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血歌华章
他目前使用的那部电脑虽然几乎所有功能都被锁定,却还是能够连接存储设备的。因此云深用数码相机收集了雅克大法师的全身照,在淘宝上找了承办相关定制业务的店铺,请他们用这些照片为他制作了刚才出现在法师面前的东西。云深提出的要求对他们来说有点麻烦,不过在合适的价格下,他们还是勉为其难地达成了云深70%期望。
“……好像这样就差不多了吧?”云深向身边那位真正经历过类似场面的青年问道。
离开关押俘虏的帐篷之后,随着距离越远,云深的气势泄得越快,还没回到他居住的地方,原本在云深身上那些令人畏惧的强势和威严已经挥发到丁点不剩。脱掉那层狮子皮之后,在清晨的阳光中,那双黑色的眼睛恢复了本真的清澈与温和,不过终究是对自己的演技缺少自信,云深的表情还是有些不确定。
无论强势还是温柔,对他的任何面目都能毫无障碍接受的青年注视着他,非常认真地说道:“不会有人比你做得更好。”
和面对那两人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云深对范天澜露出了一个真正的微笑。
就结果来看,70%的效果相当不错。虽然途中出现了一些意外的状况,比如法师对那个现代玻璃制品的反应非常激烈,子爵的话语则表示云深制造的假象可能触犯禁忌,不过在云深那勉强的演技下,终究还是糊弄了过去。毕竟在这些人的眼中他顶着一个“法眷者”的光环,而且这个光环的亮度越来越闪瞎人眼。如果云深刚才点了头,那他可能现在就有了一个大法师来作为属下,哪怕只能让他当人形暖气机,在这种时候也是很有性价比的。只是收得起养不起而已。
其实云深对自己其实深得精髓的演技缺少自觉,真正见识过的那两个人也不会告诉他,他方才所表现的优雅与残酷,跟世界彼端的风暴君主何其相似。
不过要这两个同为黑发黑眼,因为力量不同而走向了完全不同道路的人相见,还需要等待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在此之前,和那位已经立于顶峰的王者不同,一切才开始起步的云深在一片丝毫不受重视的土地上构建的规划才刚刚开始。
第58章 水力冲压机
经过这三天的劳动,围绕着军绿色的帐篷营地,南山族长带领的垦荒团已经清理出了十几亩土地。褐色的土地形成了完整的块面,与3天前第一批人刚到此地时,连兽道都难以寻觅的密草深林相比,这里已经呈现出了一个人类聚居地的雏形。
几乎没腰的浓密野草被割去,大部分已经落尽叶片的灌木被连根掘起,在划定的范围内,树木也被伐尽,底下的树根让人们挖了出来,拖到指定的区域内堆放。一支十人小组在估量距离之后,在两端打下标杆,然后沿着用编织袋拆成,拴在标杆上绷直的长线,以白色的石粉在地面划出棋盘一样的巨大方格。与昨天不同,看他们这次准备的石粉数量,似乎是准备将整片已经清理过的土地都圈进术师的规划之中。
对欣喜于短短时间内发生的巨大变化,已经对云深建立了无比信赖的大多数人来说,虽然不解这一举动的背后意义所在,但只要是那位黑发大人的吩咐,那做下去肯定没有错。就像第一天那样,原本对术师为何不像还在迁移途中那样让人们集体行动感到疑惑的一部分人,在目睹了他的手腕之后,已经感到了由衷的敬服。在术师得到了明确地位的那个夜晚之后,回过神来的人当中确实有那么些感到不太服气——一切都是早已决定好的,哪里还有他们选择的余地?而且术师提出的计划如此复杂,需要调动的人力如此庞杂,安排如此琐碎,对习惯了非常原始的部族生活和劳作模式的人们来说完全没有现实感。
然后现实向他们证明了可能性。
尤其是那些族长和长老们,他们也许有自信说自己管理下的部族如何优秀,对如何过冬也有自己的一些打算,但即使不论术师可谓万能的力量天赋,要他们控制由差异明显的八个部族组成的,将近五千人的巨大群体,哪怕最狂妄的人也不敢挑战这样的极限,何况最狂妄的那个早已不知何时完全倒向了术师那边。越接近野兽的人直觉越准确这句话用在塔克拉身上是没错的。
