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疯狂的黄瓜
第三个箱子被人打开,里面全是白花花的银子。
常顺犹豫了,“你当真……愿意放我们走?”
许长安道:“我已经说过了,我现在只想做个好人。”
几人稍一合计,抬起箱子一步三回头,生怕遭人暗算。
直到看不见人影,许长安才叹了口气。
他确实很中意这些人,但他也没有强迫别人的习惯,别人不愿意,他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再寻可靠的心腹了。
许长安伸了个懒腰,发现地上有张卖身契,捡起来一看,是常顺的,估计是搬箱子时遗落了。
这东西对于他们至关重要,若是发现找不着,可能会慌张得要命吧。
许长安没办法,只好去找几人。
银子沉重,估计这会还没走多远,追上去并不是难事。
许长安刚走两步,他们就回来了,急得左顾右盼的,显然是发现卖身契不见了。
“正好,免了我多走几步去找你们了。”许长安摊手,将卖身契还给常顺,“趁早撕了吧,免得又落于他人之手。”
常顺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句:“多谢。”
“不客气。”许长安笑笑,“哦对了,顺便提醒你一句,你母亲的腿疾是心病,别再浪费银钱治疗了。”
常顺一愣,“……你什么意思?”
“因为你常在你母亲面前诉说我的恶毒,你母亲担忧你会惨死他乡,便想留下你。”为了让他听懂,许长安说得很慢,“可是她没有计策,潜意识里知道留住你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有一年她摔断了腿,你请假回家照顾她。于是后来,仅仅只是被桌子绊了一跤,她的腿就摔断了。你找遍了大夫也看不出问题,因为她的腿本来就是好的。”
可惜,原身却以为他在撒谎,根本不让他回家,他母亲就一直残疾到现在。
常顺愣愣,“你怎么知道?”
许长安张嘴就来,“从善以后,我发现自己就有点掐指算命的本事了,可能是老天给我的奖赏吧。”
顾爻:“……”
常顺不知道许长安是不是在胡说,但此事涉及他母亲,他也无法忽视,“那……那我应当如何是好?”
许长安道:“两个办法。第一,对你娘说你被我打发回家了,不出三天,不用药医,你娘就能站起来。”
常顺道:“第二呢?”
许长安笑了,“第二你已经拒绝了。”
第二就是告诉他娘,许千金现在一心向善,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见常顺表情尴尬,许长安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既然已经开了口,多说几句倒也无妨。”
几人都看着他。
许长安道:“常德,你喜欢的那个姑娘也喜欢你。若是这次回去再不表白将人娶回家,不出半月,那姑娘就会被山匪掳走做压寨夫人,为保清白,咬舌自尽于新婚当夜了。”
常德震惊,“你是说玉娘?!”
“没错。”许长安也不过多解释,继续提醒下一个人。
他的每一句话都说在了点子上,让人不敢相信,却又不敢不信。
顾子期睁大了眼睛听得津津有味的,只觉得许长安好厉害,小声问顾爻:“哥哥,好饺子说的是真的吗?”
顾爻轻轻应了一声。
他经历过前世,自然知晓许长安说的是真是假。
等许长安停下,常顺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敌意,嘴上还在逞强,“若这些都是真的,你与我们无亲无故,为何要帮我们?”
“因为我要一心向善啊。”许长安嘴巴都说干了,接过顾子期殷勤递来的茶水,灌了一口,才又继续,“你们不愿意为我效命是你们的选择,但我欣赏你们曾经冒死在我手里救人的行为,想让你们以后过得好一点,这是我现在的行事风格,两者之间并不冲突。”
几人互相看了看对方,齐齐对许长安拱手道:“虽然不知道这些是否属实,但还是多谢您告知。那……我们就走了?”
许长安看了眼天色,“此时已经近黄昏了,在这休息一夜再走是最好的,若是急着今夜离开,我就让冯管家安排人手送你们吧。”
毕竟那一整箱银子可不是开玩笑的,多的是人觊觎。
冯管家应道:“老奴这就去准备。”
常顺又是一拱手,“多谢。”
“行了行了。”许长安摆摆手,弯腰抱起顾子期,“不过,若是哪天反悔了,我还是随时欢迎你们回来。”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连让他们觉得不好意思的机会都没有。
第25章 该来的总会来
夜半,许长安好不容易把顾子期哄睡着,正要回房,就见冯管家站在外面,像是等候多时了。
许长安奇怪道:“天这么冷,您怎么还不去歇息?”
冯管家也不隐瞒,“夫人,老奴实在是想不通,您为何要将所有陪嫁积蓄都给了他们?”
