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血歌华章
云深对他的话置若未闻,连眼神都吝于给予,这种明显的轻视态度让那名狐族人怒了,从一开始他就看这个黑发黑眼的家伙不顺眼,他一个人类就算是力量天赋者又如何,何时轮到他们插手兽人的事?“你凭什么坐在这里?又有什么资格说话?”他抬起手指向这名被称为“术师”的人类,“你——”
“哈丁,闭嘴!”
范天澜眼神微闪,垂在身侧的左手一动,阿奎那族长的阻止就晚了一步,一直看着这边的伯斯只追到一道乌光,然后那名狐族人背后就响起了笃的一声,尘土从用泥土涂抹过的木墙上簌簌落下,那名狐族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刺痛感就从他颊侧传来,温热的液体随之缓缓流下。
他瞪着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回头去看那支没入墙面近半的黑色箭支,阿奎那族长却是直直看着远东术师身旁那位俊美至极的青年手中闪烁着冷光的十字型弓弩。太快了,甚至没有兽人知道他是何时上弦的!
“你没有和他说话的资格。”范天澜说。
“那是什么弓?”一名狼人忍不住问。
云深一手搭在范天澜的膝上,垂下视线,淡淡地说:“只会吠叫的东西别留在我的视线中,要我说第三遍吗?”
伯斯像是回过了神,“德拉,亚罗,你们先到外面去。”他叫了两个名字,正是刚才吵得最厉害的狼人,后者虽然带着不忿,但在伯斯的冷脸下还是迅速站起来退了出去,然后才是包括狐族的三人,阿奎那族长没有两名年轻人那样的气势,他们未必愿走,但那名黑发术师侍从手中的武器实在令人忌惮。
大屋里剩下狐族的三人,撒谢尔的五人,远东术师的四人。
“是我们失礼了,术师。”狐族族长有些勉强地道歉道,明明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却不得不在外来者面前示弱,只要有点自尊的都不会喜欢这种状况。
云深对此不置可否,用他平和的声音说道:“现在安静了,进入正题吧。”
沉默一会之后,伯斯开口:“虎人来袭,时间紧迫,我撒谢尔要与之一战,赫克尔必须让出领地。”
“这是我族世代居住之地,这个条件我们难以接受。”阿奎那族长说。
“虎族铁爪钢牙来到的时候,赫克尔部落未必还能存在下去,”伯斯冷冷地说,“这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如果左右都是赫克尔的灭亡,不如拼死一战来得光荣。”一名狐族长老说。
“很好,那倒是恰好为我撒谢尔消耗虎族的实力。”伯斯说。
“……”那名长老语塞。
云深侧脸看向白发狼人,问道:“撒谢尔有意与赫克尔合族?”
“不合族的话,怎么能保证赫克尔与我们同心对敌?”一名狼人千夫长说。
“……”即使是云深,对这种逻辑也不得不佩服,刚才的争论多数是翻旧账,还夹杂了不少部落土语,他倒是不知道撒谢尔的狼人还有这种想法,“谈不拢的话,在虎人来到之前,撒谢尔难道还要和赫克尔打一场?”
“可以的话,我们不会这么做。”伯斯说。
言下之意是说不通的话就动手?云深微微蹙眉,“这是斯卡的意思?”
“术师阁下,撒谢尔和赫克尔曾互为死敌,没有人能轻易将后背交给曾杀害自己亲族的对手。”阿奎那族长说。
“即使奥格部落才是真正的敌人?”云深问。
伯斯没有说话,阿奎那族长说:“我们知道与撒谢尔合作才是对的,但我需要一个约定,与奥格部落战后,赫克尔和撒谢尔的领地仍维持原样。在这次战争中撒谢尔的损失,我们会用牲畜和奴隶回报。”
“这就是合作的条件?”伯斯问。
阿奎那族长迟疑了一下,“是的。在此期间,为了共抵外敌,我们会给撒谢尔提供尽我所能的方便,这是赫克尔的诚意。”
伯斯侧过头,和身旁的灰狼基尔小声交谈了几句,看他们迟迟没有决定,阿奎那族长又说:“赫克尔将与撒谢尔并肩作战,我族中的勇士……”他停顿了一下,看了声色不动的云深一眼,“可以听从撒谢尔的调遣,但我们绝非试探虎族实力的磨刀石。”
伯斯和灰狼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说:“如果赫克尔的行为能和他们承诺的一致,那么撒谢尔接受这个条件。”
阿奎那族长低低叹了口气,然后视线转向云深,云深抬手接过范天澜传来的连发弩,一手扳住箭盒往后退,又一支弩箭上弦,他略略将它举起,对面的狐族长老神色紧张地往旁边让了让,“那么,我负责这场战争的武器和药物供应,支援一支工程队,同时派一百人参战。”
听到远东术师要提供战争最要紧的两样物资时伯斯并不惊讶,不过在他说派百人参战时,大屋内的众位兽人都忍不住看向他,就这点人数能做什么?只是看到他手中那把显然不是兽人能所有的怪异弩箭,都识趣地没有去质疑什么。
伯斯提到现在的气终于松了下来,“赫克尔与撒谢尔之间需要一个契约,请您为我们见证,术师。”
“现在么?”
