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晏长乐
“难怪,那天我见到你,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绿灯闪了闪,正好切换到红灯。楼少春踩下刹车,转过头看着宋情,向来苍白的脸难得透出几分动容。
“我……”宋情迎上男人如火般的视线,心弦微动,“我也是。”
“阿情,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宋情当然过得好,能遇上宋天和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福分。他将这十三年来的经历娓娓道来,等说完这些故事,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回到了龙城。
龙城的春,是最温柔多情的。满城杨花飘落,像是少女情思,缠绵又迤逦。
太阳还没下山,方向盘握在男人手里,宋情不经意瞅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下午三点五十五分。
这个点很尴尬,若是晚餐还太早……
宋情脑里乱哄哄的,不知不觉,车子却拐了几个弯,停在一家咖啡馆外面。
“时间那么早,喝杯咖啡吧。”男人朝他微微一笑。
原来还能喝下午茶!
宋情心底像开了一朵花,不过,他尽量让自己表现得矜持一点。
“嗯……好吧。”
楼少春很会挑地方,这家咖啡馆占着十来间铺间那么大的面积,里面只设了十来个卡座,明显走的高端低奢路线。
别看顺运堂名气大,宋情赚得也多。但平日找他谈“生意”的,都是些上了年纪的大叔。顶多去去茶馆酒店,像这种带着西方资本主义情调的地儿,却鲜少来。
馆内飘荡着懒散的蓝调小曲,女声沙哑吟哦异国情思,他俩坐在角落的座位上,颇有些与世隔绝的意味。
“阿情,再跟我说说你的事吧。”楼少春明显很感兴趣。
宋情单手支着下颌,笑咪咪看他:“你不是说我是迷信?”
昨日在车上的场景历历在目,楼少春摸了摸鼻子,脸上难掩尴尬之色。
“现在不一样。”楼少春清咳一声,一本正经地道:“既然是阿情的职业,那肯定就不是迷信。”
“楼总,您可真双标。”嘴上这么说着,宋情却是笑得眉眼都弯了。
他的周哥哥没变。当年在福利院,他因为长得瘦小,其他孩子总是想欺负他。但宋情可不是任人拿捏的小孩,他完全是个刺头,谁惹他他就和谁打个头破血流。
周平大他一些,常护着他。就算宋情先动的手,到了院长老师面前,周平永远都觉得他的阿情占理。
楼少春想知道,宋情自然倒豆子一般把自己日常琐事全说了出来。
末了,宋情才发现倾听者一直盯着他,那目光比墙上装饰的那束红玫瑰还炽烈。
宋情不说了,口干舌燥的他端起桌上咖啡,别过眼,嘴里抿着的是什么滋味都不知道。
楼少春眉眼间的笑比外面满城飘絮还要温柔,“怎么不说了?”
“你根本没在听吧?”
“有,”楼少春用银勺搅着杯里的褐色液体,他的记忆力很好,轻而易举就把宋情刚才说的话总结成几个点。
“说起来,我还得感谢马天元呢。”
宋情抬眼看他,像猫一样狡黠的眸,染上几分期待。
“要不是他,我怎么能重新找到你?”楼少春深深看着他,让宋情生出错觉,这个男人一双眼底全是自己。
“阿情,五年前我回国后一直在找你。可惜没有线索,我还以为,这辈子都找不回你了。”
“周哥哥……”宋情手指无意识描摹着咖啡杯上的图纹,向来伶牙俐齿的人,此时此刻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再感动的言辞都无法表达他的心情。兜兜转转这些年,没想到他竟然真的重新找回周平。
更没想到……楼少春,竟然就是周平,他的周哥哥。
两人像是有说不完的话,手里的杯子已经见了底。太阳下山,楼少春带着他去了附近一家法国餐厅。
连问也没问,好像宋情注定就是会同意他共进晚餐。
悠扬的小提琴曲,黄铜烛台,烛火与玫瑰,宋情后知后觉,倘若自己是个女人,这场景大概就是银幕浪漫爱情故事的开端。
只不过,再浪漫的电影还是有划上句号的时刻。时针并不理会世人的心情,它刻板跳跃着,月亮如期爬上人们头顶。
深夜将至,餐厅也是要关门的。
车,是宋情的。楼少春打电话叫司机过来,两人站在车子前,看着月亮,听着风声,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脚尖踢走地上的小石子,宋情听到前方有车子的声音。楼少春不愧是地产界大佬,连司机的动作都是快人一等。
黑色宾利很快出现在他们面前,两人道了别。楼少春走上车子的步伐明显要以往日慢得多,宋情手指搭在裤脚,踩着他的节奏轻点着。
男人一只脚已然踏上车子,宋情手指紧握成拳,突然高声喊住他。
楼少春转过头,眼底掠过惊喜。
宋情舔了舔唇,“那个……时间还早,你有没有兴趣一起吃个宵夜?”
迈进黑色宾利的脚收回,楼少春嘴角噙着笑,“荣幸至极。”
……
宋情打开门换鞋,刚踏进客厅,就听到阳台处传来“咿咿呀呀”的唱曲声。他刻意放慢脚步,结果手刚搭上房门把手,中气十足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
“夜不归宿,说,昨晚去哪了?”
宋情叹了口气,果然,宋天和正在这儿等着他。
“爷爷,我昨晚约了人吃宵夜。这不,怕太晚回来打扰到您老人家,就随便在外面凑和过了。”
宋天和当然不信宋情的鬼话,他走到孙子面前仔细瞅着,摇了摇头,“瞧你这副老鼠偷吃灯油的模样,别骗我了,是不是认识哪个女孩子,跟人家过夜了?”
