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烟煤
好生体贴……丁宝成满怀感激地迈步进了屋中,这间客房恬淡冷清,一如它的主人。
孔明幡站在门外等丁宝成坐好,道:“屏风。”
小福子和小顺子赶忙搬了旁边的折扇门挡在丁宝成面前,孔明幡这才走了进来。
小福子给他搬了一张椅子上面放了软软的毛绒垫子,孔明幡落了座跟丁宝成隔着屏风相对,只能看到对面一抹红晕的影子。
孔明幡转头道:“你们二人退下,去帮小安子忙。免得他性子急多生事端。”
“是。”小福子出门前道:“老爷,门可要关上?”
“不必。”孔明幡说完,等他们二人走了才开口又沉声说:“丁公子……你不必担忧。我曾听父亲说起过你和德瑞的婚约,只是不想兄长竟然让你转嫁给我,实在不成礼数。我代兄长道歉。”
丁宝成心下一动,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也不敢自己揭开红盖头只好说:“孔公子不必言重。”
孔明幡听他声音如空谷清泉心中微动,沉默片刻道:“如今木已成舟,你在我府上便安心待着,我断不会难为你的……更不会碰你分毫。若是日后你有了别的好去处,我自会帮你安排。我们的婚约也是权宜之计,有名无实,你看可好。”
丁宝成心说这可真是个大好人,菩萨心肠!
“好好好!”他赶忙抬手扯了头上还盖着的红盖头,一步并作两步地越过屏风到了孔明幡跟前,双手握住了孔明幡的手,恳切说:“这位小施主实在是通情达理得很,贫道感激不尽,日后贫道炼得仙丹定然赠你几颗,可保益寿延年。”
孔明幡没反应过来他如此不知道忌讳,居然越过了屏风?
仓皇间赶忙起身欲要出门,却看到他的面容不觉一怔:“你……”
“我怎么了……”丁宝成摸了摸下巴,想起来丁二宝的那张脸,略有窘迫道:“哦!皮囊好坏皆是身外之物,贫道这个壳子虽然模样鄙陋,但一颗丹心日月可鉴。贫道绝对不是坏人,您大可以放心。”
这般模样还叫模样鄙陋?孔明幡脸色变了变,也不愿跟一个尚未出闺的哥儿多做肢体接触,便抽回手后退一步往门外走去:“丁公子太过自谦,好生歇着,我先走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也不回头再看丁宝成一眼,很快就消失在了拱门外的竹木深处。
丁宝成叹息一声,摇头道:“世人总是容易被样貌所迷惑,即便贫道这具壳子委实丑陋,也不必如此避之不及!”
他想了想孔明幡那副明月回雪一般的好模样,又觉得被他嫌弃这是应该。
思索间丁宝成看了一眼西窗正对的铜镜。
他想看看自己现下究竟是丑成了一副怎般模样,竟然把孔明幡吓得重病在身还能落荒而逃得如此之快,便挪步去了镜子旁。
“啊!”丁宝成看着镜子里的那个人吓得一哆嗦,“这……当真是我吗!”
镜中人美则美矣,细腰窄臀身材窈窕,一双含情脉脉桃花眸子氤氲着淡淡雾色,唇红齿白一笑生花。
小福子端了水盆进了门就看到一个清俊的美人正魂不守舍地坐在镜子对面,看他一身喜服小福子才认出来这位就是他家老爷新娶的嫁娘……
只见他闻声回头,眉目如画一顾倾城,眉山粉黛,唇色殷红。明艳的妆容衬着大红色的喜服,金色凤冠随着他的动作闪耀着明媚光辉。
小福子只感觉腿都软了,颤着声音说:“丁……丁公子……水…请洗漱……”
丁宝成看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觉得自己盯着镜子里的人看了这么久也情有可原:“放下吧。”
“是。”小福子放下水盆和面巾,一边退出门一边恋恋不舍地看着丁宝成洗漱。
隐约可见屏风后的美人皓腕如凝了霜雪一般惹人遐思,小福子不由得想:老爷若是真的跟他结成百年之好,那可真真是天作之合了!
