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城哑人
而这半个时辰,足够外魔将太虚观灭杀大半。
就在观中众人如临深渊,万念俱灰之际,一道剑光自后山思过崖亮起,气势冲霄,耀眼夺目,令天地为之变色。
无数流云倒卷聚来,狂乱风雨刹那息止,唯有这煌煌一剑,横贯太虚三峰,如浩浩江河,汹涌澎湃,悍然劈落。
这日,老观主死,太虚观荣安歌成半步游仙,名震天下十四州。
次月属于定丹境的惊神榜重排,荣安歌名列第八,一剑斩持太虚剑的半步游仙于当场,威势赫赫。
一只脚踏进了游仙境,荣安歌方觉心里踏实了许多。
身为太虚观仅次于老观主的强者,荣安歌其实一早便发现了老观主突破时的意外与观中的惨状,但他没有把握击杀老观主,也不想还未成游仙,就早早将自己的实力暴露。
但若是太虚观没了,自身就成了无根浮萍,无处可去,再过不了这样悠闲清静的日子,且那外魔随着杀戮的增多,变得越发强横,气血凝聚直逼游仙,难保不会在杀光太虚观众人后,再转身到思过崖来灭自己这个漏网之鱼。
种种思虑后,在外魔被十几位定丹长老稍稍困住之时,荣安歌还是趁机出手了。
倾尽全力的一剑,将老观主与外魔灭杀,太虚观得救。
虽遭了此番横祸,弟子死伤无数,更失去了一位半步游仙,也令太虚剑被魔气蒙蔽,损失惨重,但太虚观却仍未跌下天下第二观的地位,这便是全因荣安歌这位天才的横空出世。
年仅二十四岁,登惊神榜前十,可谓当真惊神。
作为太虚观的功臣和最强者,荣安歌理所当然地被力推为太虚观的观主,执掌太虚剑,号“太虚定海”。
荣安歌本以为真正的好日子算是来了,自己不通庶务,事情都安排给了长老们,日后只需在太虚观做个撑门面的吉祥物便可,其余便想过得多自在,就能有多自在。
但事情却绝非这样简单。
太虚观所持的传承是戒律森严的,出家后并不允许嫁娶。
荣安歌只是穿到了一个小道士体内,却没打算真的做清心寡欲的道士,憋了这十年出关,正逢血气方刚的年纪,他自然也是好美色的。
远的见不到,近的,他却是看上了一名负责照顾自己起居的年轻道士。
这道士名叫季安白,与荣安歌同属安字辈,只比他小上两岁,但却生得高大挺拔,刚毅俊美,令荣安歌时时看得出神。
季安白修为含神巅峰,仅差一步定丹,是安字辈里排在前三的天才人物,白龙榜列十九位,因其剑法感悟江海汪洋之意,人称“一剑观海”,早已正式下山行走过。
因太虚观的长老们知道荣安歌剑法亦有江河湖海的意境,便将季安白送来,伺候荣安歌起居饮食,或能得一些指点。
但却没人能想到,荣安歌竟对季安白动了心思。
沐浴擦背,守夜共眠,指点剑法,吐气暧昧,一日复一日,终于引着人破了戒,行了欢。
可也就是这次鱼水之欢,让荣安歌发觉了季安白的异样。
原来那日他一剑斩出,虽是杀了老观主,但却未能彻底灭去那道外魔。外魔仓皇逃窜下,进入了季安白的体内,慢慢侵蚀季安白的意识,逐步取而代之。
荣安歌想要动手剥离外魔,却发现外魔早已与季安白意识相融,彼此难分,甚至季安白都并未意识到自己一天比一天变得更为不同,从严守戒律到放诞纵欢,从一心持正到自私自利,从绝不偏听到情大于理,从勤修不辍到坐享其成。
在荣安歌控制季安白心神,查看外魔时,外魔的意识被短暂隔离,原本的季安白清醒过来,惊骇痛苦之下,拒绝接受自己与荣安歌的关系,并求荣安歌灭去自己的意识,如此外魔也定能灰飞烟灭。
看到真实的季安白对自己的抗拒,荣安歌一时茫然,竟不知自己爱上及爱上自己的,究竟是季安白,还是外魔。
荣安歌告诉季安白,他不会杀他,可也无法救他,但他可以用秘法,让季安白的意识每个月都有半月时间主宰躯体。而待到自己身成游仙之日,便会为他剥离外魔,到时是去是留,皆随季安白的意。
能不死,季安白自然也是不想死的。他觉着此举算得上妥帖周到,便选择相信了荣安歌。
之后,荣安歌为了尽快突破,成为游仙,便打出试剑天下的名号,下山行走,连战多位定丹巅峰与半步游仙,还力抗游仙一击而不死,彻底于三年之后,成为游仙之下真正的天下第一。
此后十年,惊神榜的榜首都一直被荣安歌这个名字占据着,为天下人所仰望。而十年后,荣安歌下榜,却是因他已顺利突破至游仙境,登临天外。