宋情正要反驳,宋天和又抢在他前头,凶巴巴地训道:“先说好,你要是做了什么欺负人姑娘家的事,我要饶不了你。该负责的,你可得负责。说吧,是哪家姑娘,需不需要我上门提亲去?”
宋情翻了个白眼,“爷爷,你都扯到北极去了。没有姑娘,也不用负责。我昨天是跟个大老爷们过的夜,我可以对天发誓!要是我骗你,就罚我断子绝孙——”
“打住打住!”宋天和眼睛瞪得像铜铃,“你这臭小子,不知道誓不能乱发吗?”
他们这一行,对这些尤为避忌。
宋情耸了耸肩,“我说了你又不信。”
“好,我信我信。”宋天和摇了摇头,“你呀,自己多注意点。别跟些乱七八糟的朋友来往就行,一整夜没回,也不知和谁鬼混去了。”
见宋情是真不想说,宋天和嘴里念念叨叨的,却是往阳台走去,没再问下去。
找回周平的事,宋情不是不想说,只不过事发突然,他打算另寻个好的时机再跟宋天和坦白。
至于昨晚……
像是想起什么,宋情止不住弯起嘴角。昨天被推迟的单子时间快到了,他回来洗了个澡,随便吃点东西后又赶着出门。
说来也怪,一整夜没合过眼,宋情却一点也不感觉累。早上要帮龙城一名富商寻个风水穴重新葬他的父亲,这活不难。地点是先看好的,宋情带着人来到城郊一座山上。
“罗先生,此处南方对准龙城湾,山体呈环抱之势,尤其此处,你看。”宋情右手持罗盘,左手指着他们脚下所站之地,“这些土是赤土,赤者,红也,属火。罗先生你的八字是典型的积土格。火生土,土有火而更旺。”
“将令尊葬于此处,可保你未来五年大运亨通。不过五年后,此穴运气已过,届时需另迁他处。否则势过祸来,你将有劫难。”
他说完,旁边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男人沉吟片刻,才问:“那,宋大师,你有没有办法,让这个墓穴的运势能够长一点?”
五年,着实太短了。
宋情收起罗盘,朝着对方勾起戏谑的笑,“罗先生,我们‘顺运堂’讲的是知天顺运,趋吉避凶。逆天改运那些事,我可不干,也不会。”
罗青是近年来龙城新起的商界新秀,他有能力,也有野心。堪舆术数之流,他原本是看不上眼的,可不久前亲眼见到一名落魄同行找上宋情后,在短短数月间便咸鱼翻身,生意如火如荼,这让他不得不信起这些。
不过,能让宋情答应接他这桩生意也不容易。
罗青花了好几百万换了个只有五年运势的墓穴倒也不生气,不着痕迹地打量身边这位时尚漂亮的堪舆大师,心思一转,他脸上堆满笑,“既然宋大师这么说,那我自然是听你的。今天你肯定也累了,不如我们先去用餐吧。”
大老远的跑郊区,宋情这顿饭吃得心安理得。只不过,这姓罗的明显存了些多余的心思。
比如,这桌上摆的红玫瑰香艳得过份。
宋情切着牛排,思绪不知怎地飘回昨晚。都是玫瑰花,可楼少春订的那桌,那花就是比眼前的漂亮。
罗青是生意人,嘴上抹了油似的,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把宋情捧上了天。这顿饭,宋情自然吃得开心。
末了出了门,罗青还自告奋勇要当司机送他回家。
婉拒的话正准备说出口,熟悉的黑色宾利却突然驶到他们身边,上面“叭叭”响着,车后座车窗缓缓下降,一张俊美却透着几分苍白的脸露了出来。
罗青眼底闪过讶色。在龙城商界混,就没人会不认得这张脸。
“楼总,真巧。”
黑色宾利后车门打开,修长的腿首先占据他们视野,紧接着男人高大的身躯从车里出来。
楼少春站在他俩面前,神态悠然,“罗总,不是巧,我来接人。”
罗青还愣着,楼少春已经看向宋情,眉眼都含着笑,“忙完了吧?我送你回去。”
不光罗青,就连宋情也摸不清状况,他根本没和楼少春约好。眼下,他只能机械地点了点头。
楼少春侧过身子,“那上车吧。”
宋情目光微讶,楼少春见状,索性主动牵起他的手,当场就将他从罗青面前带走。
等车子开动,宋情才回过神,“等等,你怎么会在这儿?”
楼少春气定神闲,丝毫不觉得自己做了多么过份的事。“你昨晚不是说,今天要帮他看风水吗?”
宋情是说了,可他没说他和罗青会在这儿吃饭。
楼少春又道:“我派人查了下就知道了。”
喂喂,这样犯规了!
宋情好气又好笑:“你这是管孩子?我已经满十八岁了,周、哥、哥。”
闻言,宋情眼前一黑,男人已经欺身上来,头凑到面前,几乎鼻尖快碰着鼻尖。
“就算你八十岁我也能管你,”楼少春的声音变得低沉沙哑,“只要你是我的阿情,我就管定你了。”
雪松的味道清冷淡雅,宋情被他身上这阵香味环绕着,脑子都变得有些熏熏然。
楼少春这话着实不讲理,太不讲理了。
可宋情心里扑通扑通跳着,在他的不讲理面前,自己全然招架不住。
好在,楼少春往后退了一些,突然蹿进来的空气稀释周围的雪松香味。
“好了,不逗你了。”楼少春欣赏着眼前染上绯红的这张漂亮面孔,忍不住伸手刮了下宋情鼻子。
“罗青是什么人,你也不小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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