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血歌华章
“不必担心,”伊利妲说,“阿奎那家族的传承不会因此受到影响。”
“遗憾已经造成,再如何痛惜也无法挽回,”兰斯皇子侧头招来侍者,让他将一个装饰精美的木匣送到伊利妲面前,“吉斯玛尔小姐的遗体我已照术士的传统火化,这是她留下的遗物。”
伊利妲接了过来,在触碰这个匣子之前,她已经感觉到了空气中力量的波动,现在它在她的手上,那种奇妙的感觉变得更为明显。
被打开的匣子里装的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遗物,而是五个身上密密麻麻地镌刻着细密法纹的人形土偶。
“古巨偶……”伊利妲轻声说。
从裂隙之战到大陆战争,一百多年中中洲的力量天赋者创造了许多威力巨大的法术和奥术,古巨偶就属于其中一类,掌握着制造这种能摧毁一座城市的强力傀儡的诺克尔家族已经在大陆战争中覆灭,连可供研究的巨偶也没有留下一件。
“这是吉斯玛尔在那个秘境中得到的,”兰斯皇子说,“在她遭遇不幸之后,这些巨偶应当归于阿奎那家族。”
伊利妲合上了盖子,“您真是太慷慨了,殿下。”
“这是你们应得的。”兰斯皇子说,“实际上,我的部下在那个秘境中也得到了一样东西。”
“封禁之书。”他说。
伊利妲挑起眉,封禁之书是裂隙之战的阿图瓦大师留下的唯一着作,是法师和奥术师学徒们必须的入门教材,但流传于世的只有第一卷 《牢笼》,真正凝集了阿图瓦大师经验精华的第二卷《高墙》和第三卷《围场》被严格保管在法师协会的高层之中,能被兰斯皇子特意提及的,恐怕只有传说中只留世三部,其中两部被焚毁的第四卷。
“那本封禁之书,指的是<虚界>?”
“至少看起来是的,”兰斯皇子微笑道,“我曾听说肯塔尔对此书非常向往。”
“他对所有的老东西都很向往。”伊利妲说,“您告诉我这部封禁之书的存在,是希望我那位可怜的未婚夫像看见骨头的狗一样向您奔来么?”
“作为您的未婚夫,我想肯塔尔会更乐意您将这份热情称之为‘对真理的永恒追求’。”兰斯皇子说。
“他的姿态还配不上这种称呼,”伊利妲说,“好吧,身为一个爱他的女人,我不会故意对他隐瞒,不久之前他才用一双魔瞳偿还了对您的亏欠,如果这真的是世上唯一的一部<空中楼阁>,那就不是无需付出任何代价就得到的东西,不知道您接下来又准备如何奴役他呢?”
兰斯皇子微微一笑,“伊利妲小姐,请您帮我转告他,除了这部封禁之书,我还发现了一个至今仍旧存在的‘虚界’。”
嗒嗒嗒的皮靴叩击石板的脚步声在走廊中回响,流动的空气拂动着伊利妲的秀发,在行至一个拐角时,她定住了脚步。无声跟随在她身后的人也停了下来。
“克里斯蒂娜。”
“我的名字是索拉利斯·亭奥弗涅,莉莉。”金发的美丽团长说。
“我实在无法理解锡安伯母的想法,她为什么一定要让你继承那个男人的名字?难道她在抛弃他之后才发现自己的爱情?”伊利妲转过头,看着与自己有虽然稀少,却无可置疑的血缘关系的女骑士。
“当然不是,”索拉利斯微微一笑,“这只是一个赌局的结果而已。虽然听起来很有些无聊,但身为这两个人的后代,我有为他们完成这个赌局的义务。”
“我真弄不清你们的想法。”伊利妲说,“最后是锡安伯母赢了?”
“是啊。”
“她总是胜利者。虽然我觉得像她这样的女人很可怕,你也很可怕。”伊利妲说,“但最可怕的是你选择的效忠对象。”
索拉利斯点点头,“确实,像肯塔尔那样单纯可爱的男孩更适合你。”
“……31岁的男孩?”
“‘我是迷失在无数岔道的花园中的男孩,你的出现宛如路标,将我指引向灵与肉的最后栖息之处’——”索拉利斯说,“好吧,会说令人颤抖的甜言蜜语的男孩。”
伊利妲的声音如同来自地底,“索拉利斯……这玩意你从哪儿看到的?!”
“某天路过阿奎那庄园时,一阵风把一张情书刮到了我的面前——”
伊利妲抓狂了,“我信你这个偷窥狂才有鬼!你住在帝都,无论爵府还是骑士驻地都离阿奎那庄园隔着至少一个郡的距离,从哪儿路过我的家族庄园?那个白痴的情书我一直收在梳妆匣里,什么风能……”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之后,她闭嘴了。
索拉利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伊利妲恨恨地喘了两口气,才勉强压抑住顺手一个魔偶丢过去的冲动,“你向这位皇子效忠,是因为你们两个性格是同样地混蛋吧?”
