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于蜚
阿宁也出了帐篷,走到孟天河身旁问道,“人呢?你没把人留下么,他可是救了你的命呢。”
“走了,早就走远喽。”孟天河道。
他只当佘宴白是哪个心向东秦的奇人异士,特意从深山老林里出来帮他们一把,不在乎名利,事了之后便果断离去。“等殿下登基坐稳了皇位,大哥就带你回北境,给陛下和你宴白哥哥他们守墓如何?”孟天河笑道。
“呵,你之前不是说等殿下登基后,请他为你指个大家闺秀的么?你确定你未来的夫人乐意离开繁华的京城和你回北境生活?”阿宁偏过头,大大的杏眸里盛着些许复杂难言的情绪。
闻言,孟天河一阵哈哈大笑,“我那是逗你的哈哈哈……”
抬起大手罩在阿宁头上,三两下就揉乱了他的头发,气得阿宁红了眼,扑过去就要揉回来。
“嗯?你们这是?”
敖珉收好玉玺出来后,看着两人纠缠在一起的身体与乱糟糟的头发衣服,不禁有些无奈。
“你们是不是忘了,我们马上就得在全京城百姓的注视下入城了?”
“殿下,不是我先动的手!”
“咳,我们这就去换衣服!”
作者有话要说: 1、好啦,孟天河、阿宁与敖珉在正文里的戏份结束啦。
番外到时候看情况吧,有人想看,就写写
2、芜湖~晚安呀,下一本开文我想挪到早上或中午更新,到时候可以每天和你们说早安或午安啦哈哈
咳,虽然这样,我们该熬的夜,还是会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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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不同于京城那儿的杏雨梨云、莺歌燕舞,北境的大部分土地犹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万籁俱寂。
佘宴白徐徐落在雪面上,一脚踩下去,陷入厚实而微冷的雪里。他抬头环顾左右,须臾之后循着阿宁记忆里的方向朝一处走去,在身后留下两行深深的雪坑。
那是一座低矮的小山,高大通直的树木从山脚种到山顶,条状的叶子郁郁葱葱,是这片入目皆白的天地里难得一见的颜色。
上山的路就藏在林间,由长条的灰白色石块铺就而成,几乎要与路两侧的雪融为一体,但脚踩上去后,方知上面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雪,像是被人特意清扫过一样。
行至半山腰处,佘宴白停了下来,望着提着一盏灯低头往他这边走来的福全公公。
他老了很多,头发完全白了,腰也弯了,走得很慢很小心。
到了佘宴白跟前,福全才发现面前站着一个人。他抬起头,用略微浑浊的眼睛打量了佘宴白好一会,然后疑惑道,“你是?”
佘宴白幻化的年轻人面容清秀、身材略矮,一看便知不是北境人。若非福全以他阅人多年的眼力看佘宴白着实不像个不轨之徒,恐怕他此刻已经大喊守墓的兵士过来将他赶走了。
“我曾受过元颢帝的恩惠,今儿途经此地,特来此祭拜一番。”佘宴白将曾用来搪塞孟天河等人的说辞又说了一遍。
福全的目光落到他空空如也的双手上,沉默了一会后说道,“只要有心就成,倒也无需那些个虚礼。”
说罢,他将手中提着的灯笼递给佘宴白,说道,“拿着吧,难为你还惦记着咱们陛下。”
佘宴白没有拒绝,接灯笼时手指有意碰了碰福全的手,顺势往其体内注入了一道妖力,然后绕过福全往他身后走去。
福全的双眼忽然发热,片刻后热意散去,他眨了眨眼,发现再看眼前的景物时清晰了不少。
他扭过头,望着佘宴白渐渐远去的摇曳身姿,忽然觉得有几分像十多年前仙去的那位佘公子。只是再回像一下那人相对而言过于平凡的相貌,福全摇了摇头,趁着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转过身继续下山去了。
