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导他真的不想卷/向导他真的只想躺 第2章

作者:狂渚 标签: 打脸 复仇虐渣 甜文 穿越重生

  “真是辛苦了。”殷齐顿了顿,他一只手搭上陆烬朝肩膀,轻声问道,“你现在要回去吗?需不需要我送你?”

  陆烬朝瞥了眼他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无声地叹了口气:“我打车就好。”

  殷齐点了下头,手仍然没松开:“这一阵如果有任何困难,随时来找我,只要你开口,我什么忙都可以帮。”

  电梯门在此刻打开,给了陆烬朝不予回答的机会,他胡乱点了下头,迈开步子:“我先走了。”

  “路上注意安全。”手最后轻轻捏了下,从陆烬朝肩头滑落。

  目送陆烬朝的身影急匆匆走出医院大门,殷齐抬起手嗅了嗅,他能清晰分辨出陆烬朝的味道,非常干净的,带着外面雨水和白菊的气味。

  陆烬朝站在路边等车,细雨打湿肩头,出租车驶来,在停下时溅起路边的积水,迸在了他裤脚。

  陆烬朝坐进后排,报上家的地址,他靠在椅背上,精疲力尽地闭上眼。

  ——这么厉害的陆医生,为什么要在我们小小的南天星工作呀。

  昏沉梦中,孩童稚嫩的话语反复回荡,和曾经导师苦苦的挽留交织着将他捆绑,如同魔魇。

  被司机叫醒时他恍然间不知身处何方,陆烬朝挣扎着睁开眼,下车回到家中。

  家中陈设还保持着他今早离开时的模样,柜子上摆放着一对黑白遗像,老夫妻向着前方笑得温柔。

  陆烬朝将西装胸前口袋里的白菊放在柜子上,仔细擦过遗像,才轻手轻脚地走进主卧。

  床上正躺着一个少年,纵然这些天完全依靠营养液和各种针剂吊着命,也能看出身形的高大强壮,他双眸紧闭,面容开始逐渐脱离稚气,变得线条分明。

  少年双眉紧皱,似正挣扎在极度的痛苦之中,陆烬朝确定房间中温度和湿度保持在舒适的水准,俯下身轻轻摸了摸他额头。

  仿佛要将手掌灼穿的高热已经慢慢退去,陆烬朝松了口气,拆了一支营养液喂给他。

  如果不是必要,他不会给少年用针,对于哨兵来说,针头扎进皮肤带来的痛感会被放大千百倍。

  这个少年是他在父亲去世的第二天捡到的,他开车去到河边散心,发现了被冲刷到岸边的人影,少年浑身是血,正在经历一场高热。

  陆烬朝第一眼就认出这是个哨兵,迅速对他做了急救处理,在就要打算把人送去医院的时候,少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

  纵使虚弱至极,意识不清,少年仍拼尽全力,高热之中喃喃重复着“不去医院”。

  一个落魄至极,被河水冲上岸的年轻哨兵。陆烬朝敏锐感觉到他身上发生过的事情,犹豫过后,还是把少年带回了自己家。

  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身上没有任何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陆烬朝只能将他安顿在家中。

  接下来十多天里,少年的样貌每一天都会发生巨大变化,不吃不喝,却从浑身毛孔中代谢出许多东西,陆烬朝给他验过血,每一次的血检结果都不尽相同。

  在首都星就读大学时,陆烬朝听说过这种只会出现在哨兵中的现象,“燃血”是部分极强哨兵觉醒时要经受的考验,很少会发生,有记载的例子中表现出的症状都不算太强烈,顶多是持续的高热和一些容貌上变化。

