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酷剑尊俏蛇妖/暴君与妖后 第13章

作者:于蜚 标签: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那是能祛除疫病的好东西。”佘宴白脚下一转,施施然走向收治病患的府邸。

  他镯子里本存有许多丹药,奈何渡劫失败后为了修复伤处,几乎被他吃光。仅剩的两枚丹药也在遇见阿宁父子后喂给了他们。导致等到敖夜染上酝酿多时终于爆发的疫病时,佘宴白已经无药救他了,不得不回上界取药。

  阿宁连忙跟上,一路上翻来覆去地看怀里抱着的树枝,一根再普通不过的树枝能祛疫病?

  反正阿宁是一点儿都不信,只当佘宴白在逗他玩。

  甫一走到府邸外,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苦涩药味,佘宴白眉头微蹙,下意识地封住嗅觉。

  门外守着两个兵士,皆以布块掩住口鼻。不等佘宴白与阿宁靠近,兵士们便用手中的长戈指向他们。

  “止步。”

  佘宴白挑了挑眉,“喊姜大夫出来,我有事找他。”

  两个兵士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转身去喊人。

  待老姜头出来,他也跟阿宁一样,完全不信佘宴白的那番说辞。他把那一截树枝又摸又闻,也没看出它有什么神奇之处。

  “佘公子,你确定这玩意能治病?”老姜头面色疲惫,双目充满血丝,不过短短几天看着便仿佛苍老了几岁。

  他怀疑道,“眼下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如今疫病愈演愈烈,容不得一丝虚假的希望出现,否则本就惶惶不安的众人会彻底陷入绝望。

  “煮水喝便可。”佘宴白笑道,“反正你等也束手无策,信我一次又何妨?时间不等人,也不知道你家少将军还能否撑得住?”

  一提起孟天河,老姜头简直愁得头发都要全白了,那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要是死在这,他真是没脸回去见怀远将军了。

  “你要相信,我害谁都不会害阿夜。”佘宴白微微勾唇,笑意中夹杂了几分显而易见的暧昧。

  “那老夫姑且一试。”老姜头恍然大悟,佘公子喜欢他们殿下啊!这么一来,他说的话便又多了几分可信度。

  老姜头不再犹豫,一转身抱着树枝匆匆去煮水。

  佘宴白趁守门的兵士没反应过来,快步跟了进去,而阿宁反应慢了点,便被兵士们拦了下来,只能眼巴巴地望着佘宴白的身影渐渐消失。

  府邸里头随处可见染病的人,大多神情麻木,似乎对未来不再抱有希望。

  佘宴白以袖掩面,小心地穿过躺在地上的病患,循着敖夜的气息一路去往他的房间。

  敖夜是太子,身份尊贵,病倒后便被单独安排了一间房,门外还守着几个病症较轻的兵士,以免有人对敖夜不轨。

  佘宴白懒得与他们纠缠,一如上次那般化作一条筷子粗细的小蛇,沿着墙根悄悄爬到门边,然后小心地从门缝钻进去。

  屋内很昏暗,只桌上点着一支快要燃尽的蜡烛,滚烫的蜡油溢出托盘后在桌面上流淌,不过片刻功夫便凝成蜿蜒的雪白形状。

  若不仔细看,瞧着还挺像一条小白蛇。

  佘宴白慢悠悠地爬到床边,又沿着床柱爬到床上。

  敖夜双目紧闭,安安静静地躺着,脸色白中泛黄,呼吸弱得几乎听不见。

  “这世上好人总是不长命,你怎么就不知道做个祸害呢?”佘宴白爬到敖夜的胸口窝着,细长的蛇尾一下下拍着他的脸颊。

  “要不是得靠你恢复修为,我管你去死!”

  两人的身体有了接触,气息便自动开始流转,既缓解了佘宴白来回赶路的疲惫,又温养了敖夜此刻虚弱无力的身体。

  在佘宴白又一次扬起蛇尾抽人时,敖夜缓缓睁开眼,朦胧间看到有一长绳朝他甩过来。

  敖夜四肢无力无法阻拦,只好费力地偏了下头。

  好巧不巧,双唇蹭过蛇尾。

  一方温热干燥,一方光滑微凉。

  佘宴白的蛇尾一僵,不敢置信地望着敖夜,片刻后蛇瞳里燃起怒火,仿若两枚漂亮的红色琉璃珠。

  “混账玩意!”

