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序染
画中的脸变得无比清晰,闻姚眼下泛红,眼神眷恋贪婪,含情脉脉在自己耳边叫着自己名字。而自己的手环着他的脖颈,关节粉红,肢体轻微抽搐。
等等!刚才那个画面怎么回事?他记得自己当年没看到过这种画面!
忽然画面切换,仿佛刚才只是幻觉。闻姚眼神晦暗,妖冶的脸藏于阴影,阴戾地坐在皇位上居高临下地盯着屏幕视角。他的视线似乎穿过了界面,直视在钟阑的灵魂上,一如他如原著描写的嗜血、疯癫。
不同的是,他如刀似的眼神变得缱绻。
原本的斩刑因为旖旎的情感变得如小刀灵活,一刀一刀,温柔凌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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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阑惊醒,猛然坐起来捂住自己的额头。他身上很清爽,衣服不知何时已经被换了新的。
“又发病了?怎么就这个时候发病?”他眼前的画面还在晃,身形不稳地扶住床柱,“不过好在这次发病快,退的也快。”
他的脚刚碰到地面,一阵如电流似的痛感顺着脚趾接触地面的那一片肌肤直窜尾椎骨,然后冲上大脑:“嘶€€€€”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昨天发生了什么,房门被急切地敲响了。小厮在外面汇报:“陛下,早晨已经替您告过假了。然而刚才的会议上有大事,奴才不敢耽搁。”
“什么?”
“南穹皇子宣布,昨晚的预言准了。那些预言者一下子得到了全联盟的信任!”
钟阑的第一反应是李运柏得手了。
门外又响起急切的脚步声。李运柏的声音带着哭腔,在门外异常清晰。
“陛下,昨晚闻公子根本未回卧室,我没等到人!”
砰的一声。
钟阑脑子里的那根弦断了。
他无比僵硬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轻轻拉开领子,露出一片紫红暧昧的痕迹。
钟阑在原地,双眼放空,刚才梦中诡异画面涌了上来€€€€原来那是因为做梦时被现实外部刺激干扰导致混乱了!
那画面是昨晚真实发生的!
他之前推断,剧情线自我修正会把昨晚的人当成女主。
原来,女主是我自己。
原来,之后要与闻姚纠纠缠缠走感情线的人是我自己。
门啪的一声开了,李运柏把头探进来:“陛下?”
“快过来。”钟阑面无表情,“收拾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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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太不可思议了!”一名满脸皱纹的国君啧啧称奇,“在那样的情况下预言准了南穹皇子的举动,若不是南穹皇子的态度如此强硬,朕还以为这是场合伙骗局。”
后唐国君得意一笑:“他们今日凌晨再次预言,联盟外豫国要进攻金国,结果下午就验证了,连时辰都对得上。”
诸位国君立刻对这些灰袍人露出敬畏的眼神。
神神鬼鬼能连这些掌权者都能掌控。
灰袍人自得地笑了起来。
此时殿外传来脚步声。闻姚姗姗来迟,神色间还有些心不在焉,似乎本不想来的。
“今晨的预言孤也听闻了。”闻姚看向灰袍人的眼神有些微妙,“孤认可你们的预言。”
后唐国君立刻挂上意料之中的得意笑容,清了清嗓子走到灰袍人身旁,微微拱手:“大师,既然如此,为联盟未来着想,想请您回答诸位国君最关心的问题。”
“乐意至极。”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后唐国君一边说,眼神一边扫过堂内神色紧张的众人,“您看到未来的胜者,是谁?”
“这个嘛,”灰袍人的视线先落到闻姚身上,然而,他忽地咧嘴一笑似乎等到了自己最期待的那刻,“他现在不在这里。”
后唐国君大惊:“不在联盟里?”
“胜利者是辛国君。”灰袍人紧紧盯着闻姚逐渐冰冷的瞳孔,“未来,没有人能控制他,而他会骑到你们所有人头上。”
闻姚的眼神忽然锐利起来,嘴绷成一条锋利的线。
灰袍人玩味:“控制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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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国君不辞而别。整支队伍浩浩荡荡地趁诸国会议登上离岛的船。
李运柏弄清楚了昨晚的事情,瞪大眼睛。
“您这不是正好吗?闻公子如果本就有意于您,您不就不用费心思考如何把人嫁给他了。”
听到“嫁人”钟阑一噎,然后想到提起这茬的是自己。他叹了口气:“朕是想要用爱人的手段驯服他,让他……变得温和些。”
至少不会是现在这样子。
他想不通,为何闻姚反而变得更加极端。
难道这就是疯癫男主的本性吗?
钟阑想到梦中回忆。
画面被昨夜春风干扰之后重回正规,此时回想那画面中闻姚的阴戾,钟阑心跳暂缓。
李运柏又问:“您不是说他注定就是天下之主吗?那咱们不管怎样搭上他这辆车,可不是福气?”