“是的。”
“那就去准备吧。”
和云深曾与撒谢尔订立的契约不同,狼人和狐族立下的战时契约非常简单粗糙,使用的也不是通行最广的中央帝国文字,而是兽人帝国特有的一种契约专用文,虽然还算不上真正的文字,对部落间交往来说却足够了。在云深的见证下,撒谢尔和赫克尔歃血为盟,订下了互助抗敌的约定。
阿奎那族长放下酒杯不久,看守在提拉身边的那名狐族妇人就满脸欣喜地跑了过来,“族长,族长!那个孩子他刚才退烧了!”
即使阿奎那族长一直极力在撒谢尔来人的面前维持镇定,听到这个消息也难免动容,“退烧了……?”他低喃,然后看向术师,这个消息对那位容貌俊秀的术师来说似乎丝毫不值得惊奇,虽然他说过运气不好的话提拉很快就会死,但如此见效也并不令这位阁下意外。
他也确实不应高兴得太早。
“这是初次用在兽人身上的药剂,在此之前只在普通人类身上做过实验。”那位术师说,“他退烧了是一件好事,不过具体效果如何还需要观察。阿奎那族长,我的人里有熟悉这些事务的人在,我会留下他,和其他人一起。”
阿奎那族长怔了怔,“……是的,如您所愿,术师阁下。”
在方才的契约中,术师所派的百人队与撒谢尔的骑士在赫克尔有同样的权力,契约从立下之刻起效,阿奎那族长没有理由和立场拒绝。
加上从撒谢尔过来的数人,云深在赫克尔留下了十人两个小组的情报人员,每个人身上都配着皮质武装带,随身携带连发弩,五个箭盒,军刀,指南针,电子表,打火石,口哨,便携纸笔套装,还有绷带和白蓉花磨粉,配置堪称豪华。他们的任务是勘察和记录赫克尔周边地形,在适当条件下与狼人和狐族协同合作,那些东西大部分都是为了后一个任务而准备的。
至此云深来到撒谢尔的目标已经全部完成,花了差不多两天时间。随队前来的预备队队员如今只有两人留下,他拒绝了伯斯派人护送的好意,在范天澜的扶持下上了马,然后范天澜一脚踏上马镫,长腿一跨坐到他身后,策马向来路而去。
“术师他……其实不会骑马吧?”灰狼看着他们的背影,小声对伯斯说。
伯斯握拳到嘴边,咳嗽了一声。
清爽的黑色短发拂过他的脸颊,带来仿佛要传入心底的些微痒意,范天澜收了收握缰的手,低下头在云深的耳边轻声问:“换个姿势?”
就算有意放慢了马速,对从来没有过马上经验的人来说,从住地到撒谢尔的这段路程实在是一种负担。虽然云深这两天看起来一切如常,但范天澜的感觉何其敏锐,只是云深一来到撒谢尔就去主帐加入了狼人的会议,随后去处理赫克尔的探子,在如何处理赫克尔的问题上和那名代理族长之职的年轻狼人商议过后,已是夕阳西下。云深简单吃了点撒谢尔送过来的肉食,然后就将预备队的众人召集到自己的帐篷中,重新规划了在狐族部落的行动。
当星月高悬,范天澜从外面打了水进来给云深洗漱时,他已经斜靠在榻上睡着了。
次日清晨醒后,云深又带人到河边的浮桥上勘验,紧接赫克尔之行,行程紧凑,几乎没有真正休息的时候。上马时,云深的动作已经有些迟疑,范天澜的话让他从沉思中回神,然后他摇了摇头。
“战争……”云深说,“天澜。”
“我在。”
“撒谢尔必须赢。”云深说。
范天澜在云深带着草木气息的发心上印下一个几乎感觉不到的轻吻,看着反射日光的白色道路,他说:“我会让他们赢。”
七月二十八日,来自移民住地的首批工程队到达撒谢尔。他们加宽加固了连接大河两岸的两条浮桥。
七月二十九日,撒谢尔的斥候小队带回虎族部落的第一批消息,有奥格带领的虎族部队已进犯至阿尔塔山脉,据赫克尔不足半月行程。
八月二日,,撒谢尔一千两百名骑兵并八百民步兵进驻赫克尔,与赫克尔的队伍共同驻扎在三公里外的平原上。移民工程队带领奴隶开始建设防御工事。
八月四日,由远东术师派出的百名预备队队员开始出发,率队者范天澜,副队长塔克拉。
八月七日,虎族部队到达德卡草原。
八月八日,帝位争夺已决出最后四名强者,时隔三日,最后决战终于开启。
