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橙子蛋挞
“不可能,你和傅晗没见过几次,怎么有感情?”
“你猜。”
俞子语笑得眉眼弯弯,像是等着人掉坑的小狐狸。
傅旬稍稍一琢磨,就不敢猜下去了。
要是俞子语跟傅晗早有联系,他得气得当场去世。
傅旬思来想去,决定跳到最后一步放狠话,“傅晗就是个植物人,殷晓旭不会保护没有价值的人。你最好小心点,不要乱来。”
俞子语疑惑,“什么叫乱来呢?傅厉帆逃婚算是乱来吗?”
傅旬:“……”
傅旬自个儿都觉得儿子丢人,一时无话。
俞子语占了上风也不恋战,挥挥手,“我走啦。大哥再见。”
傅旬没拦,看着俞子语走远。
楼下,万慧静守在门口,见到俞子语就叹了气,“小语,我们还当你是一家人,你何必……”
俞子语轻快回:“大嫂放心,等我和傅晗结了婚,我们就真的是一家人了。”
万慧静:“……你走吧。”
俞子语靠这一张讨人嫌的嘴,安然离开。
殷晓旭看到俞子语手里就俩东西,不爽快,“就这?我们开了一小时的车过来,你就拿个破卷子?!”
俞子语淡定说,“顺便嘛。我做了一半,你要不要看?”
“不要,上车。”
俞子语就这样抱好了重要且没人发现的日记本,离开了傅家。
殷晓旭看过傅家夫妇被气得不行的样子,心情爽,拿出一张卡,“拿去买东西,别乱花。”
“谢谢舅舅。”
“你接下来就住医院旁边的小公寓吧。”
俞子语讶然,“那不是您的家吗?”
据传,殷晓旭在医院旁边买下公寓,是为了常常去看傅晗。
殷晓旭才想起自己那个“住在医院旁边守候外甥”的人设,尴尬了——事实上,殷晓旭在车祸半年以后就大大减少了探望傅晗的次数,买公寓就是为了做样子。
俞子语却已经帮忙找了台阶,“原来是您让给我了……谢谢舅舅。”
殷晓旭松口气,“嗯。我住别的地方也行。明天记得去看傅晗啊。”
“好。”
第二天,殷晓旭打开监控,发现俞子语真的按时前往医院了。
算这小子识相。
殷晓旭也就省了让保镖动手的功夫,倒回去,看看俞子语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19点,俞子语点了个外卖,吃完以后在研究怎么让筷子定在圆滚滚的橙子上。
20点,俞子语玩手机累了,上个厕所,拿了一本四级考题。
21点,俞子语去卧室,经过那一片大大的全身镜的时候突然感慨,“卧槽我好帅!”
22点,俞子语拿了一瓶矿泉水装话筒,在床上蹦蹦跳跳。
“让我听到你们的声音!哇哦!一二三一起唱~我爱的你~像夜空中最闪亮的星星~”
殷晓旭看着看着啧了一声。
看来俞子语没问题。
就这沙雕,能当卧底?
傅晗从对话中得知,俞子语被退婚才来告白。
他无所谓,觉得病房里有个声响听听也挺好的。在他昏迷半年后,大部分人觉得他不会醒来了,亲朋好友不再探访,最亲的舅舅也说“工作忙”,不常来了。
傅晗一个人躺在病房里,能听的就是脚步、空调风、开门声之类的琐碎动静。最为丰富的,就是医生护士换班时的闲聊,护工来按摩的时候放的音乐。
医生护士闲聊不多,护工音乐放来放去就这么几首。
傅晗觉得无聊极了,觉得自己像是躺在棺材里一样。哪怕在棺材里,在清明的时候也能听听来拜祭的人说些什么。他呢?上次舅舅来看他,是两个月前了吧。
幸好,俞子语出现了,一个人说了好久好久。
傅晗挺开心,甚至希望俞子语再来。他听到舅舅要赶人,极力做出动作,想把俞子语留下了。
舅舅真的接受了俞子语:“以后你来陪傅晗吧。”
傅晗那时在心里小小欢呼。
没几天,他就想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俞子语的话实在是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多了!!
