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身带着淘宝去异界 第23章

作者:血歌华章 标签: 年下 异世大陆 穿越重生

  “好冷!怎么到了这里就特别冷?”

  “你已经穿得跟长毛熊一样厚了还抱怨什么?”

  “人家身体纤细嘛!”

  “妈的尤利坦你个死人妖闭嘴!”

  “格里尔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我的眼皮都要被吹翻了!”

  “那就闭上眼睛,要下去了!”

  “让你的翼蜥飞稳点!注意‘赎金’……哇哇哇!”

  “别哇了!小心咬到舌头!”

  随着扑啦啦的声响,四只覆盖着黑色鳞片,拖在后面的细长尾巴几乎与身体等长的生物跌跌撞撞地从崎岖的山顶上跳了出去,巨大的皮膜在空中伸展开来,夹着细雪的大风承托着它们连同身上的负载,将它们送往这片绵延深广的森林的彼端。

  山势相连,峰峦不绝,浓云聚集,在广阔的天地之间,这四只庞大的飞行兽如同飘舞的昆虫般,在冬季的风雪中艰难前行着。在视线还未触及的尽头,沉默的龙之脊在静静地等待。

  在与这座令人畏惧的非自然存在相隔两天路程的地方,太阳照常升起在浅蓝色的天空中。

  寒霜从地面上渐渐消去,被火焰清理过的土地呈现出潮湿的黑色。所有的人都已经醒来了,身上单薄的衣着难以抵御清晨的冻气,大多数人都缩着身体涌向领餐的地点,那里早就升起了十几个火堆,蹲在最前面的孩子们使劲嗅着空气中的味道,眼馋地看着火堆——或者说,火堆之下那些蓬软美味的块茎食物。不过在他们刚刚过来之前,早起准备早饭的妇女们已经再三声明过,绝对不准在她们眼皮底下做任何小动作,否则就有这些小崽子好看的。

  不过也不需要人们等待太久,早饭开始的木梆声响起之后,十几条人龙在营地前的空地上曲曲折折排了起来。负责维持队伍秩序的都是女性,对赋予了她们这些权利的术师大人的吩咐,这批由几个部族的女性组成的后勤队伍执行得非常彻底,即使是自己的丈夫或者孩子也不能让她们徇私。从火堆和锅中取出的土豆照每人两个的数量逐次配给了下去,还有用某种宽大的草叶包起来的一份鱼松。吃完之后口渴的话不准去河边喝生水,有整整一锅煮沸过的热水供他们饮用。

  此外随地排泄也是绝对不允许的。在营地的两侧,在昨天已经分别挖出了一排深坑,上面架着的木板开了圆形的空缺,用树枝和草叶织成了一圈围栏遮挡隐私,甚至在里面还准备了成筐的没有毒性的宽大树叶。从未见过“厕所”这种东西的人们对这种设施非常好奇,虽然围观厕所说起来是没什么好听的,但这样一来也算是少了些特地引导他们的功夫。

  话说昨天晚饭之前术师让人挖的坑不止这些,到底都有什么用途啊。关于这一点,知道的人恐怕只有术师自己。

  有了昨天的打底,几支没有受到额外安排,而且需要远行的队伍已经带着食物出发了。不需要云深坐镇,大部分人都接着昨日的部分开始了今天的工作。而在那些已经经过基本清理的地方,范天澜带着一些人,将锤成碎末的白色石粉沿着拉直的绳子划出许多笔直的线条,手执利铲的男人们就在白线之内开始挖掘规定了深度的沟壑。

  塔山族长看着眼前的土地,白色的石粉在面前划出了数个方形,这就是未来一段时间内,他和他身后的一百五十人必须完成的工作。相比于留在营地中看顾弱者和伤者的多罗罗族长,他对自己这份职责倒是没什么意见。

  作为目前这个群体唯一的中心,云深在大略看过一圈之后,就将监管的工作都交由范天澜代理了。他留在帐篷里,就着从窗口透入的明亮光线,开始着手确定真正的方案。

  昨晚从黎洪首领那里得到的信息对他来说很有用。虽说如果是在原本的世界,要开始一项5000人的冬季安置工程,前期准备至少一个月之前就应该开始了,但对现实来说,任何假设都只是假设,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云深只能一边开始先期工程,一边完善他的计划书。

