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远上天山
上桌子就是上牌桌的意思,春节期间几乎从初一到初七都没得歇,天天有人上桌。
纪爸其实去得不太多,但是冬天活儿少,他闲着没事做就会跑人家家里看牌,看过了就被催着上桌,尤其现在炸金花比较流行,牌桌上人越多越过瘾,反而人少了没什么意思。
但他们家也不是完全闲着的,家里长了大棚要时常盯着,气温上来了要开棚透风降温,温度低了又要早点关上,青椒西瓜这些经济作物都是比较娇贵的,这两年长多了经验出来了,以前没经验的时候,好好的苗说不活就不活,纪爸和纪妈不知气了多少回。
可气完该长还是长。
纪爸一直觉得自己没财运,农作物的收成看天,不会年年好,也不会年年差,但他们家收成好的时候东西价格就低,价格高的时候要么没种要么种得少。
家里整体还是缺钱的,纪时又是高三,他们必须把更多精力放在纪时身上,对田里就不得不有所疏忽。
但今年和往年不同。
开过家长会之后,纪爸只觉得干劲满满,做什么活儿都有动力,他这两天遇上谁脸上都带着笑,就跟中了奖似的。
别人问他是不是遇上什么好事了,他也不说,但还是成天乐呵呵的。
等吃过这顿晚早饭,纪妈中午也不做饭了,因为今天是除夕,年夜饭本来就比平时要吃得早。
“时时你也别成天看着卷子,有什么想吃的不,和你姐一起去超市买。”
“超市里挤死了,姐她早上从超市回来,说再也不想去了。”
镇上就一个超市,每逢佳节用人山人海形容都不夸张,收银台那边排了一大堆人,几乎所有人家的消费力都展示在这几天,给小孩买零食的,给老人买年礼的,个个都来排队。
当然,现在还只是镇上超市的初级版本。
他们镇上超市现在还是本地人开的,卖的还是传统的食品和日用品,等过两年超市被外地人包下来,开了生鲜区和水果区,镇上的菜市场都被它给做倒了,本地人图方便什么都在超市里买,加上超市的价格便宜,菜场除了搞批发的还能继续之外,其他的小贩全部都转行了。
纪妈之前也买了点瓜子橘子苹果之类的,但她估计这些太朴素,纪时不爱吃。
其实纪时现在远没有她以为的那么讲究,水果和瓜子他也吃,他就是不太喜欢吃原味的瓜子,喜欢吃有味道的。
“我就背背单词,这两天没怎么看试卷。”纪时道,“不过我们这次发的试卷量太大了,还是得赶紧写完,不然开学了来不及。”
纪妈也就不说他了,反而催他赶紧把试卷写完:“你早点写完还能玩一天,不写就连玩都没得玩,那也太累了。”
她是真觉得纪时辛苦,在出租屋那边的时候,她迷迷瞪瞪睡到一半醒过来,纪时还开着台灯写作业,不管天多冷,他就一直坐在那里。
纪妈也不敢催纪时赶紧去睡觉,怕影响了他的思路。
“那有我能帮忙的不?我把你把芋头切了?”
“不用。”纪妈赶他走,“把你爸叫过来,让他帮我切。”
纪时比了个OK的手势:“你觉得我爸今天会上桌不?”
“他敢。”
纪爸还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的,一下午就在家帮纪妈忙,接接拿拿,还时不时开着摩托去超市买点东西,他们家离镇上不远,骑个摩托车几分钟就到了。
等纪爸回来的时候,给纪时带了一大袋零食。
他大概还把纪时当成小孩,丢下一大袋零食之后,他居然还给纪时扔了一个旺旺大礼包:“我看人家都在买,就也给你买一个。”
纪时:“……好吧。”
旺旺大礼包也挺好吃的,里面有雪饼仙贝浪味仙,还有一袋旺仔奶糖和QQ糖,纪时拆了包吸吸冻吃了,手机里收到表姐给他发的信息,喊他去她家吃辣条。
纪时以写作业为理由回绝了。
从时间上来说,他赶工60套试卷确实有些匆忙,写完英语的12套,还有48套试卷。
如果是正常的开学时间他当然赶得及,但是初五之后他就得去补物理和化学了,所以纪时至少得在初五之前把物理和化学两套卷子写完,那样方便补课的时候问老师。
他的时间也不多了。
“你们写完几科试卷了?”曾泰然问他们,“各位好心的兄弟姐妹,愿意帮一帮你们的好朋友吗?”