而就在他成功突破,返身想要为季安白剥离外魔时,却发现季安白与外魔早已彻底相融,此时季安白便是外魔,外魔也便是季安白,意识再无不洽。
两人已相爱多年,情深已极,荣安歌不忍亲手杀死自己的爱人,也不想看到世间生灵涂炭,于是便一剑刺破苍穹,带着季安白游去天外了。
哪怕之后魔息再生,南北攻伐,天魔降世,天仙再出,荣安歌与季安白也再没有回来过,只就此留下了一段反抗严苛戒律、力压天下强者的神秘传说。
荣安歌这一生绝对称得上是顺风顺水,遂心如意,唯一给他带来了些许不顺的,便是试剑天下时于大夏上京遇到的定丹巅峰,“抚雪剑”谢乘云。
谢乘云,号“抚雪剑”,大夏上京世家谢家之幼子,嫡出,自幼习剑,八岁入含神境,十四岁含神小成,入江湖游历,于北漠天山击杀含神大成高手“七星官”宋尧,初登白龙榜,名列第三十七。
二十岁含神巅峰,出上京,问剑白龙榜诸英杰,登白龙榜第一。二十二岁被西域魔道定丹后期强者追杀,逃亡万里而不死,破境成定丹。
后于二十八岁定丹巅峰连败三名半步游仙,成惊神榜第一,接任谢家家主。
又过一年,荣安歌下山,谢乘云接下了荣安歌的战帖,两人于豫州梅山一战。
大宗师之战,万众瞩目,一人剑若惊鸿飘雪,冰封千里,一人势若江河倒倾,流云不聚,直打得是难分难解,天崩地裂。
最终,荣安歌以一招之差输给了谢乘云。
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但荣安歌可是半步游仙,他一直自傲于自己的天才悟性,一时难以接受失败的结果,下了梅山便寻了个酒家,自斟自饮,酩酊大醉。
而当他一觉醒来,听见的却不是天下人的嘲笑,而是谢乘云负伤下梅山之时,被一名游仙并两名半步游仙偷袭,身陨当场的消息。
这消息的震撼程度,远远超过了他和谢乘云的一战。而之后,这风波渐渐过去,荣安歌便已再次振作起来,连胜多位名宿,成了名副其实的惊神榜第一。
虽偶尔也会有人议论,说荣安歌是捡了便宜,若非谢乘云遇袭身死,绝轮不到他来做这个第一。
但也有人会反驳说,谢乘云成就也好,战绩也罢,远不如荣安歌,他虽也是百年难遇的天才,但二十八岁的定丹巅峰,和荣安歌这个二十四的半步游仙比起来,还是不如的。便是胜了一招,也仅仅只是一招而已,下次再比,可就说不准了。
这种争论一直持续到荣安歌三十八岁身成游仙,才算是彻底消停。
在荣安歌以前,最年轻的游仙境都要回溯到百来年之前,但那位天才也是四十三岁才成就的游仙境。
至此,谢乘云这个名字,便也随着时光的推移,渐渐只剩下一句天妒英才的叹息。
以普通的视角来看,谢乘云绝对算不上是什么反派,但荣安歌却并非是于梅山上第一次见到谢乘云。
他刚下山时,曾去帮季安白寻过他幼年失散的妹妹季灵,在得知季灵已身死多年,且这死亡与谢乘云有关时,荣安歌便去仔细调查了谢乘云一番,并在一次跟踪中亲眼见到谢乘云前一刻笑意盈盈,下一刻转身便面色冰冷阴沉的模样。
他确认谢乘云就是一个伪君子,假正经,绝非正派人士。
荣安歌由此怀疑,季灵败于谢乘云手之后,就性情大变,杀师入魔,后来以九仙宫圣女身份再战谢乘云,以致被囚身死一事,很可能就存在蹊跷,说不得便是谢乘云的阴谋。
于是,本没有打算这么快挑战惊神榜第一的他,毅然决然地,给谢乘云下了战帖,邀他一战。
之后谢乘云被遮掩身份的游仙击杀,荣安歌震惊之余,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多行不义必自毙,却不需要他出手了,也很好。
而如果以荣安歌的视角来看楚云声的原身,那就真的是查无此人了。
不过真要说起来,这原身和荣安歌却真是有些相似,这相似就相似在楚云声的原身也是个极其惜命,并给自己定了个闭关十年小目标的人。
但很不巧,荣安歌闭关十年成了半步游仙,登临惊神榜第一,而原身闭关十年,也仍还是个含神后期,可谓一事无成。
原身自然是不叫季灵,他仍与楚云声同名,无门无派,是江湖散修出身,因得了一没落门派好心长老的指点才得以入含神,从一个江湖闲汉,成为真正的武林中人。
那位好心长老慨叹于原身与自己的相似,在临终前将一本残缺的武学送给了原身。