交由部族首领们来安排的话,第一天恐怕只会先拆除帐篷,然后集体移动,到达之后才开始清理出足够扎营的空地,虽然能够分配相当部分的人手去捕捉猎物和探查环境,但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完成人类在这片土地上立足的第一个步骤。在术师完全接管了对人力和物力的控制权之后,人们发现,相比术师从容的手段,部族首领们惯常的思维方式是如何地单薄虚弱。庞大的人群被拆分成小股,就像引流一个林中水塘,术师让人们沿着他划定的水道,毫无滞涩地到达该去的位置。他有条不紊地展开他的计划,几乎没有赘余地使用人力,仅仅一天时间,就将所有人都纳入了他的秩序之中。
术师所做的不仅是控制而已。相遇以来,这位表情温和的术师总是在帮助人们解决各种困难,他对这些相对他而言的弱者们如此照顾,没有一个部落不曾受到他的恩泽。如果说在他刚刚出现的时候,遗族之外的部族对这位大人还有些不同的看法,那么到了现在,不仅在事务上,在精神上,这位温柔慈悲的黑发术师也已经变成这个群体共有的领袖。
权威的建立有两种途径,智慧或者暴力,而在遗族全心的服从之下,术师两者都不缺。不过这位从未真正惩罚过谁的术师,他的权威并非仅仅依靠拥有最高武力的遗族得来,他本身就是一个令人感到畏惧的存在。既无闲暇也没有这份神经去感受的云深并不知道,虽然他平时一直表现得非常温和,但除了范天澜和塔克拉之外的大多数人都不敢轻易接近,不是因为这群生活在山林之中,远离主流文明的部族多么守礼恭谨,而是因为他们对术师有一种本能的敬畏。无需谁来特地宣告,只要接触过云深的人都能感受到,这位黑发青年的身上,有什么东西与他们,或者说他们这个世界在本质上完全不同,神秘,而且几乎无所不能。他就像是是来自诸天之上的星辰,既令人向往,又因为难以逾越的差别而令人感到不安。
这种纤细的感触就留待日后的历史学者们去寻找各种词语来精确描述好了。对目前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来说,眼下的一切才是最重要的。
大体上,各支队伍的工作仍然照旧,只在一些地方有所变化。经过两天的捕捞之后,已经将靠近人类的水域惊扰了个彻底的塔克拉开始带领捕鱼队渐渐深入湖区,伐木队继续将视线范围内年龄在30轮之下的树木都用木锯伐下来,然后去掉枝桠,剥下树皮——尤其是一种树皮既宽厚又坚韧的树木,被术师要求特别关照。伐下来的树木要分类堆放,枝桠则依照从术师那里拿去的标杆,被锯成长度差不多的短棍,等待着炭窑挖好的那一天。只是防风又保暖的帐篷固然便利,却只能解决大部分人的需要,无法完全容纳整个集体。轮换虽然能够暂时缓解这种情况,但正常来说,解决这个问题还是要建造新的住所,材料是完全足够的,另一侧河畔的伐木队伐下的木料已经堆成了小山,而且力大无穷的遗族中有不少人擅长用木料和茅草搭建房屋,但术师完全没有分出人手用木材建立新居的意思。
将对付法师这种琐事处理完毕之后,云深将垦荒团分成了两拨,一批照旧去扩大人类的领地,而另一批则照着今天早上画好的巨大格子,将方格之内的土地逐步整平。因为工具并不充分,昨天才开始挖掘的地沟和地窖进度并不快,不过也在各地堆起了十数个土堆,从今天早上开始,这些泥土被运送到了靠近河边的一处地方放置。在那附近已经有一支小队正在开挖一条水渠,以他们的进度来看,这条短渠大概半天之后就能完成了。稍微上游的地方,一支小组正试图在河水中打下一个木桩。
许多奇怪的构件也从云深的帐篷里搬到了附近,它们装在已经标上数字的纸箱中,打开封条之后,各种金属零件在阳光之下闪闪发亮。再次用浮标确认了一次河水流速,云深向范天澜问了一个问题。
“天澜,在你经历过的那些地区,人们建造房屋使用的大多是什么建材?”
范天澜稍一思索,回答道,“贫民用木材和茅草搭建草棚,领主用石头和泥土建设城堡,中央帝国的官邸和宫殿用的是石砖。”
“遗族呢?”
