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浩然
沈映雪想着该怎么对荀炎说,荀炎便先恭顺地开口,“是否要属下像往常一样,准备些香烛、纸钱、花果?”
这是什么?
哪怕沈映雪自己的记忆被淡化了,听到荀炎这么说,还是一个激灵。
该不会这个世界真的有一个死了很久的“花鹿鹿”吧?
沈映雪含糊了应了一声,试探道:“能与我一起怀念她的,只有你了。”
荀炎说:“想来那几位长老,也会思念老教主的。”
老教主?
那个叫沈淮的?
沈映雪想起来了,原主的养父就是沈淮,他为了培养沈映雪对魔教的忠心,对他非常好。两个人没有血缘关系,相处时却如同真正的父子一般。沈映雪带着马赛克系统的时候,还做梦梦到过他。
仔细一想,那个梦就是站在刚才的山崖边上,与沈淮聊天。
沈映雪之前只是听荀炎说过,如今记忆复苏,恍如亲临。与沈淮的相处清晰起来,他生病后,沈映雪在一旁侍疾,他去世时,沈映雪悲痛欲绝,一连喝了十几日的酒。
沈映雪有点分不清楚自己和原主了,他好像真的变成了原主。
“今天是他的忌日。”沈映雪明白了为何他会站在山崖边上看日出,心情也阴郁了。
荀炎道:“老教主一定不想您这般消沉。”
“是啊。”沈映雪赞同地说。沈淮只想让他给魔教有限公司工作,肯定不想见到他这副一点都不专心的样子。要是沈淮还在,绝对给他喂一锅鸡汤,鼓励他打起精神来。
荀炎道:“属下这就去准备。”
沈映雪目送他离开,想了想以前是怎么上坟的。
沈淮的坟墓就在后山,白天的时候,魔教几个没有出差的高层去修了修坟,已经缅怀祭拜过了。后面的祠堂里还放着几块牌位,每年这个时候,沈映雪都会过去再祭拜一遍。
毕竟魔教是个靠亲情维系的组织,哪怕这里只有男人,还都是光棍。
要是没有意外,沈映雪死了之后,就是韩敬做这些事情。
想到这里,沈映雪才记起来,他还没见到干儿子呢。
他离开屋子,看到外面的景色,走在熟悉的地方,恍惚中觉得之前的经历就像是一场梦。没有什么马赛克系统,没有一个女扮男装的王爷亲妈,他也没有跑去和男人搞基。
走廊两侧的守卫在他经过时都向他行礼,口中喊道:“参见教主。”
沈映雪高冷地颔首,就像早就习惯这样的场景,在后花园里转了一圈,才去了韩敬的练功的屋子。
此时没有玉鼎山庄的人在附近徘徊,也没人把韩敬当成受害者救走。
韩敬练武的地方,沈映雪熟悉地很。记忆中他也是这样过来的,打有记忆起就在这个地方被人训练,一直到教主看中他,带回去亲自教导。
沈映雪自己不太会教人,而且外面的斗争太过频繁了,就算有荀炎这个替身,他依然很忙。每天也抽出空来教韩敬,但是没功夫关心他的日常生活,教完就把他送回来,安排别人照顾他。
沈映雪推门而入,见到这里穿着黑衣的杀手,还有穿着同款黑衣的小少年。
这时候的韩敬,比系统打了马赛克之后的少年还要稚嫩一些,见到沈映雪过来,眼睛一下就亮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沈映雪身上,但他很矜持,保持着站桩的姿势没有动。等他的师父拱手对沈映雪行礼后,才小声地喊了一声:“义父。”
沈映雪觉得很有意思,这个年纪的韩敬还没有变声,声音听起来又细又软,很像女孩子的声音。沈映雪看他乖巧的模样,冷硬的心也软化许多,“嗯。”
第81章
十五岁左右的韩敬,和成年之后的韩敬相差很多。
他个子矮矮的,看向沈映雪时眼睛很亮,充满敬仰,看的沈映雪有些飘。但是记忆告诉他,韩敬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选中韩敬做义子,就是因为这个眼神。
沈映雪对教习师父说:“你先下去吧,这里交给我就好。”
黑衣人告退离去,韩敬依然在四平八稳地站桩。