“就为这事?”
“这可不是件小事啊。”
许长安笑了,“钱财乃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更何况将军府里这么富裕,难道还养不起我一个闲人吗?”
冯管家语塞。
许长安推他回房,“好啦,别多想了,快去睡吧。”
冯管家说不过他,只好去歇息了。
许长安抬头看向天边明月,深深地舒了口气。
一个人孤单奋斗也好,总比整天担忧人设崩塌的日子快活自在。
可惜今晚却并不快活自在。
许长安洗完脸,看着盆中清澈透亮的液体,莫名联想到上月初二的那两坛酒水。
原身的两位哥哥死了,还是死于许长安之手。
就算有顾子期的保护,还有曾厉害的尸体交差,许关迎也不可能放过他,这件事情不会就这么轻易过去。
许长安暂且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那个老狐狸,只想起他当时要尝一口坛子里的酒,曾厉害拦住他说会要人命,他还以为是曾厉害夸大其词,此刻才知道竟然是事实。
无论他是否想要杀害许安.邦和许安定,这二人都因他而死。
死于许长安自己混的药,自己送的酒,甚至还是他自己亲自看着他们喝下去的。
是许长安杀了人。
“铛啷啷”几声,脸盆摔落,水溅了一地。
许长安狼狈地跑回屋,用尽全力蜷缩在床沿,却也缓解不了心里的难受。
许安.邦和许安定确实该死,但是死在他的手上,实在令他无法释怀。
有人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是顾爻。
“吵、吵醒你了?”许长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一些,“不好意思,我不动了,你睡吧。”
顾爻的手在他肩上捏了捏,似是安慰,无声又温柔。
“我没事。”许长安故作轻松,“睡一觉就好了,别担心。”
顾爻却轻轻用力,将他转向自己,果然看见一双通红的眼睛。
顾爻问他:“怎么了?”
许长安有些难堪地遮住双眼,摇了摇头,“睡吧。”
顾爻捏着他肩膀不放,“你说的,我是你夫君。”
没有丝毫感情的声音,仍旧表达出了他想要守护许长安的心意。
“……夫君?”许长安抬头,对上顾遥呆傻却认真的模样,顿时有些绷不住,委屈涌上心头,埋头靠进顾爻怀里,“我杀人了,怎么办?夫君,我杀人了……”
顾爻的下巴抵在许长安头顶,声音依旧木讷,目光却冷了下来,“人该死,你没错。”
“我知道他们该死,可我还是……很难受……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真的没有想杀他们……”
他从小就生活在和平稳定的现代社会,一身武艺只教训过流氓地痞,除了在电视剧里,再没见过死人。
可他刚来这里,新婚就遭遇了山匪劫财,之后又接二连三的出事,不仅见了死人,还亲手杀了人,与他的三观一再相悖,他甚至觉得自己搅过酒水的双手都沾满了鲜血。
顾爻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我相信你。”
许长安还是在哭,哭着说了一遍又一遍他不是故意的,哭到最后,人也累了,趴在顾爻怀里轻轻抽泣着,慢慢地睡着了。
顾爻伸手抹去许长安眼角的泪痕,因为指腹粗糙,还抹红了。
许长安的慌张,他能够理解。
他刚从军时,第一次持刀杀人还不足十二岁。人头落了满地,鲜血溅了满身,那场景是他接连几日的噩梦,甚至还因此发了高烧。
可顾家世代从军,不容许有任何一个懦夫,所以他只能忍着高烧,继续上阵,延续噩梦。
多年后,他的噩梦早已被他打破,成了他的日常。
他不再害怕人头,也不再害怕鲜血,成了无数人口中战无不胜的神话,不敢败,也不能败,就得更加拼命。
他原以为没有什么会让他再动摇,直到去年冬日他满门被屠,那个噩梦,比第一次杀人还要可怕,一直紧随至今。
许长安不是许千金,顾爻没有了首要的复仇对象,今后,他该将目标转移,粉碎噩梦了。
夜深,许长安在睡梦中翻身落地,顾爻熟练地将他捞回来,然后掀开自己的被子,下了榻。
烽烟和狼火早已在门口候着了。
顾爻反手关上了门,将声音隔绝在外,“那件事查得如何了?”
狼火明白顾爻指的是灭门的事,羞愧难当,“还没有消息。”
“调查方向错了。”顾爻也是后知后觉,“去查臂膀上纹有松柏树图腾,或者胸前纹有蛟龙图腾的帮派都有哪些。”
当年灭他满门的那伙人,身上分别纹有这两种图腾。
时至今日,很多蛛丝马迹早已消散,这是他唯一抓得住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