  他们必须面对的问题没有一个是能够孤立解决的,粮食,保暖,还有安全。时间当然紧迫,却还不至于束手无策,云深的脑子里已经有了几个计划,让他稍感为难的是,虽然效率最低的方案也能超出他在昨夜对众人描述的目标,但能够有效解决大部分问题,效率最高的那个计划作为一个系统工程,对这里的人们来说可能太过困难。

  他给自己半个小时来确定到底该如何抉择。当分针走到他预定的时刻,云深停止思考,拿起笔,在面前的几个方案中划定了一个。其他备案被他放进了文件夹,新的白纸在桌面铺开,云深在纸面上列出这片地区的已知资源及其已确定的可开采量,略一停顿之后,他刷刷地写了下去。

  这一写就到了中午,知道他饮食习惯的范天澜回来了一趟,督促他吃午饭。啃了两块干粮之后,云深继续伏案工作——时空管理局有些规矩实在令人无奈,虽然云深手上就有不限流量和不受能量限制的量子电脑,但这部电脑的功能只有一个,利用量子纠缠态来实现两个世界的数据对应。除此之外的其他功用,哪怕是最基本的计算和数据储备功能都被锁死了,更不必说构建模型或者用软件进行模拟实验。要作弊的方法还有一个,就像采购土豆和白菜一样,云深没有直接找淘宝卖家,而是通过操纵原本世界的影子,在作为对应,却不受这边限制的电脑上通过网络搜寻到了有关信息,手机联络之后以支付宝形式完成了现实交易。这种方式有一定的风险,不过他寻找的都是地方政府渠道,要安全不少,只是物流费用自然高一些。

  操作影子并不需要花费多少力气,但这些计划并不只是云深要看的,因此最终还是要回到纸面工作。不过他的基本功很好,没有电脑的协助虽然麻烦了很多,不过也只是麻烦而已。

  到了下午,带队前往云深关注的地方取样的黎洪回来了。这支队伍带回来的矿物都堆放在云深的帐篷附近,生怕有所疏漏一样,每一种矿石都是新鲜的,而且在数量上也都超出了云深的要求。

  暂时放下笔和图纸的云深将这些看起来像是普通石块一样的矿石都仔细地察看了一遍,他所学的专业虽然和矿产无甚关联,要认识一些基本矿物却毫无困难。

  “术师,有你需要的东西吗?”

  云深抬起头,对上一位遗族青年明亮的眼睛,因为带着沉重的矿石长途跋涉,这位青年和同队的其他人一样,头发都因为汗水湿漉漉地贴在了额前和脸侧。

  “有啊,而且不少。你们实在是给我帮了很大的忙。”云深笑道。

  这个回答让他们非常明显地高兴了起来,在这些已经显出劳累模样的年轻人被云深叫去休息之后,黎洪走到他的身边,伸手指向其中的一堆黑色矿物,“术师,那就是废矿。”

  云深走了过去,俯身拿起一块断面呈现介壳状,没有受到风化而显出黑色光亮的沉重煤块,“黎洪首领,这不是废矿。”

  “……但是这种黑石无法点燃。”

  “只是方式不对而已。”云深说道,将它放了回去,“——最重要的问题差不多算是解决了。”

  做晚饭的时间差不多又到了,不过大锅的内容物换了一个,白菜煮肉变成了萝卜炖肉。不过在晚餐开始之前,子爵要求和云深见面。

  将两块通讯石的碎片摊开在云深面前,绿色眼睛的贵族这次开口非常坦白,“术师,前来赎回我的卫队将在两天之内来到。他们不会携带任何威胁性武器,不过因为路途遥远,而飞行兽负重有限,留在赫梅斯的遗族人无法完全带来,我只能先交付一部分。”

  云深看着桌面上的两块通讯石,“剩下的那些人,你有什么打算,子爵?”

