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唇亡齿寒0
但梅丽莎小姐非但不承认自己是公爵小姐,还千方百计地撇清自己和梅里霍恩公爵的关系,这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这下裴里拉勋爵再不疑有他,认定梅丽莎小姐就是公爵那离家出走的任性的女儿。
当然了,他还没傻到冲进梅里霍恩公爵府,当面质问公爵是否有此事。女儿逃婚在贵族社会可是一桩不得了的丑闻,揭公爵的短、跟他交恶有什么好处吗?再说了,公爵一旦得知梅丽莎暂住的地方,肯定会二话不说跑来要人的。
裴里拉勋爵已经深深爱上了这位特立独行的姑娘。她的美貌、优雅和温柔让他神魂颠倒。
那时裴里拉勋爵身边常常发生一些怪事,比如屋顶无缘无故塌了下来,差点儿把他砸死,又比如起居室着火,差点儿把他烧死。梅丽莎听说了这些惨祸,温柔地安慰和鼓励勋爵。他简直把这位姑娘当成了下凡拯救世人的天使了。
他发誓一定要和梅丽莎小姐缔结良缘。这不仅是为了爱情,也是为了家族的事业。那时老勋爵过世不久,裴里拉庄园的经营遇上了一些麻烦。若能和堂堂梅里霍恩公爵结为亲家,经济困难就迎刃而解了。
他正式向梅丽莎小姐表达了爱意,将她带回老家,介绍给母亲和亲朋好友。所有人都以为两人的婚事将近了。没想到……
“哎呀,真是经典的骗局。”色诺芬耸耸肩,“故意用模棱两可的说辞引导你把她和公爵联系起来,可你一旦问起,她又做出一副‘糟糕,我被拆穿了’的样子,让你认定她的否认其实是在撒谎。不得不说,这位小姐的演技着实高明,若去当个演员,没准早就功成名就了呢。”
裴里拉勋爵难以置信地望着他的恋人“梅丽莎,告诉我那不是真的!你……你就是公爵小姐,对吗?”
梅丽莎小姐冷漠地拂开他的手,朝色诺芬讽刺一笑“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我从没说过自己是梅里霍恩公爵的女儿。如果有人误以为我是,那全然是他们误解了。”
裴里拉勋爵的身体摇晃了两下,要不是色诺芬及时撑住他,他恐怕会当场倒下。
“不,梅丽莎……”他嗫喏道。
“我既没有声称自己是公爵小姐,也没有靠公爵小姐的名头去骗取钱财。难道你们要把一个没有说谎的人抓起来吗?”梅丽莎小姐扬起唇角,讽刺一笑。
段非拙冷笑“您真正的目的当然不是假冒公爵小姐,给裴里拉勋爵来个仙人跳,而是用更隐秘、更高深的手段,获取更大的利益。”
他低头瞅了一眼管家郝特,他的气势已经完全蔫了,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垂头丧气。
“从一开始你就买通了郝特,跟他串通一气了。当初勋爵之所以能遇上你,是因为郝特故意将马车赶到那个街区。后来勋爵派郝特去梅里霍恩公爵府打探消息,他也故意输送了假情报。目的就是让勋爵死心塌地地相信‘梅丽莎小姐’是公爵的女儿。”
梅丽莎小姐仍然保持着大理石雕塑般冷漠的神情,可她的身体本能反应出卖了她,让她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郝特先生无意中发现,裴里拉庄园的地下或许藏着以太结晶。为了探明事实,他便着手在庄园附近挖掘探索。但纸是包不住火的,一年半之前,他的秘密行动暴露了,一个村里的男孩意外发现了挖掘现场。于是,郝特先生杀人灭口,将男孩的尸体拖进橡树林中埋葬。那个消失无踪的男孩叫作巴尼。”
烈焰仍在燃烧。围观人群中爆发出一声怒吼。一名膀大腰圆的男子和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冲了出来,将郝特从地上揪起来。
“是真的吗,郝特!是你杀了我儿子?!”
“我的巴尼,我可怜的巴尼……”
如梦初醒的村民们急忙将巴尼的父母拉开,防止他们做出什么过激举动。郝特缩着脖子,一句话也不敢说。巴尼的母亲嚎啕大哭,她的丈夫恶狠狠地瞪着管家,似乎想用眼神勒断他的脖子。
“当然了,那时候老勋爵还健在,以他的精明,不可能发现不了你们的阴谋。幸好你们不缺耐心。你们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老勋爵撒手人寰的那天。新任裴里拉勋爵阿尔伯特·米德洛年轻鲁莽,比他父亲好骗得多,于是你们将他定为目标,正式开始了整个计划。”
段非拙目不转睛地盯着梅丽莎小姐,挑衅地朝她微笑。
“这个计划一共分为三步第一步,让裴里拉勋爵误以为梅丽莎小姐是公爵千金,和她订婚。第二步,在橡树庄园中装神弄鬼,让裴里拉勋爵害怕这个地方,恨不得早日将这土地早日脱手。第三步,由梅丽莎小姐出面,说服裴里拉勋爵低价卖掉庄园的土地。当然,买家也是梅丽莎小姐的同伙。只要合同一签,梅丽莎小姐就能全身而退,由于她并没有假称自己是公爵小姐,一切都是裴里拉勋爵的误解,所以法律也无法制裁她。这就是她的全部计划。”
裴里拉勋爵呜咽起来“那我遭遇的几次杀身之祸,难道并不是幽灵所为?”