进了门,说句“老公”早上好,交代一下自己吃了什么早餐。米粉、面条、包子之类的还行,种类没几个,提一嘴吃的是什么就完事了。
傅晗最怕的,是俞子语吃煎饼果子了。
“老公,今天天气真好,我买了煎饼果子,加了三个蛋,还有里脊肉,鸡排,辣条……”
加的料太多,让傅晗怀疑俞子语在念煎饼果子的菜单。
他想错了,俞子语吃的那家店不止这些料。下一次,俞子语再说了一大堆不同的加料,还发表了“两份煎饼果子优缺点分析”的长篇大论。
熬过早饭这一出,还有午饭。俞子语开始的时候吃的是食堂,后来点外卖。
“老公,医院的饭太难吃了,我点了外卖,你不要介意哈。”
傅晗闻着麻辣烫的味道,心里苦。
他怎么介意啊?!
俞子语还挪了桌子,坐在他床边吃,吃下去的动静全部传到他耳中了:呼呼吹两下,呲溜吃掉。被烫到了会用带着鼻音的声音给他说“好烫哦”。
傅晗听到这,心情好了点。
声儿挺甜,可爱。
下一秒,俞子语抽了纸巾,擤了一把鼻涕。
傅晗:……
下午,俞子语会开电视,“我们来看早间新闻吧……哇,主持人一个穿绿的一个穿紫的,看起来像是黄瓜和茄子。”
傅晗感觉有画面了。
“在播报的新闻标题是东方经济论坛正式开幕。”
傅晗还真挺关心这一方面。
俞子语话多,在播放详细新闻的时候倒是不会说话。看完了,才会甜甜说一句,“嗯!我一个人的时候完全不会看新闻,跟着老公长见识了呢!”
说得好像是他在掌握遥控器似的。
傅晗向来只有听的份儿,这次竟然有了一点自己做决定的快意。
早间新闻结束,俞子语换了个台去看国际新闻。国际新闻结束,俞子语找不到下一个新闻台,把遥控器一放,“我们聊聊天吧。昨晚我拿快递的时候看到一家臭豆腐……”
从“臭豆腐的口感”到“你喜欢哪个奥特曼”,无缝连接,话题转个一千八百度也没有压力。
傅晗:……
清静总是这么短暂。
久而久之,傅晗练出了一种放空的本事。俞子语说自己的,他放空不听,互相不受影响。
这招挺好,就是有时候没用。
比如七夕那天,俞子语突发奇想说:“老公,后天是七夕哦。我给你买了一张粉色床单。”
傅晗瞬间回神。
什么玩意?粉色床单?
俞子语又说,“这是送你的礼物,我不好意思用舅舅的卡……记在你账上了。
傅晗:那你就好意思花我的钱买我的礼物啊!?
不管他心里多么反对,表面还是一个平静不动的植物人。
床单还是换成了粉色,被俞子语高度赞扬:“哇,真好看。单看是淡淡的樱花色,打开病床上面的灯就变艳了,骚骚的。”
傅晗原想眼不见为净,听了描述,闭眼也知道自己躺在骚粉色床单上。
这该死的画面感。
傅晗原来把俞子语当成一个观察项目,这会儿真有了接触的念头——他想揍俞子语。
俞子语长什么样来着?耐打吗?
傅晗开始想象俞子语的模样。他与傅旬是同父异母、年龄差极大的兄弟,走得不近,对俞子语这个成天跟在侄子傅厉帆后面的跟屁虫没有一点印象。
但他会总结。经过这段时间,他总结出了俞子语的特点。
喜欢粉色,一顿顶别人两顿,成天叭叭叭,讲个笑话先把自己笑得抽过去了。
所以,俞子语应当是一个穿着粉色衣服的胖胖的小话痨。
傅晗想着想着,觉得自己清醒的时间因为小话痨的叨逼叨变得越来越长了。他感到了一丝清醒的希望,更努力地尝试睁眼。
多次尝试后,缝隙有了光。
有一天,他成功睁开了眼。
眼前照进了光,在一片白茫茫之中渐渐现出了天花板,顶灯,还有正在输液的药瓶。
连身边俞子语的叨叨,都变得更清晰了。
傅晗扭过头,看向床侧。
一个穿着奶黄色T恤的少年在算数。没有看自己的手指头,倒是微微昂着脸,抿紧唇角让双颊现出浅浅的梨涡,更显得脸蛋圆圆的。
数着数着,叹气一声耷拉下脑袋,用手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