  “我将差遣一批人,将这批包括塞缪地区其他部族在内,所有今年秋季被赫梅斯所征发的壮丁送至摩比斯山谷,那里是青金,黑石和兽人帝国的共有边境。因为开春就要进入交战状态,所以我的人不能越过界限,到时候需要您派出合适的人手前去接应。”

  云深思忖了一会,“什么时候?”

  “以惯常经验来说,被征发的壮丁只有七成能够在冬季中生存下来,因此我会尽快将他们送出。至于时间,大概在一个月之后。”

  看着云深接近纯黑色的双眼,子爵态度可谓诚恳地说道,“因此,请让我那位法师同伴醒来吧,只有他才能给我的卫队指引方向。此外,为了履行契约,我需要和您交换通讯石,以及向您求取一件信物。”

  “这一点没有问题,子爵。”云深说,“至于那位法师,只要药效过去,明天他就能醒了。”

  “那么,感谢您的慷慨。”子爵说道,然后站了起来,“我告辞了。不过我想请这位先生送我一程……”他将视线投向云深的身边。

  云深抬头看向笔直站在他身侧的青年,后者对上子爵的视线,开口道,“子爵,请。”

  两个高大程度差不多的男子走在路上,说真的,是比较……碍路的景象。不过人高腿也长,他们很快就离开了营地那些帐篷之间狭窄的通道,子爵那个独立的住所就在不远的地方。在路上一直没有开口的子爵停了下来,回身看向已经变得比他还高一些的青年。

  “我还记得最初见面的时候,你还是一个少年的模样,但论聪明和反应,以我的见识,同龄之中很少人有能够达到你的水平。”子爵平静地说,“所以我延揽你的那些话,你并不是听不明白,对吗,亚尔斯兰?”

  范天澜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没错。”

  “亚尔斯兰是你在外使用的名字,而‘天澜’是你的真名?”

  “是我的族名。”

  子爵微微一笑,“那就是真名了。不过即使是不畏真名为人所知的遗族,在经历过至少五年的佣兵生涯之后,向他人献出名字的意义,你想必已经非常清楚。”

  “我献出的不仅是名字而已。”范天澜冷静地回答。

第55章 锋芒相对

  子爵为这个回答沉默了一会儿,“不只是名字?”然后他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

  “你那位大人似乎对我说过,你并不是他的骑士?”

  “他确实并未认同我为他的骑士,实际上,是我宣誓成为他的持剑侍从。”子爵扬起眉,看向只在身后背着一把奇特的金属弓,全身上下的装束和他所属部族的其他人无甚区别的范天澜,青年以毫无动摇的视线应对他的目光,“他也确实拒绝了我,但这又如何。忠诚并非只有一种契约。”

  子爵和他对视了一会,然后说道,“没有契约的信义在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的。”

  “大部分时候确实如此。”

  “这么说来你还有所期待?对这位深不可测的法眷者?”子爵笑了笑,“你和当初的我是多么相似啊。不过能将赌注下在这种人物的身上,即使日后失败了,也没什么可羞耻的。当然,如果你的选择正确了,此后的收获也会非常丰厚。”

  范天澜没有回应他这句话,这种态度并非他默认了子爵的断言,而是因为两者价值观完全不同,完全没有解释的必要。

  子爵抬头看着天边的暮色,细长的云带挂在树梢上,在夕阳的余色中晕染成了温柔的薄红。天空是澄净的深蓝色,偶尔有些羽翼从这片晕染交错的色彩中划过,他静静站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不过有一件事我不太明白。”

  他将视线转回黑发青年的身上,“除了风暴君主亚斯塔罗斯,至今未曾公开展现过能力的‘储君’雅加,这个世界上什么时候出现了第三位法眷者?”

  “没有出现在人面前的,不等于不存在。”范天澜冷淡地回答。

  “是吗?”子爵平淡地说,“虽然我想探询这位‘术师’来到这片土地的真意,不过托你的福,他对我非常防备。如果是想远离风暴暴君的控制而来到中洲西侧立足发展,这一路上将有无数的国王和领主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要能让他留在自己的土地上。毕竟除了力量之外,他作为一个管理者的才能也十分出色,能与之比拟的,恐怕只有少数几个的帝国执政官吧?”

