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乔柚
“……谁说的。”
“齐给使。”
原来如此,姜悟的大脑已经疲惫到不允许他去思考殷无执出宫和他成亲之间的关系,他道:“确实。”
殷无执神色一僵,语气顿时变得冷硬:“你当真要娶秋无暇?”
姜悟打了个哈欠,道:“不。”
“不是秋无暇。”殷无执凑近他问:“那是谁?”
难道姜悟想……
历史上还没有这么干的。
万一他真的想,那父亲定然不会同意的,母亲怕也是要气死过去。
殷无执的脑子里一团乱麻。
姜悟的话拯救了他的脑子:“秋无尘。”
“……”
姜悟即将要在这安静的室内沉睡过去,殷无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陛下,是一直在为了元太子照顾秋无尘,对不对?”
姜悟勉强打起精神思考。
此前他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娶妻,那些个仪式弄起来实在是太麻烦了,于是就想单纯从欺负殷无执下手。
可现在一欺负他就要回家去。
实在没有办法,只好从别处下手了。
这强娶嫂嫂,就是成为昏君的必选条件之一,殷无执这样的正人君子,定会觉得他无耻下流,混账该死。
“不。”姜悟告诉他:“朕照顾秋无尘,是因为朕对她心怀不轨。”
“朕。”姜悟的声音气若游丝,但殷无执还是听的清清楚楚:“一直在等成为天下之主,好强娶她做皇后。”
彻底睡过去之前,姜悟如愿听到了他的唾骂:“你这样做,对得起元太子么?!”
“下流,混账。”
“不要脸。”
“寡廉鲜耻,违纲背德,败坏门风,不配为天下之主!”
“你这昏君。”一只手摇着他的身体:“元太子对你那样好,你怎可对兄长之妻抱有这样龌龊之想法?姜悟,你,你还有脸睡。”
“……始乱终弃,衣冠禽兽!”
第36章 第36章
自打把殷无执召进宫来以后,姜悟还从未听过这样美妙的声音。
姜悟第一次发现,殷无执的声音真的很好听,撩人心尖子似的。
他终于彻底放下了心。
像殷无执这样自幼被当做正人君子教导长大的人,可能不太在意个人损伤与荣辱,但如果在他面前对别人做下暴行,他一定不会置之不理。
有一只手在轻轻推着他。这一刻实在太过美好,导致身体也成了摇篮,他的灵魂在里头晃晃悠悠,飘然若仙。
翌日,丧批的生活一如既往,只需要一个椅子一个毯子,还有天空的大太阳,便可以心满意足地度过一整天。
他的目光越过屋廊望着宫中的高墙,上方的琉璃瓦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忽然希望自己成为那细微闪烁的光。
就那样,只是闪那么一下,猝然诞生再猝然死亡,似乎也挺好。
殷无执到了下午才露面,姜悟已经被服侍吃饱,在屋廊下裹着毯子昏昏欲睡。
齐瀚渺已经跟他说过,殷无执昨天半夜冲进了御书房,看了一夜的奏章,他的工作能力的确不容小觑,这才不过一天就把姜悟懒政的库存给处理完了。
“陛下。”姜悟从他的语气里听出来,对方的声音比往常沉稳很多:“明日还有早朝,如果陛下想晚一些去,现在随臣去御书房写圣令。”
姜悟迷蒙着睡眼,懒得说话。
身体很快被抱起来,殷无执直接把他搬到了御书房,干净利落地把纸推到他面前。
为了以后能睡好觉,姜悟乖乖拿起了笔,殷无执一个字一个字地告诉他怎么写,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写上。
殷无执很快把指令收起,瞥了一眼丧丧地把额头贴在桌上的家伙,道:“臣要出宫一趟。”
丧批改为侧脸贴在桌上,抬眼看他。
殷无执道:“不是回家,而是有事要办。”
殷无执真的跟之前不太一样了,他像是有了什么规划似的,每一句话都变得坚定了起来。
“何事?”
金雅楼,关京第一大酒楼,出了名的宴贵不宴富。
定南王虎着脸被店小二引上了楼,门一推开,对方便立刻溜之大吉。
他大步迈进去,一眼看到殷无执,便寒着脸道:“你小子,如今成了陛下眼前的红人,见老子都开始挑地儿,怎么,王府门槛儿配不上您抬足了?”
殷无执笑了一下,给他倒了酒,道:“父亲请。”
定南王满心不悦,还是没忘往他脖子里探了探,见那里干干净净,才轻咳一声缓和表情,道:“到底什么事?”