“木头和茅草。”
云深拿着一叠图纸思忖了一会儿,“那我们先来建一个砖窑吧。”
“术师,什么是‘砖窑’?”一个受命跟从云深的遗族青年在旁边疑惑地问道。
七种神器之一——当然,云深不会这么回答。因为工作和个性,他是一个和流行比较脱节的人,因此回答得非常无趣,“砖窑是能够烧制砖块的一种封闭式建筑。砖块是代替石头和木材的一种建材。”
“……”
“用这种材料来建造过冬的住所?”唯一一个听懂了的范天澜问道。
“那个还没到时候,”云深说,“我们要先做别的。”
此时最后一批部件已经送达,云深再度查看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之后,他打开工具箱,开始组装部分零件。这部分工作是别人暂时无法插手的,他身边的人只能先看着他的动作。不久之后云深停下了手,他站起来,将手里的扳手递给离他最近的一位遗族青年。
“接下来的工作交给你们。”
“……啊?”接过扳手的青年有些不知所措,他忍不住看向同伴们,但他们也同样吃惊。
“我刚刚组装这些部件的过程,你们已经看清楚了吧,剩下的都是非常简单的螺栓连接,很容易就上手了。”云深用一把枯草擦了擦手上的机油,“我会在旁边指导,你们试试看吧。”
既然术师已经这么说了,被那双黑色宝石般的双眼扫视到的遗族青年们只能硬着头皮过去,依照指导使用扳手和螺丝刀将已经完成了核心部分的部件用标号不一的螺丝连接起来。到他们终于完成之后,地面上出现的是一个……从来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的词汇中的金属构造物。
“这是‘水力冲压机’。”云深说。周围的一圈人露出茫然的神色,云深笑了笑,他并不不需要这些人现在就了解这个异世简化版本冲压机的原理和构造,他需要的是它马上运转起来。新的部件被送了过来,那些青年人在云深的指挥下在那个古怪的金属轮上安装轮轴,挡板,还有外环,时间差不多到了正午,被折腾得满头大汗的年轻人们终于组装好了一部直径3米的水车。这些遗族青年搬运再沉重的东西也不怕,组装这些(相对而言的)精细玩意倒是让他们费尽了精神。
河中的底桩也已经打好,剩下的就是安装工作了。短暂的午休过后,在云深的指示下,这些年轻人又折腾了起来——平均年龄17岁,他将这些外貌早熟的半大孩子称为年轻人是没什么心虚的。到了下午的时候,水车终于通过曲柄和连杆,跟冲压机连接了起来。
这时候河边已经聚集起了一批人,发色和肤色都不同的人们睁大眼睛,看着河水推动水车的叶片,让这个巨大的圆轮转动起来,被带动的连杆将水力传达到简化版的冲压机上,将一个沉重的方形石块(在他们折腾这部机械的时候由另外一批遗族人用锤子砸出来的)提升到顶点,从两米的高度砸下去,将用木板围成的方井中调和好的湿泥压进最底下的模具,当石块因为水车的转动而被再度提升,压制完成的模具就被人拖出来,换一个新的进去,已经压好的模具用木刀刮去表面溢出的泥土,扳起上层的模板,将整齐划一的泥砖连同整块承托的木板抬走,到附近一块空地上码放起来。新的底板再度放进模具的底部,等待下一次轮回。
“……真是神奇。”南山山族长看着不知疲倦的水力机械,喃喃道。
“术师就是术师啊。”黎洪对这位老友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债务分期偿还第一波:周一的份。
云深筒子不是机械设计专业的,但是他在大学里学的是工科,而且跨系旁听过,工作中也接触过很多机械,水力冲压机是他在得知这片地区有不冻河之后就有的想法,零件之类的已经准备好了,所以完全使用地球那边的构件,在一天之内组装一个简易版本的冲压机是可行的。
第59章 烧砖和独轮车
人们对这部制砖机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即使已经到了晚饭时间,还是有不少人在它身边流连不去。他们兴奋地谈论这部前所未有的机械的每个部分,从水车到提升装置,因为这份兴趣,连制砖也变成了一份令人骄傲的工作。当然其中最高兴的就是那些参与了整个建设过程的年轻人,这个造物出现在世界上也有自己的一份功劳,这种荣耀是其他任何事物都不能比拟的。
在他们花了大半个白天的时间组装这部机械的时候,另一批人也将运至此地的大量泥土用水调和完毕。于是原料充足的冲压机始终不紧不慢地运作着,以每分钟40块的速度出品砖坯,在几个小时之后,在附近的土地上已经堆垛起了四堵矮墙。不必特意说明,大部分人都知道这些砖块是要用于建造建筑的,但在它们派上用场之前,还需要经过烧制。