这武学足够原身修炼到含神巅峰,但因为没有后续,便无法定丹。不过含神巅峰已经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了,自保不成问题,原身便也非常知足。
他惊于江湖险恶,草草游历一番后,就赶紧找了个僻静山头闭关苟着。
可独身一人若与世隔绝太久,便不免在日复一日的孤独寂寞折磨下显出一些疯狂的变化来。
于是,一个风雨交加之夜,当他在山道上看见一名容貌绝佳却昏迷不醒的少女时,他突然笑了。
他没有去扶少女,而是从山道边捡起了一块又一块湿漉漉的石头,然后边顶着狂风暴雨大笑,边像疯了一样把手里的石头挨个儿朝着少女的身躯砸去,直砸得少女遍体鳞伤,血流满地,他才停下,喘着粗气,边解开腰带裤绳,边走近了少女。
然而,就在他刚刚迈进少女周身一丈范围时,少女的身影便忽然像幻影一样消失了,而他眼前则猛地一黑,身体失去了知觉。
再度醒来时,他身在一间囚室,穿着女子的暗红长裙,被绑上了囚神锁。
他想要挣扎,想要开口辩解,却发现浑身无力,口不能言。
之后,他被饿了三天,忍受不住,撞击锁链引来了谢家守卫,试图用稍微恢复了力气的身体袭击守卫逃脱,但却被当场击杀。
到得死亡的那一刻,他听到了一丝遗留在身上的传音入密:“你这样欺辱女子的人渣,便该去死。”
观看完原身的记忆,楚云声也赞同这句话。
虽说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但可怜却绝不能成为为非作歹,残害他人的借口。
而楚云声来到这个世界的剧情节点,便正是在原身被饿三天,想要袭击守卫之前。
正因他没有袭击守卫,所以他等来了谢乘云的出现。
“到了。日后你便住在这里。”
走出石道,重见天光后,楚云声又随着谢乘云穿过重楼飞阁、雕梁绣柱的谢家,走进了一座名为鹤鸣院的小院。
院内仆役极少,谢乘云停在正屋的耳房门前,对楚云声道。
“公子。”
这时,一名老仆迎过来,低声道:“老爷方才差人过来,请您去松涛阁,说有要事。”
谢乘云的目光微不可察地一变,神情却仍如常温雅随和:“好,我知道了,劳烦福伯了。”
老仆忙道:“公子可折煞老仆了。”
“这怎称得上折煞。若非有福伯为我操持鹤鸣院,都不知我时隔六年回来,这院内又会成了何种模样。”谢乘云微笑,又道,“福伯,这是我新收的剑侍,日后便住我卧房一侧,一些事物,还劳福伯帮他置办。”
说到此,老仆才敢抬头打量一眼立在谢乘云身旁的楚云声,这竟是个身量极高、貌美无比的女子。
老仆低头,面露忧色。
谢乘云交待过后,便要转身离开,前去松涛阁。
只是刚一重新迈步,他的面色就凝滞了刹那,旋即又恢复常色,好似无事。
旁人是绝难注意到谢乘云面上这细微的变化的,但楚云声对他太过熟悉,一眼便能看出他的异样。
“公子刚才练剑,衣裳已脏,可要换一身再去?”
楚云声拟出一道稍显低沉的悦耳女声,开口说道。
这成功拦下了谢乘云的脚步。
他回头看了楚云声一眼,神态自然地扫了眼自己的衣摆,无奈笑道:“楚楚说得有理,去见父亲,是不该如此不整。”
楚……楚?
楚云声有生以来第一次知晓何谓五雷轰顶,谢乘云这声楚楚叫得,让他见惯了风浪的心神都是恶狠狠一抖。
真是好一个楚楚。
在楚云声僵硬愕然的时候,谢乘云已经推开了卧房的门,见状,楚云声叹息回神,跟了进去。
谢乘云扫了他一眼,并未驱赶,只取出一套新衣衫来,走到屏风后,便开始脱衣更换。
换到一半,他动作一滞,语气平静地问道:“来不及清洗了,你可有别的法子,立时便弄干净?”
但说实话,这许多世界下来,楚云声虽经验不少,但却还没有处理过这种状况。
他认真思索片刻,绕过屏风,环视室内一眼,最后从谢乘云的床柜上拿起了一块柔软的丝绢帕子,淡淡道:“太多,弄干净定需不短时间,不若先简单擦拭,再将其堵住,留待回来清洗。此时天色已晚,想来议事也不会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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