“不愿意。”
黄雅琼干脆的回答把曾泰然的话堵了回去。
通过和小伙伴们的交流,纪时发现,他的进度竟然是一群人里最慢的,姚蒙已经写完了英语和数学,周伟乐写完了物理和化学,连曾泰然都把英语和化学写完了。
纪时:“大过年的你们都在干嘛?”
“头悬梁锥刺股,这个春节一点也不快乐。”曾泰然连续发了几个哭哭脸,“我妈一直盯着我,她就不许我出门。”
高三生的生活都不太自在,好歹纪时还能在家溜达来溜达去,其他人的状态基本就是看书看试卷。
纪时也觉得自己不能再闲晃下去了,按他现在的进度试卷都未必能写完,何况他也从学校扛了不少书回家,不看多浪费自己的劳动。
纪时以前带书回家确实是不看的,基本是带多少回家,又原封不动地带回学校,他以前认为看书没什么作用,因为书上的内容都太简单了,试卷出的题目要比书上的例题难得多。
但慢慢他发现,书才是构成一切的基础,连书上的知识点都掌握不全,做题也没可能做好。
所以他现在回家都带书,一边复习一边翻书,尤其是物理和化学这两科,书差不多都被他翻烂了。
纪时第二科做的是数学,主要是数学卷子写起来最快,他基础毕竟在这里,到了这个水平之后,想写慢也不容易,一开始纪时还没进入状态,写填空题的时候有点蔫蔫的,但越往后他效率越高,速度越快,特别是在思考最后那道大题的时候,他的专注度无限提升,一张试卷很快就能写完了。
他伸个懒腰,继续写第二张试卷。
他的房间也很简单,没有专门的书桌,用的是一张以前吃饭的旧桌子,不过等家里建新房之后他就能有自己的书桌了,虽然那会他已经高中毕业了。
这张桌子有点矮,所以配了一个矮点的凳子,解题的时候肩膀不至于太酸。
桌子边的墙上,从南往北依次贴着纪时初中之后拿过的奖状,这次的三好学生也被纪爸专门贴上去了。
学校也在与时俱进,奖状都带一个红色的外壳,不是纯粹的一张纸了,不过纪爸还是特意把那个外壳丢到一边,把纸抽出来贴在墙上。
纪时:“……”
可以想象亲戚们来做客的时候要怎么夸他了。
但这毕竟是他爸的虚荣心,他就暂时忍受一会儿吧。
……
不得不说,毕业班的老师们在出卷上还是很用心的,一张张试卷难度逐渐递进,英语是这样,数学也是这样,第二套就比第一套要难一些。
纪时一个下午一共只写了两套试卷,都写满了,这两套数学卷的难度对他来说还不太够。
天渐渐黑了,纪时刚刚搁笔就被一直看他的纪妈喊住:“卷子写完没?等会准备吃饭了。”
今年的年夜饭也早,5点多的时候,附近就响起放鞭炮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纪时解最后那道数学题的时候已经开始了,等他把试卷写完,放鞭炮的人家就更多了。
纪家从大屋到厨房的灯全部都开了,几乎是一年里最亮的时候,大屋里点上了蜡烛,鞭炮在水泥场上放着。
纪妈示意纪时离远一点。
下一刻,鞭炮被点燃,轰一声窜到天空中去,发出“嘭”的巨响,又在天上炸开,最后留下烟雾的影子。
纪时捂住耳朵,看着他爸连着放了好几个鞭炮。
放完鞭炮之后,年夜饭也上了桌,纪时家人口简单,年夜饭也简单,只有六七个菜。
炒牛肉、炒羊肉、呛虾、芋头汤……纪爸还很时髦地去超市买了瓶葡萄酒,给他们一人倒了点。
“吃芋头遇好人。”
“吃鱼年年有余。”
“希望新的一年里,时时身体健康心情愉快。”
纪爸笑着给他塞了一个红包:“这个红包不该我发,不过一年就这么一次,你高兴了我也高兴。”
纪时低着头,掩去自己想哭的冲动。
过年这样一个可以祈求愿望成真的日子,他爸妈都只希望他身体健康心情愉快,都没有说一句希望他好好学习考一个好大学。
一直是这样的。
不管他未来的学校多不好,工作多比不过别人,他爸妈只希望他能每天开开心心的,不求他赚多少钱,不求他给他们添多少光。
他们这边都没有父母给子女发红包的习俗,红包一般是隔代才包的,可今年他还是收到了爸妈给他的红包。
纪时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他从父母那里收获了无限的爱和包容,回到十年前,因为他拥有了成年人的思维,这份感受愈发清晰。
他以前为什么不懂呢?
