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晏长乐
第129章
宋情脑中一片空白, 他茫然地望向闻人桓,“阿桓,你、你在说什么?”
闻人桓迎上他的视线, 像是犹豫许久, 才道:“小情, 对不起。你在天门宗这事我早已知道。这些日子我也想了很久, 挣扎了许久。”
“但是,我想清楚了。”
宋情眼睁睁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容, 一字一句道:“你应该回到明烟身边才对!”
“不……”宋情看着闻人桓嘴巴张开又合,他说的话却像变得很远, 眼前的闻人桓突然变得陌生起来。
这些年,那个对他关怀备至, 爱护有加的人好像变了。
“阿桓,你在说什么呀?我根本就不记得他, 怎么可能留在这里?”他上前就要抓住闻人桓的手,可男人却急忙退开,极力跟他保持距离。
“小情,你听我说。当初你跟明烟本来就互相爱慕,是我一直倾慕于你。后来你们吵架了,你又刚好受了伤为我所救。你醒来后不记得以前那些事,当时我鬼迷心窍, 想着你什么都忘了,就骗了你。”
闻人桓说的极为内疚,甚至不敢直视宋情的脸。“这些年我一直躲在飞阳宗,不敢跟明烟联系,也是怕他发现你还没死。小情,是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明烟。”
世界仿佛瞬间坍塌,宋情浑身僵住,声音抖个不停,“不是,阿桓,你这是什么意思?”
闻人桓闷声说道:“是我骗了你。我利用你的失忆,骗你留在飞阳宗,又一步一步诱骗你,让你喜欢我,答应与我结成道侣。”
“本来,你与明烟已是互许终生。因为我的自私,才害得你们相隔多年。”闻人桓满面愧色,看向他的眼神变得闪烁不定,“小情,如今我已经醒悟了。你应该留在天门宗,明烟他会好好待你的。日后等你恢复记忆,到时只盼你不要怨我当初鬼迷心窍,害得你们分离多年。”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可宋情浑身冰冷,脸上惨白一片,他轻启双唇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闻人桓要把他留在天门宗!
眼前的男人没有等他回答,仿佛一刻也不愿停留,闻人桓迈开腿从他面前离开。错身而过之际,宋情捉住他的袖子,低垂着头只是哑声问道:“你曾经说过,将来无论发生何事,你永远都会守着我。你……还记得吗?”
他的手很快被甩开,耳边是男人满怀愧疚的回答:“对不起。”
视线内那抹华色衣裳忽地消失,急匆匆的脚步声也越发渐近,很快,四周变得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宋情凝视自己的手,整个人站在风中,那背影显得尤为单薄。他的身体轻轻颤抖着,紧接着,袖子底下的拳头攥得死紧。
不过,他的背后有人正慢慢走近。
一双手从身后将他拥进怀里,男人温柔的声音染上几分感伤:“真可怜,我的小情。”
气息喷洒在耳边,属于男人独特的体温正环绕着他,那男音饱含极致的爱意,说:“不过你放心,以后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宋情:“……”
*
闻人桓走了,宋情留在了天门宗。
这些年,他一直都在飞阳宗内生活。闻人桓说他受过伤,肉身已毁,如今是用莲花为体,所以即便不修行,他也不会像凡人一样生老病死。
宋情对修行之事不感兴趣,他在飞阳宗内成天自己寻乐子,日子过得逍遥又自在。曾经他以为他会在飞阳宗与闻人桓长相厮守,一辈子都过着快快乐乐的日子。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他独自被留在了天门宗,对着一个据说曾经是他爱人的顾明烟。
平心而论,顾明烟对他很好,甚至比闻人桓还要好。闻人桓像个偶尔还带着些孩子脾气的大男孩,有时也会与他争吵,互相闹别扭。可顾明烟仿佛是片海,他成熟、温柔,永远包容着他的所有。
他的冷眼、他的固执、他的怨气,好像无论他做什么,顾明烟永远都会在身后微笑地等他回头。
人心都是肉做的,宋情虽然现在本体是莲花,可被顾明烟这么温柔待着,就算是花也被折了。
宋情现在越来越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对待这个近乎完美的男人。除去初见时的仓惶,宋情根本找不出顾明烟的任何缺点。
俊美、强大、冷静、温柔……这个世界上所有赞美词全部堆砌在他身上都不为过,而这样的人竟然说爱着自己?