“他干得比我好一些。”索拉利斯谦逊地说。
“……”可恨的程度还不是一样。
“虽然兰斯的性格和趣味都很有问题,不过眼下的他还不打算对国内做什么,你无须担心。”索拉利斯说,“肯塔尔那种稀有的辅助性人才,他也一定会毫不浪费地谨慎使用,何况他们在某种意义上颇为相似。”
伊利妲一脸讽刺的表情,“你是说肯塔尔和那位殿下?他们相似的只有身高吧?”
“至少都是偏执狂。”索拉利斯笑了笑,“在即将面对的某件事上,他们应该会很有共同语言。”
“你是说虚界吧?”伊利妲说,“那种据说完美无暇的禁制场所居然是存在的,里面到底封存了什么东西,能让那位殿下如此费心费力——要知道,我送来的法石已经足够你们打一整年份的仗。”
“关于这个么,”索拉利斯沉吟,“肯塔尔知道的话,差不多等于你也知道了。”
“难道是裂隙时代的宝藏?”
索拉利斯微微一笑,“算是吧。法塔雷斯的最终沉眠之地,应该不会缺少这些东西。”
伊利妲睁大了眼睛。
轰隆隆隆!
在被称为世界尽头的北极冰原,伴随着压过狂风咆哮的巨大崩声,一块白色的地面隆了起来,硬度堪比钢铁的坚冰碎裂然后翻出地面,暴走在这片没有丝毫生命迹象的大地上的烈风搬动着这些沉重的石冰,体积小的甚至被直接刮走。
这里本不是任何生物的领地,只有无止境的狂暴的自然之力终年肆虐,即使是在裂隙之战的时代,连魔族都不愿涉足此处。
冰原表面继续隆起,房屋大小的冰块翻滚而下,两枚闪烁着黑色锐光,弧度倾斜如同长刀的尖角指出地面,冰原上崩开数道深蓝色裂隙,不知何时开始沉眠此地的庞然大物挣开覆压于身的沉重负担,形状锐利的头部扬起,修长的脖颈甩动着,更多的碎冰从它体积惊人的强健躯体上滚下,巨大的脚爪踏上冰面,将脚下的石冰踩为齑粉。
清亮的唳鸣之声响彻高天和大地。
风暴变得更为猛烈,却无法撼动独立于这片寒冷单调的冰原上的强壮生物分毫,充其量只是为它梳理了从头顶延伸至背后,像羽毛又像鬃毛的纯黑丝羽,这头全身上下都洋溢着纯粹和锋利的异类美感的生物缓缓转动头部,金色的眼瞳看着这片严酷的纯白世界,末端分叉的长尾摆动了一下,慢慢弯下了长长的脖子。
宛如神之阴影的庞大羽翼张开了。
撞击到那些闪烁着靛青磷光的刚硬长羽上的狂风逆转而回,数个小型旋风出现在它脚下,又一声唳鸣,锋利的羽翼边缘破开无休无止的暴风,在地面上掀起一阵雪暴,拥有与中洲记载的形态大相径庭的黑色巨龙摆脱了地面的束缚,冲上高空。
少年猛地睁开眼睛。
“雅加殿下,雅加殿下,请您不要赤着脚走在地上,请先更衣!”
手上捧着正装的侍女焦急地跟在只穿着睡衣的黑发少年的身后,得到的只有不耐烦的回应,“给我滚开!”他大步走进一个豪华的房间,里面的女官惊讶地看着他。
“储君殿下?”
“亚斯塔罗斯在哪里?”
“陛下他在山顶,和——”
少年只听完前半句就转身走了,回答他的女官后面半句话追不上他的耳朵——“……布里斯托尔阁下在一起。”
踹开雕饰着华丽蔓草纹样的大门,黑发少年不假思索地走了出去,“亚斯特,你听我说,我看见了一头龙……哇!”
白色的电光在水洼上跃动着,黑发少年险险就一脚踏了上去,他退了一步,看着醠蕴水汽中若隐若现的黑影,握拳大叫,“布里斯托尔!你一头鸟泡什么温泉!”
“这里本来就是他的专属浴场。”有人带着笑意回应道。
波荡的水声中,温泉里的两个人影不紧不慢地起身,丝绸般的流水滑下两具光裸的成熟男性身躯,一路追在少年身后的侍女连连后退,用手里的衣服挡住了通红的面孔,又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露出眼睛。
将黑色的短发耙向脑后,五官立体充满魅力的男人和靛蓝色长发的同伴走了过来,后者身周蓝白色的微型闪电不断生灭,真可谓一个火花四射的人儿。
“哦?”风暴君主亚斯塔罗斯取来长袍披上,顺手抛了一件给一直华丽放电的布里斯托尔,人类毕竟无法服侍这头雷鸟,贸然与他接触的结果只有变成焦炭,“那应该不是中洲的龙。”听完少年的描述之后,他这么说道。
雅加看着这两个在12岁的未成年面前泰然自若遛鸟的男人,狐疑地问,“你怎么知道那不是中洲的龙?”