简直像整个拉塞尔达的兽人都集中到了斗兽场,不仅场中每一条走道上都挤满了观战者,在斗兽场外的广场上挤挤挨挨都是等候结果的兽人。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和嚎叫声中,四道高大强悍的身影走进了斗兽场底端的石板广场。
粗粝的石板上是无论多少雨水都洗不脱的血痕,阶梯型的看台上探出一张张狂热的面孔,声浪在这个岩石围成的空间中汹涌回荡,仿佛连脚下的地面都震动了起来。斯卡侧了侧头,一脸不快地挖了挖耳朵,阳光从斗兽场一侧的缺口照进来,却照不亮他那双金绿色的眼睛,他冷冷地看着对面三名对手。
帝位争夺的最后决战不是一对一的搏斗,四名兽人同处一地拼杀,以生死论输赢,只有站到最后的兽人才是帝国的新任皇帝。
第163章 科学和魔法的初次合作
“居然到现在才轮到你,让我等得好久啊。”
在无止歇的巨大喧嚣中,斯卡的话只有他自己听得见,不过被他盯上的虎人乌达用同样险恶的眼神看着他,然后扯开一边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他从腰间抽出了一柄宽背厚刃的长刀,呼应他的动作,站在两个角上的兽人也分别解下了他们的锤子和长柄斧。
斯卡一手握住剑柄,雷神剑明净清澈的锋刃无声滑出剑鞘,在闷热的空气中,白色冰霜渐渐浮现在剑身上,凝聚不散。十六场不败,这是他第一次将这柄剑佩上场……也是第一次展示他的力量天赋。
“死在这把剑下,是你们的荣幸。”斯卡轻声说,一步迈出。
乌达手腕转了一圈,巨大的刀刃划破空气,护手处特有的镂空结构振动着发出声浪掩盖不住的呼啸,他压低身体,弓步蹬腿,高壮的身体如弹射一般直冲向他选中的对手,与此同时令两名豹人和熊人也像早有约定,三人几乎同时起步一同攻向神色无畏的黑发狼人。
药师不能自制地踏出一步,一手紧紧揪在胸前,一瞬不瞬地盯着场下的四条人影。
刀锋斧钺锤矛即将加身之时,斯卡猛一跺脚,石板现出细微裂纹,狼人从围攻中拔身而起,越过众人头顶,这绝非人力能弹跳到的高度,一根白色冰柱自地表飞快生出,在斯卡脚下将他顶向更高的高处,虎人的刀势不见丝毫迟缓,乌达毫不犹疑一刀砍向冰柱,斧锤同时追至,在横飞的冰沫中,冰柱轰然倒下。
斯卡在冰裂之刻已经跳下,握剑自上而下向豹人头顶斩去,铿一声巨响,豹人双手托着斧柄挡在面前,包裹在剑锋上的浅蓝色冰刃碎裂四溅,豹人匆忙闭眼,碎冰只在他脸上擦出血痕,斯卡落地,头也不回地向身后挥去一剑,数道白色冰芒随剑势而涨,直直刺向他身后追来的虎人,迫使对手不得不就地一滚避开。
一身怒吼响起,熊人手中重锤掷出,尾缀一道铁链撞向斯卡,斯卡侧身避过锤头,闪电般出手抓住铁链猛力一拽,力大无比的熊人被他扯得踉跄一步,虎人的长刀又从侧边劈来,却是落在了突生而起的冰罩上,碎冰在这一刀之下崩裂四射,三名兽人不得不齐齐后退。
四散而去的冰沫渐隐于空气,只有落在地面上的碎冰像正常的冰雪一样慢慢融化,水渍在石板表面慢慢扩散。
第一回 合的交锋,三围一,居然不能占到上风。
隔音术挡住了外界惊人的声浪,药师看着斯卡的身影,紧握的手终于放下,一个声音从他背后传来:“不愧是继承了萨莫尔陛下血统的次代魔狼,他足够强大。”
站在禁戒线前的药师慢慢转过头,看向背后一身华丽着装的年老兽人,他手中握着一支黄金打造的权杖,在他粗大的指节上,镶满了“星光宝石”的指环闪闪发亮。褐色的老人斑已经爬上这名狮人的面孔,但作为帝都元老院排位第一的黄金狮子家族的统治者,这名身形几乎有药师四倍大小的狮人威势仍然不减,不过这种威势也许和他身后站着的两名高级萨满和后面数十名体格彪悍的狮人卫兵有关。
在离他们有些距离的地方,一头暗红短发的人类商人双手环胸,一脸兴味地看着这个方向,在他身旁待命的是四名佩着法石腰带的法师。财富和力量能让任何人在任何地方得到礼遇。
“但无论如何强大,不能与帝国的支柱协调关系的都不是好的皇帝。”第一元老阿比尔德说。