负责这份工作的人听从云深的吩咐,将这些只是砖坯的泥块成排地砌好,堆成一定高度的围墙。就一般流程来说,这些砖坯应该经过一定时间的晾干,直接成窑上火是不行的,但留给云深的时间不多,这些砖块对接下来的工作非常重要,在经过考虑之后,他让人在砖墙两侧升起火堆,用炙烤的方式烘干砖块中的水分。要说燃料,经过这几天的收集,柴草已经准备得非常充分了。
火堆被人小心照看,一个夜晚都没有熄灭。到了第二天早上,除了一部分被烤出裂纹的砖坯需要砸碎重制之外,已经有上万块的速成品可供云深使用了。云深让人们用这些砖坯本身砌成一个不大的土窑,围着木柴成排地将这些砖坯堆成一个立方体,在外层留出几个通气孔,封上泥土,一面的底下也掏出几个孔洞,用于填充燃料。在砖窑点火之后,制砖机制造的砖坯不必再速成,而是在附近交错堆叠成一道道土墙,用自然的方式风干。
这是第四天的早上,炭窑终于挖好了,成捆手臂粗细,锯成相近长度的树枝被填了进去,这份工作倒是完全不必云深插手,遗族每年都有烧炭过冬的习惯,对此驾轻就熟。洛江带领的架桥小队进度还没到一半,只是在浅水中打下了几个木桩,因此云深是通过浮桥来到的伐木场。
远远地就听到了叫喊声,两两组合的伐木工们来回拉锯,将胸径在五十公分以上的树木从基部锯到只剩一层木皮,树冠渐渐向一侧倾斜下去,嘎嘎作响,在这段时间里已经学习到了经验的伐木工已经懂得判断树倒的方向,用声音警告他人不要靠近。又一棵树轰然倒地,等在一边的其他人围过去,开始用手锯清理树冠。云深就是在那附近找到了默克族的族长韩德。
因为劳动,在清晨的彻骨寒气中光着上半身的韩德族长连头顶都在冒着热气,而对于云深的到来,他一脸的意外。有些窘迫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之后,他请黑发的术师坐到附近的树墩上,坐下之后才问道:“术师,您需要什么吗?”
“我想请你们帮我制造这个。”云深说,然后拿出了几张图纸。到目前为止,虽然云深已经基本上能够流利地使用通用语口语,文字的学习却是刚刚起步。所幸的是有一种语言不分国籍和世界都能通用,云深恰好又有相当程度的绘图功底,他想让他们制作的也是非常简单的东西,有了简明直观的图画之后,就不必费力地在多余的地方进行描述了。
韩德小心翼翼地把图纸接了过去,一开始他看反了,受到云深的提醒才纠正回来。这位褐发的族长看了一会儿,然后有些犹豫地问道,“术师,这是……?”
“‘独轮车’。”云深用自己的语言回答。
韩德很不顺口地将这个词重复了一遍,他们的语言没有卷舌的发音,他到底也只能模仿到八成,“——术师,这也是能动起来的东西?”
云深点点头,“请帮我找几个对使用锯子比较熟练的人过来。”
要找到这种人并不困难,韩德很快就叫来了几个人,其中有两个是遗族。然后包括韩德在内的这些人跟随云深来到了木料的堆放地。被锯下的原木照胸径大小堆成了几堆,云深上下看了一会儿,选了两根胸径在50公分左右的,让他们从这两根原木上锯下几个截面。
区区数天时间,要出现熟练的木匠是完全没可能的,不过他们的优势在于以开始就有了明确的方案和工具,而且有足够多的原料来选择。人们在花了大半天时间,报废了一些木料,终于将图纸上看起来简单无比的东西变成了现实,一架独轮车终于成功地立在了众人面前。
从原木上锯下的木轮中间被凿出了圆孔,穿过一根坚硬的木轴,为了防止车轮在滚动中偏移,两侧的车架与车轴贴得非常近,没有用一根钉子,梯状车盘也是由木料之间互相榫接而成。没有经过刨制的整车看起来实在粗糙又笨重,不过独轮车本身对这里的人们来说也是一种新奇的存在。除了云深之外,参与了制作的人都试过扶起车把,然后推着它前进后退,木头的轮轴之间相互摩擦,发出咯吱咯吱的叫声,这种声音虽然有些滑稽,现场却没人会嘲笑这个。
不过云深让他们制作的并不是玩具,为了测试这种运输工具的运力,云深让他们在车上装载石头,逐渐增加它的负重,看到什么程度会影响这辆小车的运行。
云深除了带来凿子之类的木工工具之外,还拿来了一个500g的秤锤,利用杠杆原理在现场制作了一把木称,结果证明,如果由一个成年男子推行,在加了车绊的前提下,这种木制独轮车一次能运送50公斤左右的物品,而在所有部族中力量最大的遗族成年男性能负重60公斤跋涉一天,能接近这个数字已经算很不错了。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它的耐久度,不过这显然是一种容易上手,而且非常适应各种环境的运输工具。
在见识了术师昨天创造的神奇机械之后,这部小车子也给伐木队这边带来了惊喜。只是这里需要运送的都是粗大的原木,平均一根需要七八个人才能抬到堆放的地点,这种小车只能用来装载清理下来的树枝一类的东西。
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记下了几个数字之后,云深向韩德问道,“韩德族长,如果我想要40辆独轮车,你们大概需要多少时间来完成?”
