悍的兽人还能拼死一搏,但更多的兽人只是本能地想要逃离这个火狱,没有阶级,没有秩序,所有人都是一样地狂奔。
而对付这些仓皇的败家之犬,世代积累了不知道多少经验的狼人们对付起来几乎不用思索。每一次刀光闪烁都有人倒下,鲜血横飞惨叫不绝的场面不如谷中惊心动魄,却有另一种原始而血腥的残酷,而在其中,一黑一白两名高大狼人的表现比他们的毛色更夺人眼球,他们踏过的道路,俱被鲜血铺满。
以刀锋和利爪为鞭,尸体为圈,狼人们用毫无怜悯的手段拦下了兽人大军最后的乱流,响亮的呼哨声互相传递,在杀伐中展开一张大网的比斯骑士又在杀戮中收拢了网口。
在狼人对付那些出逃兽人的时候,随兽人大军一同行来的庞大车队也曾尝试撤离,但他们向后的道路上,又一路狼人骑兵拦住了去路,他们的坐骑不是凶残的巨狼,但马匹也是神骏,身上的铠甲一看即知其精良昂贵,手中长弓在握,腰间佩刀如墨,马侧长枪锋尖闪烁。整支车队所有大车总数超过两千三百辆,人数过万,即使不论那些毫无战力的女人和仆役,仅凭奴隶,少年军和各商队的雇佣兵加起来也超过三千,但面对这区区五百人的骑兵封锁,他们宁愿结成圆阵固守,也没有一辆大车敢继续前进。
表情温和得不太像一个狼人的布拉兰拄着血色大剑站在道路中央,面对着那些猬集在前的兽人和商队私兵,他不动,那些人也不敢稍有一动。
车队中有人类天赋者,从随风传来的味道判断,还不算弱。在布拉兰毫无顾忌施放的压力之下,他们已经聚集了起来,在肉盾背后围成了一圈,但还没有人出手。
没有人敢先出手。
“这就是那两头魔狼之一?”科尔森轻轻放开挡住视线的枝叶,轻声问。
“是。”异瞳法师同样低声回答。
他们此时缩在离两段战场都有一段距离的小山丘上,栖身的大树并不能真正隐匿他们的身形,即使有匿息术和迷幻术的掩护,这两名北方来客仍然小心翼翼。凭借异瞳法师的特殊能力,他们在兽人大军进入山谷之前就脱离了车队,科尔森的真实身份在商队中只有极少数人知晓,他们的计划原本进行得很顺利,实际上也可以算作顺利——没有涉入任何一边的争斗,以完全的旁观者身份,他们目睹了一场足以令大6上所有力量天赋者震惊的战争。
收获不少,除了他们现在走不了这一点。
“那名狼人族长看起来也很强,不过最强的,果然还是那一位……”皮肤苍白的蓝血贵族抬头看向山谷之上,却被异瞳法师按着头颅压低了视线,同时低沉警告。
“不要直接注视,也不要直呼他的称号。”
普通人畏惧天赋者,在他们眼中拥有力量的人物简直像另一个物种,神秘导致崇敬和恐惧,力量天赋者的威能会被想象无限扩大,哪怕是一名学徒,也能凭此在弱法之地获得崇高地位,而在严苛的天赋者阶级中,下位者对上位者也有差不多一样的畏怯。当一个人强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世间的法律和道德对他已经没有约束的力量了,任何一点敌意都可能带来致命的后果。
科尔森安静了一会,然后问:“为什么那些兽人萨满看起来完全没发现他的存在?”
法师用他那双猫科动物一样的眼睛看着他,他的名字在露西亚的天赋者群体中并不彰显,但作为他的发现者和培育者,这名年轻的贵族不可能不知道他的能力有多特殊。
科尔森叹了口气,“抱歉,我不应该如此冒险。”
异瞳法师摇了摇头,侧身转向那处堆积着死亡的山谷,合上眼睛,他不是用自己天赋的能力,而是用作为法师的本能去感应那一处,除了兽人萨满们还算强烈的气息,他仍然感觉不到其他存在。但兽人大军遭遇的毁灭性打击不是错觉,在他与科尔森到达位置,将窥视的目光投向那处战场时,遭遇的恐怖回视也不是错觉。
那一刻他就如同一只自认为隐藏妥当的山猫,紧盯着骚动的角落等待猎物暴露足迹,却在抬头的那一霎发现了真正的猎食者那巨大而无情的瞳孔,即使只是片刻的凝视,已经不止是可怕的力量差距也让异瞳法师在那个时候产生了掉头逃跑的冲动。那道目光随后就从他们身上转开了,看不见的束缚却留了下来,笼罩在周围的力量轻易就能挣脱,但只要他们还有点理智,就不能这么做。
“法眷者……”异瞳法师低声念道,被法则眷顾的人类,那样的生物,还能叫做人类?