  “……”范天澜看着态度轻松的子爵,神色莫测。

  “而照你们眼下的发展,在3年之后,这里也许……会出现一支至少千人以上的军队,其中的四分之一,或者更多来自遗族。”子爵微微一笑,“一支直属于力量天赋者的军队就在身边,无论对兽人帝国还是赫梅斯,都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不过是以想象为依据作出的结论,你要说的只有这些?”

  “在一切还未发生之前,没有人能肯定现在的预测不会变成现实。”子爵说,看向范天澜黑色的双眼,“你那双双色的异瞳难道没有张望过类似的未来?即使苟延残喘,但只要稍有可趁之机,遗族就会像野草一样,在任何一个角落顽强复生,比如——哈维尔自治领。”

  “我没听说过。”范天澜平静地回答道,“不过生存是每个种族的本能,中洲非常广大,在哪里发生什么事都不稀奇。”

  “虽然生存是本能,但能和你们一样,能够威胁到帝国和教会根基的种族……恐怕只有裂隙另一侧的魔族。”子爵回想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地笑了起来,“他们是天生的大法师,而你们,则是天生的骑士,并且不仅仅是骑士。在中央帝国,如今依旧处处看得到你们过去的辉煌文明留下的各种痕迹。回想起来,你们的文明如此特别,几乎没有一处与其他种族类似……简直如同来自异界。”

  范天澜看着他的眼中有些讽刺,“你们贵族在教育中认知的种族,有在中洲实际生存种族的一半数量吗?”

  “没有力量的自然不会被记录。”子爵说,描述这个冷酷法则的时候,他的神情极其自然,“‘只有列王与神的言语能被风传播’,这不是你在佣兵生涯中早就该领会的规则了吗?”

  “然后呢?”范天澜看着他,“没有力量或者力量弱小,就没有说话的权力。一个骑士的生存,吸的是另一个骑士的血;一个法师的进步,踏的是另一个法师的头颅;一个帝国的矗立,是以于半个大陆邦属为基,古往今来,莫不如是。”

  子爵微笑道,“我很欣慰你依旧记得这些教导。”

  “因此在你眼中,他和你们一样。”范天澜淡淡地说,“你还在他身上寻找什么?”

  “力量天赋者在本质上差不多是一样的。”子爵说,“如果不是还有其他事务在身,我倒是很期待继续观望下去,看看你们这些生于绝望的人迎来的到底是救赎,还是新的恶梦。当然,我只是在警惕这位术师的意图而已,毕竟我的姓氏里还缀着一个赫梅斯。你的大人日后想对我的家乡做些什么的话,我可是会感到非常,特别地为难的啊。”

  子爵脸上微笑的表情虽然还未消失,眼神却剥离了平日优容的平静,将一直隐藏底下,属于权谋者和血火战士的冷酷和锐利显现了出来,“毕竟一位没有现世过的法眷者,力量诡异,还如此地年轻,哪怕相隔千里,还是会令人忌惮不已。”

  就像应对子爵抛弃的表象,跟随在黑发术师身边那位聪慧而寡言的青年在瞬间仿佛也突变成了另一种存在。明烈的金色浮现在黑色的瞳孔四周,如同日珥,词语从空气中一个个落下,带着铁和血的冷酷味道,“——别打他的注意,除非你真的很想死。”

  迎面忽然吹来一阵烈风,摇动着子爵腕上的锁链,碰撞发出一阵轻响。抬眼对上这位战绩辉煌的前佣兵的眼神,子爵眯起了眼睛。

  “日蚀之眼……”他低语道,表情非常奇异,“哪怕对你的主人表达出正常的顾忌,就是算得上冒犯了么?是你的自尊太敏感,还是你的主人太脆弱?”