沈映雪看了他一会儿,发现韩敬真的从头到尾都没有动过,两腿与肩同宽,膝盖微弯,双手抱圆松松地放在距离胯部一拳处。这个动作看起来轻松,做久了其实非常累。
记忆里的沈映雪也是这么过来的,而且他练的时候年纪更小,在太阳底下晒着不准动,累地他直掉眼泪,但是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沈映雪想叫停韩敬,一时没想起来,让他停下之后该说什么,暂且没有开口。等了一会儿,他找出了合适的理由,才道:“功夫很扎实,好了,你起来吧。”
韩敬放下手,站好了满怀期待地看着沈映雪。
沈映雪说:“今日本座过来,并非为了教你武艺,而是有其他事情,随我来。”
年轻的韩敬话不多,但是什么情绪都挂在脸上,很容易猜到他的想法。其实就算再过几年,韩敬也是这样的。
沈映雪“疯了”之后与他见面的时候,系统打的码把他变成了小孩,跟现在没什么区别。
身后的韩敬跟着他走,好奇又疑惑,但是沈映雪不说话,他就绝不会开口。
沈映雪想到后来这孩子把他震住的那声“爹”,猜测韩敬此刻的心理活动要是写出来,估计能有个几万字了。
为了避免他过分脑补,沈映雪道:“今日是前任教主的忌日。”
韩敬不知该如何接口。
沈映雪找的理由就是这个。魔教继承人这件事情,原主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他就被玉鼎山庄抓走了。后来对义父的态度从景仰孺慕,生出了埋怨。如果能提前让他知道原主也很在意他,韩敬就不会再自我怀疑了。
沈映雪说:“他名叫沈淮,是我的义父。”
韩敬能感觉到义父的语气与平日不同,也明白了沈映雪这是要对他袒露心声,立刻提起了精神,认真听着义父的教诲。
“他自几百个孤儿中选中了我,收我为义子,教我武艺,最终将魔教交给了我。历代魔教之主,鲜少有亲生的孩子,这边的斗争比正道手段更阴毒,亲生的孩子只能成为教主的软肋,久而久之便有了这个规矩。”沈映雪的记忆里就是这样的。
韩敬说:“义父收养我……”
“我本该选一个年纪更小的孩子,从他什么都不懂时开始教导,让他按着我的心意成长。”这个道理谁都没有教过原主,原主也并没有想到过。原主是个很单纯的人,要不然也不会死心塌地地信任沈淮。
他从来没有想过,如果作为魔教继承人培养的小孩子不符合教主的心意会有什么下场,他把这一些都当成了规矩,从来没有质疑过。
但是沈映雪自己并没有用最妥善的办法。
韩敬问:“您为什么选中了我?”
他被带到魔教的时候,年纪已经不小了。对自己的父母印象很深,也多亏他们对韩敬并不好,否则沈映雪未必会取代他们,成为韩敬最亲近的人。
沈映雪说:“你的眼神。”
其实这这是其中一个因素,更重要的原因是沈映雪不耐烦做奶爸,他一点都没有兴趣养小婴儿。还不如直接找一个年纪差不多的来养。但是这话不能对韩敬说,会破坏他的逼格。
两人来到祠堂,荀炎取了香烛花果过来,祭品摆放在牌位面前,沈映雪给这些没有血缘关系的长辈上了三炷香。
韩敬第一次知道,魔教还有这种地方。他以前虽然有家,却和没有差不多。
沈映雪刚才对他说了那些话,再来到这个充满了宗族的感觉的地方,瞬间就有了归属感。
那些盛大的聚会,比如婚礼、葬礼等,都是会提高宗族凝聚力的。韩敬也不例外,他呼吸都放轻了,看着牌位前烟雾缭绕,看到上面写的字,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接纳,有了归所。
沈映雪上完香,带他去了侧殿,“你来魔教的时日尚短,难免不坚定,这件事情太过重要,一直没有与你说起。如今我也算见到了你的忠心,知道你是能信得过的孩子。”
韩敬得到了沈映雪的鼓励,兴奋地脸都有点红了。他跃跃欲试地看着沈映雪,“请义父放心,我绝无二心!您就是我亲爹,魔教就是我的家!”