想着,小福子赶忙快步往前院跑去,打算悄悄告诉小顺子和小安子此事,可转念一想:传闻丁家的哥儿是个丑八怪,如何会是这么俊俏的一个小公子?
不止小福子百思不得其解,丁宝成自己也是一脸懵逼,暗道:要不是丁大宝不是丁二宝他爹娘亲生的,要不就是基因突变!
好家伙,这兄弟两人相差简直云泥……谁能想到?
丁二宝怕不是捡着爹娘怎么丑怎么长,丁大宝却恰恰相反。
可是让丁宝成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孔明幡看到这么个美色当前要跑?
难道……真是传闻中的不举!
实在可惜了……
丁宝成暗道,孔明幡此子不错,虽然看面相生性薄凉了些,但前额饱满骨相端正,为人品德皆是极佳。
所以……等恢复些灵力,还是优先给他治治这不举的病症,也算是功德一件!
他就着小福子给他打来的热水擦洗一番,又摘了凤冠脱了霞帔,瞬时感觉一身轻松。
丁宝成换好一身雪白的长袍,长发简单地用了一支青玉簪盘了半束。他看着卸了脂粉愈发清透的皮肤忍不住抬手捏了一下,滑不溜秋委实好摸。
他又晃了晃被重重的头饰坠得头昏脑涨的僵硬脖颈,不觉失笑。
世界太魔幻,怎么就到了这么一个地方……在原来的世界丁宝成模样生的也算是百里挑一,但跟现在的样子比较简直不值一提。
男儿家志在四方,模样太俏何其累赘。
丁宝成想着,脱了靴子盘腿在床榻上开始打坐调息,感觉体内真气涌动,却还只是筑基阶段,不成气候。得多多食用古参雪莲进补才行!
可是……这里不是原来的世界,灵识空间暂时进不去,其内种植的仙草也无法采摘,该到哪里找药品呢!
难!
太难!
调整半晌丁宝成愈发觉得修仙道路何其漫长,这里灵气稀疏只怕是得修个上千年才能恢复原来的进程。
他放弃了,干脆躺在床上挺尸,听着门外风声鸟语,只觉得尘俗的一切美好温暖都离他远得很。
若不能得道成仙,这三百年光阴便是浪费了……丁宝成怎么也不甘心,什么沉心静气,什么无为无欲,都是假象!
丁宝成此刻才感受到自己还是不能免俗,之前的淡泊洒脱都是建立在他仙骨清奇,比旁人更适合修仙的基础上的……有恃无恐!如今才发觉仙道太远无法企及,丁宝成终于心态炸了。
之后的三天丁宝成听到前院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心知他们是在为自己的婚事作张罗。
他心灰意冷什么都懒得想,孔明幡没来他也没在意。
直到第三天傍晚,小福子小顺子还有小安子三人都来了,丁宝成才稍稍回魂:“三位施主有何贵干?”
小福子手中捧着一套崭新华丽的凤冠霞帔,小顺子和小安子则抬着一大木桶的花瓣水。
丁宝成瞬间五元归位:“你们这是作甚!”
“明日便是大婚,今晚奴才们伺候丁公子沐浴更衣梳洗打扮,今夜恐怕是睡不得觉了。好在前两日公子您休息充沛了。”小福子三人不容分说抓着丁宝成就扒了衣服把他扔下了木桶好一通梳洗。
第二日。
丁宝成又穿戴上了比上回更华丽更气派更沉重的凤冠霞帔,他当真是一晚上没睡,困得双目无神。
小福子喜笑颜开地直夸他美,还给他盖上了镶满珍珠金线的红盖头,到底丁宝成都不知道为啥这仨孩子一夜不睡还能这么精神抖擞。
丁宝成被搀扶着去了前院,他太困了天眼都懒得开。
吹锣打鼓,好不讲究。
凡俗缛节惹人心烦,丁宝成跨过火盆进了门,暗暗地批判着封建社会的礼制。
却感觉一只冰凉的大手握住了他的,丁宝成心里一动,又闻到身侧一阵风雪般清冽的冷淡木香。
是孔明幡?
