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何所往
话音刚落，谢暗怔愣地看向擂台上，白衣剑修静静立着, 衣诀无风自起, 缓缓抬眼看向谢暗，迟疑片刻，又撇开了头去。
也是, 他早该猜到的, 以楚子容的实力，打进决赛根本没有半点问题。
谢暗只是没想到最后遇上的对手会是他，但这并不代表着谢暗会放松警惕，他必须得赢下来。
毕竟, 他还等着回去吃庆功宴呢。
两人相互行过礼后，楚子容便直接飞身一剑刺了过来。
谢暗没想到他这么快，也不再多想，拔剑顶上，两人剑速飞快，剑法竟隐隐有些相同之处。
比如那挽剑的姿势，再比如谢暗挥剑的方法，都和楚子容有三分相像。
“剑仙教过你了？”楚子容骤然开口，打断了谢暗的思绪，他接住剑招，尽量稳住心神答道：“教过了。”
楚子容神色复杂，轻声道：“记得我嘱咐过你什么吗？”
剑仙性情大变，喜怒难测。
“记得呢，师兄。”
但谢暗总觉一个给他做饭教他练剑晚上还偷摸给他封印爆溢灵力的人，不是坏人，而且，有时候陆宴玄闭上嘴后人还算不错。
听到他还叫自己师兄，楚子容手中的剑微滞，被谢暗钻了空子一剑打落，谢暗神色淡然道：“师兄，认真。”
要像对待一百只如同二哈那样的疯狗一样，对待每一场战斗。
心无杂念。
楚子容不由得认真起来，躲过谢暗的剑，一个侧身单手撑住地拾起剑来，复又和谢暗对上。
台下，被人搀扶着观战的穆朝目光死死盯着谢暗，他倒要看看谢暗和楚子容究竟哪个才更该是剑仙之徒，以楚子容的资质，不甩谢暗十条街？他激动地期待楚子容把谢暗打废了才好，最好重伤不治而死。
剑气纵横四溢，谢暗身法极快，是被山顶上那群妖兽锻炼出来的步法，是被锯齿兽追着咬了整座山的敏捷。
同样，楚子容更加从容冷静，出剑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似乎隐隐还能感受到其中的剑意，可这剑意却让谢暗隐隐觉得奇怪，它并不凌厉，甚至毫无杀意。不知是楚子容根本没有动用真实实力，还是因为这剑招的问题。
谢暗忽然想到，这样的剑意...似乎有点眼熟。
“挑酒梨花剑。”楚子容仿佛看出他心中疑惑，低声地道：“你师尊从前教给我的。”
“...啊，怪不得。”你师尊这三个字在谢暗脑海里挥之不去，谢暗忽然记起楚子容曾说过的当年初遇剑仙的事。
仍是少年的陆宴玄，灌醉还是小孩的楚子容，亲自为他舞了套剑法。
醉斩梨花堪霜剑，笑越山峰破九州。
谢暗恍惚地想，陆宴玄以前是什么样呢。
在他愣神的一刹那，楚子容眸光一闪，瞬间捕捉到谢暗的失误，猝然出剑朝谢暗刺去。
谢暗来不及防备，刚想用手生生受下这一道，却见楚子容的剑尖一转，锐可断骨的剑刃便轻轻挑断了——
谢暗的裤腰带。
谢暗：？？？？
你要干嘛？
这是人干的事儿吗，打架就打架脱人裤子干嘛啊！！
他连忙一手提住往下掉的裤子，懵逼道：“师兄你要干嘛！”
这真的是楚子容吗，居然用这么卑鄙的手段！
楚子容抵唇轻咳了声，小声道：“跟你学的，我不想伤你，你现在也没办法用剑，快认输吧。”
现在谢暗必须得一手提着裤子一手用剑和楚子容对打才行，可这样会让他分心许多，根本无法使出全力，赢得希望自然也就渺茫了。
当然，除非谢暗不怕裤子掉还是能赢的。
但是很可惜，谢暗没有社交牛逼症，他做不出这么丢脸的事来！谢暗紧紧提着自己的裤子，咬牙道：“不行，我不会这样认输。”
楚子容没想到他这么执着，叹了口气道：“那好吧，那对不住了。”
没办法，他一定要为掌门夺得这枚丹药才是。
眼看楚子容就要凝结剑气，谢暗连忙飞起一剑打断他，楚子容疾退半步，忽然听到谢暗道：“师兄，那我也对不住了！”
嘶拉！
楚子容惊愕地眼睁睁看着他用剑尖穿透他的外衫，直直挑断了自己的腰带，登时顾不上出剑，连忙也脸色通红地扯住了自己的裤子。
“谢暗...！”楚子容何曾遇见过这等事情，面上滚烫，羞耻得要命，可偏偏对面的少年还奸笑了两声道：“嘿嘿，这下公平多了。”
底下千百人千百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刚刚谢暗和楚子容离得太近，许多观众都没能看清楚他们做了什么。
只看到他俩突然不约而同地左手提着裤子，右手掌剑脸红得像柿子般，十分艰难地对打起来。
“他们在干什么？为啥要提着裤子打？”
“我觉得这很有可能是一种新剑法！没准就是谢暗从剑仙那里学到的，所以楚子容见状也试图模仿他的招式！”
“这算什么招式啊？”
“呃......或许叫提裤打法？”
穆朝闻言，立刻眼放精光，连忙招呼身边的弟子给自己拿纸笔过来，一笔一笔地把谢暗和楚子容的姿势画了下来。
提裤打法是吧，既然连楚子容都模仿，说明这真的是剑仙的剑招！以他穆朝的资质，不出三天他就能学会这招，到时候他要把谢暗揍得满地找牙！
而不远处阁楼上看清楚这一切的天易宗掌门对身旁的白衣剑仙道：“这是什么剑法，你又新研究出来的？”居然连楚子容都跟着学，没准真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剑法，毕竟陆宴玄一有兴致就随便创造个剑招出来。