大概是有了原主的记忆,再加上穿过来前,沈映雪也三十了,并不像个二十左右的青年,听这么大一个儿子喊爹就尴尬。
他很自然地接受了这个称呼。
至少喊出这句话的韩敬是个真正的十来岁的小孩。
沈映雪说:“你能这样想就好。”
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被玉鼎山庄抓走。如果被抓走了,应该能做个间谍,通报一下正道的动向。
沈映雪觉得,他认识的那个韩敬之所以潜伏在玉鼎山庄时那么怂,除了江西岸他们为人温和,给了他家的感觉,以及沈映雪对他的冷漠之外,更重要的是沈映雪派来跟他接头的人不靠谱。
那个时候沈映雪根本没想到正道在下多大一盘棋。派人传递消息,也是很寻常的那种,并不多么隐蔽。韩敬成日里都能看到正道的谋划,他那个年纪,当然不敢在别人眼皮子底下自投罗网。
现在换成而他,得好好搞一搞。
想到这里,沈映雪又觉得恍惚了。
这算不算他再一次穿越成了沈映雪?不同的是,上次穿越的沈映雪很惨,还有个马赛克系统。这次的处境就好多了,甚至还带着原主的记忆。
就是原主的记忆实在太清晰了,不主动去想还好,一想就会事无巨细的记起来。他自己的记忆反而变淡了。沈映雪甚至有一种感觉:他正在慢慢地变成原主。
这可不行!决不能重蹈覆辙!
推心置腹地跟韩敬聊了一会儿,欣赏了一下年幼时期的干儿子,萦绕在二人之间的那股生疏感消失后,沈映雪就放他回去了。
他派了几个人跟着韩敬,在暗地里保护他。还加大了碎影山的巡视,增添了几个小队伍天天巡山,一旦发现形迹可疑的人,不必抓起来,暗中观察,看看他们要做什么,如果普通百姓,那就不用管,如果是武林中人再报上来。
那些抢劫来的银子,沈映雪都添到了库房里,暂时还用不到。
做完外部的屏障,沈映雪开始查碎影山上的人。
连他身边都有两个细作,寻常下属那里,肯定也被安排满了。易容术并没有普及,这个不用担心。
沈映雪只让荀炎去查人员安排的册子,最近几年过来投靠的,都要查一遍,什么父母、籍贯、江湖经历,全都摸个透,凡是有异常的,也不必打草惊蛇,都拉到一处,让他们呆在一起,只安排做些粗活。
荀炎白天忙着查内部,沈映雪来安排可疑人员。就这么过了半个多月,魔教上上下下都被他们清点了一边。
荀炎见事情做的差不多,挑了个顾莲生和庭轩都不在的时间,悄悄对他说:“属下有句话,知道教主不爱听,但还是忍不住想说。”
“你想说的是顾莲生和庭轩?”沈映雪哪里猜不到他的心思?
荀炎看这两个人不顺眼,未必是觉得他们形迹可疑。其实这两个最大的细作,一直都是小心谨慎的。按照时间线来算,这个时候庭轩还没有被策反呢。
估计是因为荀炎是沈映雪的影子,一直都是与沈映雪距离最近的人,哪怕很多人都不知道他的存在,他却拥有很大的权力。
顾莲生和庭轩的到来,分走了他的权力,沈映雪甚至没有刻意隐瞒过,虽然没有暴露他是沈映雪的替身,荀炎在面对那两个人的时候,还是会觉得不自在。
荀炎道:“古人言防人之心不可无,还请教主不要与他们走的太近。”
“你的意思我都清楚。”沈映雪微微一笑,“还有一句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顾莲生和庭轩现在什么都还没做,他就把人给宰了,那多说不过去啊。沈映雪还是想等他们先出手,这样他报复起来也就不会愧疚了。
“顾莲生确实是正道的探子。”沈映雪肯定地说,“如今他也信我了,有这么一个人在,还愁无法对付正道?”
这句话对荀炎来说,真的是个惊喜。
他一直都觉得沈映雪被那些人的花言巧语骗过了,没想到教主竟然如此明智,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既然教主有他的打算,荀炎就不好再多嘴了。他向沈映雪行了一礼,给自己请罪,沈映雪摆摆手,让他下去了。
荀炎离开后没多久,顾莲生过来了。
他表情很凝重,细看夹杂着些许恐惧:“前几日你忙得很,都抓不到你的人。如今可算是能好好说说话了。怎么突然弄这么大阵仗?可是外面发生什么了?”
沈映雪叹了口气,“你也知道魔教如今的形式,树大招风,不得不防。也多亏我排查了手下,不然还真不知道,底下竟有这么多人,是从其他几个门派过来的。”
顾莲生仔细观察了沈映雪的表情,发现他很严肃,但是没有仇恨之类的情绪,想来应该没有发觉他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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