昏黄的光透过灯笼外糊着的纸,照亮了佘宴白脚前的一小片路,他忽然想起那夜,敖夜一手牵着他,一手提着宫灯,两人慢慢地走上摘星楼。
敖夜曾问他,是否愿意做他的皇后?他沉默了,犹豫了,最终也没能将心底真正的答案告诉他。
佘宴白面露苦笑,恐怕即使重来一回,他也不见得会应下。
没一会儿,佘宴白便走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叶氏最后三代人的墓地。
一队身披甲胄、手持刀枪的高大士兵守在一旁,见佘宴白这个陌生人过来也只是把目光投过来,暂时未有动作。
佘宴白转头对上他们警惕的眼睛,一看便知道,一旦他有异动,这些盯着他的士兵就会立即冲过来将他捉住。
他收回视线,望着落日的余晖洒在面前四座简陋的坟墓上,由土堆积而成,上面还覆盖着雪。坟前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墓主人的名字。
最中间的是敖夜的外祖父叶将军,左边埋着的是他视如己出的婉言,右边是叶修筠与元朔帝的合葬墓,再右边则是他与敖夜的合葬墓。
敖夜死后没能留下尸骨,故而坟墓里头只放了他生前穿过的一些衣物与少数随身物品。
当佘宴白的神识扫过其中一幅拓印下来的字时,不禁一怔,竟是他曾在大昭寺僧房里留下的“暂别,勿念”四字。
然而这一回他俩乃是死别,一人魂归冥土,另一人则犹在人间。
此生永不再见。
唯徒留空念。
思及此,佘宴白抬手捂上左胸口,死死地按着缺了护心鳞、再无法愈合的那处,用力之大,竟不慎突破了那处表面妖力凝成的薄膜,顿时有鲜红的血流出来,不一会儿便浸透了衣衫。
“喂,那谁,我怎么闻到一股血腥味,你受伤了?”
“小兄弟,需要药不?”
“看你的样子,是从远方来的吧,是来祭拜我们大小姐的,还是少爷的?”
佘宴白苍白着脸,摇了摇头,拒绝了这些守卫的好意。
弯腰把福全赠予的灯笼放到地上后,佘宴白在墓前蹲下,指尖落到墓碑上,将敖夜的名字描绘了一遍,不慎碰到并列着的自己的名字时,指尖像是被烫到了一样蜷缩了一下。
在阿宁的记忆里,敖夜不顾文武百官的反对,在登基大典那日,执意与一块冷冰冰的灵位举行了封后大典,就此将他的名字留在了东秦的史册与族谱上。
佘宴白久久地注视着墓碑,直至日头完全落入山后,他才在守卫们的视线中离开。
只是没走几步,他忽然停下,扭头盯着敖夜的坟墓。
他来后,满腔心思都在敖夜身上,竟差点忘了一旁尚未腐化的蛇蜕。他从阿宁的记忆中得知,东秦灭国的起因便是一枚能保尸体千年不腐的寒香珠。
按理说,扶离那样谨慎的一个人,依照他的请求将蛇蜕变作尸体后,一定会令其如凡间正常的尸体那般腐化。
但现在他的蛇蜕还好好的,只能说明那枚寒香珠着实不一般,其防腐之效竟抵抗住了扶离的术法,怎么着也该是个稀罕的宝贝。
佘宴白的神识掠过寒香珠,仔仔细细地探查一遍后发现没在上界见过,顿时心生好奇,记下了它的特征,准备日后令孔玉查一查这枚寒香珠的来源。
不论如何,在他“死”后不久,寒香珠的消息就忽然从南昭传到了东秦,还由此引发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不得不令他怀疑这是否是一场刻意针对敖夜的阴谋。
思及此,佘宴白的心忽然剧烈跳动,他想到了早已死透了的乌沧。
那天,他曾仔细搜寻过乌沧的识海,虽然没发现他将敖夜的存在告知于别人,但是仔细想想,他极有可能忽略了一个人——屠龙的主谋,那个最为卑鄙的人修。
他没在乌沧的识海中发现那人一丝一毫的踪迹,但不代表那人就真的对乌沧的事以及敖夜一无所知了。
再想一想秘境里乌沧所用的傀儡以及后来走入邪道的事,他很难不怀疑幕后的始作俑者就是那人!
一想到敖夜的死,很可能就是屠龙者对他的报复,佘宴白心中杀意顿生,恨不得立即将那人找出后碎尸万段!