“若他之后非但不会感化,反而还会更疯。”钟阑冷笑一声,“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李运柏瑟缩:“不要。”
如果闻姚能温柔些还可以,但若是不能感化,那就是自投罗网。
“那不就得了。”钟阑揉揉眉心,“这也是给朕的教训,不要妄想驯服野马。幸好现在还来得及,辛国虽然沉寂三年不再是霸主,也不是现在南穹能控制的。”
这也是他不怕失礼、果断带人离开的原因。联盟虽已是闻姚的了,但也不会贸然对他翻脸,他要趁着诸国还在猜疑、揣度的时候回到辛国,然后整顿兵力,趁一切都还没反应过来矫正道路。
钟阑做好把这个世界当做一个争霸副本的准备,脑子里划过各种可能性。
终究还是要延迟退休。
他的心在滴血。
“船直接沿着河,走水路一路向北。”手下过来禀报,“快要出南穹地界了。”
晨雾还未散去,一片白茫茫。船只拨开水面,在波澜中航行的同时破开雾气,终于能躲看清写眼前的地界。
忽地,钟阑厉声:“停下!”
船夫立刻抛出锚。远处仍是一片浓雾€€€€微风徐来,隐约露出了部分人影。
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船从四面八方包围了他们。
第24章 围剿
“运柏,朕刚才说的你都记住了吗?”
李运柏重重点头,眼中含泪:“立刻投降,把您留下的路线图交出以换一命。待您回南穹后将我们赎回。”
“好孩子。”钟阑拍拍他的脸,“使团中还有若干大臣,大开杀戒等于与南穹宣战。只要这张路线图被验证了,他们不会为难你们的。”
“陛下,您真的要根据这张路线图走?”李运柏惊恐地瞪大眼睛,“这不是方便他们来追吗?”
“路线图被验证了,他才不会难为你们。”
船舱里伴驾而来的使臣们听到他的话,眼睛都红了,无比愧疚担忧:“陛下!不可啊!您的安危如何是好?您只有一人啊!”
钟阑轻盈地跃至船沿,利落地从腰上解下装饰的飘带将自己的头发束起。在众人惊慌诧异的眼中,他轻扬下颚,薄唇勾出轻松的形状。
“一人?那不是朕早就习惯的事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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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只在河面上形成了包围,即便插翅也难从诸国重围中逃脱。
不久,闻姚坐小舟至战船之上。他伫立船头,一袭红衣江风猎猎,腰间禁步与匆忙间提起的长剑相碰,声音刺耳锐利。
上午离开得匆忙,贴身的单衣还未换,甚至还残留钟阑身上的氤氲暖香,就连皮肤上似乎都还留有如凝脂般丝滑的触感。
昨夜的画面逐帧在脑内划过,他的指甲陷入掌心。
钟阑在不知道预言之时就已出逃€€€€他竟在一夜之后如此决绝。
声音轻得散在风里,不被人听到:“渣男。”
船上的士兵屏气凝神,终于,远处的雾气中有一点黑慢慢靠近。
“上!”
那艘船上爆发了惊慌的动乱。联军轻而易举地控制住所有人,将船里里外外搜得干净。
“启禀殿下,辛国君并不在船上。”
一旁候着等着看戏的后唐国君瞪大眼睛:“这怎么可能?会议上诸位国君听到预言立即用眼线盯住辛国君,在他们启程的第一时间调动了船只。他们并不知道会被围堵啊!”
士兵:“船上有一衣着不凡之人,自称是辛国君的宠臣,知道辛国君的下落。”
李运柏哭哭啼啼地被带了上来。他根据先前的嘱咐在“惊惶无措”中供出了钟阑跳船逃亡的事,以及那张路线图。
闻姚用剑鞘挑起他的下巴,浅浅冷笑:“你就这么把他供了?”
李运柏后背一凉。这语气怎么如此可怕?陛下该不会预测错了?闻姚是想杀了他?
冷冰冰的声音带着无奈的笑意在他头顶上继续说:“他竟会更喜欢你这样的人,呵。”
李运柏忽然疑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话里面怎么还有醋意呢?
他正想仰头偷看,忽然一股大力将他掀到旁边。
闻姚把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展开那张路线图:“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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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大的战船被布置出一间会堂,诸国国君在位置上沉思。
他们距离路线图中第一个上岸点€€€€水镇,越来越近了。然而大部分人想的是:就辛国君那四体不勤的样子,大概在他们捉到人之前就被淹死了。
梁国君像是知道大家在想什么,掩着嘴:“大师们算无侧漏,既然说这辛国君是最后的赢家,自然有他的道理。知人知面不知心,辛国穷兵黩武这么多代,为何到他这儿忽然变成沉迷香玉暖怀之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