宋情越发迷茫了。可是顾明烟从未没逼他,好像只要他在天门宗,这个修真界至高无上的存在便已心满意足。
可是离开天门宗,宋情也不知能去哪。他从来未独自去过远门,身上没有半点修为,在这个满天下都是修士的世界,他根本无处可去。
渐渐的,宋情开始走出房门。天门宗内,一点点有了他的痕迹。
这天风和日丽,宋情独自一人走到后院荷花池。只见那里初荷怒放,白色间着些许淡粉,成片荷花在碧绿荷叶的衬托下显得娇憨可爱,迎面而来就是夏的气息。
宋情站在凉亭内望着接天连叶的绿,眼前倏忽出现每年夏天,那个总会给自己买冰棒的俊朗男子。只不过,那个人再也不会出现了。
前面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他的思绪。宋情转头就见顾明烟的侍者清竹正抱着几捆字画走来。
“宋公子。”清竹礼貌地朝他行礼。
“你手上抱着的是什么?”
清竹将手里的字画放在旁边石椅上,边解着上面的绳结,说道:“宋公子,今日我见阳光正好,便想替宗主把他书房几幅字画拿出来晒晒,去去前些日子梅雨天的霉气。”
宋情好奇地瞅了一眼,被展开的画有梅、有竹、有松柏……每一幅都是淡雅清新,意境深远,尽显画者丹青妙笔。
顾明烟会画画,宋情一点都不惊讶,因为在这个男人身上,他好像就没看见他不会的东西。
清竹的动作在最后一幅画上停住了。他将手收了回来,宋情颇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俊秀的侍者莞尔,“没什么,只是想起宗主极为宝贝这幅画,或许我将它取出,他会不高兴。”
说罢,他转身便去摆弄其他画。宋情心头被勾起兴致,轻步走到清竹身后,他伸手便解开绳结——
“哎,宋公子不要!”
在清竹的轻呼声中,宋情拉开画轴,骤然出现在眼前的红衣身影却让他瞳孔微缩。
画中之人一袭红衣,有着极为俊俏的五官。眉眼清冽,宛若含霜带雪,可眼尾处却染上几分风情。
好一个冰霜美人。
尤其那双眸,仿佛透过纸面正在凝视着看客。落笔能让画中人如此栩栩如生,足可见画师对画中人的情意。
宋情只觉得喉头干涩,“这……是我?”
画中人分明就是他的模样。
清竹露出几分内疚之色,他像犹豫了许久,才下定决心说道:“宋公子,别怪我多嘴。这画,宗主可是耗费多夜而作。他嘱咐过我,不要对旁人提及此事。可是宋公子,我真心不忍,宗主他……太苦了。”
宋情持画的手微微一抖。
清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自从他将您带回天门宗后,便经常借酒消愁。他说,他与您有山誓山盟之约,可又不可毁了与闻人少主的兄弟之义。天可怜见,闻人少主也是深明大义之人。上回他将宋公子您托付给宗主,宗主虽然欣喜,可仍是时常感伤。”
“感伤什么?”宋情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何感受,只觉得心头有股异样情绪,堵得他难受。
清竹望着他,“宋公子,您至今仍与宗主生分,不愿接受他。他只能在深夜无人时,借着这画来慰藉自己。我时常见他对着这幅画喃喃自语,说着你们那些往事,就这么坐着到了天明……”
手中这幅画忽然变得有些重,宋情脑中几乎能勾勒出那道白衣身影,是如何独自对画伤神,终夜不能眠。
一直以来,男人对他的好,对他的包容,仿佛在此刻化成具象,像巨石从天而降,沉沉压在他心上。
他……该怎么办?
