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浩然
江寒枫也知道,既然兰锦亲自送他过来,肯定是经过花主的同意。花主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同意他和凌云的亲事了吗?还是说,花主觉得凌云无能,故意送他出来受死?
凌云的身体,只适合静养,不应该到处乱跑。况且他心智受损,与常人不同,恐怕连十岁的小孩子都不如。花主怎么能放心得下?
江寒枫思来想去,想到了另一个可能。
簪花巷内情况危急,花主不得已才将凌云送了出来。
他低头看着舒服地眯起眼睛的凌云,知道凌云对他的父亲感情深重,不忍心直言,怕刺激他发病。江寒枫温声道:“你出来时,花主可曾说过什么?”
沈映雪睁眼,对上马赛克,立刻移开视线:“不记得了。”
江寒枫并不逼他,就像平日里与朋友闲聊那样,随意交谈:“祝让怎么会和你在一起?他有没有欺负你?”
祝让过来肯定是忠信王的授意,他果然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凌云,就算凌云离开簪花巷,忠信王也要派人来监视。
沈映雪想了想,图省劲儿,还是那句话:“不记得了。”
江寒枫看他冲着自己笑,也跟着笑了起来,语气宠溺:“你都忘了?真一点都不记得了?”
“记得你啊。”沈映雪说。
江寒枫心里像是被点燃了,一下热了起来,他紧紧抱住沈映雪,不知如何言语。
等了一会儿之后,江寒枫又想起祝让的外形,问道:“祝让的头发是被火焰烧焦的?你有没有受伤?”
沈映雪摇头,用无辜的表情回视:“是我弄的,不是烧焦的,我没有受伤。”
江寒枫立刻拉下脸:“不准玩别人的头发!”
他一想到沈映雪和祝让挨得那么近,心里就忍不住冒酸意,再想起祝让那头毛,更加不顺眼,恨不得给他剃个精光。但是想一想,万一剃光了,可能沈映雪对光头更感兴趣。
无论怎么样,他都没法阻止沈映雪对外界的好奇心,只能默默地生气。
沈映雪笑着拽过他的头发来,“不要。”
江寒枫道:“不行,你只能碰我的。我的头发随意你玩,其余人的,你都不要摸。”
“为什么?”沈映雪哪里看不出江寒枫的酸意,他故意装傻,逗弄江寒枫,“你好霸道。”
“这不是霸道,是礼节。”江寒枫道,“祝让被你弄成那个样子,难道没有生气吗?”
这话太直了,一点情趣都没有。
江寒枫不搞剧本的时候,真的正直到迂腐,完全没有浪漫细胞。
沈映雪从他身上起来,离开江寒枫的怀抱,再看到他白衣上的鲜血,才想起来刚才忘了什么事情。
这些人形容惨烈,肯定经历了一场恶战,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江寒枫之前为了救诸成玉受了点伤,见面后只顾着关心他,半点伤情都没有提。
江寒枫见沈映雪看着自己身上的血迹发呆,有些局促地把衣服往后撇了一下,但是身上的血太多了,无法完全隐藏起来。他穿了这身衣服很久,习惯了身上的血腥气息,也不知道会不会把凌云吓到。
江寒枫不敢靠近沈映雪,又不能把他放在这里不管。他走上前去,犹豫一下,握住沈映雪的手,“我带你去荀炎那边。”
沈映雪摇头,“疼不疼呀?”
江寒枫说:“不疼,都是别人的血。你……你不害怕吗?”
沈映雪回想了一下“凌云”的剧本,皱起眉来。
凌云这种情况……应该也是见过血的吧。
沈映雪没留意过男的和男的是怎么搞的,但是玩文字rpg游戏的时候,倒也见到过,据说搞不好会流血。
这个剧本太难了,沈映雪决定放弃,还是留给江寒枫自己脑补吧。
江寒枫见沈映雪眉头紧锁,怔怔地出神,像是陷入了回忆中,他连忙碰了一下他的肩膀,“你饿不饿?我还没来得及吃东西,这边有吃的吗?”
沈映雪摇头。
这里马赛克太多了,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系统就差把人给打码了,有时候祝让拿出来的饭菜都带着马赛克。
江寒枫并不意外,“走,去找些吃的。”
“你抱我。”沈映雪道,“我不喜欢这里,我在这里走不了路,什么都看不到,很不舒服。”
江寒枫不知道他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只觉得凌云的话前言不搭后语,没有什么逻辑。他把沈映雪抱起来,低声问他:“为什么走不了路?你的身体不舒服吗?”
沈映雪摇头:“路难走。”
江寒枫理解不了沈映雪的话,有点担心,他离开簪花巷,又经历了这么多次生死,会不会病情加重了?
“你伤在哪里了?”沈映雪问。
“右胸。”江寒枫说,“只是一道小伤口,伤的并不深,没流多少血,已经结痂了,再过几天就好全了。”
那道伤虽然不深,但是刀刃上带了毒,昏迷了一段时间。青羽宫解毒的药材有限,诸成玉又学艺不精,只能简单地帮他处理一下。江寒枫醒来之后,自己疗了大半,兰锦过来之后,才正儿八经地解毒。
江寒枫确实觉得没有什么大碍,以前他与人比剑的时候,受的伤比现在严重很多,基本都是伤在致命之处,调理一段时间也就好了。
他觉得师兄学习医术,就是为了给这些弟子们治伤的。
沈映雪被他抱着来到了厨房,乖乖站在一边,看江寒枫在一堆马赛克里翻找,最后找出来一堆马赛克,也不知道是些什么玩意。
江寒枫见他一直盯着自己,问道:“想吃吗?”