“儿子想请父亲配合做一场戏。”
姜悟怠惰懒政已经是板上钉钉了。虽说此前殷无执已经派人去慰问过许多老臣,每个上了年纪的多多少少都有点畏寒,可这都是暗地里做的,老臣们固然能够明确天子推迟早朝是为了他们,但年轻官员必有异议。
做事得做周全,哪怕只是区区一件小事。
“什么?!”定南王听罢就要拍桌,又担心隔墙有耳,到底是压低了声音,道:“你想让爹明日上朝是假装被晨霜滑倒,让天子好以为了老臣身体的名义,光明正大的推迟早朝。”
他说:“简直荒唐!自我大夏开朝以来,就没有推迟早朝的先例,你以为这是小孩子玩过家家么?一日之计在于晨,有早朝才能叫旁国明白,我大夏百官励精图治,各个皆是不畏苦寒之栋梁!要把早朝推成午朝,简直笑话!你问问百姓答不答应?鸟儿都知道早起才有虫吃!”
这话早已在殷无执意料之中:“所以父亲是不愿了?”
“自是不愿。”定南王道:“爹每日上完朝回家正好你阿娘刚刚早起,爹要给你阿娘梳妆,还要为她盘发,中午还得送她去寻朋友玩,然后要去军营练兵,这两年在关京,爹都是这么干的,你若是推迟了早朝,那一大早的你阿娘没起,爹干什么去?”
话是这个理没错。
殷无执道:“可陛下如今心神受损,身体大不如前,早起需要很久才能清醒,文太后说希望孩儿留在宫里助陛下疗愈。”
定南王沉默了一会儿,殷无执道:“父亲对陛下之事……”
“皇家之事我等外臣岂会清楚。”定南王打断了他,道:“但不管怎么样,早朝不可推迟,不信你去相府,或者去询问其他的官员,没有人会答应这件事。”
“父亲……”
“既然。”定南王再次打断他,不容置疑地道:“根源是出在陛下身上,那就应该从陛下身上解决。”
他扬声,道:“相爷,您说是不是?”
一声轻笑传来,陈相徐徐从屏风后步出,夸赞道:“果真瞒不过王爷的眼睛。”
定南王对于自己方才的表现相当满意,他虽然只是一个武将,常年在外征战没真上过几年朝,但在这关京里的生存之道还是明白的。
他道:“陈相可赞同本王方才的发言?”
陈相缓缓在定南王对面坐下,道:“定南王所言极是。”
定南王颇为自得。
陈相道:“方才老夫也与殷戍谈过此事,这推行早朝一事,确实要慎重思量。”
定南王点头。
“我大夏立朝以来,的确没有这样的先例,此前的一些帝王,也都没有这样的需求。”
定南王还在点头。
“可如今陛下年纪尚轻,竟然遭此噩运,实在是令老夫痛心,老夫认为,特事还是得特办,否则岂不是显得我等为臣之人,不够妥帖?”
定南王点个不止的头当即停下,心里头咯噔一声。是啊,他只想着要从众,倒是没想过,小皇帝虽然是小皇帝,但那也是个皇帝,也许应该适当从君。
定南王开始沉思,他这般不善谋略的武将,要在关京存活,要学的果然还有很多。
他微微坐直了一些,一脸求知地望着陈相,道:“那陈相的意思是,配合陛下?”
“正是。”陈相颌首道:“老夫觉得,这样既能瞒过天下,保住陛下生了心病的秘密,又能顺势而为,为陛下树立一个宽待下臣,开明善变的好名声。”
殷无执望着父亲的眼神里隐隐多了几分怜爱。
定南王道:“那,明日一早,本王便依计行事?”
陈相眸色微闪,温声道:“定南王若是觉得没什么不妥,老夫倒是无碍。”
“这……”有他提点,定南王下意识开始思考:“我一个武将,滑倒,这真是,可笑,我怎么可能出现那种意外?这事情发生在……”
他看了一眼陈相,又把话咽了下去。
陈相看上去并未生气,十分郑重道:“定南王担忧的很有道理,世人谁不知道定南王一把钢刀使得虎虎生风,一双铁腿更有横扫天下之神威,你若是在霜夜滑倒,谁会信呢?”
定南王附和地点头。
殷无执眼神里怜爱加倍。
“既如此。”陈相道:“此等丢人之事,还是交给老夫这个文弱书生吧。”
定南王急忙起身,心中五味陈杂:“委屈相爷了。”
“哎,定南王说笑。”陈相整理衣衫站起,抱拳道:“陛下也并未亏待老夫,明日假摔之后,老夫今年的冬日,便可以持续休沐了。”
“……”定南王僵着脸把他送出门,再次回身看向殷无执,道:“休沐?”
“正是。”殷无执说:“孩儿从陛下那里争取来的,假摔之人,可以休假到过年。”
定南王一屁股跌坐在蒲团上。
“离过年,还有……两个半月,加上元宵前的假期,三个月,不用上朝……”
本该是上朝的日子,姜悟却一觉睡到了自然醒,睁开眼睛吃罢饭,他才知道,凌晨的时候陈相和定南王不小心被落在地上的霜滑到摔了腰,所以殷无执直接做主,让人宣布今日罢朝,理由是陛下要去探望两位两朝老臣。
姜悟迷惑地望向垂目书写的殷无执:“不是说,就找一个人演么?”
“老师是假摔,父亲是真摔。”殷无执笔下未停,道:“臣请命稍后回定南王府,探望父亲。”
姜悟觉得此中有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