  陆烬朝是第一次见识到如此强烈的燃血,仿佛浑身血液真的在血管中燃烧,强烈到他很多次都以为少年会死在某一个夜晚。

  确定少年状态良好,陆烬朝给他擦了身,轻轻离开。

  腹中的饥饿已经转化为了虚弱,陆烬朝打开冰箱,空空如也,自从父亲死后,他好像就再也没买过东西了。

  陆烬朝只能从最下面一栏里拿出一支营养液,稍微水浴加热后一饮而尽。

  至少要保证低血糖不会再犯。

  陆烬朝躺在沙发上随便点了个外卖,天色阴沉,拉上窗帘后屋子里就像黑了天。

  终于能够休息,疲惫感铺天盖地地涌上来,几乎是在关上外卖软件的下一秒,陆烬朝就沉沉睡了过去。

  他听见海浪的声音,潮湿的水气打在脸上,带着大海的咸湿。

  陆烬朝睁开双眼,竹筏在海面上飘荡,而他正蜷缩着躺在竹筏上。

  天空中一只白色的鸟在正在飞翔,但所见之处全都是永无止境的海面,它根本寻不到任何得以落脚的地方,只能继续不停地飞下去。

  也许永远都找不到歇息的地方。

  就像他一样,也不知会随着竹筏飘向何方。

  陆烬朝伸出手,想要让那只鸟儿停留在自己手臂或者竹筏上稍微休憩。

  铃声猛然将他惊醒,海面,微风,白鸟全都消失了,空荡荡的客厅之中,只有他一个人。

  陆烬朝用力按了按发痛的额角,挣扎着起来。

  外卖到了。

第2章

  饿了将近一天,陆烬朝没什么胃口,只是勉强吃了一些,到不饿的程度。

  窗外天色阴沉得不像是下午,陆烬朝收拾完客厅,去看了眼主卧里的少年,他还在昏迷之中,没有丁点要醒来的征兆。

  简单洗了个澡,陆烬朝终于躺倒了床上,他从小都是一个很容易被情绪影响的人,低落或者高昂情绪会直接反映在生理层面,导致一连数天的失眠或者厌食,一般来说,只有能够感受到其他人情绪的向导才会有这样的高度敏感。

  但陆烬朝不是向导。

  拉上窗帘,闭上双眼,耳边只剩下窗外的雨声,白噪音对隔壁的少年哨兵来说是最好的保护,同样也让陆烬朝的情绪逐渐平稳下来。

  他早就接受了父亲去世的事实,从还小的时候,陆烬朝就知道年迈的父母注定无法陪伴他太长时间,所以他放弃了在首都星深造的机会,不顾所有人反对回到南天星,尽可能地陪伴他们。

  但身体还是相当不舒服,陆烬朝一时间无法辨认究竟什么原因,他不太能使得上力气,呼吸也有点发烫,也许是这几天身心俱疲缺乏休息,出现了发烧的前兆?

  陆烬朝从床头柜拿出体温计,在额头上按了下,温度显示正常,所谓呼吸发烫只是他的错觉。

  他呼出口气,以防万一还是吃了感冒药,重新躺回去。

  药效上头,很快昏昏欲睡。

  昏沉之中,手指仿佛被一条细细的丝线触碰,它牵动着指尖,做出轻不可察的颤动。

  随着意识的模糊,更多的线出现,丝丝缕缕地将他缠绕,看不见另一端连接自何方,只能隐约感觉到从远处传来的震动。

  热度从身体深处冒出,最开始只是一个细胞,逐渐感染着周围,引燃更多部位。

  好热,想要……

  一片混沌之中,陆烬朝听到海浪的声音,还有极远处的鸟类的鸣叫,仿佛幻觉。

  不知过了多久,陆烬朝终于醒来,浑身是汗。

  他抬起手,没有将他纠缠的透明丝线,也没有海面和鸟,窗外一片漆黑,床头的电子表显示此时正是凌晨三点半。

  明明睡了一觉,疲惫却没能得到缓解,反而更累了。

  陆烬朝再度拿过体温计,36.5度,但他真的感觉身体内部仿佛有什么微小的存在正在燃烧,难以察觉地将火焰传递到更多的地方。

  他躺了一会儿,却再也睡不着了。陆烬朝爬起来去到隔壁主卧,少年还保持着他上一次来看时的姿势,随着哨兵的燃血接近尾声,高热差不多彻底降下来了,想必不久后就会醒来。

  陆烬朝检查放在卧室角落里的阻隔石,哨兵的精神波动会被向导感知到,一个强大的向导甚至能够轻松找出一整个城市中存在的所有哨兵。

  而少年如此狼狈地出现在岸边,在濒死时也执拗重复着不去医院,必定不想被其他人发现,陆烬朝只能尽自己所能,屏蔽掉他的精神波动。

  他所在的中心医院作为整个南天星最大的医院,有专门为哨兵和向导开设的科室,受伤的哨兵极度容易精神暴走,为了防止他们影响到其他哨兵和普通人,哨兵向导科室中都放置着许多阻隔石,用来屏蔽精神波动。

  陆烬朝从医院拿来了一些阻隔石,将整个主卧围了起来,尽可能的保护他。

  少年双目紧闭,胸膛随着呼吸平稳起伏,曾经被陆烬朝多次抚平的眉头又在不知不觉中皱起来了。

  十几个小时过去,在燃血的作用下,他的容貌再度发生了变化,轮廓定型,已经彻底不像刚开始被捡回来的样子,可能就连最亲近的人站在面前,都不会认出少年究竟是谁。

  陆烬朝坐在床边,借着窗外微弱的路灯光线打量着少年。

  眼前的人足有一米八五,十几天来只靠营养液吊命身材竟然没有走形,他在擦身之时不可避免地接触过哨兵身体,直观感受到对方究竟有多么强壮,手臂和躯体的肌肉绝非一朝能够练成,让年轻的身体散发出属于成年人的韵味,过分优越的下颌线和五官更是混合着属于男孩和男人的美感。