韩德想了一下,“……15天?”
云深轻轻摇头,韩德有点为难地又想了想,“我让两个小组的人来专门做这个,大概8天能做得出来。”
“我们可以换一个做法。”云深说,“刚才的流程大家都已经看到了,我把尺规和铅笔留下来,刚才使用过的尺寸已经用颜色标示了出来,所以即使不认得数字也没关系。你们把这部独轮车拆开,分成各个部分,按照尺规上标记好的尺寸,在相同的位置上对木料进行加工,每个部分都制作尽量尺寸一样的50个部件,然后再将它们组装起来,这样的话速度会加快一些。”顿了顿之后,他说道,“我给你们3天时间。”和20%的冗余。
韩德族长瞪大了眼睛,云深微笑着将已经完成作用的图纸递给他,“不用担心,我相信你能办得到。”
韩德只有默默地将图纸收了起来,不过他身上实在没有放东西的地方,而且图纸这种东西不能折叠,怕水又怕火,于是云深用铁丝穿上树皮,给他做了一个文件夹。
“那种树的树皮,现在应该已经收集了不少?”
“是的。您需要的话,我让人帮您送过去?”韩德露出有点感动的表情将文件夹接过去,回答道。
“我带了搬运工过来,不必了。”云深笑道。为了确保在他需要的时候有足够的人可供派遣,协助他调动人手的黎洪早已做好准备,只要云深一离开他的帐篷,身边就会自动多出十几个跟班,何况那种类似桦树的树皮本身就不重,力气很大的遗族要搬运它们并不费事。
这些树皮被堆放到了他的住所附近。站在这些褐色的树皮前,云深沉吟了一会儿。
对一个拥有不少的工作经验的工程师来说,各种力学和工学原理早已深入脑海,水力冲压机这样简化过的机械设计完全不成问题——在南山族长从狼人骑士手中拿到地图之后,他就有了一些初步的计划,因此从淘宝出售各种规格齿轮轴承等零部件的卖家那儿订购了数以吨计的部件。不过造船什么的,对他而言就比较陌生了,虽然目前他需要的只是是经过极度简化之后,要求短暂使用时间的树皮小船。
……还是把每个方案都做来试试看吧。
于是云深从帐篷里找出来一些他觉得用得上的东西,在树皮堆边和那些跟从他的遗族男子一起开始尝试他的新计划。不知不觉之间,在他们身边已经围了一圈的小孩子。在云深的规矩里,十岁以下的孩子是不列入劳动力的,七岁以上的可以去帮助负责煮食的女性们帮点小忙,在这个年龄之下的都被暂时帮不上别的忙的老人们看管在营地附近,至于更小的,则被哺乳期的妇人看顾在专门的帐篷里。不必再长途跋涉,而经过这几天的休息和每天相对充足的食物调养,在旅途中活下来的孩子们渐渐恢复了这个年龄应有的活力,营地里多了不少欢闹声。不过虽说还没到真正懂事的年纪,这些好奇围观过来的孩子们也不敢打扰正在做事的大人们,只是安静地蹲在附近,看上去就像一群乖巧的小狗。
云深暂停手上的工作,抬头看向这些衣衫褴褛的孩子。布料对这些部族来说是非常少见的东西,遗族的孩子有麻质的衣裤,但一些部族的小孩就只有在身上裹着兽皮的短裙和上衣了,无论是麻还是没有经过硝制的兽皮,在保暖上能起到的作用都微乎其微。
这片地区的自然资源相当丰富,只要时间足够,云深能够利用本地的各种资源,解决这个部族面临的大部分困难。虽说目前仍是秋末冬初,天高云淡的晴朗天气,夜晚的温度已经会在黎明之前降至接近零度。目前仍然在群居的人们可以在帐篷里依靠互相的体温来抵挡,而白天劳动起来之后,身体自动散发的热量就会驱散寒意,不过这依旧只是一时之计。