“当然不是。三十年前裴里拉庄园曾重建过,所有材料都是从外地购买的,不存在什么幽灵。您遭遇的三次惨祸,第一次是您险些在起居室中被烧死,我想是郝特做了手脚吧。第二次在浴缸差点儿被淹死,当然也是郝特所为。第三次屋顶坍塌,自然也是郝特的杰作。
“那次屋顶坍塌后,老夫人下令修缮,但必须从外地购买材料。贪心的郝特直接盗伐了橡树林,节省下来的资金都被他私吞了。但他没想到,来自橡树林的木材上寄宿着亡灵。
而那次装修的边角料被苜蓿旅馆的老板捡走,做成了一把椅子。结果也将某一代勋爵夫人的亡灵带回了旅馆中。
“难怪我们一说要卖掉庄园,梅丽莎就贴心地介绍了她的‘舅舅’。”老夫人伊迪丝讥讽地说。
裴里拉勋爵不断摇头,仍然无法接受事实。
“可是……假如梅丽莎的目的真的是低价购买土地,那她为何要阻拦拆除宅邸呢?要知道,房子连带土地一起卖,可是会贵很多呀!”
“很简单,”段非拙耸耸肩,“她害怕宅邸拆除过程中有人无意间发现地下的矿藏呗。”
梅丽莎小姐十指绞紧,嘴唇几乎抿成一条线。
“一派胡言。”她语气强硬,“勋爵说他想卖掉庄园,我便介绍了自己的亲戚。我们诚心跟勋爵做生意,至于价格,我们还在商量呢,不存在欺骗行为。至于什么以太结晶,我一概不知。”
段非拙走到她面前,无言地注视着她。梅丽莎小姐勇敢地迎上段非拙的视线,像是要用行动证明自己没有做贼心虚。
她颈上那条精美华贵的蛋白石颈圈在火光中闪闪发亮。那不是秘术物品所散发的光芒,只是普通反光罢了。但段非拙却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
“您能否将这条颈圈解下来?”
梅丽莎小姐露出狼狈的神色。“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这个问题或许有些失礼,不过,”段非拙歪了歪头,出神地说,“您真是女人吗?”
此言一出,所有人不约而同倒抽了一口冷气。几十双眼睛直勾勾地望向那面容娇美的少女。
裴里拉勋爵整个人都像是冻结了,要是有人敲他一下,他没准会哗啦啦地变成一地碎冰块。
老勋爵夫人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哪怕她面对真正的鬼魂时,表情也没这么精彩。
而位于风暴中心的梅丽莎小姐本人则神情冷漠,嘴唇几乎抿成一条刀锋。
“梅丽莎……这……不是真的……”勋爵的声音带着哭腔,“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梅丽莎小姐没有看他,一味凝视着燃烧的宅邸,纤秀玉手缓缓移动到自己颈边,解下了蛋白石颈圈,露出下面的……喉结。
“啊!勋爵!勋爵昏过去了!”
梅丽莎小姐,不应该说是“梅丽莎先生”,冷冷地问“你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
他说话时,声音是不折不扣的男声。
周围人再度不约而同地倒抽一口冷气。
段非拙耸耸肩“我只是觉得这条颈圈有点问题。”
Z走上前,从腰带上解下一串手铐,扣在梅丽莎的手腕上。
“你因涉嫌诈骗罪和谋杀罪被逮捕了,梅丽莎‘小姐’。”Z讥诮地加重了“小姐”二字的读音。
梅丽莎自嘲地笑了笑“我的运气真糟糕,不是吗?”
“不,小姐。”段非拙说,“恶行曝光并不是因为你运气差,而是天理昭彰。”
色诺芬也解下自己的手铐,扣住了管家郝特。众人适才想起还有这么个人。由于刚才发生的一切给人们带来了巨大的冲击,所以郝特差点儿被遗忘了。
老管家垂头丧气,完全丧失了贵族管家的傲气与自负,同他身旁即使枷锁在身也依旧冷傲美艳的梅丽莎形成鲜明对比。
巴尼的父母又冲上来,对郝特拳打脚踢。其他村民如梦初醒,也纷纷朝这个利令智昏、杀害幼童的瘾君子吐口水。比起遥远又陌生的幕后主谋,他们对熟悉的庄园管家的仇恨更为强烈。
“杀人偿命,郝特!一命还一命!”