墨拉维亚手中的笔尖悬在沙盘上方,在山谷外延的某处点了点,“这里还有一个,去把他们捡回来比较好。”
“是一个有威胁的力量天赋者?”他对面的女性问。
“以你们的标准,应该是。”墨拉维亚说。
一行人沿着山脊向下,朝山谷外侧行去的时候,斯卡也已进入谷中。地上到处都是死人和坐骑的残骸,所以他们是走进来的。和身上除了硝烟气味和泥土碎叶什么都没有的塔克拉他们相比,一身染血,杀气腾腾的狼人们看起来更像如今场面的制造者,斯卡身上的血迹不多,但被他那双仿若燃烧的金绿色双眸扫过,只有一点也令防护圈中的兽人本能作出了防备的姿势。
听完那些萨满和兽人将领的要求之后,斯卡冷笑了一声。
他抬起左手的时候,那些兽人动摇了一下,但斯卡只是将锋光如雪的雷神剑收入剑鞘,然后转头看向塔克拉和他身后的遗族精锐们。
“打。”斯卡说。
“死了怎么办?”塔克拉问。
斯卡看向圈中,“那就收尸啊。”
大队长一声令下,等候已久的青年们立即摆出了三种射击姿态,这时候再蠢的兽人都该知道,这些人类又要开始攻击了,对这些黑发的遗族,绝大多数人都不相信从他们手中的长形武器能对萨满造成什么威胁——即使他们已经消耗了大部分力量。但斯卡·梦魇已经将许可交给了那名银灰短发的人类,他们面前只有两个选择。
一阵整齐的枪栓拉动声。
塔克拉看着仍在犹疑的兽人,举起了一只手,在突然暴起的不似人类的怒吼中,缩在壳中的众多兽人惊骇地回头看向身后,血色巨兽膨胀的身影倒映在塔克拉浅色的瞳孔上,他神色不变地看着那些正在上升的怪物,并指成刀下挥下:“放!”
砰砰砰的连续枪声爆响中,那层透明的屏障只漾起薄薄一层波纹,随即出现了蛛网般的纹理,在喀拉喀拉的碎裂声中迅速崩裂开解,近十名白袍萨满脸色苍白地瘫了下去,被身旁的同伴拖着向两边逃去,以躲避来自背后的血色巨兽践踏,保护他们性命的防护法术在这一刻差点成为要命的牢笼,而随着阵势的崩溃,力量凝结而成的护壁极其迅速地裂解成块在空中消散,已经完全看不出原形的狰狞巨兽岩石般硬结成块的红色肌体上筋络根根暴突,每一头的高度都超过聚居地的三层小楼,它们狂暴地甩动着脑袋,用坚硬的身躯碾压,用尖牙利爪撕裂任何一个挡在面前的生物。
有人在背后狂笑,巨兽挡住了他的身形。
斯卡啧了一声,在一名兽人被抓起来从中撕开的惨嚎声中,他伸手抓住身旁一名狼人向后一甩,对付这种玩意,一般人只会碍手碍脚,另一手按上腰间剑柄,冰霜在脚下凝结,正准备进击的斯卡动作忽然停顿了片刻。他发现那个叫做塔克拉的小子和他的部下还没跑。
那个短发的小子同样端起了枪支,所有人的姿势都如钢铁铸成,他们沉默着抬起了枪口。
面前的阻碍已经不剩多少,那些巨大的怪物张开大口咆哮着朝他们隆隆踏来。
“来吧。”塔克拉说着,扣动了扳机。
高温燃气推动金色的子弹以近八百米每秒的初速离开枪口,穿透了血色巨兽石化后的粗硬表皮,弹头强大的侵彻力被能够抵挡剑刺刀砍的异化纤维抵消了部分动能,旋转的钢芯子弹在巨怪柔软而空虚的内里翻滚着,撕裂了被强化的肌肉纤维和紧绷如丝的神经,一直嵌入脆弱的骨骼。每头巨兽身中十数发子弹,连动作都有一时的停顿,弹孔在它们扭曲的躯体上毫不起眼,正往周边慌忙退避的许多兽人甚至没发现它们受到的伤害,其中两头巨兽就慢慢昂起了脑袋,足有两人环抱的颈部像心脏一样鼓动着,下一刻,利箭一样的血水撕开了那一层肌肉和皮肤,爆炸一样喷涌升起一道近二十米的血泉,两个巨大的头颅同时被远远抛飞。
在一片惊叫的背景中,塔克拉和他身后的小队没有一刻停顿地退壳装弹,枪托抵肩——还有四头巨兽。