陆宴玄嘴角微抽：“跟我没关系，这可不是我教的。”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掩去唇畔笑意。
但是，他可以学习一下。
楚子容边提着裤子边应付谢暗的剑，心中却暗暗吃惊，只因这剑法相比之前所看到的，实在是差之千里。现在的谢暗仿佛不知疲倦般，一次次地重复挥剑的动作，永远稳定精准又快速，就像挥过千百次一样。
难道剑仙真的如此尽心的教导了谢暗，才使他进步这么快么。
楚子容不能多想，只要他思绪稍飞，就会立刻被谢暗逮住空档，随后便是带着灵力的迎面一剑。
谢暗竟然已经学会调用灵力了？楚子容万分惊讶，那时初次见到谢暗使用灵力，他明明还只是普通练气，估计连丹田都找不准。一剑过后，他该灵力透支殆尽，而后昏倒在地才是。
而现在却进步如此之快。
楚子容不由得眉头紧蹙，现下穆朝已经出局，这回元丹，他是一定要得到的。
长剑飞舞，眼花缭乱，两人各不停手，谢暗这个练气期竟然和楚子容这个金丹打得不相上下，观众们一时目光不知该看谁去好。
“哎，这是你逼我的。”楚子容轻叹一声，吓了谢暗一跳，立刻严阵以待准备迎接楚子容的大招。
却见楚子容忽然长剑脱手，他闭上眼，操纵剑尖朝谢暗飞去，嘴上快速默念了句“飞剑斩梨花，花萼破苍云，苍云卷剑尖，三纵归一，破！”
金丹期者，可以身御剑，人剑合一。
下一刻，谢暗被剑尖击退数步，最后堪堪躲过那恐怖的剑气，挥剑咬牙顶上。
楚子容不愧是仙门首徒，实力和那些阿猫阿狗就是不一样，谢暗都怀疑原书里楚子容给男主放了多少水，才让男主成了大比头名。
楚子容以法决御剑，便轻松腾出只手来，纵身跳向谢暗身边，一把扯住了他的裤子，低声威胁：“认不认输？”
尼玛......没完了是吧？谢暗死死拽着自己的裤子，憋屈着道：“我不认！”他猛地冲上去把楚子容扑倒，趁他慌乱中伸手也扯住了楚子容的裤子。
两人谁也不松手，楚子容低声道：“谢暗，你再这样我我可就松手了。”
“那我也松，要社死就一起社死。”
楚子容听不懂他的话，只觉得不是什么好话，复又道：“我真的不想伤你，但回元丹我必须拿到。”
他十岁时父母被魔修所杀，幸得掌门救回宗门，从小便在慎海宗没有朋友，顶着掌门首徒和剑仙真传的名号长大，有人敬重他，亦有人妒忌他，只有谢暗从不在乎他身上虚名。
于他而言，谢暗是个很好的朋友。无论出于何种目的，他不愿伤害谢暗。
谢暗其实早已明白楚子容的处境，如果没有那救命之恩的束缚，他现在应该早就浪迹天涯，行侠仗义去了吧。
真是个......单纯热忱的性子。这样好的人，怎么能成为慎海宗那狗掌门手里的一把剑呢。
谢暗倏忽想到，当初陆宴玄真的是因为楚子容的天资才教给他剑法么。
半晌，他似乎想透什么，轻笑了声道：“师兄，那对不住了。”
楚子容眼睛陡然睁大，却见谢暗将右手的剑扔到左手。
“你要做什么？”他愣了愣，就见谢暗俯身过来，掌心灵气盈握，一道与之前全然不同的剑气轻轻萦绕在长剑四周。
这剑气不似白龙，倒似一道柔软的白云般，谢暗闭上眼，刹那天地寂静，万物归一，灵气源源不断地涌入了剑尖，他骤然出剑。
远处阁楼上，一人不由屏住了呼吸。
“我知道你是个好师兄，但我必须得赢才行。”
谢暗唇角微勾，眉目间肆意张扬，轻轻道：“看好了，挑酒梨花剑，应该是这样用的。”
那道堪称磅礴的剑气，竟然将楚子容缓缓托起，所有人都呆滞地看着这一幕，谢暗斜倚在栏杆上，剑尖稍动，不管楚子容如何尽力挣扎，剑气依然柔软的包裹住他，缓慢而温柔的，竟将他整个人挪出了擂台的范围外。
楚子容毫发无损的落败，这是宗门大比决赛上，唯一一个没有受伤的败者，也让所有观众都明白了，原来并非杀人剑法才能取胜。
“谢暗......”楚子容立在擂台外，怔怔地望着他得意的笑容。
怎会有人，这样卑鄙，又这样温柔。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他明白了。
＊
数年前。
陆宴玄剑尖轻挑梨花酿，见到树下的小孩，会想些什么呢。
谢暗觉得，他该是在想，这小孩好纯，想骗他喝口酒逗着玩。
骗完之后见小孩醉得不成样子，又觉得良心不安，于是亲自临时创了一套剑招。所以这套剑招，本身就不带任何杀意。
因为，这是给一个小孩的礼物。
是陆宴玄，送给小楚子容的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 不含三角恋，坚定1v1。
十点半左右二更~看到有宝说文章排版有问题，等我闲下来一个个看看，可能是我的码字软件出了问题QAQ感谢在2021-09-15 22:40:27~2021-09-16 20:20: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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