  这样出挑的模样,无论在哪里都会是焦点,更何况是个经历过燃血的强大哨兵。

  过强代谢产生的汗水让哨兵身上黏黏糊糊的,又到了该擦身的时候。

  陆烬朝拿着热水浸过毛巾,将被子掀开一角,从脖颈开始擦拭哨兵汗津津的身体,热毛巾一路移动到胸腹,在皮肤上留下一层浅浅的水光。

  哨兵被强化过的触觉敏感到穿着粗糙衣料都会疼痛的地步,陆烬朝尽可能地放轻动作,质地柔软的毛巾顺着肩膀线条向下划过手臂,贴合着线条,从大臂一路到手腕内侧。

  陆烬朝垂着眼,睫毛在脸颊洒下一片阴影,难言的温柔自沉默中流露出。他将哨兵蜷起的手掌掰开,擦拭他掌心和每一根手指。

  突然间,被握住的手指好像动了下。

  陆烬朝没放在心上,昏迷过程中的轻微抽动再正常不过,虽然哨兵处在无意识的状态,身体还是会对外界的刺激做出一定反应。

  但接下来,哨兵整个右手缓慢地握拳,试图从陆烬朝手中抽走,同时他听到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陆烬朝讶然地抬起头,少年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正眉头紧皱,他呼吸粗重,似乎正努力在疼痛中平复呼吸。

  陆烬朝赶忙直起身,不忘把哨兵手臂放进被子,他低头望着眼神些许失焦的少年,轻声问道:“感觉还好吗?”

  年轻的哨兵用力闭了下眼睛,重新睁开时眼中已然恢复了清明,他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陆烬朝立刻拿过床头柜上的水杯,保温杯里的水还是温热的,他将吸管放进去,送到哨兵唇边。

  哨兵咬住吸管,缓慢地吸了两口,温水在他口中留存了一会儿,润湿口腔中的每一寸,才随着喉结的上下滚动,被缓慢地咽下。

  “慢一点,不用着急,你现在在我家里,还算安全。”

  哨兵咽下最后一口水,借着窗帘缝隙里透出的微弱灯光,看清了眼前人的样子。

  这是个年轻的男人,眉眼温和,纵然极力掩饰,脸部些微的浮肿和眼底的乌青也暴露了他现在非常疲惫。

  “谢谢。”林啸鸣嗓音沙哑到都认不住自己的声音,他的头还是很疼,前世的记忆和大量感官信息充斥在脑海,而他的精神图景一片荒芜,根本无法处理那么多的信息。

  好在燃血已经结束,作为黑暗哨兵他很难陷入狂躁,这些痛苦只要忍耐过去,就不会演变成更加糟糕的情况。

  “我叫陆烬朝,是个医生,12号早上在河边发现了你,那时候你让我不要送你去医院,我就把你带到了我家里。”

  陆烬朝顿了顿:“你的燃血持续了两周,我不知道你身上发生过什么,但是你可以放心,在这段时间里,除了我之外没有人知道你的存在。”

  “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先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林啸鸣勉强点了下头,他竭力忽视着浑身上下的疼痛,嘶声道:“我叫林啸鸣,呼啸的啸,鸣叫的鸣。”

  林啸鸣。陆烬朝将这三个字在舌尖过了一遍,很有气势的名字。

  陆烬朝察觉到哨兵正在忍耐着不适,没再多问:“你可以先不用说话,好好休息,待会儿我会给你服用营养液,等到你状态稍微好一点,我们再说更多的事情。”

  他直起身,仔细地将窗帘露出的缝隙扯上,确保窗外的淅沥雨声能够作为白噪音保护林啸鸣,才悄声离开卧室。

  房门关上的轻微声响被放大,林啸鸣能够清楚听到陆烬朝远去的脚步声,他先是在客厅停留了一会儿,再去到了隔壁的房间,之后脚步消失了,应该是上了床。

  林啸鸣闭上眼睛,燃血昏迷的这十几天里,他的精神图景彻底崩塌,成为一片荒芜之地,属于前世的记忆纷乱洒在各处。

  前一世他走投无路之下,匆忙藏在洞穴里,在第二天就被追兵发现,之后是多年来作为棋子的命运,想要拼命挣脱名为权势的网,被出卖时的震惊和寒意,灼热中将他吞没的死亡……所有的事情他都清楚记得。

  而现在,他被一个普通人捡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