最后一头怪物倒下的时候,那断裂的颈部离最前线的塔克拉只有两步之遥,就算他闪得快,还是被浇了半身的血淋淋,他身后有人甚至被直接冲走,爬起来的时候无法忍耐地开始呕吐。斯卡从巨兽尸体背后提着两名不知死活的兽人交给亲随,然后用恶心的眼神看着从头发到袖子都在滴血的塔克拉,连早已习惯血腥的他都受不了那种腐败腥臭的味道,塔克拉却只是用另一边的袖子擦了擦脸,就朝他走了过来。
第241章 我们都活在过去的尸体上
“就这两个?”
塔克拉看着四肢软搭着被狼人踩在地上用绳索捆扎的虎族和狐族兽人,他们的衣着和体态一看即知身份不低,在塔克拉带队直面那些血兽的时候,斯卡冒着流弹的风险转到了它们后方,找到了这种场面的制造者。
“还砍了三个,拎不过来。”斯卡说,不用他再说什么,几名狼人闻言立即往那边去了。
塔克拉走到那两名兽人面前,端详了片刻,然后对斯卡说:“强兽军统帅,加一个万夫长。”
斯卡哼了一声,“两个懦夫。”
“他们向你求饶了?”塔克拉问。
“没有。”斯卡冷淡地说,“那玩意这么好用,他们能给自己的部下硬塞下去,自己倒是死都不肯吃。”
他扬起手,将一个兽皮袋抛给塔克拉,“这就是吃下去能变成怪物的那种恶心玩意。交给远东术师,问他这东西怎么做出来的,最好找出来是哪个渣滓干的,如果有机会,我要把这些全给他喂进去。”
塔克拉拉开抽绳,看了一眼其中的血色结晶,就像浓缩的心脏一样的外形,表面的红光就像在流动一样,挤挤挨挨地装满了大半个袋子,几乎没有味道,只有一种肮脏的邪异感,他重新扎起袋口,“我会带给他。”
血兽的出现给包围圈带来了一定程度的冲击,但混乱只是一时,这些都是曾经预备队的成员和后期选拔出来的精干,他们很快就沉着下来,重新站稳了位置,那些从防护圈中逃出的兽人还没有足够的意识,在看到他们手中单薄的武器和稀疏的队形,一部分兽人迟疑着缓下了脚步,另一部分则是想要强行突破,一阵凌乱的枪声过后,地上又躺了一批。
因为镇定而没有受到额外伤亡的只有那群萨满,他们始终群体行动,没有丢下任何一个同伴,血兽几乎是挨着他们过去的,其中几名仍有余力的萨满原本想要反击,见此又收回了手势。在看到人类的攻击奏效之后,这些大多数时候都在沉默的萨满脸上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震惊神情,但斯卡·梦魇和那名人类头领之间交流的方式更令他们难以接受。
从山谷两旁冲下来的有狼人也有人类,他们之间看不出明显的从属关系,就像斯卡·梦魇和那名年轻得过分的短发人类,甚至在两者的关系中,人类站在主动那一方。
萨满作为兽人的代表已经明确表示了对人类的态度,而作为这里名义上的最高指挥官,处置这批身份特殊的俘虏的工作是斯卡的义务,他面无表情地来到那些还在勉力维持自尊的兽人面前。在这名力量几乎没有损耗,全身上下散发着强烈生机气息的狼人族长面前,萨满们将目光转向了他们之间。
“你赢了第一场,”一个苍老低沉的声音响起,“冰川狼族的新领袖。”
斯卡与那张说话的老皮脸对视了片刻,挥手让人上来,“除了这个,这个和这几个,其他带走。”
他指定留下的,都是高位阶的萨满,与那些为了维持防卫法术已经竭尽全力的白袍萨满相比,他们的消耗虽多,却还保留了一战之力。兽人帝国内部落间的战事并不少,却从未有过这样一次性俘虏大批萨满的情况,这些萨满也从来想过自己被如此俘虏的状况,看着那些从人类手中拿来的全钢手铐和指铐,就算没见过这种形态的枷锁,他们也知道这种看起来挺纤细精巧的玩意毫无疑问是用来对付自己的刑具。
在狼人们扑过来抓人之前,方才说话的大萨满再度开口:“你不必如此作态,撒谢尔的族长,我们自愿成为你的俘虏。”
“然后呢?”斯卡冷冷地看着他,“要我把你们安置在最好的帐篷里,大碗酒大块肉送上,一天三次拜见,用最大的诚意恳求一个你们不与我为敌的承诺?”