恍惚间,耳边传来一声低沉的嗓音。
“你们在干什么?”
宋情回过神,下意识就要收好画轴,仓惶转身之际,后腰却撞上身后石桌。吃疼叫了声,手中的画滑出手。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白影掠过,男人清冽的气息立刻萦绕在他旁边。
画落至半空被接住,而他也被对方环住腰,“小心。”
抬眼便是顾明烟轻蹙的眉,宋情只觉得心头一震,竟是微微有些发热。“我没事。”
可顾明烟仍是没松开他,只是将画放回石桌上,关切地看着他:“怎么没事,让我看看。”
看?
宋情下意识便望向旁边,只见清竹早已走远,凉亭内只有他与顾明烟二人。
左后腰那处确实热辣辣的,可宋情瞪大眼睛,身子不自觉后退半步,朝着顾明烟摇头。
俊逸出尘的男子似是顿悟,随后他轻笑,“小情可是害羞了?其实你我皆为男子,就是看一眼又有何妨?更何况……”
顾明烟的脸突然凑近,压低声音道:“夫妻间能做之事,我们早已做过无数次,你也不用不好意思!别说你这处,便是其他地方我也见过,比如你左大腿内侧有一颗痣……”
“别再说了!”倏忽间,宋情只觉得全身的火全往脸上冒。
顾明烟平日端方有礼,就好像高座上的神明一般,如今……怎么会说出如此孟浪之语?!
宋情双手推开男人,又羞又急。脚刚迈出去,却又被人拉住。
“好了,不逗你了。”转过头,顾明烟已恢复往日温柔的微笑,“别生气,我只是同你说玩笑话。”
见宋情还是别过脸,顾明烟轻轻在手搭在他撞到的地方。很快一股暖流意顺着他的手渗进体内,隔着衣服,宋情都能感受到那只手的力量。
疼痛瞬间消散。
宋情讶异地看着顾明烟,“你……好厉害。”
顾明烟显然被他这话逗笑了,“这何有厉害?我以前跌落崖底受伤,还是你替我疗的伤,当时——”
话说到一半骤然停下,顾明烟的表情变得落寞。
宋情当下就急了,“当时怎么了?你快说呀。”
“小情,”顾明烟深深看着他,目光复杂,“以前的事你想的话我可以慢慢告诉你,但是,你愿意相信我说的话吗?”
宋情目光一震。随即,他明白了男人的意思。顾明烟这是在向他保证,闻人桓之事绝对不会再出现。
顾明烟不会骗他。
“嗯,我相信你。”他愿意相信眼前这个高高如神祗般,却对他极致温柔的男人。
顾明烟眉眼掠过欣喜,执起心上人的手,他将往事娓娓道来……
“所以,当时在崖底,我们便已互许终身,说好了成亲后我们就一起云游四方,做对只羡鸳鸯不羡仙的道侣。”
说罢,男人将他的手包在手中,目光尽是爱意。
宋情只觉得这一切听起来既遥远,又不真实。他……以前真是那么个杀伐果断、离经叛道的魔修?又真的跟顾明烟有着生死不渝的爱情吗?
然而顾明烟这深情的眼神却这个故事显得那么真实。
“我……”心中像戳破了一颗未熟的橘子,酸涩流了一地。宋情双唇轻启,只能闷声问了句:“如果我一直记不起来,那你要怎么办?”
顾明烟像是一点也不意外他的问题。
手被男人凑到嘴边,轻轻烙下一个纯洁的吻。
宋情只见深情如许的男人,一字一句说道:“等。我愿意等到海枯石烂,就算你一辈子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
“小情,我会用我这一生一世,都守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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