“因为我见过。”亚斯塔罗斯说。
第115章 第一印象是不可靠的!
“你,在,哪里,见过?”至今还是不太熟悉人类语言的布里斯托尔一字一顿地问,即使没有与生俱来的雷电,拥有靛蓝色长发和蓝黑色眼珠,皮肤白皙得毫无血色,面容有种异魅美感的他看起来也不像一个“人类”。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亚斯塔罗斯说,掩上浴袍的门襟,向门内走去,“当年我还在西中洲游历的时候……”
“你不是20岁就登基了么?”雅加跟上他,抬头问。
“那是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发生的事。”亚斯塔罗斯回答。
“……那是在40年前?”
走廊上的侍卫和行经的女官见到这三人纷纷躬身行礼,外表看起来不到30岁,实际年龄已经52岁的男人对雅加微微一笑,“我也有年轻的时候。”
“你,确实,还,很,年轻。”与亚斯塔罗斯并肩而行的布里斯托尔拍拍他的肩膀,电弧在风暴君主的肩膀上噼啪作响,除了这点声光效果,看起来倒像是普通朋友间的动作。雷鸟作为仅次于龙的强大生物,寿命也很长,布里斯托尔今年“仅仅”115岁,相比这一族平均350年的寿命,不过处于人类20后半的青年阶段,岁数不到他一半的亚斯塔罗斯相对他也确实算得上“年轻”了。
“……”雅加只能在心中暗自握拳勉力自己,就算年纪大了也不能变成这样的大叔。
“那头龙自称名为墨拉维亚,当年他是659岁,如今应该满700岁了。”亚斯塔罗斯说,然后他微妙地停顿了一下,感叹道,“那可真是一个令人心醉神迷的尤物。”
“……”雅加只有12岁,雅加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它,也,很,大只?”布里斯托尔伸手比划了一下。
“人类在他的面前如同蝼蚁。”亚斯塔罗斯笑道,“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最强生物——当他出现在我的面前,那种庄严和深邃之美实在超出想象,有一刻我为他遗忘了时间,连心脏也要为没有任何事物能与之比拟的强悍停止跳动……那种感动我至今仍然铭记。”
雅加低下头,对他来说,梦中所见那头居于寒漠冰原之上的有翼巨兽与其说美丽,倒不如说是恐怖——哪怕只是透过虚空传来的影像,也能清晰感受到只属于半神生物的那种非常理的彪悍,被那双灿金色的眼瞳扫过之时,即使明知不会被发现,他的灵魂也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但亚斯塔罗斯那种深情的语调让他听得实在怪异,所以他还是小声说道,“最主要还是它够大吧?”
几乎所有白都居民都知道,他们的君主对凶猛巨大的生物情有独钟,除了身份特殊居住在顶峰的雷鸟布里斯托尔,阿斯塔山下的宽广森林是这位陛下的专属饲养场,无数凶兽生存在其中,既是风暴君主的爱宠,也是天然障壁不自知的守护者。除了专门的觐见大道,能够从其他路径来到白都的人从未出现过。
亚斯塔罗斯当然听到了雅加的话,而他除了微微一笑之外什么也没说。一般来说,这种情况就是他默认了。
布里斯托尔则是抬手拍拍亚斯塔罗斯的肩膀,“果然,初恋,都是,没有,好,结果,的。”
“那确实是个遗憾。”亚斯塔罗斯说,“幸好它即使不能属于我,也永远不会属于任何人。”
“……”纯情少年雅加想转身走人,这种变态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但是,一头龙,比,雷鸟,更巨大,为何,我从未,从,我的,族人那,听说过,它的,存在?”布里斯托尔问。
“因为绝大多数时候,它只能人形在大陆上行走。”亚斯塔罗斯回答,然后他有点惋惜地说,“和本体相比,它的人形实在乏善可陈。”
“为何?”布里斯托尔莫名,作为大概是唯一一头能够化形的雷鸟,虽然他觉得人形的生活也颇为有趣,但终究不如本体自在,展翼翱翔无尽长空之中的愉悦是没有任何东西能取代的。
“能量不足,中洲没有他的食物,或者说,即使有,也不足以供给这样一种生物以本体活动的需求。”亚斯塔罗斯说,“我与他相遇时,他已经在大陆上流浪了数十年,也差不多到了极限。沉眠是他唯一的选择。”
“难道中洲的龙都是饿死的?”雅加惊讶地问,脑海中长翅膀的大肚子蜥蜴印象因为亚斯塔罗斯的话而瞬间变成了披着绿皮的骨架。
“不是。”布里斯托尔说,“它们,是,被,杀掉了。”
“——谁?”
“不知道。”布里斯托尔说。
“连雷鸟一族也不知道?”
“我们,不知道,的事,有很多。”比外表看起来好说话得多的雷鸟回答。
少年人的好奇心暂且被压下了,“好吧,它一觉睡了40年,这样就能把能量睡回来了?”
“当然不会。”亚斯塔罗斯说。
“那它醒来是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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