轻不可闻的脚步由远及近,一片阴影覆盖下来,遮挡了几个孩子头上的阳光,失去了温暖的孩子仰起头来,发现身后不知何时来了一个高大的男子。被平静无波地扫了一眼之后,这些孩子纷纷从地上起来,朝四周散了开去。
只靠一张脸就能产生驱散效果的青年向云深走了过去,然后说道:“他们已经到了。”
第60章 该来的总会来
厚而坚韧的膜翅擦过树木叶片稀疏的树梢,风声刮过,又一批秋末的黄叶接连飘落。在阳光下发亮的长尾抽打着树梢,巨大的脚爪将成丛的灌木踩到脚下,没有风和雪的干扰,四头身长30尺的巨大翼蜥平安地降落在这片稀树树林之中。
十数个男人从翼蜥身上跳了下来,八个翼蜥骑手去检查飞行兽的状态,剩下的几个人在检查了用皮索悬吊在翼蜥腹下的几个笼子,确认里面的人基本上都还活着之后,向站在一旁的3个人报告了一遍。
“这些‘赎金’哪儿有那么容易死嘛。”一个全身包裹在厚重皮草中,只露出一张宛如少女的秀丽面孔的男子说道。虽然他的长相有些阴柔,声音却颇为正常——或者说,这大概是他身上唯一正常的地方,“这边的天气真不错,赫梅斯那边简直要冻死人。”
“口舌要留德,尤利坦。格里尔还在他们手中。”他身边的男子淡淡地说道。这个人大约30多岁的模样,一头金发浅得接近白色,已经难掩岁月风霜的面孔上有一道从颊侧划到脖颈之下的伤痕,眼睛是淡薄的灰色,腰上佩着长剑。
“可怜的格里尔,被一群野蛮人抓住,不知道他会被虐待成什么样子。”站在最左侧的高壮男子伸了个懒腰,“死人妖,他现在离我们有多远?”
“放心吧,阿克怀特,格里尔是打不死的男人,他不会有事的。”被称为死人妖的男子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个称呼,他从腰侧的口袋里摸出一个圆盘,将它平放在手上,黄金的盘面上星状散射着十六道刻线,代表十六个方位,能够用于指示方位的则是镶嵌在盘面的镂空银管中滑动的黑色石珠。滴溜溜滚动的石珠在一个方向上停了下来,慢慢开始转动。尤利坦盯着转动的石珠估算了一会儿,然后才说道,“他还在四里之外。”
“四里。”灰眼男子低声重复。
“……真想直接杀过去算了,”阿克怀特说道,“这么近。”
“他们抓住的不仅是格里尔而已,还有一个高级法师。”灰眼男子冷淡地说,“即使他们是在疲惫之下被捕捉的,对手能够连圣武士和大法师一并控制,实力绝不可轻视。”
“因为是叛逃的‘遗族’么。”尤利坦收起罗盘,将脸缩进毛领中,“他们是魔族的血脉遗留,哪怕只剩下力气大这个长处,就是正规军,要剿灭他们也需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呢。”
“格里尔也就算了,那个法师是怎么回事?”高壮男子问道。
“雅克·阿莫斯,10年之前在卡拉米迪法师协会中披上了白袍,却在不久之后误将远道而来的风暴君主当做遗族,差点导致帝国外交失仪,因此被驱逐出了帝都。虽然是传闻中的丧家之犬,不过3年之前已经晋身为大法师,在铁血赫梅斯家中作客卿的时候,他一直都表现得很好,”灰眼男子慢慢地说,“我很难想象他会在清醒状态下被人囚禁至今。”
“说不定他已经被收买了过去?”尤利坦侧过脑袋,猜想道。
“什么东西能收买一个大法师背弃承诺?”灰眼男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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