这些干粮烧肉又干又硬,他自己可以直接吃,如果凌云想吃,就要想办法热一热,弄软一些。
沈映雪连连摇头:“这是什么呀?”
江寒枫沉默一下:“馒头。”
凌云为什么连馒头都不认得?江寒枫又拿出另一只手上的东西,放在凌云面前,“你认得这是什么吗?”
沈映雪摇头。
江寒枫问:“那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沈映雪略歪头:“你是江寒枫。”
江寒枫心中五味杂陈,轻轻叹气,拉着沈映雪的手,带他到旁边的小桌那里坐下,给他倒了杯水,递到凌云手里。
凌云像是得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拿着水杯抬到眼前,左看看右看看,闻了好几次,才轻轻抿了一口。
凌云的疯病加重了,但是他还认得自己。
江寒枫有些难过,又有十足的感动。
凌云对他用情太深,哪怕什么都忘记了,也没有忘记他。他竟还三心二意,总是惦念花主,真是不应该。
“对不起。”江寒枫吃不下东西了,轻声对沈映雪说。
沈映雪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疑惑地看向江寒枫。
这又是干嘛?才刚在一起就要分手了吗?是他来到这里之后,行为比以前更奇怪,江寒枫受不了了吗?
江寒枫以为沈映雪什么都不懂,向他道歉时,也没有那么难以启齿。而且他已经对花主坦白过一次了,花主看起来并不在意,只说让他好好再想一想。
如今凌云对他有请,他对凌云有意,自然应该毫无隐瞒,也将心事说给凌云知道。
哪怕凌云此刻,大概根本听不懂他在讲什么。
“我心中爱慕你,已决定此生非你不娶……你若是不愿嫁我,换做你来娶我也是可以的。只是有些心事,我应当说给你知晓,否则实在对你不公平。”
沈映雪没再看他的脸,但是听得很认真。
江寒枫说:“你那天说的不错,你讲完之后,我犹如醍醐灌顶,拨云见日,茅塞顿开。我确实喜欢你的身子,只是当日还不知晓你的心性,对你的喜爱格外肤浅,以至于见到你父亲时,我也对他动了心。”
沈映雪:“……”就这?
这孩子也太实诚了吧?之前对花主说过了,现在还要再说一次,什么都不隐瞒,主动把自己的把柄递到老婆手上。幸好他喜欢的人是自己,不然真的被治的死死的。
沈映雪突然发现,江寒枫除了不解风情之外,优点其实很多,是个格外靠得住的人。
原主经历了那么多次背叛,毫无安全感,即便沈映雪有了簪花巷,也觉得自己像水中浮萍,毫无根基,随波逐流,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
江寒枫的坦诚,还有他的忠贞,恰恰满足了沈映雪的需求。
如果说沈映雪之前只是想着跟他谈一场恋爱,之后好聚好散,现在就真的思考组队度过后半生了。
奈何他的后半生毫无着落,可能今天,也可能明天,就是后半生的终点。
江寒枫还在继续:“……我如今心里有了你,已经做出了取舍,我会远离花主,若非必要,绝不与他来往。也会克制自己的念想,将你放在第一位,只将花主当做岳丈侍奉。”
沈映雪问他:“你喜欢花主的什么?”
江寒枫听到他这样喊自己的父亲,还以为凌云已经神志不清,连花主是谁都忘了,所以才跟他用同样的称呼。“我对他并非喜欢,只是见到他,就会想起你,想起你,就难免心动。“
“你喜欢他的脸吗?”沈映雪好奇道。
“花主的容颜顾然俊美,我对那张脸感到过惊艳,但是绝未动过心。”江寒枫说,“我只会在看到你时,觉得你可怜可爱。”
他想把凌云以前受过的伤,遭到的不公平的待遇都弥补回来,把他捧在手心,好好待他,绝不让他难过。他也会觉得凌云有时的一些举动会令人怦然心动,恨不得把他抱在怀里,与他融为一体。
凌云的喜怒哀乐都牵动他的心绪,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陷进去的,可能是玉鼎山庄那两个月同吃同住,也可能是在分别时,不停地想念,又或者是在簪花巷重逢。
那天的夜色太美,晚风太过温柔。
沈映雪嘟起嘴巴:“我才不可怜。”
江寒枫捏了捏他的脸:“是怜惜的怜。”
沈映雪“哦”了一声,低下头,继续看着水杯。
这个杯子的马赛克真奇怪,看着像是木头的,里面的水,就跟钓鱼那天是一样的,都是蓝色方块。
沈映雪伸手用食指戳了一下方块,是果冻一样的手感。
江寒枫看到沈映雪脸颊微红,耳朵也有些红,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头一次笑得这么爽朗,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还能这样高兴地笑。
江寒枫胃口大开,吃掉干粮,看沈映雪还在抱着杯子玩水,摸摸他的脑袋,“凌云,我们该走了,荀炎他们应该在找我们了。”
沈映雪把蓝色的方块捞起来,就看到它像是蒸发了一样,瞬间消失了。他看了看地面,一点痕迹都没有,接着就被江寒枫抱了起来。
江寒枫把杯子从他手里拿开,又塞给他了一个东西。
沈映雪问:“这是什么?”
江寒枫说:“蜂蜜炼的丸子。”
沈映雪闻言,仔细打量了一下,又送到嘴边,慢慢用舌尖舔了一口,“不甜。”
江寒枫看到他的小动作,又觉得他值得被怜爱了,“你喜欢吃甜的?”
“我都喜欢。”
上一篇:反派疯起来连自己的白月光都不要了
下一篇:原来我也是来历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