药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如说你们要的就是傀儡。”
“他可以有足够的自由,”阿比尔德眯起了浅黄色的眼睛,“只要他懂事。撒谢尔一向对帝国忠诚,他们不该有如此幼稚的领导者。”
“所以你们一定要他死?”药师压抑着怒气说。
“他要懂得妥协。”狮人说。
药师想说“蠢货都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但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对眼下的情势没有丝毫好处,他不是一个人受胁迫,在这个经过特别加宽的贵宾观台上,还有五名受伤的狼人被扣押在旁。四天前,斯卡派人给虎族下的战帖得到了回复,在他前往帝都西面的某座斗兽场时,留守驻地的狼人被人突袭,药师前去处理伤者却被拟形成狼人的鳞族击昏,然后包括他在内的六名人质被带走,直至如今。
药师将视线重新转向斗兽场内,战斗仍在继续,他看不出来斯卡是否因此受到了影响。虽然在他的记忆中斯卡从来没有输过,但这次显然不一样,他的对手比过去都强悍,还有他们这些累赘……
背靠在粗糙的石壁上,名义上的露西亚商人科尔森·诺亚看着场中堪称精彩的搏斗,嘴角慢慢勾起了一个微笑。
乌达又一刀砍来,斯卡直接抬臂挡下,坚固的冰铠只挡下一击就出现了裂纹,斯卡肩膀一抖甩掉不能再用的裂铠,单手持剑欺身向前,剑锋未到,凛冽的寒气已经让虎人喉咙产生了麻痹感,他猛然向一侧扭头才堪堪避开这下突刺,余锋仍然割裂了他坚韧的皮肤。乌达退后两步让出距离,看着转身就将豹人踹出去的斯卡,眼珠渐渐发红。
“现在才有点我魔狼应有的模样。”修摩尔用望远镜看着底下的景象说。
跟着爬上这道石沿的狼人看着没有一点紧张感的修摩尔,再看看蹲在另一边专心致志用那个会记录影像的东西对准了斗兽场的遗族人,明知情势紧张,还是产生了一种无力感。这座能容纳数千名兽人的斗兽场内早就人满为患,为了得到足够的视野,连最顶层上的只有一步宽的石沿也有的是人想要爬上来,但自来自东南部落的狼人占了这个位置之后,那些想跟他们一块挤挤的家伙就都被毫不客气地踹下去了。
能如此清闲的也不过这么两个人,其他狼人在石沿上站定后,就向墙外抛下了数根长绳,然后将早一天就用浮土埋在墙下的东西和同伴拉了上来,有不少兽人看到了他们的行动,姑且不说他们平时就不怎么思考,在眼下这种气氛下,他们这是被这些家伙当做了有办法加塞入场的混蛋,在一片追之不及的叫骂声中,总共十名狼人攀上了斗兽场的最顶层,连同他们绑在胸前身后的巨大包袱。
修摩尔放下望远镜转头看向那几名和狼人一起把那些东西拆出来的遗族,“要多久?”
“我们会尽快。”为首一名遗族青年回头对他说,“顺利的话,二十分钟。”
“分钟”是术师专用的一种细小的时间单位,修摩尔见过他们使用的计时器,原本以为用途不大的东西因为现在显得重要起来,他重新看向场内,“别死得太早了,小子。”
药师看着斗兽场中的景象,双拳紧握,脸色发白。熊人已经死了,被斯卡一剑穿心,他自己的代价是被对方临死一击打中了肋骨,然后被虎人削掉了左臂的一片皮肉。虽然虎人和豹人的伤情未必比斯卡轻,二对一,情况仍然不妙。
阿比尔德那张阔脸上愉快的神情完全不加掩饰,红发的科尔森却抬起了头,看向对面的观众席上。
在晴朗的天空下,斗兽场看台的最顶端,那些暗绿色的蝶翼般向两侧扩展的奇特存在是如此鲜明,以至于他有些奇怪这里的兽人怎么能完全注意不到,而只是盯着场中那些血淋淋的场面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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