第99章 初一 拜年日常
吃过年夜饭,在纪妈的强迫之下,纪时换了新羽绒服,他个头比去年这时候长高了不少,不过纪时没量,也不知道自己过没过175,反正纪时成年之后的身高没上180,大概在178的样子,那还是因为他大学去了外地,个头比在本地时又长了点。
晚上的葡萄酒有点度数,纪时脑子有点晕。
他坐着休息了会,二姑和表姐就来了,纪爸终于找到机会,直接奔向村西头,那边该上桌的估计都已经上桌了。
纪妈也没说什么,只提醒他多穿两件衣服别冻着了,毕竟是过年,他们村组里估计一半人都上了牌桌,因为等过了零点,新的一年他们还得放鞭炮,所以除夕晚上不少人不到零点是不睡觉的。
纪妈和二姑表姐在她们房间里聊天,纪时听了一会,感觉话题很无趣,电视里这会儿还在放新闻联播,春晚还没到,想换个频道看点别的,几乎所有频道这会儿都是新闻联播,地方台则是各种乱七八糟的广告,纪时按了一圈遥控器也没看到自己想看的频道。
“时时吃瓜子。”二姑提着瓜子袋,“尝尝我家今年买的瓜子。”
“我尝尝有什么不一样。”纪妈抓了一把瓜子,“他说我买的不好吃,这些小孩什么也不懂,瓜子当然是原味的好吃了。”
二姑除了带瓜子之外还带了南瓜籽,这个纪妈最爱吃了,她嗑得很准,不像纪时嘴笨,根本什么都吃不到,最后只能带壳嚼下去。
纪时还想回房间做会题,被他妈、二姑和表姐连番说了:“好学是好事,今天好歹是过年,让自己放松放松,别把自己学成傻子。”
纪时忍不住抗议:“大过年的你们干嘛说我成傻子了?”
现在过年其实已经有些无聊了,主要是物质水平渐渐上来了,一年到头都有好菜吃,不用等到过年。
他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有一年出水痘,正好是过年是过年的时候出的,别人都在家大鱼大肉,他妈给他做青菜豆腐汤,他觉得自己委屈得要命。
因为别的同学都是上学的时候出的,正好还能请假不用上学,他不仅是放假的时候出的,还遇上过年,一口带酱油的菜都不敢吃。
小时候附近的小伙伴们也约在一起玩,看看动画片,踢键子跳格子,还搞电视剧的cosplay,现在大家基本都把自己闷在家里,哪儿也不去。
等了好一会儿,春晚终于开播了。
今年春晚,央视请了解散多年的小虎队登台,唱了《爱》《蝴蝶飞呀》和《青苹果乐园》这三首歌,王菲独唱的《传奇》也在今年春晚之后火了,歌确实挺好听的。
语言类节目是纪妈和二姑聊天最起劲的时候,他们本地人对相声小品这些兴趣都不大,他爸妈经常说:“那个谁谁长得那什么梦样子啊!”
这已经是他们家人对于一个人丑的最极限描述,基本都被用在某位大咖身上了。
他们确实不太欣赏这个,宁可在电视里看人唱唱跳跳。
纪时打着瞌睡,他实在懒得参与这些八卦,他对相声小品也没兴趣,一边看着一边脑袋都要沉下去了。
“时时,我们去看他们打牌呗。”表姐冲纪时使着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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