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远上天山
纪时感慨道:“幸亏刚刚吃了个包子,不吃还没力气爬楼。”
姚蒙回以瞪视:“我本来还能喝杯豆浆的。”
他刚刚太急了,豆浆又太烫,还没喝上两口就洒了,这个点食堂里已经没人了,连食堂阿姨都疑惑地看着他们,感觉他们像是从哪里闯进来的闲人,根本就不像正经学生。
两人跑到楼下的时候,考试铃已经响了,等两人一路狂奔到考场,倚着门框喊“报告”的时候,监考老师一脸诧异地盯着两人:“进来吧。”
考场里发出了一阵轻笑声。
纪时的座位就在门边,监考老师把试卷给他发下去,听着他一直喘,这才好奇地打量了他一眼。
这是1班的语文老师,他对纪时不熟悉,毕竟纪时的优势科目不是语文,可这次来监考第1考场,坐在1号位置上的居然不是1班和2班的学生,这难免让他对纪时多了一分好奇。
结果考试时间都到了,纪时还没出现。
在这位老师的印象中,强化班的学生们性格要更活跃些,普通班的学生反而给他一种勤勤恳恳的印象,结果今天考试一开始,印象反而反过来了。
11班这位老师记得黄雅琼,因为黄雅琼作文不错,经常拿高分,也经常被语文老师们拿过来分析。
纪时接过了语文试卷。
这还是他第一次考试迟到,平时上课他都是踩着点到,迟到是常有的事,毕竟懒觉睡着睡着就成了恶习,纪时感觉这种状态有些接近初三,他初三的时候就是这样,早读课天天迟到,可每次考试都能考高分。
他现在写语文都是按顺序写的,从选择题开始做,没有从默写先开始,以前他是怕默写有自己不会写的题,给自己留回忆的时间,可现在纪时已经有拿满分的自信了。
——他绝对不会在不该扣分的地方扣分。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他语文分数本来就不算高,默写题再扣分,那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感觉是对他的智商发起了挑衅。
前面的选择题还比较有难度,老师们考了几个平时不太考的形近词,不得不说,这次的选项里居然真的有蠹、蠢、蠡这些词了,纪时好歹是吃过教训的,自然能把选项给选出来。
可从前面几道题的风格看,这次语文考试估计不会简单到哪儿去。
纪时心里吐槽着,表情却很淡定,他选答案的时候在自己没有把握的词语下面划着横线,先把自己有把握的选项排除,再慢慢思考,选出正确的答案。
他属于那种很会考试的学生,以前初中的老师就说他有点小聪明。
平时的复习他未必比姚蒙和周伟乐掌握的多,思维也未必比他们转得快,可到了考场上,纪时就可以很冷静地对照选项,选出他认为最优的那个。
即使那个选项不是正确选项,也绝对是最接近正确选项的那一个,只不过他没有排查准确而已。
他是考试型的选手。
但考试的天赋是建立在他对知识点完全掌握的前提下,掌握同样的知识,他可以考出比对手更高的分数,但一旦对哪门课程没把握或者完全没学,他自己在考场上会先慌,分数自然一败涂地。
上辈子高考就是这样,他没有复习,当然没有自信,坐在考场中仿佛是在神游。
然后就浑浑噩噩地考试,浑浑噩噩地告别了自己的高中生涯。
所以纪时他从来不会说对哪一门看看就行,他会很用心的去记,哪怕是他擅长的英语,在别人看来,他好像随随便便就能考出一个很高的分数,可只有纪时知道,他甚至知道某个单词在课本哪一页。
这种充实的学习状态让他很满足,这份满足又助长了他在考场上拿高分。
把选择题写完之后,纪时确认了一遍就转向默写题了。
默写题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但纪时知道,一旦老师们开始考《论语》或者《孟子》之类的句子,那这些题就很麻烦。
比如“祸兮福之所倚”这一句,就跟说顺口溜似的,一不注意就把福和伏搞混,一不小心还会被错,背成福兮祸之所倚。
还有“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这种句子,写起来是简单,可背起来其实不是那么容易。
今天这张卷子里的先秦文学就特别多,纪时写字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写错了划道杠就太影响卷面整洁了。
写完了默写部分之后,纪时观察了一下文言文,还好,不是很变态,不管是分句还是翻译都在他的可接受范围之内,但纪时尽量让翻译的文段不那么干巴,他也想在这里多拿点分,所以他就稍稍多花了点心思。
文言文没什么问题,纪时的心就放回去大半,虽说后面的阅读理解和古诗词都让他头疼,可这两项什么时候没让他头疼过?疼着疼着他就习惯了,何况他还经常被语文一级学者黄雅琼辅导,纪时平时不太爱问他们语文老师问题,因为他总感觉语文老师的答案太高深了。
或者说……他们平时的练习和高考的答案还是有差距。
可惜高考官方并不会提供所谓的正确答案,理科类包括英语题还好,语文答案其实是最说不准的。
毕竟阅卷的时候还有“酌情给分”这个词在。
其他科目会酌情给分吗?