“你不需要这么做。”大萨满说,“此战之后,你已是帝国东南的实际统治者,只要你不主动威胁拉塞尔达,苦修院就不会再介入这场战争。”
“你的意思……”斯卡眯着眼睛看他,“是说还没打完?”
“现任兽皇得位不正。”大萨满平静地说,“帝位争夺之战仍未结束,这一次将如两百五十年前的光阴再现,谁才是帝国的统治者,将不再由个体武力的决定。你是真正的魔狼血脉继承者,衰落的冰川狼族将在你手中复苏辉煌,还是沉沦至永夜深渊,未来掌握在你的手中,而我们将一直看着,直至向真正的胜利者臣服。”
“我不管你们的烂事。”斯卡不耐烦地说,远东术师连这种战争时期都没间断给他的图画教育,他自己部落的事还折腾不完呢,拉塞尔达不仅有个他连脸都没记住的兽皇,还有元老院和那一堆贵族,“你们自己玩去吧!”
等候已久的狼人终于能够不受阻碍地将这些不顺眼的家伙铐起来,虽然因为手法不熟练而让过程不太顺利,至于那几名高阶萨满,他们还没看清自己的族长干了什么,那几个装模作样的老家伙就瘫下去了。
异瞳法师突然用家乡的土语骂了一声,他用尽方法想得到那些兽人萨满隐藏的信息,却没想到居然是在这种时候得到了答案。
“年轻的朋友,你们可以下来了。”
异瞳法师和蓝血贵族一起低下头,看着不知何时来到树下的高大狼人。他双手怀剑,面带微笑,一双冰蓝色的双眸却淡漠如凛冬。
“你们的伤亡如何?”处理完那批萨满之后,斯卡问塔克拉。
“伤亡八十人左右吧。”塔克拉看着第四阵地所在的方位,片刻之后说道。
“就这些?”
“就这些。”塔克拉说。
在第四阵地遇袭的第一时间,精灵路德维斯就带着人和担架从侧翼爬了上去,一路看见的状况令人心惊,坡脊上的植物被那一场惨烈的自爆爆出了一条条放射状通道,中心地带就像有一把巨大无比的铰刀绞过,不管是什么都被绞成粉碎,外缘的灌木和矮树被削出了一片片断面,连岩石上都有深深的刻痕。他们在路上见到了不止一个被拦腰斩断的兽人,有些凄惨的未能当即死去,路德维斯不得不用自己的权限让一名卫生兵去给他们一个痛快。
这场战争居然如此残酷,但精灵更担忧的是在这里战斗的人们。这些使用新式战法的士兵身上没有甲胄,在一名实力几乎等同于高级法师的萨满最后的爆发下,这些没有一点特殊力量的士兵还有什么可凭靠的?