第16章

  “你快要病死了。”

  甫一清醒,敖夜便听到这么一句话,不由得心中一惊。加之他虚弱良久,这会却突然好转,倒真有几分像回光返照。

  眼前的模糊渐渐退却,坐在床头的青衫男子的身影便愈发清晰,脸色依旧苍白得没一丝血色,只一抹红唇透着些生气。

  “临死之前,你可有什么遗言?”

  佘宴白微微垂首,神色哀伤,眸光粼粼似有万千不舍之情。

  敖夜望着他,深邃的眸中一派平静,丝毫没有将死之人的不甘与留恋,像是早就做好了坦然赴死的准备。

  佘宴白脸上做作的哀伤在他的目光中渐渐散去,两道不浓不淡的弯眉皱了起来。

  他不喜欢这种眼神,明明都快死了还如此平静,好似天底下没什么能叫他们动容的事。

  当年神龙遭逢背叛,陨落之际望向他的眼神也是这般平静无波,只最后的那一声悲鸣昭示着他的失望。

  “我说,你要死了。”佘宴白俯下身,冰冷的手抚上敖夜的侧脸,面无表情道。

  锋利的指甲在他皮肉上来回滑动,看似暧昧,又带着股漫不经心的危险。

  “嗯。”敖夜声音沙哑,“抱歉,不能依言照顾你余生了。”

  “嗤,想得美,谁要你伺候一辈子了?”佘宴白唇边泛起冷笑,眼帘一掀,瞪了敖夜一眼。

  敖夜没有在意佘宴白的冷言冷语,反手从枕下抽出一封微皱的书信递给他。

  佘宴白用神识扫过,发现那是一封遗书,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封信劳烦你转交给李大人。我死后,你若没地方去,便让孟天河的部下送你去北境吧。不,北境太冷,你兴许受不住,还是去南境为好。”敖夜眸光闪动,望着佘宴白许久,又说了声,“抱歉,我食言了。”

  佘宴白收回手,靠在床边,语气飘忽,“你倒是把身后事都安排好了,岂不是可以安心等死了?”

  烛光太过微弱,以致于佘宴白一离远了些便被阴影笼罩住,使得敖夜看不清他现下的神情如何。

  敖夜抿了抿唇,叹道,“我心有牵挂,恐怕死了也不安心。”

  “哦,尚有牵挂?莫非你心里有人,那你要是这么早就死了,说不定对方转头就嫁予旁人为妻了。”佘宴白笑道。

  “若我死了,他能得遇良人也是……幸事。”敖夜微怔,片刻后释然道。

  佘宴白鼓了鼓掌,笑道,“大方,阿夜真乃我见过最大方的人。”

  有风从窗缝钻进来,摇曳的烛火忽然亮了一瞬,令敖夜看见了佘宴白脸上笑容,他低声道,“非也,不过是违心话罢了。”

  两人没了肢体接触,敖夜体内恢复了没多少的生气开始流失,没一会儿便渐渐虚弱了起来。

  他只当这回光返照快要结束,而他随时可能咽气,心中便忽然生出了一些勇气。

  “我……”敖夜积蓄了一些力气,伸手抓住佘宴白的手腕,干燥的唇缓缓张开。

  “嗯?”佘宴白侧目笑望着他。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老姜头神情激动地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用扶离树树枝煮过的水,剩余的树枝则被他别在腰间。

  听到有人来了,敖夜的一腔勇气瞬间消失,手上也跟着失去力气,悄悄松开了佘宴白的手腕。

  佘宴白挑了挑眉,唇边的笑意逐渐扩大。

  一抬眼,瞧见屋内头多了个人,老姜头一愣,随即回头狠狠地瞪了眼负责守卫的兵士,不过却没说什么。

  兵士们也是一头雾水,疑惑地互相看了看,均不知佘宴白是如何绕过他们进入屋内。

  “愣着做什么?过来啊。”佘宴白的神情非常淡定,好似自己莫名出现在屋内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老姜头回神,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走近,“佘公子所言非虚,那树枝确实有奇效。少将军喝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脸色就大为好转。”