丁宝成感觉方才满心的燥热烦闷瞬间被冲淡,一时间忘记了凡尘俗世,只觉得这个牵着他逐步往前的男人是那般让人心安神清。
竟比清心咒还管用……
恍惚间丁宝成被带着跪下叩首,旁边有人在喊:“一拜天地!”
丁宝成暗道:我不能拜!
“二拜高堂!”
丁宝成又暗道:这是我身不由己!
“夫妻对拜!”
丁宝成心里有些难受:若是拜了天地不算数,拜了高堂也能反悔,可是……夫妻对拜之后,自己就算是真的被尘网所束缚,还如何修仙!
我不能拜。
他定定然站在那里,张口想说“我不能拜”,却隔着红盖头看到孔明幡清冷的目光中带着几分疑惑,似乎不明白他为何不继续行礼。
周围的人也瞬时间安静下来,丁宝成感觉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着他看。
正当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门外传来一声清朗的喊声:“他不能拜!”
“老爷,是德瑞少爷回来了!”伴随着小厮的喊声,丁宝成回头看到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打马进门,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定然看着他的方向,眼睛里都是满含的柔情。
我……靠?丁宝成被他看得心里一阵发毛,这什么鬼?传说中的前任未婚夫来抢亲了?
第四章 贫道是他心上人
虽然这事轮到自己身上还这么想看热闹有点不太好,可丁宝成就是觉得挺逗的,忍不住。
他不由往前走了半步,打算瞧瞧这突然冒出来抢人的小少年是个什么情况,没想到手却被人扯住了。
丁宝成惊异间转头,透过红色的布看到孔明幡嘴唇轻轻动了一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别走。”
丁宝成正想答应,却见孔明幡眸光一沉似乎有所纠结,很快恢复常色松开了手,朝着孔德瑞的方向扬声说:“德瑞你回来了。”
丁宝成若是没开天眼也不会看到孔明幡神色的波动,现在知道了就难免多考虑考虑他的感受。
大婚之时被自己的亲侄子打断,孔明幡一定心里很不好受。无量天尊既然安排我来到这里嫁给这个人必然是有所指引,且行且看着吧。
想到这里,丁宝成也就收回了脚步,安安生生地躲在孔明幡背后作出一副夫唱妇随的姿态,悄悄扯住了孔明幡的衣袖以让他宽心些。
孔明幡感觉到丁宝成的动作,侧脸看了一眼,眸中凝光大动,脸上的诧异溢于言表。
旋即,丁宝成就感觉孔明幡紧紧回握住了自己拉着他袖子的手指……
孔明幡那春风一般的眼神拂过心头,丁宝成瞬间心花怒放,嘴角不由露出一抹微笑他自己尚未察觉。
孔德瑞下了马步履生风地朝着丁宝成走来。
孔德瑞确实如传言中那般丰神俊朗,眉目间带着笑意,不似孔明幡冰山一般高冷,像是一道暖风吹得人心神愉悦忍不住觉得亲近。
孔明辉对他这个儿子也甚是满意,看着旁人交耳称赞他也心中欢喜地摸着胡子笑道:“瑞儿。半年不见,跟官场同僚相处可好?”
“劳父亲挂念,甚好。”孔德瑞面上带着从容不迫的笑容,眼睛却不时往丁宝成的身上张望。
看得丁宝成心里直抽抽:施主……您老是看我做甚。怪不好意思的……
“老爷,”金氏笑着拍了一下孔明辉的胳膊好言相劝道:“瑞儿刚回来,今日又是明幡的大婚之日,有什么事咱们晚上回家再说吧。”
孔明辉点头笑了:“夫人说的是。”
“父亲大人,母父。”孔德瑞躬身给孔明辉和金氏请了安,却一双柔情似水的眸子看着站在孔明幡身后的丁宝成道:“孩儿昨日得了消息便连夜赶了回来,今日是小叔父的大婚之日,我本该奉上贺礼与祝福……但,大宝与我既有婚书,又有两小无猜的竹马之谊。恕侄儿断然不能与他断了这份情缘,还望小叔父成全!”
孔明幡瞳孔乍然收缩,他藏在衣袖之下的手动了动,看了看孔德瑞又看了看丁宝成,目光一冷,艰难道:“你说……你和他……”
上一篇:论穿回去拯救自己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