爬上那道斜坡之后,他们却发现自己这边的情况要比预想中的轻一些。
破坏的效果是明显的,在迫击炮位置下,半环形射击阵地上所有的伪装都被掀开了,土木工事的右侧撕裂出一个巨大的缺口,地上血迹斑斑,显然大部分的伤亡都集中在那个位置,但和那些被活活绞碎和切断的兽人相比,这些有心构造的工事起到了明显的防护作用,路德维斯他们到达的时候,阵地两侧正在重新组织射击位,一些士兵将死去的同伴安放到一边,另一些人已经拿出了急救包,用完全称不上熟练的手法为伤员进行急救。紧绷的气氛笼罩在众人头上,却没有失去秩序,路德维斯他们的出现让哨兵一惊,然后在背后小队长的催促声中让开了位置,精灵挎着急救箱一步跨过障碍,明亮的眼睛一扫而过,很快就找到了伤势最重的士兵,他身旁的年轻士兵用拇指压住总动脉尝试止血,同时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他。
精灵快步走了过去。
相比之下,更高处的炮击阵地损失就小得多,得益于训练出来的条件反射,他们大部分人都在爆炸发生的那一刻就作出了防护姿势,虽然也有不少人被乱飞的血刃割伤,有人头皮掀开,飞了半条胳膊,最不幸的是一位观察手,他的颈总动脉被切断了,其他人连急救都做不到。但这些不是当时炮击暂停的理由,萨满自爆的余波伤害的不止是人,不少炮位被打歪,一门表尺被打坏,其中最严重的情况,就是一个弹药箱被打散,炮弹滚了出来,附近的炮手眼睁睁看着其中一枚迫击炮弹外壳被打出深深的凹痕,负责此处阵地的中队长看着那箱差点出事的炮弹,至今还在脸色发青。
如果那一下引爆了整个弹药箱,结果会怎么样,他连想都不敢想。
从人类发动炮战到谷外狼人的包围圈完成,整场战斗历时之短,完全出乎狼人们的预料。在轮番轰炸的威力余波下,他们追击的对手抵抗的力度并不大,战斗已经结束,接下来就是俘虏的处置问题。
在这个时代,对待战俘无非几种方式,全部杀掉,收押为奴,或者暂时圈起来,让那些贵族和士兵为自己赎身,只不过最后那样文明的手段不要说兽人帝国,连人类世界中都极少出现。山谷中的人类从尸体堆中总共搜出了三千多名残存的兽人,谷外撒谢尔的狼人围俘了一千多人,但对他们来说真正成为难题的,是那支极其庞大的车队。
人类的炮火不仅毁灭了兽人大军的主体,也将这支勉强能算后勤的队伍吓破了胆,布拉兰虽然有一定威慑的力量,那些法师要不惜代价一搏,他也不可能真正挡住,但所有人都在畏惧背后那些能够施放已经接近禁咒的集群法术的天赋者。
只是兽人帝国的内部斗争而已,怎么跟灭国一样的架势啊!
车队就意味着财富,财富的命运就是被占有,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几支狼人的骑兵小队在车队两侧巡弋,在这短暂而漫长的煎熬中,有哭声从车队中传了出来。
“女人……哼。”带队的千夫长轻蔑地看着车队中神情畏惧而迷惘的人类和兽人们。因为族长和药师的关系,撒谢尔的比斯骑士的战斗力并不包括对下半身满足的追求,在人类将所有奴隶都换走之后,几个月下来狼人们也勉勉强强适应了没有人形牲畜驱使的生活,如今看到对手长途行军却还比他们夸张的阵仗,千夫长不由自主地产生了某种优越感。
虽然实际也没有什么可优越的。
一想到这场战争的过程,千夫长脸色就不太好看起来。战争的结果是胜利,而且是大胜,撒谢尔在这场以绝对少数对抗绝对多数的战争中遭遇的损失恐怕还不如十来年前和赫克尔打的那一次,但对这名中年狼人来说,胜利并不真正属于撒谢尔,而要承认人类在其中起到的决定性作用,那种感觉之中没有丝毫骄傲,甚至可以说有些耻辱。
三万多的兽人大军在区区数千人类面前是弱小的,撒谢尔在那种力量之下也不会强大,意识到这一点,千夫长的神色也阴郁了下来。
这份阴郁一直持续到伯斯找到他。
“处置他们的事,族长怎么说?”千夫长问。他希望的结果是来一场屠杀,剩下的奴隶和财富由部落瓜分,但有人类在,他知道希望只是一种希望。
上一篇:备胎他人设崩了
下一篇:拿着绿茶人设和男主HE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