  佘宴白好心地扶敖夜坐起来,又接过老姜头手中的药碗,毫不温柔地怼到他唇边,“喝吧。”

  敖夜还有些怔愣,茫然地望着面前的一碗清水,疑惑道,“死前还要喝水,是有什么讲究吗?”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这水喝下能祛除疫病,老夫已让别人试过了,确有奇效,还请殿下放心喝吧。”老姜头在一旁劝道。

  敖夜靠在佘宴白肩上,眉头微皱,迟疑道,“那孤不会死了?”

  一时间,他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当然,这都多亏了佘公子,若不是他找来这神奇的树枝,老夫恐怕还在为疫病发愁嘞。”老姜头取下腰间的树枝凑近了给敖夜看,笑道,“殿下能遇见佘公子这样厉害的人物,真乃一大幸事啊。”

  那是一根看着十分普通的树枝,随处可攀折,若说有什么奇异之处,大约是离了本体许久瞧着也依旧鲜活。

  敖夜缓缓转头,复杂的视线落在佘宴白姣好的侧脸上,唇角不笑时是利落的平直,笑起来时微微上扬,暗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

  这个人似乎有许多秘密,而他看不清、猜不透。

  “我不过是个普通人,哪谈得上厉害?”佘宴白笑道,“这玩意是一个过路人随手送的,说是能解疫病,我观其仙气飘飘,便信了,没想到还真有用。许是那位神仙怜悯百姓故而出手相助也说不定。”

  他说的话,老姜头半信半疑,至于敖夜,那是一个字也不信。

  敖夜垂下眼帘不再多想,伸出手托在佘宴白的手下,低头默默喝水。

  初尝苦涩,回味甘甜,鼻尖隐隐嗅到一股清淡的香气,令人顿时神清气爽。

  一碗水下肚,缠身多时的病气便开始散去。又过了一会儿,敖夜脸上渐渐有了血气,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好转起来。

  “太好了,殿下也好了,真是谢天谢地。”老姜头抓过敖夜的手腕把了一会脉,确定他的身体真的在慢慢好转后,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落回胸腔。

  “既然有效,便尽快救治百姓吧。”敖夜仍靠在佘宴白肩上道,“不过虽有解药,百姓性命暂时无忧。但不知病因,这疫病终究是个隐患。”

  “病因?嗤,无外乎天灾人祸罢了。”佘宴白冷笑道。

  老姜头沉默片刻后道,“佘公子所言不无道理,老夫才疏学浅,只觉是死在水中的人畜未来得及妥善处理,以致于污秽之气侵袭了灾后心神不安的百姓,此乃天灾。而据阿宁父子所述,兴州起初有诸多病患无药可医,轻症拖成重症,后来病死了也不过是草草埋葬于附近,时间久了便引起疫病爆发,此乃人祸。”

  听完,敖夜轻叹一声,拧着眉吩咐道,“姜大夫,只要能彻底消除疫病之源,你想做什么都尽管放手去做,出了事有孤担着。”

  “是。”老姜头神情沉重,朝着敖夜欠了欠身,然后默默退下。

  沾染了疫病的物件和死于水灾的牲畜都好处理,一把火烧了便是。但因病死去的人却是个麻烦,在讲究尸身完整、入土为安的百姓心中,烧去他们亲朋好友的身躯不亚于是一种无法理解的暴.行。

  夜将尽,东方既白。

  桌上的蜡烛彻底燃尽,蜡油溢出,又流淌出一蜿蜒之物。

  佘宴白突然耸了耸肩,笑道,“靠够了吗?我肩酸。”

  “你之前说我要死了。”敖夜挪开压在佘宴白肩上的脑袋,抿了下唇,想要算旧账。

  若非一再克制,恐怕在刚被告知死期之时,他就会把那些难言的心事全袒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