“喂,天都黑了,你还不走?”有守卫见佘宴白愣了半天,不由得出声提醒。
佘宴白回过神,朝那守卫点了下头后转身离开,并未动他的蛇蜕与那枚寒香珠。
“小兄弟,这灯你不要了?”守卫喊道。
佘宴白摆了摆手,待走出守卫的视线后,微光一闪,化作了一条小小的白蛇。
然后钻进雪里,重新爬回敖夜墓前,在墓碑后盘成一圈便不动了。
而他这一待就是七天七夜。
殊不知就在第七天时,妖皇宫发生了一件极为严重的大事。
那对曾被孔玉养在妖皇宫一段时间、后来见他们学会了捕猎技巧便将他们送走了的橘猫儿偷偷地跑回了妖山。
不仅如此,还凭借着在妖皇宫住过一段时间对其的了解成功地溜了进来。
“哥哥,不是听说妖皇大人出了远门尚未回来嘛,那我们现在溜进来干嘛?”橘猫弟弟趴在地上,伸了一个懒腰。
橘猫哥哥一爪子拍在弟弟头上,小声道,“蠢!因为我要给他一个惊喜啊。”
“哦,可是他又不喜欢你呀,他好像喜欢那个蛇美人啊。”橘猫弟弟在地上打了个滚,眼睛瞅见一只蝴蝶,顿时想扑过去,却被哥哥一爪子按在了地上。
“胡说!”哥哥气急败坏道,“那条大蛇还故意吓唬我们,这样坏的大蛇,妖皇大人才不会喜欢!”
弟弟身子一扭,从哥哥的爪子下逃了出来,“可是,妖山里住着的妖怪们都说那个蛇妖是妖皇大人的小情人呀。”
比弟弟胖了一圈的橘猫哥哥气坏了,张嘴就咬住了弟弟的尾巴,弟弟刚要“喵”的一声,就见小田捧着一个精致的小窝,里头卧着一枚巴掌大的大白蛋。
两只猫躲在花丛里,大气不敢出,等小田走了过去,才头挨着头小声地议论起那枚白蛋。
“哥哥,你说那个白蛋会不会是蛇妖给妖皇大人生的蛋?咱们妖族的小太子?”橘猫弟弟用爪子挠了挠下巴,猜测道。
闻言,哥哥刚要发怒,就被花粉呛得打了个喷嚏,“哈欠~胡说,胡说,妖皇大人年轻着呢,才不会那么早要蛋蛋,那一定是大老鼠冬天储存下来的食物!”
“嗯,也有可能。”弟弟伸出肉垫,弹出锋利的爪子,“哥哥,我饿了。”
橘猫哥哥没好气地瞪了眼弟弟,“你真是个饭桶,走,咱们把那只老鼠的食物抢走!谁让他把我们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害得我们跑回来都快累死了。”
两只橘猫儿对视一眼,忽然齐齐嘿嘿一笑,滴流乱转的大眼睛里满是坏主意。
那厢,小田带着蛇蛋走到后花园中间种下扶离树心的大树坑那儿,把装着蛇蛋的小窝放在一旁,然后取出一个瓷白的瓶子,打开塞子后将里面的帝流浆倒了进去,又陆续倒了一些其他蕴含着丰富力量的液体。
例行做完这一切后,小田便化作原形,一只灰色锦毛鼠,浑身的长毛犹如锦缎一般光滑柔顺。
小窝是小田亲手用有凝神静心之效的藤蔓编制而成,里面铺着用孔玉的绒羽做成的薄毯,保证既柔软又保暖。
蛇蛋躺在里面,每天都睡得很香甜,只除了一点,多日不见佘宴白,他有些不开心。
就像这会儿,蛇蛋在小窝里转啊转的,晃得小田眼睛都快花了。
眼瞅着蛇蛋要跳出小窝,小田赶忙伸出小爪爪轻轻地压住他,哄道,“小公子,乖啊,公子很快就会来了。”
然而这话蛇蛋听了许多遍,对他已经没用了,反而还想继续闹,以为这样就能让思念已久的爹爹回来。
小田没办法,想了想,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些沾有佘宴白气息的东西堆在小窝旁边,好让蛇蛋平静下来。
不得不说,这个方法很有效果,徜徉在亲爹的气息中,没一会儿,蛇蛋就在午后暖融融的阳光里睡着了。
见状,小田松开了爪爪,趴在小窝旁边守着蛇蛋。过了一会儿,或许是今天的天气实在太好,也或许是蛇蛋把睡意传染给了小田。
半晌之后,小田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彻底陷入梦境之前,他勉强用身后细长的尾巴勾住小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