  下一刻他就尝到了妄言的苦果,黑发的青年在眨眼之间就将他击倒在地。被膝盖重重压上胸口,子爵闷哼一声之后睁开了眼睛,黑发青年的手中不知何时已握住一根尖梢断裂的树枝,锐利的碴口就停在离他的碧色眼珠不到一指宽的地方。

  视线从微末距离上的威胁上移开,子爵仰视着神色冷酷的青年,脸上不仅没有分毫恐惧,反而勾起了嘴角,显现出一个与平素形象完全不同的恶意微笑,“……不愧是冥河渡者,银辉的死神亚尔斯兰。”

  异瞳的青年没有回应他,在有如实质的杀气之中,子爵又笑道,“气势倒是很惊人,不过如果不确实做点什么的话,这种眼神跟撒娇的女人也没有区别啊。”

  但范天澜在在几次呼吸之后没有再度被激怒,眼中的异色虽然还未消除,他身周弥漫的尖锐杀意却渐渐退了回去。抛开了树枝之后,他站了起来。

  “你既然已经和他订立契约,我不会杀你。至少不是现在。”范天澜说道,“何况你是如此羸弱。”

  “羸弱”的子爵从地上坐了起来,“……”

  “他对你,或者你们也毫无兴趣。”范天澜垂下视线,对他冷冷地说,“别因为你们是卑劣的,就揣测他和你们一样不堪。无论你们有什么打算,都别来妨碍他。”

  “他想在这里做什么?立足生存,还是建立统治?”

  “与你何干。”范天澜说,“赫梅斯的姓氏在你从中央帝国的某人手中接过权剑之时就已经抛弃了,这里发生的任何事,又与你有什么相干?”

  “连那件事你都知道,果然是坏事传千里。”子爵扬起了眉,“我最后问一个问题,你的主人打算在这里停留多久?”

  “——直到他想离开为止。”

  黑发的青年转身离去了,子爵又在地上坐了一会儿,才慢慢站起来。微风吹过背后,被汗水沾湿的衣服令人发冷,抚着胸口咳嗽了几声,他喃喃,“索拉利斯勋爵,你找继任者的眼光倒是不错……我的骨头怕是裂了。”

  仅仅就技巧来说,子爵即使对上大剑师级别的对手,也能打成势均力敌。龙脊密道里他束手就擒是因为在此前的战斗中消耗过度,面对人数众多的遗族,暂时妥协比强行突围要明智一些。当时范天澜的表现让他印象非常深刻,在那一刻,他是凭借着长久战斗的本能才挡下了那道攻击。他其实对武技的胜负并没有那么在意,今天的特意挑衅是为了再度确认亚尔斯兰的实力,如果有第三次,子爵基本上不会与之直接战斗——再精湛的技巧,在完全不对等的力量和速度之下也是脆弱的,而作为名气很高的佣兵,亚尔斯兰从来不缺少战斗的机会,而跟随索拉利斯勋爵学习了一年之后,他在战斗的技巧上只会进步得更多。

  如果他没有记错,亚尔斯兰今年最多二十岁,那么再过十年,当他到达战士力量的巅峰时期……到时候将出现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能控制这样一个战士的,恐怕也只有黑发术师这种奇异的存在了。所幸的是,看起来他们确实和哈维尔那里狂热的复国者没什么关系,而只要他们还被眼下这些人所牵系,在相当的一段时间内,对子爵的计划就没有威胁。

  相对于子爵这种得出一个结论要转十八个弯的思维方式,另一个人的麻烦就单纯得多了。

  帐篷里的光线已经非常昏暗,云深打开在帐顶晒了一天的太阳能台灯,然后拿着它弯下腰去,寻找不慎掉到了地面的细小齿轮。小东西总是很容易掉,越是在狭窄又凌乱的地方越是如此。

  和今天中午相比,原木的桌面上又呈现出完全不同的景象。沙盘和绘图板已经被驱赶到了不知何处,桌面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零件,有相当部分已经被组合了起来,虽然还未真正完成,工业机械特有的精密和复杂感已经充分表现了出来,刚刚回到帐篷的青年盯着那些玩意看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云深不在——实际上是在的,只是他刚从桌子底下钻出来而已。

  “……”范天澜伸手接过他手上的台灯,左右看看之后实在没发现还有什么地方能放下它,于是将它拿在了手上。

  “谢谢。”云深对他笑了笑,然后拍了拍沾上尘土的衣服,对面高大的青年沉默着俯身为他整理,过了一会儿,云深才意识到他的举动并不只是这个意思。

  “……天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