纪时估计他们这届数学可能会,毕竟分数出来全省一片哀嚎,不仅学生没面子,出卷人和阅卷人也在疯狂挨骂,那写个“答”字就给分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
古诗词鉴赏选的是元稹的《菊花》,“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那句,纪时在诗句下面画横线,画一会儿就用笔敲敲脑袋,好像这样能把他的智慧敲出来似的,敲敲再写题。
他们班特别多人转笔,一思考问题手上的笔就飞了起来,也显得人特别有智慧,纪时其实也挺想学的,可惜他技术水平不行,转着转着笔就飞了,有一次他们物理老师在教室里巡逻,纪时的笔就飞到了他手里。
后面纪时就不敢了,倒不是说对自己转笔行为的反思,而是这么干有点费笔。
他发现,每科的老师都喜欢找他们借笔,有的老师还记得还,有的老师写着写着笔就成他们的了。
笔飞到物理老师那里的时候,他笑眯眯地把笔接了过去:“最近正好没笔写,谢谢了啊。”
纪时:“……”
幸亏是最便宜的晨光笔,呵。
考试的时候其实也是这样,月考监考的都是本校的老师,坐在考场第一排的学生基本都会被借笔。
这场考试也是,老师估计是在写教案还是想自己先答答题,就在讲台上动笔写了起来。
纪时敲了会脑袋也有了点思路,把《菊花》这篇古诗的解析写了下来。
他们虽然迟了几分钟,可写试卷的时间没受影响,现在纪时已经能把时间分配得很好了,他不担心来不及把试卷写完。
尤其语文是最不该来不及的一科。
这次考试的老师可能是花草爱好者,古诗词考的是菊花,阅读理解考的是梅花,纪时明白了,他语文学不好的原因就在这里,他不爱花花草草。
阅读理解的难度比古诗词和文言文要大上不少,是一位作者看到梅花之后想起了故乡,进而感怀抒情的故事,光理解文意其实挺简单的,可有些题理解起来容易,要从文中找到佐证的点却很难,因为作者本身就没有提供那么多信息,纪时只能翻来覆去地编,把思乡情硬生生掰成三个点来达。
这大概是所有考生都会的能力,题目那是绝对看不懂的,但是他们瞎编都能编出好几百字,烦也要把阅卷老师烦死。
纪时是尽量找点,他把他能找到的点都写下来,实在找不到,在横线还很空的情况下他也会编一些内容上去。
最后终于到了作文。
纪时瞟了眼黑板上的时钟,还有65分钟,时间还是很充足的。
这次的作文题是——我想对十年后的自己说。
纪时把笔搁了下来。
这个作文题,他可以洋洋洒洒写上几千字,这篇作文就像特意出给他一样,让纪时在这一瞬间产生无数想法,却又不知道究竟从哪里下笔。
老师们就是戳着他心窝出题的。
但……从现在的他的角度来说,好像也不是那么好写。
纪时埋头思索了片刻,想着想着脑袋就黏到桌子上去了,趴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重新思考。
想对十年后的自己说什么呢?
十年后的自己是怎么样,他自己比谁都清楚,但他已经在改写十年前的自己,那十年后的未来也是可以被改写的。
随便说两句吧。
现在的他已经有了十年后的觉悟,那下一个十年,他绝对可以比曾经要过得更好。
首先,他要接受普通的、作为芸芸众生一员的自己。
然后,他要身体健康,心情愉快。
……
纪时把自己列的关键词写在草稿纸上,看时间只剩50分钟了,他开始动笔写。
以纪时的速度,40分钟写完一篇800字的作文毫无问题,但那是时间比较赶的时候,像今天时间有50分钟,他就可以把字写得好看一点,争取多赢点卷面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纪时一边写题一边看着时钟,还好,时间很够,这篇作文又确实有不少让他想写的东西,在写的过程中,他文思如泉涌。
纪时感觉,他写作文分情况,有时候遇上这种契合自己心理状态的题,他能比谁写得都快,质量一般也能得到保证,可有的题他就是把自己后脑勺都薅秃了也想不出来,憋出来的东西他自己都想丢进垃圾桶里。
他们语文老师也挺无奈的,他有时候觉得纪时还挺有才华,有时候又觉得纪时写出来的东西干巴巴的没眼看。
“呼……”
终于把作文写完了,又把前面的题检查了一遍,还剩5分钟考试结束,纪时终于能松一口气。
他这才有空朝考场上其他人看。
都是熟脸,之前在第1考场就已经见过了。
语文考试的尴尬之处在于,当他想偷窥考场上其他人的时候,发现其他人也已经考完了,也在鬼鬼祟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纪时被看的次数更多一些。
他怀疑,大概是他考到年级第一之后身价倍增了。
怎么说呢?这次语数外的第二第三都是附中的时候就在年级上遥遥领先的学生,和他们相比,纪时是高三这一年才窜出来的,之前的排名第1考场这群人根本就不会关注。
可现在,纪时的成绩却由不得他们不关注了。
以前他们也关注过纪时,可不管纪时语数外是年纪前三还是前十,他都没有站上过年级第一的位置,但现在不一样了。
第一还是不同的。
……
考试铃一响,纪时飞速交完试卷,先冲出考场等着姚蒙,反正他的座位靠前,老师收卷一般按准考证顺序,等了好一会儿,姚蒙才出来,纪时却已经被人从后面勾住了脖子,是许谅。
“你跑什么?”许谅瞅他,“没事,没人想吃了你,大家只不过都想考年级第一而已。”
纪时:“……我饿了,先走了。”
“那一起去吃饭,姚蒙也一起。”
姚蒙轻轻点了点头。
“你俩今天怎么回事,考试都能迟到?”许谅笑道,“不过咱们上上届是有个高考迟到的吧?后来咱们学校要走了每个家长的通讯录,发现情况不对劲就打电话。”
“因为他送了我一个拼图。”
“因为他睡懒觉。”
纪时和姚蒙异口异声。
“我还打算下午回宿舍去拼一下。”
“我同意。”不等姚蒙说什么,许谅先开了口,“纪时考英语迟到最好,那我们不是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吗?”
纪时:“……人心险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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