“我可怜的孩子……我的巴尼……”
郝特快要被巴尼的父母掐死了。他的脸涨成了深红色,求助地望向两位警夜人。
Z走上前,强硬地推开了这对伤心欲绝夫妻。
“别拦我!你是警察我也不怕!我哪怕坐牢也要宰了这个狗杂种!”
巴尼的父亲目眦欲裂,一拳挥向Z的面门。Z只稍稍抬起一只手,便轻而易举地架住了他的拳头。
膀大腰圆的农民瞪圆了双眼,完全不明白这个白发警探怎么会有这样大的力气。
“刚才的话我就当作没听见。”Z冷冷说,“但是下不为例。”
说完,他挥开巴尼父亲的手。
“我有样东西要给你们。”色诺芬解下背上那个沾满泥土的白色包裹。
“这是我从橡树林里挖出来的。把他带回去好好安葬吧。”
巴尼的父母怔怔地望着打开的白色包裹。散开的白布中赫然包裹着一具小小的尸骨。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巴尼的母亲终于出了声。她发出一声悠长而惨烈的哀嚎,扑倒在白布上。
这才是真正的尘埃落定。段非拙望着那对痛不欲生的夫妇,心想。
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段非拙忽然眼前一黑,向前栽倒。
在他的脑袋撞上地面之前,他就失去了意识。
轰动全国的“裴里拉庄园事件”,到此就告一段落了。
大火烧毁了裴里拉勋爵的宅邸。曾经显赫一时的裴里拉庄园,如今只剩焦黑的骨架,历代勋爵的黑暗秘密,也一并化作灰烬。
“但据可靠消息,裴里拉庄园地下发现大量以太结晶矿藏。裴里拉勋爵有意兴建一座采矿场,目前已有多家银行与投资商对此表示出浓厚兴趣。”
段非拙放下报纸,望着围在病床旁的叶芝和阿尔。
“总算有好消息了,不是吗?”
段非拙昏倒后,被立刻送到镇上的诊所。经过一番诊断,医生判断他是劳累过度,外加受了太多刺激。他建议段非拙卧床休息。段非拙便在诊所住了几天院。
每天叶芝和阿尔都会来探望他,给他带当天最新的报纸。裴里拉庄园事件已经不胫而走,成了各大报纸连续几天的热议话题。
不过这些报纸都不约而同地报道庄园火灾是一场意外事故,提也没提郝特和“梅丽莎先生”的名字。不知是记者们没挖到这则爆炸性新闻,还是真相被人压下来了。
他们从裴里拉庄园的废墟中把风灯抢救出来了,虽然它还能点燃,但显然卖不出去了。
“真抱歉,阿尔,这盏灯我是替你母亲保管的,我却把它弄坏了。”段非拙郁闷地说。
“没关系,主人。”阿尔乐呵呵地说,“反正我妈妈本就打算把它送给您。”
叶芝说“切斯特先生,今后不用这盏灯或许更好。这盏灯的燃料是一个人内心的火焰,你之所以昏倒,正是因为消耗了太多精力。若是不及时停止,你甚至会有性命之虞。”
段非拙立刻发誓他今后再也不用了。风灯被他小心翼翼地收进了秘境交易行,放在最靠近天花板的展示柜里。
但是石中剑没被他们拿回来。
“你昏倒之后,那把剑就被警夜人捡走了。”阿尔说,“他们觉得那把剑或许具有什么特殊能力,至今都没还回来。”
段非拙惴惴不安。色诺芬第一次光临他家时就见过石中剑,当时段非拙谎称那是他叔叔留下的古董剑。他们会不会发现石中剑是一把会说话的魔法剑?他要怎么解释自己会随身携带一把魔法剑呢?万一石中剑泄露了他的身份呢?
住院后的第四天恰逢五朔节,叶芝和阿尔开开心心过节去了,段非拙却只能郁闷地待在病房中。
他听着窗外飘来的隐隐约约的音乐声。村民们将在五朔节这天举办各式各样的庆祝活动,通宵达旦地聚会,载歌载舞,畅饮美酒。孩子们戴着花环,手拉手去山上折树枝。村里最美貌的姑娘将被选为五朔节女皇,代表森林女神,赐予丰收。
段非拙趴在窗台上,叹了口气。
忽然,视野里出现了一张俊美到不似人类的面孔。
段非拙惊叫一声,从窗台上摔了下去。
“你没事吧?”Z低头问道。
温暖的熏风吹乱他的银发,他不耐烦地将凌乱的刘海拨开。
段非拙扶着窗台爬起来“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你和色诺芬已经回伦敦了。”
“我们订了下午的火车票。”Z说,“你身体如何了?”
上一篇:前夫以为我对他念念不忘
下一篇:我哭了,我装的(艳归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